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在雍岓不在的日子,他会一直住在这里,留在这一个充满雍岓的屋子里,他才可以靠著这一丁点的东西支撑著自己排山倒海似的思念,直到雍岓再一次回来他的身边为止。
他真的很挂念现在不知何处的雍岓,他的脑袋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的事情。很後悔,真的很後悔,自己在雍岓上机那一天,为什麽不多多和他说话,为什麽不珍惜以前可以撒娇、可以哭闹、可以吵架的日子。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他说,真的……
一滴透明的清泪轻轻的,无声无息的落在客厅的地毯上。
源夜亘立即伸手拭泪,他不哭不哭,他要变得更强,更坚强。在雍岓回来之前,他不要再哭,他要留下所有眼泪,待雍岓回来後,一次过哭给他看。他要在他的面前哭过够,就只有在雍岓的面前哭,哭到他心软为止。
他想找面纸擦泪,但他发觉自己昨天已经将客厅的面纸用完,只馀下房间里的纸巾。他放下心中的杯子,起身走到这间屋唯一的房间。
看见更多属於雍岓的东西,眼泪就流得更多。他越擦越多,透明的泪好像没有停止的意思,不受控制似的掉下来。
雍岓最爱穿的西装、那件只穿了一次的背心、他送给雍岓的领带夹、雍岓最讨厌的松身牛仔裤、他们二人的合照、他经常使用的手提电脑……咦?不见了?
源夜亘急急忙忙的走到雍岓平日放手提电脑的地方,手忙脚乱的左寻右找著雍岓最爱的手提电脑。
不可以不见了,雍岓最爱那部手提电脑,比爱他,可有得比。
「不见了?为什麽会不见了?」他急急的低语,心急地一找再找。
找了很久很久,他怎样都找不到雍岓的手提电脑,只找到一大堆属於雍岓的小东西。
他是不是带著那部手提电脑到德国?还带著一起流浪?那麽……他是否可以用电邮跟他联络?
这一个想法令他喜出望外,连眉也笑弯了。
原来他是有方法跟雍岓联络的,不是真的什麽关系都断了。
他开心的倒在雍岓的床上,抱著雍岓的睡枕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给他笑了出来,又止不住的不停的掉下来。
他的心放开了很多,想了更多关於雍岓生活上的点点滴滴,他发觉自己真的很喜欢雍岓在身边的日子,而且没有他在旁的每一个晚上,他要胡思乱想好一阵子,才可以慢慢入眠,还是那种很易转醒的浅睡。
他的心不能没有雍岓,他往後的日子都不能缺少雍岓的位置,他的生活怎样都不可以少了他的存在。
简而言之,他源夜亘一生里都不可能少了雍岓这个人。
他叹了一口气,一秒钟不够的时间後,他下了一生不变的决定。
拖著一身的疲惫回到他临时停留的地方,这个地方,他决定多留两天,就回到他在这个世界里,住著他只馀下两个家人的地方,正式告别他游历欧洲的旅程。
习惯性的从自己随身的背囊中,拿出自己全身最贵重的手提电脑,做每天必做的事,上网路收取他的电子邮件和写他的日记。
雍岓一边吃他昨天馀下的面包,一边敲打著键盘。虽然他已经很好的有屋住,也可以任意使用房里一切的东西,但他认为他不是这间屋的主人,他不好意思任意拿别人的东西,即使他和屋主在小时候就已经认识。
打开第一未读的电子邮件,他轻轻的放开自己眉头,嘴边的浮起一个不经意的笑意。
又是玥令这个臭小子。
雍岓∶
昨天,我被总裁骂了一顿,心情很差哦!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无名小卒,今天,我在他要出国出差时,反过来骂他!呵!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最後也只好黑著脸,猛瞪著我,甩门离开他的办公室。哈!可怜的办公室大门!你说,他是不是该死?他真的不该惹我,对不?嘿,你离开三年的时间,他就跟我闹嘴闹了三年,但他只有一种结果,怎样都说不过我,气得脸红气粗的离开。哈!你不在现场看清楚他的蠢样,真是白白浪费他的表演。话又说回来,你一个人去流浪了有三年的时间,整个欧洲都给你走完了吧!你还不打算回来吗?我很挂念你哦!我快应付不了你那个职位的工作量了,呜……快回来救救小弟,我还想跟我的小亲亲更加甜甜蜜蜜。回来吧!
你可爱的朋友,玥令
雍岓笑著给他打了短短数句,说明自己还不打算回港的想法,便打开下一封邮件。
他双目开始睁大,有点茫然的看著那封邮件。
是源夜亘寄来的,是他寄来的第一千一百二十一封邮件。
他寄来的每一封信,他看完後,也会传入自己电脑内的文件夹中。
满满三年的时间,为了离开那个人的身边,他已经一个人走遍了整个欧洲,要看的,要见的,要玩的,他都到过了,经历过了。但是,他的心、他的脑袋,也好像有意识一样,无论他的人走到那里,也好像会背叛他一样,不会跟著他去享受旅程,只会留在远在东南亚的香港那个人的身上。
他本是想忘了那个人,忘了那种感觉,但三年内都做不到这个最基本的目的。唉!他做人都算失败了。
他摇了摇头,想驱赶脑中男人的影子。
考虑了十秒钟的时间,便打开了他的信,看看他写了些什麽。
他越看,明眸得越大,之後唇瓣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神中包含著一丝愉悦的感觉。
原来他是到荷兰公干……到这一个他想停下来休息的地方,这一个他家人居住的地方。
他其实想回的不是这个出生地,而是有他的地方,但他不可返回去的,绝对不可返回去的。
他扯起一个无意识的笑容,不期然想到,他们会好像电视里的情节一样,在异国的街头重遇。那样的话,他要说什麽才好呢?
一阵钥匙声响起,令走神的雍岓唤回来,他快速的关闭所有电脑程式,小心的盖上自己的手提电脑。抬头看向这间屋的屋主,他的老朋友。
他走到客厅,对拥有金发碧眼,身材比他好上许多的白种男子打招呼。「云里,今天比昨天晚回来,工作很忙吗?」
随意将鞋子放在一旁的云里嘟著嘴,不满的说∶「忙死了!那个老板根本想要了我的小命!连续工作了六个钟头时间,连一滴水也没有喝过。我呀!快死了!」
明白做餐厅侍应是很辛苦的工作,只因他自己在三年内都做过好几次侍应,就为了那微薄的薪酬。雍岓推推云里的身体,体贴的问∶「吃了饭没有?」
闭目养神似的云里舒服的坐在这间屋里唯一的沙发上,带著浓浓的睡意,咕噜咕噜著说∶「还没……」
「我先外出替你买些吃的回来,这里已经没有可吃的了。你先休息一下,弄好了的时候,我再叫你起来吧!」
「嗯……」他已经话不成语,尾音拖得长长的。
雍岓笑著摇摇他的头,拿起他那个没什麽钱的钱包,和平日一样,到附近商店买一些即食快餐回来给收容他的人。
一切都跟平日一样,只是意外的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是雍岓想都没有想过的会真的发生的小插曲吧了!
一行五人穿著整齐衣服,看似精英一样的高级专业人士在这一条略为偏僻的小径上走著时,显得异常的不协调。当中有两名黄皮肤的亚洲人比周围的白皮肤的西方人更为突出,他们身材不比身边的西方人差,不比他们矮。
当中一名蓝眼黑发的白种人热情的拍拍身边那个比他高出一点点的亚洲人,对他猛笑,说∶「虽然这里是远了点,又比阿姆斯特丹差了点,但这里的海鲜在荷兰很有名,所以,我老远都要带你们来试试。怎样?不错吧!」
那名亚洲人颔首,用他一口流利的荷兰语说∶「跟香港有名的西贡海鲜不相伯仲,各有风味。」
「不过,很可惜你是来跟我们签约,明天就要回去,否则,我就以以带你到我国其他地方玩了。」他的语气是很十可惜,十分遗憾的。
他们这一间荷兰上市公司和这一间香港的跨国公司谈了不止三次生意,近两年的生意,都是由这位成熟稳重的公司负责人负责。他们三人代表自己的公司跟这个负责人也谈了三次生意,略略跟这一个人有一点交情,感觉跟一般普通的朋友无异。
再加上一点私人理由,他对自己对亚洲人就有一点偏好,特别是香港人,所以,他可以颇喜欢这位又帅又高的香港有钱人。
「为什麽每一次到欧洲出差,也是你负责的?」另一个荷兰人开口问。
他听同公司的另一位同事说,这个公司总裁会亲自负责欧洲的事情,不管是荷兰,还是法国、德国、意大利的……但就是没有人知道为什麽他要这样做。他们在公司可是估了好多次,但都只是在瞎猜,现在有机会,他当然想问清楚了。
被问的人瞬间呆住,但只是一秒钟的时间,便变回跟平日无异的样子,轻笑著说∶「私人原因,不能告诉你!」
他每次接手欧洲的生意,也会抱著一份期待,希望可以见到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再一次张开手紧紧的将他纳入自己的怀中,在他的耳边轻诉自己这三年来对他的思念。尽管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回,但他没有放弃过到欧洲找他的念头,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会再见的,即使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也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地方也不算太偏僻,由阿姆斯特丹的市中心开车过来,都不过两个钟头的时间,也算方便。」那名亚洲人笑说。
一名较矮的荷兰人贼贼的用手肘撞了下那个黑发蓝目的白人,轻笑道∶「他每天都不怕辛苦的开车过来,在同间餐厅用餐,都不会觉得不方便了。」
「为什麽?」那个亚洲人说。
「那间餐厅有一个他喜欢的人在,就是那个领我们入座的侍应生。」
那名亚洲人双目渐渐瞠大,那名侍应生不是跟他们一样,都是男的吗?好像叫云什麽里的,是一名标致的人,是那种近乎中性的感觉,但他的性格好像有点火爆,只需在那里用一次餐,他也可以感觉到,他真的……
蓝眼黑发的荷兰人不好意思的伸手搔头,低声说∶「现在喜欢同性都没什麽大不了,更何况我国连同性恋都可以结婚,有福利了,为什麽我就不可以喜欢他?我在他工作餐厅连续光顾了两个月,也不能跟他说上十句话,我就是喜欢他的高傲和火爆的性格,怎样?不行吗?」
那一个亚洲人满怀深意的对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笑说∶「没有什麽可不可以的,喜欢就是喜欢,没人可以阻止你。」
他笑著多谢工作伙伴的支持,双眼不好意思的四周游盪之际,他看见一个令他眼前一亮的人经过。
「对不起!」
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後,他兴奋的奔过对面的街,跟在那边走著的人打招呼。
「嗨!雍先生,你好!」他正经的对著眼前这一个大恩人说话。
他可以知道自己心爱的云里的所有消息,都是因为有眼前这一个大好人之故。
雍岓停下脚步,礼貌地点头笑说∶「云浩当先生,你好!云里还在家睡觉,你有到餐厅看他吗?」
「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