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书一笑:“婆婆,让我再呆几天嘛,不好好治治那个大笨蛋,我怎麽能甘心。”
孟婆嘿嘿冷笑一下:“你已治了他四天了,还嫌不够啊?”
徐青书却因听到云扬声泪俱下的诉说而没再和孟婆斗嘴,待听到云扬说“虐待他,羞辱他,甚至眼睁睁看著他在台上受辱”时,他不禁心花怒放:“哼哼,你也知道当初那样对我是大错特错啊。”
谁知接下来就听张锡道:“云兄不必太自责了,据我所知,他只劈了一天的柴,就弄的满身是伤,还是你哄著,递汤送水的伺候了好几日,何来虐待报复之说。至於台上的事,你当日也是被蒙蔽了,还以为是祸国殃民之辈,何尝料到是他?因此来说,你对他实在没有什麽报复之举。何必耿耿於怀呢?”
徐青书撇了撇嘴,细想了一想,确实如此,又听张锡接著道:“至於关他在地牢里,旁人不知你,却瞒不过我,那日红伶回来,已把事情经过悉数告诉了我,所以我猜想云兄此举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不被公主治罪,谁知造化弄人,竟给了公主一个好机会,这一则是万寿公主确实智计过人,二则也是天意,怨不得人。”
徐青书也整个人呆在了那里,喃喃道:“原来,原来他真的有苦处。我,我竟不能体谅,明明当初我也是用伤他来护他周全啊。”一边自语,目中早已落下两行清泪。孟婆见他如此光景,不由也笑开了花道:“阿弥陀佛,这回可该走了吧。”
果见徐青书站起身来,对孟婆一抱拳道:“多谢婆婆连日来的照顾。徐青书就此别过了。”
孟婆假意抹抹眼角,“不舍”道:“一下子没有了你陪我说话,还真有些舍不得。心中却早已哈哈大笑起来,可算是要走了。
徐青书点点头:“我也舍不得婆婆。婆婆,你要记清我的模样啊,他日我和扬哥百年之後,到你这里来报到时,你一定要疏通一下鬼差大哥,让他们关照关照我们两个。”
孟婆不以为意道:“哪有那麽巧的事,你们就能一起赴死?”
徐青书笑了一下道:“是的,如果他先我而死,我必不能独活,如果我先他而死,他也必定追随我而来。我知道的。”
孟婆不解道:“不对啊,有情人不都是希望自己死後,爱人能继续幸福的活下去吗?你怎麽反其道而行呢?”
徐青书沈吟了一会儿,方一笑道:“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我和扬哥就是这样的人,人世再好,若没有了倾心相爱的人的陪伴,又哪里比得上和爱人同走这座奈何桥呢?”说完翩翩而去。
孟婆望著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生出万千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恩,我老婆子恐怕一辈子也说不出这个答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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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云扬听说徐青书能喝汤後,欣喜若狂,将张锡怜梦送走,此时正把厨房刚炖好的燕窝拿在手里,喂了徐青书一口,见他果然能吞下去,大喜过望,忙又舀了一勺:“来,书儿,再喝一口。”
“不要,烫死了。”徐青书睁开眼睛,皱著小鼻子说道。
“烫?不会啊。”云扬低头尝了一口燕窝,温度刚刚好啊。抬起头疑惑的道:“没有啊,书儿,你再喝一口……啊。”
王府中的人只听到一个打雷般的声音传遍整个王府,细品其中的滋味,似乎是狂喜难禁,不由都放下手中的活,面面相觑道:“王爷遇到什麽事那麽开心?”紧接著便听云扬大叫道:“书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吗?你……你再说句话给我听听。”
徐青书很想翻个白眼,奈何全身骨头象是散了架一般,竟连这点力气都拿不出来,虚弱的道:“你,你再这麽叫下去,我的耳朵就要聋了。”
云扬此时已欢喜的不知做什麽好了。刚舀起一勺燕窝要喂徐青书,又忽然想起吩咐人去请明雨过来,又让人布施街上穷人乞丐以谢天恩,又著人去报告霜妃,请张锡和红伶前来。如此直忙了一刻,那勺燕窝还没喂进徐青书的嘴里。
“云扬,你到底要不要喂我?我快要饿死了。”徐青书“大吼”道,不过听起来却是软语缠绵。
云扬忙回过身来:“是是是,我这就喂。呀,不过这碗燕窝凉了,我让厨房去换一碗。“还未起身,早被徐青书拽住了衣襟道:”不管了,管它凉热,先喝了再说。”
云扬忙依他所言,将燕窝悉数喂他吃完,一边盯著大口吞咽的徐青书,痴痴笑个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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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麽?”吃完燕窝,徐青书不满的问:“是不是笑我没有骨气,还吃你的东西?”
云扬吓的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我只是太高兴了。”说到最後,语带哽咽,连眼泪都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也忘了自己从不在徐青书面前落泪的原则。
徐青书见他这样,倒不好说什麽了,轻轻叹一口气道:“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旋即又想起一事,瞪大了眼睛道:“但是,你竟眼睁睁看著我在台上受那公主的侮辱,这一节我绝不原谅你。”
云扬惶恐的道:“书儿,实实不知那台上的是你,否则决不会袖手旁观,若有一丝谎言,愿遭……”
“天打雷劈嘛。”徐青书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就会起誓。好,我也知道那狠毒公主蒙住了我的面孔,但你和我朝夕相处,难道竟认不出我的声音和眼神吗?”
云扬低下头,小声的辩解道:“可是你的声音那时候不知为何是哑的,眼睛也仅露出一条很细很细的缝隙而已,我,我很难辨认出来啊。”
徐青书仔细想了一想,恩,好像确实是有这回事,他的嗓子让那公主喂了点药给弄哑了,但他怎肯如此罢休,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声道:“可是就算如此,人家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你老说喜欢我,爱我,竟连这点灵犀都没有吗?”
云扬一副惭愧的表情,低声道:“通是通的啊,否则我怎麽会去阻止你碰柱,只是都怨那个万寿公主,将你伪装的太严,以至於通的晚了一些嘛。”说完心虚的干笑了几声,见徐青书气鼓鼓的坐在床上,这才醒觉过来,又惊又喜道:“书儿,你……你能坐的起来了?”
徐青书哼了一声:“废话,我吃了一碗燕窝,自然不像先前那般虚弱了,你别转移话题,只说这笔帐咱们怎麽算吧?”
云扬正无计可施,忽然想起一人,登时只觉眼前一亮,小心翼翼的陪著笑道:“这件事我确实有错,但书儿,俗话说不知者不怪罪,又说情有可原,我愿意将功补过,你可否原谅我这一次?”
徐青书疑惑的看著他,见他满脸自信,心中暗道:他要补过?拿什麽来补呢?“却见云扬挺起胸膛:“书儿,你想不想知道明珠在哪里?”
“明珠?”徐青书一下子激动起来,便要起身站起,却终於身体虚弱,晃了一晃又倒了下来,幸得云扬接住,不住道:“小心小心,你身子刚刚有了点生气,别这样乱动。”
“当初你不是说找不到明珠了吗?因何现在问我想不想见?你,你把她关在哪里,你说。”徐青书想起苦命的妹妹,眼泪登时泛滥。慌的云扬不住哄劝道:“我并没有关她,对天发誓,实在是今日才在街上看到的。我这就吩咐人去请她过来与你相见。”话说完,登时噤声,方才想起自己失魂落魄之中,竟忘记了问徐明珠现在所居何处,近况如何?
徐青书见他变了脸色,不由大吃一惊,抓住他衣襟道:“我妹妹怎麽了?你把她怎麽了?”
云扬连忙抱住他,安抚道:“别急别急,我只是……只是一时把她的地址忘记了,我这就派人去找,我记得那些人说过王爷会著急的。陵国王爷就那麽几个,应该不难找。”
三天後,徐明珠又惊又喜的来到徐青书床前,十年离乱苦,兄妹两个抱头痛哭。徐青书这才得知妹妹被金相皇帝选入宫中做妃子,还未举行大婚,陵国便攻了进来。因她的名字已被登记入册,所以被陵国的十三王爷相中,被迫做了他的小妾。但十三王爷对她一往情深,虽因她是乌江郡主而无法封为正式王妃,但他本身并无正妻,也不再娶,样样都按照王妃待遇待她,对她尊敬爱护有加。如今两人已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
徐青书初时紧张,听到後来才放下心来,最後更是喜上眉梢,这里又把自己十年来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当下云扬大摆筵席,庆祝徐青书康复,又得兄妹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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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皇帝修真因在一次打猎中不慎被黑熊咬伤,回来後伤重不治,因未立太子,朝廷中顿时陷入为皇位而起的争斗中,霜妃因有了云扬与张锡两大势力的支持,得偿所愿,顺利让自己的儿子修越登上皇位。原皇後被封为太後,虽然有名无实,倒也生活安逸,其子被封为湘江王,到湘江赴任,实为流放。其女万寿公主被迫与匈奴和亲,远嫁大漠。最後因无法忍受单於的粗暴对待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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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清香观中,明雨已被身後的两个人缠了半天,实在无奈,转过身子道:“两位小爷,行行好饶了我吧,我虽精通这房中术,但因我曾经负过别人,所以只研究了让上面那人舒爽的方子,从未研究过让你们反攻的方法啊。杀了我也办不到的。”
徐青书嘿嘿一笑:“是吗?那好,不如你告诉我们你的故事好了,两厢相抵,我们就不再来烦你了。”
一旁的红伶帮腔道:“对啊对啊,也许把心中的事说了出来,就会解开疙瘩,研究出一个让我们反攻的法子来了。”
明雨望向他们二人,只见他们都是一副坚决之色,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倏的垂下头,无精打采道:“好吧,你们一定要听,我就告诉你们吧。”
山中寂寥,只有一个略带伤感的声音,在诉说著十三年前的一件往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