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by柏林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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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by柏林仪式-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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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怕了?”梁慕白看着穆鸠平笑问。 
穆鸠平哼然,一勒缰绳反超了那父子二人。 

密林中央隐约间了一方白棚。穆鸠平停了马,轻声道:“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怎么有茶棚?” 
顾惜朝仰头看着白棚上杏色的的旗牌:茶。 
梁慕白笑得温煦,下马走了过去坐在条凳上。顾惜朝和穆鸠平便也跟了过去。 
等了半晌,茶棚里走出一个高挑的女子 ,一身水红色的布裳衣裙。肤腻凝脂,杏目漪波,笑盈盈问:“三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梁慕白笑问:“店家这里有什么?” 
“九泉泡碧罗(落)。”女子施施然道。 
“奈何能饮?”梁慕白摆摆手。 
女子收了笑,正色道:“客官来寻人的?” 
顾惜朝食指磕了磕桌面,道:“铁手,还有‘天煞’的解药。” 
女子一撇嘴:“公子好贪心。奴家可做不了主的。” 
说完一摆柳腰转身入了茶棚。‘宵练’出鞘,梁慕白道:“店家请留步。”两道纤细的铁线缠住‘宵练’,女子转身三分娇七分傲,笑得肩头微颤:“客官这样纠缠奴家,叫奴家如何是好?” 
梁慕白挑眉:“此言差矣。在下此生一无是处惟有一点尚好。”女子柔荑轻抬:“哪一点?” 
“弱水三千,独饮一瓢——除了白凝尘,谁都入不了我的眼。” 

一柄飞刀切向铁线,女子抿嘴一笑,左手剑指轻动,那飞刀便如粘上蛛丝的蝴蝶,颤抖着被牢牢桎梏。顾惜朝心头一惊,伸手到小布袋里掏神哭小斧,却摸到一块扁石——梁慕白剑身一转,两个铁线猝然裂断,女子也不着恼,自长袖里掏出银色小斧扬了扬:“孩子,斧头在这儿呢。”顾惜朝惊得一头冷汗,忙扔了手中的石头,穆鸠平看得瞠目结舌,脑子里立时跳出“妖女”二字。 
女子看着斧头,音色温柔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吧。”只觉得右颊一阵凛寒气流吹割而过,顾惜朝看着地上飘落的一缕黑色卷发,回头看到小斧穿透了身后水桶粗细的树干,钉在了后一棵树上,木屑在交错盘结的树枝间渗下的一束束白光中飞霰。再看那女子只是垂了双臂,手指在长袖间半明半现,娴静温婉。 
“店家竟喜欢为难孩子。”梁慕白朗颜问。本不见形色的‘宵练’现出淡淡蓝色的荧光,勾勒出剑身清瘦凌厉的骨形。 
女子笑笑:“老太太说这个外孙她老人家喜欢得紧。”梁慕白道:“甚好。”女子轻蹙黛眉:“可老太太也说……这个浪荡女婿厌恶得紧。”话语间几道纤细的光直向梁慕白袭来。‘宵练’光似螭龙戏浪,周旋游弋在根根仿佛活物一般的铁线间,或绕或弹,或迎或藏。幽色的林间苍蓝、水红两道身影退进有容。 
顾惜朝欲上前,被梁慕白的剑气当胸扫退:“朝儿勿近。”几个字浅得像吩咐家常,意味是不容丝毫违抗。顾惜朝玩味着梁慕白突然有些陌生的一面。 

凝尘说:人和心本是两分。 
那日,嵬名沐白得到了白凝尘的心,但是他们永远成了最亲密的仇人。 
——“留住我的心。我便要杀你。” 
——“留住我的人。我不杀你,可是我的心便死了。” 
“为什么?”嵬名沐白苦涩地问:“为什么?凝尘!人心相分你不痛么?” 
——“我早痛过了,在遇见你的那刻起。在决定爱上你之前,我还有个此生破不了的誓言——我一定要杀你。杀你是我成为门主前首次的意愿和抱负——一个杀手的意愿和抱负。” 
——“没有人能强迫我放弃抱负,一如没有人能强迫我不爱你。” 

——“对不起。沐白。” 
——“我离开,我离开。凝尘……我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白凝尘!” 

梁慕白头一次在交战中分神。接着便感到心口一痛。 
一条极细的铁线扎入胸膛,带着血花从背后贯穿而出。 
剑气在女子莹白的脖颈上抹出一道殷色长痕。女子纤白手指捂住涌血的伤口,靠着一棵粗树坐下,浅笑倩兮。 
梁慕白将铁线慢慢抽出,自点了|穴道封住气血——脊梁上的大脉被不偏不倚穿破。再坚持一刻后腔内将会血气暴涨。 
“解药,还有铁二爷的下落。”梁慕白道:“一切因我而起,与他人无关。白水门从不杀无关之人。” 
“惜朝。”女子艰难转头向顾惜朝唤道。看顾惜朝忪怔立着,穆鸠平忙推了他一掌:“女店家叫你!” 
顾惜朝呆呆看着梁慕白,道:“爹……” 
梁慕白皱眉:“姨娘叫你,快过去。” 
“因故惜朝。好名字。”女子看着顾惜朝笑笑,从怀里摸出一根签:“这是你姥姥给你的卦象。自己分辨去吧。” 
顾惜朝看着黑木卦签,地站起来轻道:“多谢店家。” 
“是姨娘。”女子轻轻嗔怪。 
“爹,我们走。”顾惜朝走过去欲扶梁慕白,却被一股真气隔住如何也近不得身。 
“走。”梁慕白将‘宵练’连鞘扔给顾惜朝。“快!” 

有一刻顾惜朝想用‘宵练’亲手了结眼前这个男人——他从来都是这么伤人心的随性么? 

“你就这么走了!?你爹怎么办!?”穆鸠平用力地拔下神哭小斧朝顾惜朝的背影喊。 
“伯父我一会就走。”梁慕白看着穆鸠平,一副倚老卖老的嘴脸笑得很长辈,话里满是歧义。 
“前辈快些来。小子告辞。”穆鸠平佩服这个比顾惜朝更淡定大气的男人。 


“我从此与白水门的干系清了。不是么?”梁慕白席地而坐,笑问。 
“白水门辟门以来,所受之托从不失手。就算你是老太太的女婿,凝尘的丈夫,我的妹夫,纵使凝尘为了避开杀你甘心去死,白水门还是不会罢休。”女子笑着望着被树枝分割到支离破碎的苍白天空,喃喃道。 
“真够长的。一晃二十余年,快被你们烦死了。当初阿吴叔不如让我喝了那杯鸩酒。” 
“你敢和凝尘这么说?”女子哂笑。 
“有何不敢。还要告诉她……我梁慕白遇到她,是这辈子唯一称心的事情。”梁慕白扬着唇角,英挺隽俊的面庞上溢满深厚的温柔。 

血晕染透了蓝色的外衫,浅红的轮廓在时间流中圈圈蔓延。 


冥冥之间——梁慕白看到白凝尘一身飒然的红衣,朱唇微启笑言:“好一个完完整整地白凝尘。你敢要么?” 
看着这朵盛放地山茶,艳丽却无根。梁慕白伸手笑傲:“敢要!有何不敢!” 

阳光从云中透出暖光。光束中,微尘野分在微弱的气流里窈然起伏晃荡,了无声息。 

“这是死卦。”顾惜朝看着签:“水上,土下,木枕。” 
“什么意思?”穆鸠平凑过来看签上的字,手上拉着的两条缰绳绕在了一起,顾惜朝的白骢嫌恶地用额头撞了几下不得以同自己挤得很近的黄骊马。毛色红黄鲜亮的大家伙用一双大眼哀怨地看向罪魁祸首——自己的主人穆鸠平。 
“人入土时上盖黄土,下垫黄泉,枕着棺木。” 
“唔……”穆鸠平了然,突然惊喊: “那二爷真的,真的遇害了!” 
“爹说白水门不杀无关之人。”顾惜朝道。 
“对了,前辈怎么还不出来!”穆鸠平皱眉回头眺望。 
“他不会来了。”顾惜朝平平而道,拉过穆鸠平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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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野鹤随君子,谁堪共酒壶。

落雁岭旁洼地横过一条河。河上木桥失修多年,桥板摇摇欲坠。
“我们来这做什么?”穆鸠平疑道。
顾惜朝翻身下马,道:“老八你肯定军营方圆百里就这着一处有桥有河兼在洼地?”
穆鸠平略略得意道:“错不了!入了小妖的营后我便将四周情形都摸了个遍!”
顾惜朝暗笑:果然是盗匪出生的……正色道:“下马。”
穆鸠平诺诺下马,见顾惜朝将白骢系在桥栏上,便也依葫芦画瓢。
刚系好马,竟见顾惜朝纵身跳桥——穆鸠平伸手一抓落了空,忙趴在桥栏上望下看,桥下清冽的河水淙淙无声自东流,顾惜朝却不见了踪影。
“顾惜朝!你这不是要急死人么!?好端端的寻死觅活做甚!你爹他……你爹他……唉!”穆鸠平躁恼交加直跳脚,在窄小的桥面乱转。
“收了你的吉利话,快下来帮我救人。”冷不丁桥下一语,穆鸠平着实吓一跳,转悲为喜,不多想便跳了下来。
桥下顾惜朝紧紧抱住一根桥柱,一动不动。穆鸠平低头看——河水只没过膝盖。再看另一根桥柱,铁手被五花大绑在上面,似个瘦长的黑铁疙瘩,不见动静。
穆鸠平戏谑:“顾大当家的尊步不移,就这么抱着桥柱子,怎么救人?”
“我怕水。你快些将铁手解下来。”顾惜朝蹙着眉,仿佛不愿再多说什么抿紧了薄唇。
穆鸠平趟过去,用匕首将绳子割断,搀扶住铁手慢慢走到顾惜朝跟前:“你捉住我袖子,引你到岸上去。”顾惜朝却突然放开双手,急急在铁手身上摸索。
穆鸠平一阵莫名,只道:“你脚下站稳了。”
从铁手怀里摸出了一个白瓷镶银的小瓶子,顾惜朝倏然吁了口气。将解药揣好,伸手去捉穆鸠平的袖子。
脚下的河石一滑,顾惜朝仰面跌倒在水中,穆鸠平皱眉:“且待着片刻,我把二爷送到岸上再来接你!”

将瑟瑟发抖的顾惜朝拉到岸上,穆鸠平看着他黑得发怔的双瞳,道:“你这么怕水?”顾惜朝打了个激灵,回神径自走向桥上。
穆鸠平费力将铁手扛到马上,追着顾惜朝的白骢而去。

“赫连,赫连……”
赫连春水在桃花亭前望着落英缤纷,却无端觉得这里盛开的桃花绽放的全然是空洞。没有时间的流动声,一切静谧得如坟墓。
“赫连!”手上蓦然有了温度,一树云蒸霞蔚的桃花渐渐旋溶成飘渺的流彩——
“红……泪……。”赫连春水依旧合着双眼,僵硬地发声。息红泪握着他冰凉的手掌,听到四天来心房上首次敲进来的声音,泪水滚落。
“呜……”穆鸠平在一旁情不自禁哽噎:“小妖!你差点急死息城主!”
突然帐外爆发出更大的哭声,声势浩如千里传音而来:“二师兄!你吓死追命了!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呜呜……”
息红泪破涕为笑,替赫连春水掖好被角,对穆鸠平道:“我们去看看二爷。”

暮色里归巢的鸟呼朋引伴,振翅声不绝于耳。
顾惜朝将调好的药汤用小勺舀着喂戚少商喝。眼看一碗药吞吞吐吐勉强喂完,顾惜朝放了碗定定看着戚少商苍白着颜色的睡容——
戚少商依旧只是匀着微弱的呼吸,安静躺在床上,仿佛累极了深深地陷在梦里。
“少商?”顾惜朝轻轻推了推戚少商,见他不动,便将耳朵贴在他胸口上听。心跳有力地律动着,顾惜朝闭上眼睛——这是生的声音。
白天发生的一切还来不及咀嚼——胸口里太多的情愫将思维困顿在空白的角落。顾惜朝浮幻的眼前一会是白凝尘的微笑,一会是梁慕白挑眉的哂笑,一会是晚晴那一声情长意重的:疯子,还不快跑!——最后,是戚少商炯亮的眼睛……

夜鸟在枝头呢喃。空中硕大的月轮被浓黑的天幕衬得皓白。
戚少商慢慢睁眼,模糊中看到胸口一张睡颜。“惜朝?”戚少商撑起身,一手轻轻将顾惜朝的脸捧住,一手扶了他的背,一点一点生怕惊醒了不知名的梦境,将顾惜朝往床上挪。
“你终于肯醒来?”
戚少商一惊,差点松手将怀里的人扔了。看着那双在月辉折射下黑白清明的凤目,戚少商惑道:“我究竟怎么了?”“你和赫连中毒。我和爹还有老八寻到解药顺便找回了铁手。”顾惜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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