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周身冰冷,面色苍白,才意识到他的情况不妙,连忙将他抱起,跃上房梁,掠回府去。
言非离很快就醒了,睁开眼看见陌生的雕刻床顶,挣扎着坐起,听见身畔的声音道:“非离,别起来,我马上命人去请大夫。”
言非离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府里的望鹊楼。”
言非离记得这里,坐起身道:“我没事,不用请大夫。”
“那怎么行。”北堂傲蹙眉,“这个时候你怎么还逞强。”
言非离怕他再生气,忙拉住他的手道:“我不是逞强。我、我……这个病不能让别人看。”
“为什么?”
言非离沉默了片刻,拉过北堂傲的手,缓缓放在自己腹上。
北堂傲不解,挑眉看着他,却见他垂着头,脸上浮出似喜非喜,似忧非忧的奇异神色,愣了片刻,大脑突然犹如被人重击了一下,猛然惊醒,瞪大秀眸。
“非离,你、你、难道……”
言非离轻轻点了点头,忧虑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微微发抖。
北堂傲刹那间进出极大的喜悦,只觉全身血液都涌了上来。刚要激动地站起,却瞥见言非离苍白憔悴的面色,突然记起秋叶原当年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他的神志。
北堂傲心里波澜翻涌,掀起了滔天巨浪。想起他刚才为言非离把脉,气息不稳,体内虚行不足,身体状况奇糟,如何能再孕育胎儿?
“你确定吗?会不会是弄错了?”北堂傲迟疑地求证。
言非离脸色一变,放开他的手道:“也许是我弄错了。”
“非离,我不是这个意思……”
“门主,我出来多时,也该回去了。”言非离不想再听,打断他的话,翻身下床。
“等等,你这样怎么回去?”北堂傲立刻拉住他,不让他挣开,揽着他在床边坐下,手放回他的小腹上,感受着下面可能存在的生命,过了片刻,道:“非离,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总要确认清楚了。秋大夫这两天就要到了,到时要他给你仔细看看。”
言非离紧紧盯着他,“谦之,如果这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北堂傲有些茫然,握住言非离的手,道:“非离,你知道我是欢喜的。你给了我一个离儿,多么让人骄傲的孩子,我巴不得再多有几个。只是、只是……”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用担心。”言非离打断他,心里松了口气。
北堂傲握紧他的手,不再说话。
二人静静坐了片刻,北堂傲突然醒起,“你还未用午膳?我看你刚才呕的都是清水,最近有没有好好用饭?”
言非离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
“不行!你等等。”北堂傲强硬地让他躺回床上,下楼让人准备了饭菜。
“谦之,我该回去了。我在这里……不方便。”言非离并不喜欢北堂王府,留在这里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我让人把离儿叫来了,让他陪你一起用膳。”北堂傲淡淡一句话,顿时打消了言非离要离开的念头。
过了片刻,仆役在楼下小厅里摆下碗筷、菜肴,北堂傲携着言非离下楼,在饭桌前坐下。
言非离看看,都是他平素喜欢的清淡菜色。
北堂傲亲自给言非离盛了一碗素粥,递到他手里,“很清淡,开开胃。”
言非离接过,望着门口,北堂傲侧耳听听,道:“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曜日在门外叫道:“父王。”
“进来。”
曜日进了小楼,看见言非离,欢叫一声,连父王也顾不上,立刻扑了上去。
言非离把他抱起来,高高举了举。
曜日揽住他的脖子,叫道:“义父,离儿好想你。”他十分乖巧,知道言非离喜欢叫他“离儿”,所以在他面前总是如此自称。
言非离心里的欢喜说不出来,两个多月没见到离儿,只觉他又长大了不少。
北堂傲在旁笑道:“好了好了,赶紧坐下陪你义父吃饭。”
三人坐下,言非离本没什么食欲,可有北堂傲和离儿在,怎么也不能扫了他们的兴。而且菜色也不油腻,又和离儿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都吃了下去。
北堂傲只叫了曜日来,对他交代义父的事不要告诉别人,辉儿也不能。
曜日嘟了嘟嘴,点头应了。
用完膳,有离儿在,言非离自然舍不得这就回去,直待到傍晚,才想起该出城了。
北堂傲却不允许,道:“我已经命人去给马场送了信,你在城里住两天。”
言非离蹙眉道:“我不想住在这里。”
北堂傲温言道:“你若不喜欢,过几日我们就去别院住。秋大夫这两天就来了,等他给你诊断后再说,不然我总是不放心。”
言非离无奈,又听说林嫣嫣现在不在府里,虽然有些顾忌,但还是在北堂傲的安排下,暂时在望鹊楼住了下来。
“啪——”
“真是废物!”一个黑衣人反手一巴掌,狠狠将手下掀翻在地。
“不用这么激动,反正人跑不了。”角落里,一个坐在椅上的男人冷冷地道。他的上身魁梧,坐着都比得上常人高度,但是下身却空荡荡的,十分怪异,仔细一看,竟是双腿齐断。
“有一就有二。既然能被人甩下一次,自然就能甩下第二次。功夫都白学了,才走了几条街就被人发现,以后还怎么在中原混!”
断膝人冷道:“这些中原人就是狡猾,总说咱们野蛮,他们不但心眼多,就连天地人伦都不在乎。”
黑衣人转过头,眼神犀利阴鹭,透过面罩也可让人感觉一阵阴寒,非常不舒服。尖声道:“我不管他们什么天地人伦,我只要为我越国报仇,你也一样!不过你比我还多了一样,你不但要为弟弟报仇,还要为自己报仇!”他盯着那人腿下空荡荡的裤管,突然阴沉沉地低笑起来,声音刺耳,让人不悦。
断膝人暴怒,一把抓过桌上的茶盏向他扔去,被他轻轻一闪避过。但是那人手劲拿捏得巧,茶盏虽然碎裂,但仍有几滴茶水溅在他身上。
黑衣人脸色一变,怒道:“兀杰,不要以为你还足当年的滇族大将军。我和你合作只是看你还有用,你别不知好歹!”
兀杰冷笑,“你以为你还是越国皇子吗?现在不过是个小小幽教的教主,偏居西南一隅之地,强占个头罢了。到了这中原地带,你还能作威作福吗?除了四天门,中原武林大有人在,不然你的手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别人甩下了!”
幽教教主被他反将一军,心火更旺,强忍住道:“兀杰,不要说这些废话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报仇!”
兀杰低低一笑,道:“其实,我倒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什么主意?”
“我们既然要复仇,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有个人,也许比我们更恨北堂傲,如果可以和他合作,知己知彼,我们就事半功倍了。”
“谁!?”
“嘿嘿……”兀杰冷笑,棕色的眸子慢慢沉了下去。
19
秋叶原到达遥京,见到言非离,故人相逢,自然喜不自胜。北堂傲在望鹊楼特意摆了一桌酒席给他接风,让秋叶原受宠若惊。
其实北堂傲找来秋叶原,正是想让他给言非离看诊一番,看看他的身体现在如何,谁知还没几日,言非离便怀疑自己有孕,正好让秋叶原一并诊了。
内室之中,秋叶原仔细为言非离把脉。北堂傲站在一旁,神态还算冷静,只是负在身后握紧的双拳泄露了他的秘密。
言非离心无旁骛,紧紧盯着秋叶原,见他先是眉宇微蹙,然后神情犹疑,再是肃穆,后又面无表情,不由得心下跳得飞快,忐忑不安。
一方面,他自然不希望再受生产之苦,若是没有受孕应是最佳,可是另一方面,又隐隐期待腹中真的有一个新生命的存在,凝聚着他与北堂傲共同的骨血。这番心情,当真是矛盾之极。
过了半晌,秋叶原终于放下他的手,对他微微点头,“言将军,确是喜脉。”
此话一出,三人各是不同心思。
言非离向北堂傲望去,他也正望过来,两目相遇,都是五味杂陈,惊喜交集。
言非离确实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虽然他的身体曾经受过巨损,并不适合再孕育子嗣,但是若让他强行将孩子流掉,反倒更有性命之忧。
言非离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听到秋叶原说孩子不能落掉,只能生下来时,却意外地安下心来。他大概心底深处担忧着,万一秋叶原说不能生,北堂傲真的会狠下心来放弃孩子。
不过好在这些年言非离脱离了天门,自由自在地过日子,没有那些劳累繁重的事务拖累,整日在草原上肆意奔驰,身体的状况倒有了很大的改善,只要小心一些,安心休养,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秋叶原对言非离道:“这几年我特意根据你的情况配制了一些补药,原以为没有机会交到你手上,却想不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对了,另外我还意外得到了一个药方。”
“什么药方?”
秋叶原微微一笑,“是可以防止摩耶人受孕的药方。”
果然,北堂傲和言非离闻言都露出意外之色,于是秋叶原将去年的一件奇遇娓娓说来。
原来这世上具有摩耶族体质的不尽言非离一人,愿意以男子之身,为心爱主人产子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
“当时真是巧,若不是让我碰上,那人重伤之下,只怕和腹中的孩子都要不保。我帮他接生下一个女婴,又给他治了伤。他是嫡传的摩耶人,于是给了我这个药方,说是可以让你们摩耶族男人防止受孕。我回去仔细研究了之后,确实很奇妙。”
言非离对那个同族之人十分好奇。他从小便是孤儿,只有老乞丐和刘七两个可以称得上的亲人,对自己的出身一无所知。
可是自从多年之前,知道自己可能是摩耶族之后,便对这个神秘的民族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好奇与向往。离开天门,游历江湖的那段时间,他也曾努力去找寻过摩耶人的痕迹,但是这个民族实在太过神秘,又消失的早,很难找到什么线索。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后来怎样?”
秋叶原喟叹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走了。他那时正在被人追杀,大概是不想拖累我吧。”
“那孩子呢?”
秋叶原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嗫嚅了半天才道:“孩子没事。他把孩子留了下来,我抱回了天门,长得很好。”
言非离又仔细问了问那个同族人的情况,可惜秋叶原对江湖上的许多事情和规矩都糊里糊涂,摸不清门道,只知道那人拿把长剑,便觉得他大概是名剑客。模样看得出是易了容,再来就什么都说不明白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言非离的身体状况,北堂傲自然不会再要他回马场去,言非离也不再坚持。只是男人产子,何等离奇,纵然以北堂傲之能,也不得不考虑隐秘安全的问题,于是决定带言非离去别院居住。一来那里山清水秀,适合安养;二来人少偏僻,避人耳目。
秋叶原自然也随言非离一起搬进别院,细心帮他调养身体。
如此一连过了两个多月,不知足何原因,言非离这一次的反应比第一次厉害了许多,到了四个多月的时候,呕吐的症状也未曾好转。腹部早已渐渐隆起,夏日穿的单衫轻薄,很容易便能看出形状。
北堂傲派来了暗影守护在别院四周,少数几个仆役都住在外院,不得进入内园。
北堂傲每日都在这里陪言非离,对他关怀备只。他虽然已经做过两次父亲,但是第一次根本毫不知情,第二次又远在战场,都未曾有过什么深刻体会,这一次他便花了大量时间陪伴言非离。有时看着言非离受罪,心里十分愧疚,但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又新鲜之极。
言非离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