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了十几步路,萧子灵才回过了头。然而,却是没人跟着下来的。
轻轻叹了口气,萧子灵又是一个纵身,来到了两路人之间。
「继续往北走有个小镇,快走。」面向着那些胡人的兵马,萧子灵说着,一边抽出了腕上的软剑。
「多谢大侠相助。」一个老人的声音说着,接着萧子灵便只听见一行人远去的声音。
胡人似乎互相讨论了几句,接着便提了刀、策着马迎了上来。
沙尘扬起之时,萧子灵也动了。
远远地跃了向前,那些胡人甚至得仰头才见得到萧子灵了。
等到萧子灵踩过一个胡人的头之后,一连串叽哩呱啦的胡话就嚷了起来。
然而,没有等到他说完,萧子灵就反身一个下荡剑,削去了半颗马头。
鲜血喷了上来,脚下踩着的胡人也尖叫着。
萧子灵一剑得手之后,没有留恋,向后一跃就恰巧避开了另一个胡人直刺的一刀。接着,萧子灵左手伸了出,落下地前顺道把这个倒霉的胡兵抓了下来。胡兵尖叫着,正在头昏眼花之时,萧子灵便把他扔向了远处的一个胡人。
胡人一旁的几个胡兵连忙策马上来把这个空中的飞人挡了住,而这个看来是领队打扮的胡人则是轻轻拍了拍座骑,安抚着受到惊吓的马匹。
萧子灵看着这个领队。
胡人的队长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叫来了两个副队长之后,朝萧子灵摆了摆手,自个儿就转过了马身,从原路回去了。
正当萧子灵松了口气后,出乎意料的,一队三人,共有六个骑兵的两小队便绕过了萧子灵往北方追了去。
萧子灵大惊失色,暗道一声糟糕,连忙也是追了过去。
眼见胡兵就要追了上那些难民,树上的丐帮弟子却是及时跳了下来,抽出了竹棒子。
「喀麦加!喀麦加!」几个弟子用着竹棒敲着地,一个弟子倒持竹棒触地,倒退着划了一条界线在路上,恰好是那些难民才刚刚跑过的地方。
胡兵气傻了眼,劈哩啪啦地又骂了一大串。
一个弟子也气不过,用着家乡的话语也回敬了一大串。
萧子灵两方的话都听不懂。
然而,见到胡兵似乎态度不善,萧子灵连忙走了过去,跟那些丐帮弟子站在了一块。
「他们好像不会妥协的样子。」萧子灵说着。
「看得出来……哼哼,怕他们的不是好汉!」那个丐帮弟子从腰间拿出了一只竹笛子,转回头就是大力地吹着。
既尖又急的三声笛声,把那些胡兵座下的马匹吓得人立了起来。
「迪亚各!迪亚各!」两个副队长连忙喊着,于是六个骑兵都连忙撤了回去。
「我呸。」一个丐帮弟子朝着那些跑开的胡兵吐着唾沫。
原本吹笛的弟子见到他们离开了,也不悦地吹了两下既绵又长的笛声。
「好险。」萧子灵叹了口气,收起了软剑。「还好有你们出来帮忙,不然只怕就不得了了。」
「真让胡兵不动声响地越过了线,我老王这颗头就给帮主摘下来当球踢也不敢吭声。」吹笛的弟子吭着气。「不过他们可也真跑得快,这下子又多了十几张嘴吃粮。」
「这……」
回到了清水镇上,正要去那间大宅院里,萧子灵便见到了在街上旁徨的那群人。
快步走到了那些突然来到的「难民」面前,萧子灵问起了他们欲归之处。
岂料,一名老者只是黯然地别过头,而在身旁搀扶他的青年则是说了。
「回不得北方,去不得南方,只待少侠为我们美言了。」
「是吗?此话怎讲?」萧子灵问着。
众人一阵的沉默,而那名老者则是低声说着。
「一切的罪都得归在老朽身上,无端端连累了这许多的人……」老人说着,老泪纵横。
「老爷休得如此说。」另一名男子哽咽地说着。「天下之大,必有我等容身之地。」
「少侠休问,知道了详情,只怕牵累了少侠。」一名女子也说着。
「……那先寻着了过夜处再说,我去跟师叔请示请示,你们在此地等我。」萧子灵说着。
「多谢少侠。」
才来到了宅院前,大门深锁着,门外三名弟子正在把马托给一旁的人照顾。见他们风尘仆仆,萧子灵好奇地正要走上前去询问,然而,一名男子望着宅院的复杂神情,让萧子灵的脚才刚走上两步,就停了下来。
「只怕帮主还在休息着。」守在门口的一名弟子懦懦地说着。
「若真是如此,就是万幸了。」那名神情复杂的男子突然悠悠说了。
「长老,您瞧咱们该是如何?」身旁的一个男子低声说着。
「等吧,等到帮主肯见我们为止。」男子说着,叹了口气转过身。
正巧见到了萧子灵,男子是微微疑惑,而萧子灵却是惊疑地望着他。
「公子有事?」男子问着。
「你是……」萧子灵问着。
「这位是丐帮长老,请问公子有何贵事?」男子身旁的一个弟子说着。
「……那个长老?凈衣还是污衣?」萧子灵提高了声音。
「我是丐帮凈衣长老,胡原。」男子说着。「公子有何要事?」
他是丐帮的凈衣长老,那么,古良呢?
进不去宅院,可也好险找着了吴城,吴城把两行人跟萧子灵一起请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
天已经黑了,宅院的大门还是没有开启。
隔着半条街,萧子灵闷不作响地望着那座门。
然而,原本相谈甚欢的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急转直下。
等到萧子灵回过头时,已经是每个人都不说话了。
尤其是吴城,用着愤怒的表情喝着酒,表情之狰狞,简直像是要把酒杯咬碎似的。
「怎么了?」萧子灵问着,走了过来坐在两方之间。
另一行人早已经上了楼,就着几条破棉被静静睡着。
「哼,我可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事情。」吴城不屑地说着。「岳长老是吃了豹子胆吗,帮主还在,就自个儿指派了长老?怎么,嫌天下不够乱?」
「这是古长老生前的遗命。」胡原身旁的一个男子忍着气说着。「岳长老只身挺起丐帮,行得正坐得直,你休得不敬。」
「瞧瞧,说的是什么话!」吴城提高了语调。「是哪里放出来的谣言!古长老好好的在清水镇,偏偏叫他们说成了躺在地里!今天你们再敢咒古长老一个死字,我要你们出不了清水镇!」
「吴兄弟休怒。」胡原沉声说着,接着用眼神制止了身旁男子想说话的意思。「也许之间有什么误会,大家不妨静下心来说。」
「误会?哼哼,这可误会大了。」吴城放下了酒杯。「我不管岳长老是说了些什么,不过古长老可是跟帮主一起到清水镇里来的,不但干了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现在还在街尾的宅院里休养。真要再怀疑,不妨求见了帮主,等到见着了古长老,可不就晓得到底是谁误会。」
胡原身旁两个男子同时望向了胡原,胡原则又是那副稍安勿躁的表情。
「有谁亲眼见到了古良来到清水镇?」突然的,萧子灵问着。
「萧公子难不成也在怀疑什么?」吴城语气不善。
「你这人怎么搞的,好好说话呢,偏要弄得大家不愉快。」胡原身旁的另一个男子冷冷说着。
吴城猛然站了起来。「我不晓得什么胡长老,也不管什么岳长老,今天吴城为丐帮尽心尽力,可只为了一个古长老。告辞!」
「吴城。」萧子灵正要留,吴城就已经气呼呼地上楼。
「疯子。」胡原身旁的一个男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萧公子与古长老有旧吗?」胡原问着。
何只有旧,那一夜,自己可是在一旁看到了最后。
本以为古良虽说伤重,可还是被救了活,然而,现在一想,只怕不是这么回事。
「我们曾经见过几面。」萧子灵说着。
「是吗……」胡原轻轻一叹。「那公子是否晓得,古长老已于一年多年逝去的消息。」
「……我不晓得。」
「……唉,南北之间不晓得出了什么事,自从帮主南下后,局势就越来越奇诡了……」胡原说到这儿后,也许是顾忌着萧子灵并不是丐帮中人,也就停下不讲了。
「今晚,早些歇息吧,一切留待明日再说。」胡原感叹地说着。
趁着众人熟睡之时,萧子灵孤身一人来到宅院。
轻跃而起,轻悄悄地落在宅院的围墙之上。
后院里没有燃起灯光,一片的漆黑。唯有大厅里、小几旁,透着月光,似乎有着人影。
轻跃于地,落地无声,萧子灵走向大厅。
此时,谢卫国略带酒意的轻语散溢在静谧的夜里。
「旧时月色……几番照我……不管清寒与攀摘……」
「师叔。」萧子灵几步向前、推开了门,打断了谢卫国的雅致。
「……喔?小子灵吗?」谢卫国的眼睛晶亮有神,只是比起一般人,也未免太亮了一些。
「是的,是我。」萧子灵走了向前,坐在谢卫国的面前。
「你是来陪我喝上一杯的吗?」说是如此说着,谢卫国还是只替自己斟了酒。
「多谢师叔好意。」萧子灵婉拒了。「夜深了,师叔为何还不歇息?」
「不敢。」谢卫国轻声说着。
「不敢?」萧子灵惊愕地问着。
「我得防着夜半时分、梁上君子入屋来。」谢卫国轻声笑着。
萧子灵闻言,不禁脸红过耳。「师叔取笑了。」
「不……你我自家人,还需防着你吗?」谢卫国说着。「我防的是,另外的人。」
「像是?」
「嘘,你听。」
萧子灵闭起了气,凝神听着。从屋外似乎跃进了人,轻功不错,然而内功的修为是差了一些。吐气混浊,也似乎不晓得是为了什么,呼吸有些急促。
「师叔?」萧子灵低声问着。
谢卫国轻声笑着。「我是怕有人对他不利,然而今日有你助阵,哪怕是千军万马,也休想伤到他分毫的。」
「……他是?」
「古良啊。」谢卫国笑了出来。「不然,天寒地冻的,我为什么要守在这冷飕飕的大厅里。」
萧子灵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两人的对话虽轻,然而来人似乎也是听见了。过没多久,来人便开了门。
胡长老。
萧子灵自是不太方便与他打招呼,然而胡原似乎也没有心神去照顾到他了。
「帮主。」胡原一进门,便是对着谢卫国急切地唤着。
「你好。」谢卫国也是笑着。
「不晓得帮主是否收到帮里的信件。」胡原问着。
「……有啊。」谢卫国又笑着。
「既然如此,帮主为何不回靖州城?」胡原低声问着。「南方战乱,万一于帮主有何损伤……」
「我有事,走不开。」谢卫国说着。
「有何事?」
「守清水镇。」谢卫国笑着。
「清水镇既非险要之地,帮里也非官府之人,何苦要为朝廷牺牲弟兄?」
谢卫国只是静静看着胡原,并没有答话。
「帮里的弟兄都在盼着帮主回去。」胡原低声说着。
「我不曾离开过丐帮。」谢卫国说着。
「这……」换成是胡原无言了。「可是,清水镇并非总舵……」
「我在的地方,就是总舵。」谢卫国说着。
胡原呆呆站在原地,像是无法再多说一语。
「你说完了?」谢卫国问着。
「……是。」胡原黯然低下了头。
「那么,换我问你,你是谁?」谢卫国问着。
「……近晚时分曾让人转达,在下胡原,为丐帮一年前就任的凈衣长老。」
「不,你不是。」谢卫国说着。
「啊?」胡原惊讶地抬起了头。
「没有我的许可,是谁让你自称凈衣长老的?」
「这……可是,古长老生前曾有遗令……」
「错。」突然之间,谢卫国严肃地说着,胡原也吓得后退了一步。
「首先,古良不是帮主,他做不了这个主。」
胡原脸色为难地看着谢卫国。
「再者,他还好端端的,你就迫不及待地自己要当凈衣长老,这世上有这种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