《情猎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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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猎骄阳-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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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吃一道菜,用过的LIMOGES皇家瓷器和纯银餐具,眨眼间就会换上新的。 

  这些还都只是琐事,卡埃尔迪夫毕竟是公爵,除了居住的地方是城堡、庄园、星级酒店,出门的排场也是非常盛大。 

  黑色宾士防弹保镖车就有七辆,他的座驾和罗马教皇相同,是蓝旗亚,高大的盾形前格栅、钻石形的前灯,让人联想起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经典车型,散发着浓烈的古典美,这样奢华的座驾和车队,能停在购物中心、酒吧,或者警察局门口吗? 

  晏子殊常去的街道,聚集着琳琅满目的小店,露天咖啡馆、枪械模型店,卡埃尔迪夫的车队根本就开不进去。 

  当晏子殊想去某个著名的跳蚤市场看看时,卡埃尔迪夫也只能在街区外静候,座驾周围守备森严。 

  同样的,出身平民的晏子殊,在上流社会的生活中也遇到了不少麻烦。 

  首当其冲就是礼节,虽然说在各种舞会的请柬上,星级酒店的餐厅里,都写着「请随意着装」,可那也不是指可以穿T恤和牛仔裤。 

  男士至少要披上外套,系上领带,为了尊重卡埃尔迪夫,即使讨厌繁文缛节和一板一眼的交际应酬,晏子殊也尽量穿着得体。 

  两人都在迁就、适应着彼此的生活节奏和细节,但是晏子殊知道卡埃尔迪夫让步的更多,对于他不想做的事情,比如城堡的「另一个主人」,主持各类晚宴、出席慈善典礼,卡埃尔迪夫就没有勉强他去做。 

  所以,即使有时候会产生摩擦,在经济上感到尴尬,晏子殊还是忍耐下来了,他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出身贵族也好,出身平民也好,都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冲完澡,晏子殊穿上一件Versace条纹长袖衬衫,一套驼丝锦的中华立领西装,平滑自然的立领和量身打造的剪裁,巧妙地衬托出晏子殊神秘的东方气质。 

  脚上深黑色的鳄鱼皮鞋画龙点睛,晏子殊拢起披在肩膀上的、还有些潮湿的长发,用一条深色的丝带简单地扎住。 

  晏子殊走进餐厅,细微的、在餐桌上摆放镀金餐具、玫瑰瓷器的声响突然停顿,所有侍从都惊讶地看着晏子殊。 

  卡埃尔迪夫公爵是伯姿酒店的常客,他的身边经常伴有出落得像孔雀般美艳的名媛,让他们震惊的是,这一次公爵竟然会邀请男性,而且是如此有魅力的东方男人。 

  餐厅餐桌的正上方,是义大利枝形水晶吊灯,沐浴在柔和灯光中的晏子殊,美得就像从画里走出来一样,他是和公爵不分伯仲的美男子。 

  那挺拔的身材和乌黑的长发就相当抢眼,在心里猜测着神秘男人与公爵的关系,侍者们不敢怠慢地放好餐具和水晶酒杯,晏子殊拉开一把餐椅坐下后,一个年轻英俊的服务生,谦恭地为他倒上淡琥珀色的利开多纳开胃酒。 

  晏子殊的心思不在面前布置精美的餐桌上,他疑惑的是,卡埃尔迪夫竟然不在,回想起来,每次都是卡埃尔迪夫先坐在餐桌前等他的。 

  怕卡埃尔迪夫久等连头发都没有吹乾,感觉背上有点湿气的晏子殊,神情复杂地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他敏锐地察觉到,卡埃尔迪夫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重要到让他在晚餐迟到。 

  拿起水晶酒杯,呷了一口微苦的酒,唇齿间流转的是自己才知道的苦涩味道,卡埃尔迪夫绝不是偶然路过杜拜的,因为这里离那片沙漠是如此之近。 

  晏子殊想起了过去,十年前,他追踪卡埃尔迪夫,孤身一人开车驶进贫瘠的沙漠。 

  虽然他花了很大精力,终于找到了卡埃尔迪夫,但是他既没有搜查到可疑的毒品,也没有看到秘密基地,只有卡埃尔迪夫一个人,穿着白色的阿拉伯传统服装,站在浩淼无际的沙海里。 

  卡埃尔迪夫甚至连枪都没有带,只带了一把刀鞘镀金、雕刻着精美几何花纹的腰刀,好像他来沙漠只是散步似的,被九毫米口径的P226手枪当面指住的情况下,卡埃尔迪夫没有投降,无论晏子殊质问什么,他都不予回答。 

  现在想起来,那种冰冷傲慢的眼神仍然会激怒晏子殊,没有确凿的证据,晏子殊只能保持一定距离「监视」着他,但是,他的吉普车却在沙丘上出了故障。 

  沙漠的酷热和颠簸令输油管突然破裂,发动机发出异常的噪响,这本来就是一辆临时买来的旧车,能支撑上一百公里已经不错,晏子殊放弃汽车,和卡埃尔迪夫一起步行。 

  晏子殊就不信卡埃尔迪夫能在他的监视下凭空消失,他想的没有错,可是却低估了沙漠的炎热。 

  在白天行走对常人来说是绝对不行的,阳光直接照射下,即使站着不动,人所消耗的水分也要比阴影下多三倍,逐渐地,鞋子里满是沙砾,脚趾磨起了水泡,水泡破皮以后,伤口黏住了袜子,每走一步都万分辛苦。 

  但这种疼痛从晏子殊扎实的步伐里完全看不出来,他还强烈克制着自己喝水的冲动,他只带了一军用水壶的水,虽然这很鲁莽,可对方是行踪诡秘的「北欧蔷薇」,这一次让他溜走,下一次可能就再也抓不到了。 

  黄沙迷茫,好不容易登上一座沙丘的顶端,却又看见一座更远的沙丘的顶端,这火的炼狱似乎没有终点,触目所及没有一丁点绿色,即使拿外衣遮住脸孔,仍感觉嘴唇乾裂,喉咙沙哑刺痛。 

  晏子殊坚持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浑身的力量绷紧着,腿部的肌肉抽搐个不停,明明已经累得不行,表情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看着卡埃尔迪夫独自走过前面的沙丘,他加快脚步,紧跟其后,在往上攀爬的时候,突然膝盖一软,措手不及地摔下了沙丘。 

  耳朵尖锐鸣叫,全身刺痛不已,精疲力竭地倒卧在滚烫的沙地上,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焦黄的反射着阳光的沙砾,灼热的风卷起沙尘吹袭着他的脸,光线逐渐变暗,收窄,他失去了意识。 

  昏迷的时刻彷佛有一生那么久,所有的意识被一片黑暗笼罩,蓦地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十分幽暗的夜空,似乎置身世界之巅,苍穹遍布宝石般的星辰,光辉熠熠,好一会儿后,晏子殊才察觉到背后的柔软和身边的火光。 

  他睡在卡埃尔迪夫脱下来的阿拉伯披风上,头还枕着卡埃尔迪夫的腿,一团用沙棘、枯死的矮树枝搭建起来的篝火,正劈劈啪啪欢快地燃烧着。 

  他的身边有一只沙漠蜥蜴的尸体,看得出来内脏被小刀俐落地剔除掉了,晏子殊抬手摸了摸湿润的嘴唇,有生涩血腥的味道,卡埃尔迪夫把沙漠动物的血,涂抹在他乾裂的嘴唇上了。 

  「发什么呆?刑警先生,若醒了的话就请起来,我的腿不是给男人枕靠的。」 

  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突然响起,即使那嗓音像竖琴般低沉动听,也令人十分讨厌,晏子殊猛地弹坐起身体,离开他有几码远,卡埃尔迪夫冷漠地看着他。 

  「是你……救了我?」晏子殊沙哑的,难以置信地问,摸到手枪还在身上,稍微放松了戒备,「为什么?」 

  「是奖励。」卡埃尔迪夫支起膝盖,一手搭在膝盖上面,夜风吹起他的金发,像星辰的碎片撩过精细的阿拉伯长袍,对这片沙漠来说他明明是入侵者,可神情竟泰然自若,彷佛他本来就生长于此。 

  「你放弃原地等待救援,跟着我走进『无人区』,我欣赏你的勇气,所以,不会让你死在这里──你应该感激我的仁慈。」儒雅的语调里充满了贵族的傲慢。 

  晏子殊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才不需要恐怖分子的施舍!」 

  「是么?」卡埃尔迪夫冷冷瞥他一眼,淡然地说道:「你放心,你的性命早晚都是我的,你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我还不想杀你而已。」 

  「哼!」晏子殊冷笑,拔出手枪,气势凌厉地指着那张绝美的脸孔,大声说道:「你以为整个世界都围着你转吗?不错,你有钱,可以威胁警察,收买那些从里到外都腐烂的混蛋!但是──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少做梦了!」 

  「威胁,做梦……」卡埃尔迪夫喃喃回味着这句话,忽然笑了,「竟然说恐吓……刑警先生,割开你的喉咙比杀死这只蜥蜴还要容易,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吗?」 

  卡埃尔迪夫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别把我的宽宏大量,当作是上帝的庇佑,我想毁掉你的时候,没人能救你,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妨碍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紫色的眸子凝聚着冷冽的月光,就像冻结大地的严酷冰川,冰冷又坚硬,连上了膛的手枪在他眼里都是那么虚幻和可笑,子弹和警察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威胁。 

  ──卡埃尔迪夫不是在恐吓他,那是冷血杀手才会有的眼神,从心底滋生的恐惧渐渐攫住晏子殊全部的神经,肌肉绷得很紧,扣住扳机的手指却在微微发颤,第一次,一个罪犯的注视会令他害怕到全身僵硬,额头都冒出冷汗。 

  但是,就算如此!晏子殊仍然紧握着枪,笔直地对着卡埃尔迪夫,用尽力气吼道:「什么不客气?告诉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逃得过这一次,逃不过下一次,我发誓! 

  「就算你躲到西伯利亚,我也会亲手逮捕你!你还是放弃那种可笑的想法,准备坐牢吧!」 

  一片静默,隔着劈啪燃烧的篝火剑拔弩张地对视着,卡埃尔迪夫眯缝起眼睛,他的眼睛似乎不再是冰冷澄澈的透明,而是一种更深更华丽的紫色,让人想起一种珍惜罕见的蔷薇。 

  晏子殊迷惑了,人的眼睛竟然会变色?不……这应该是他的错觉,是火光映照上脸孔的关系。 

  卡埃尔迪夫一言不发,垂下淡金色的眼帘若有所思,一会儿后,他徐缓站起来,优雅地拂掉长袍上的灰尘和细沙,晏子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察觉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所以,他只是跟着站起来,大声呼喝道:「干什么?坐下!」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卡埃尔迪夫静静地站着,轻声叹息,「对我你得用敬语,晏刑警,你把我的耐心都消磨光了,在这种没有水的地方,弄脏了手,可是很麻烦的。」 

  晏子殊微怔,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有枪,已经上膛,就几英尺的距离,他不信卡埃尔迪夫真的敢向他动手,但是──他失策了! 

  「啊!」卡埃尔迪夫的动作太快了,简直可以用闪电形容,晏子殊只看到他飘动的金发,还没看清楚他的位置,心窝处就遭受到猛烈地一击,肋骨撕裂般地剧痛,心脏血液逆流,手枪刹那间被夺走! 

  由于强烈的晕眩感,晏子殊跪倒在地。 

  一秒,不,也许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闪亮的弯刀从面前一晃而过,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一滴又一滴的鲜血,就从被划伤的咽喉处,滴到松软的沙砾里。 

  无比锋利的弯刀非常巧妙地只割开了皮肤,在那么迅猛的速度和力量下,他像外科医生一样熟练地控制刀尖,晏子殊瞪大了眼睛。 

  「你的身手太差了。」 

  卡埃尔迪夫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只会说漂亮话,所以我最讨厌警察,连最起码的分庭抗礼都做不到,还想要抓住我?哼……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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