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层云万里(千山暮雪下部) by 霍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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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 层云万里(千山暮雪下部) by 霍青桐-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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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眸子,都齐刷刷向顾惜朝看来。
      〃都说顾惜朝顾公子惊才绝艳,算无遗策,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手俊俏的剑法,今日倒教俺大开了眼界了!〃
      那领头的银甲汉子匝了匝嘴,阴恻恻地笑了笑,怪声怪气道。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上上下下把顾惜朝打量了个遍。
      〃你们是契丹人。〃顾惜朝皱了皱眉,冷冷道,语气中带着些微蔑然不快之意。
      那汉子闻言,眼中精光一乍,顿时寒气四溢,森然道:〃你既然看出来了,咱也不用瞒你。说起来咱们素昧谋面,却是渊源颇深。〃
      他语中寒意更甚,阴荫道:〃若不是顾公子暗中献计,那姓沐的小子又怎能轻易诱降了郭药师,让完颜宗望这厮横踏我大辽疆土?今日我耶律挞葛里落得如此境地,要屈服于女真人的淫威,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
      顾惜朝眉心突的一跳:〃耶律挞葛里?〃
      略作思索,他凝目续道:〃你大哥耶律余睹已降大金,受封为将,你不会不知道。〃
      〃咱自然知道。〃耶律挞葛里磔磔狂笑一声,道:〃咱今天来此截你的目的,你又知不知道?〃
      顾惜朝抿紧双唇,目中漾起一抹异色,沉默不语。
      〃如何,顾将军,顾公子〃耶律挞葛里怪笑道:〃是你乖乖跟我回去,还是要这帮奴才们来好生请你?〃
      他话音一落,身后马上已纵身跃下两个黑衣武士,一个手仗长矛,一个手持巨斧,快步向顾惜朝走来。
      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这两人明显比方才偷袭的那人功力更深,所执武器也有别于中原兵刃,状甚古怪,在月下闪着诡异的银光。
      〃这样的请法,恐非待客之道吧。〃
      顾惜朝摇摇头,很有点感慨地叹了口气。
      然后,抬脚。
      身形一动。
      退。
      右手执剑,左手负后,悠闲地,漫不经心地退。
      看起来好象退的步伐很慢很慢,却如踏着一片飘然拂过的流云,瞬息间拉开了和那两个疾步而来的黑衣武士的距离。
      耶律挞葛里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为这精妙的轻功身法。
      可就在他眨眼的一刹那,顾惜朝已经出手。
      那轻掩在宽袖下握剑的右手仍一动不动地指剑向下。
      他出的当然不是剑。
      一柄寒光凌空、破风、射月,迎面、兜头、照脸打了过来。
      由轻吟,而傲啸。
      打的是耶律挞葛里的面、头、脸。
      耶律挞葛里这才看清楚了这柄已近在咫尺的银色小斧。
      同时,也听到了神出鬼没、神鬼夜哭的哀鸣。
      耶律挞葛里没有空隙再多想。
      他大喝一声。
      他只有拔刀。
      挡。
      长刀立竖身前中央,于面门处,挡!
      全力地挡!
      无可避免的出刀,无可选择的姿势。
      〃当〃的一声。
      小斧无可避免地撞上了刀身,无可选择地弹了回去
      弹向一个谁也想象不到的地方。
      谁能想象得到呢?
      除了小斧的主人。
      顾惜朝微微扬着头,冷冷地看着那柄小斧撞在那把意料之中的刀上,回旋着又飞向一个意料之中的地方。
      耶律挞葛里〃啊〃了一声。
      他万料不到顾惜朝那看似来势汹汹的一斧竟并未含有太多内力,倒是被自己以精纯的内力用尽全力的一荡激起了莫大的回力,打向了这样一个地方:
      他已经听到了手下的惨呼声,也看到了那傲然站立的青衣书生眸子里的蔑然笑意。
      黑衣武士颤抖着放低长矛,惊恐无比地看着身边的同伴:
      有力的手指仍然紧紧地握在斧柄上,但那双手中的巨斧已砰然落地。
      再看之下,方醒觉原来是那一双手臂已被震飞至此的小斧齐腕砍断,鲜血汩汩而出,精壮的武士,牙关紧咬,头上汗珠涔涔而下,身子摇摇欲坠。
      〃你〃耶律挞葛里虎目圆睁,震怖惊愕之下,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顾惜朝挑了挑嘴角,已随手接回了他的小斧,肩头一耸:〃我可真没想到耶律将军的准头原来竟这么好。〃
      说罢又望着地下啧啧一叹:〃这么大的一柄斧头,竟这么不经用。可惜,可惜。〃
      耶律挞葛里被他借力斫伤了自己的手下,恼羞成怒,却又有口难言,憋了半晌方吃吃说了一句:〃你。。。。。。好狠的算计,好歹毒的手段。。。。。。〃
      顾惜朝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自身后起出插于地上的无名剑鞘,回剑之后再以黄绢慢慢裹实,口中淡然道:〃耶律将军若是没什么指教,恕在下不便奉陪了。〃
      耶律挞葛里睚眦俱裂,咬牙怒道:〃你这不金不汉的臭小子,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将军少不得要换个人来请请你!〃
      他举手朝后一扬:〃带过来!〃
      顾惜朝的眼睫迅速地颤了一颤。
      握剑的手也跟着抖了一抖。
      借着清幽的月色,他已望清了被两个黑衣武士远远押至的一个身影。
      那么伶仃,那么美的一个身影。
      她的眉是憔悴黯然的,但仍是美;
      她的眼是幽深仇怨的,但仍是美;
      她的唇是苍白哀伤的,但仍是美。
      她的人,还是那么那么那么的美。
      江湖上,再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像她这样的美。
      〃息大娘。。。。。。〃顾惜朝无声地掀了掀嘴唇。
      他自然也看出了她此刻全身被制、无法施为的境遇。
      息红泪难言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在一瞬间也读懂了他心底里的疑问,微启朱唇,幽幽吐出了两个字:〃小玉。〃
      顾惜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中已一切了然。
      小玉,息红玉,宋帝亲封的绥远公主,远嫁大辽和亲的辽太子妃,当然,也是碎云渊毁诺城息城主唯一的妹妹。
      无论是要挟、威逼,还是骗诱,此刻,都不重要了,因为利用这一切关系的人,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顾惜朝暗暗地叹了口气。
      〃人算不如天算。〃他苦笑了一下:〃我算漏了大辽的这个后着,我无话可说。〃
      耶律挞葛里厉声笑道:〃这可是你生死至交的红颜知己,如何,拿你来换她,你拒绝得了么?〃
      〃我拒绝不了么?〃顾惜朝喃喃重复自语,复又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字道:〃我确实拒绝不了。〃
      〃顾惜朝〃息红泪骤然叫了一声,带着矛盾、痛苦、凄楚、不甘、感怀与绝望。
      顾惜朝侧首看了她一眼。
      他和她是仇人。
      她参与毁灭了他比天的野心,他下令屠灭过她亲手建立的城池。
      他们,本来,不,共,戴,天。
      可他们,又都偏偏爱着同一个人,也都是被那个人爱过和爱着的人。
      爱他的坚毅,爱他的温柔,爱他的豪迈,爱他的轻愁,爱他的落拓,爱他的寂寞
      对那个人的爱,都大到可以令他们泯灭了恩仇,反滋生出一种微妙的牵连。
      那个人。。。。。。他曾经由她相伴历经生死顾惜朝沉吟。
      那个人。。。。。。他现在只想和他共守今生息红泪默思。
      有那么一瞬,他和她似乎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什么,又最终归于沉寂。
      他们,岂非比任何人都要更互相明白?
      24、
      〃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顾惜朝疲倦不堪地垂了垂眼睫,又低低地补充了一句:〃小玉还在你们手里。〃
      耶律挞葛里怔了一怔,转而干笑道:〃大哥所言不虚。。。。。。顾惜朝,你救了戚少商的心上人,他一定会很感激你的!哈哈。。。。。。〃
      说罢示意手下松开息红泪,又有两人小心翼翼地踅上前去,取下了顾惜朝的佩剑和布袋,再以重手法连封了他七处大||||穴,令他施展不得半分内力,耶律挞葛里方长长吁出口气来。
      顾惜朝拧着眉,厌厌地看着他们做完这一切,突然道:〃当年在辛追的药庐出手偷袭的,日前在平州军营暗箭伤人的,也都是你们的人吧。〃
      耶律挞葛里脸色一变,切声道:〃你太聪明了。可太聪明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汉人有句话,叫作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的,恐怕就是你这种人吧。〃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也是常理。〃顾惜朝不以为忤,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言罢甩手振袖,大剌剌地踏步向前,迎了上去。
      与迎面踉跄而来的息红泪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压低声音速速地说了一句:〃这是我欠你的情,与他无关。〃
      他宽大的衣袖轻拂过息红泪的身体,让她起了一阵微微的瑟缩。
      她回首,看到那青色的人影自她身后曼自飘然远去
      如一朵落花,如一片飞雪。
      如一声叹息。
      〃顾惜朝,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耶律挞葛里看着息红泪的背影远去,三分错愕三分感慨地摸了摸脑袋,望向顾惜朝。
      顾惜朝直直地站着,只管闭目不语。
      耶律挞葛里见他表情轻蔑,不理不睬,不由怒上心来,很不爽快地咒起来:〃姓顾的,你打惯了雁,今日让雁子啄了眼睛,已落在我手里,还恁的嚣张不成?!〃
      〃带我去见你主子。顾某没功夫听一群疯狗乱吠。〃
      耶律挞葛里气急败坏地怒叫起来:〃臭小子,你仗着自己有点本事,便好一个目中无人。咱现在迫于无奈,不得不向金人低头,并不代表就能忘了我灭国之痛!我大辽灭亡之仇,宗族死散之痛,都要算一笔在你和沐天名那小杂种身上!若不是大哥一定要留你性命,俺恨不得现在就一枪捅穿了你,以泄我国破家亡之恨你,现在就给我跪下!〃
      顾惜朝冷笑一声,微张开眼睛,目中傲慢讥诮嘲弄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耶律挞葛里怒喝一声,向左右道:〃他不会跪,就给我敲断他的脚,我倒要看看他能傲到什么时候!〃
      戚少商打马狂奔。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急地赶过路。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白衣蒙着沙尘,胡子拉喳,面色灰败,眸中也失却了往日的神采。
      他也很累,很疲倦,很憔悴,但他无暇顾及,也无心顾及。
      事实上自他达到洛阳,见到温晚之后开始,这种累、疲倦和憔悴就开始了。
      〃从来没有这种花。至少,我,和我们温家的人,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温晚很肯定、很认真、很严肃地告诉他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记轻轻的崩裂声。
      当他走出温府的大门,下意识地捧住心口的时候,他才醒悟到,方才是那里悄悄地碎裂了一块。
      那一个小小的缺失,在白花花的日头下,忽然令他痛得几乎坐倒在台阶上。
      然后他坐在小小的驿站里,用了七天的时间去应对这种无法医治的痛。
      直到他终于站起来,决定要去面对。
      他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戚少商这样对自己说。
      其实自方应看的别苑带走完颜萨兰的那晚起,就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他一直没有问顾惜朝那晚和萨兰说过些什么,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必问,却原来根本是不敢问。
      却原来,他和他一样,很多事,都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去承担。
      他和他,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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