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和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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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和童话-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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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我的班。
错过荒川今天预定的心脏左心室搭桥手术示范课,下次上课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去道个歉才行。
突然的放松、太阳|穴里剌痛,和喉咙里涩而苦的充血感,大叫著提醒酒实在是喝得太多了!
「醒来了?」龙二的声音,他敲了门才走进来。
缺氧太久的大脑才四转的发现了这里并不是我的那间小屋……




「大哥的房子,要洗澡吗?」他体贴的回答我眼里的疑问,并递过来冰凉的水——流过干涩喉咙的水,清



凉到全身的毛孔竖立……然后我对今天太阳的光和热有了一种新生希望一般的东西。




豪华的公寓房间,淋浴的水流过我的身体再到那浅红色的木制地板,大理石的浴缸边缘上有著女人用的



淋浴用品,旁边一条毛巾还是微徽潮湿的。
再到卧室里,龙二把我的衣服拿了过来,早餐也有一个女佣摆了上来。




到浴室里换衣服的时候,看到衣橱里挂著的大堆男人衣服,看来这里真是龙二大哥的房间。走出来,床



头柜上还有一只银色打火机。龙二补充的解释道:「大哥走了,他吩咐我送你回去。佳树,吃了东西我



送你去学校?」
「不用。」




越简单越好的回答,不过我没有拒绝吃他的早餐,那疯狂的灌酒行为,弄得胃微微炙痛,也空空如也。



这样的胃根本撑不下去一天的辛苦。吃完饭我拒绝他的车和他仿佛受伤的眼神,一个人慢慢在温和的秋



天上午,从这麻布的高级公寓区走向车站。
——阳光不错,人们好像都在笑,而我的心好像因为那些酒精而微微热了起来。




「林样!」刚刚从一个胸腔损伤的急救里出来,在一片交接班的嘈杂里,我坐在餐厅里匆匆忙忙吞著紧张



的晚饭,一个声音耳的响起来,女声,熟悉的,从医学院一起升升到经外科的同学武市千由。
客气的抬了一下头,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我又继续大口吞著自己的晚饭——再不吃谁知道下来会有



什么紧急情况发生。
「昨天你居然翘课了?荒川教授急的很呢!」她坐在我对面,一边扣上白外衣的扣子。
「嗯。」含混不清的嘴里,我并没有跟这种同学解释的必要。
她咯咯的笑起来,纤长洁白的手里转著一杯咖啡:「今年的研究生班里你是最被看好的新秀哦,我想我



是没什么希望追上你啦。」
「哪里。」我又没有要你追我,你爱追不追.我不是为了胜过你而在这里拼命学习。




「耶诞节有事吗?我查了,你那天没班,我们原来班里的人一起举办了个PARTY,我把我们俩的名字报上



去好吗?」她继续兴致勃勃的说著。染过的红黄相问的长发居然又烫了一个碎花的新样式,我是抬头喝水



的时候才看到的,白衣里面是翠绿色趴软羊毛毛衣,耳朵上也晃著两块翠色的宝石,嘴巴上亮闪著的唇



膏——她对我的好感就好像浮在表面上一样,我看的既清楚又明白。




「抱歉,我耶诞节要打工。」吃完饭,我站起来,刚好传呼机也响了,说一声抱歉,将免洗餐具扔到垃



圾箱,快步离开了她还想说什么的视线。
耶诞节吗?




 
 
看新闻上说,我那个古老的国家里,这个洋节日也越来越受到重视,而我现在所在的都市里,一进十二



月就已经全部是满目琳琅的节日风光了。居住的地方前面有繁华的商店街,在走过的时候被那些热情的



店员大声的招呼著:请看看本店特制的圣诞蛋糕!
请看看本店最新的各式礼品!而我只是漠然的走过去而已。




耶诞节没有打工,也如武市说的,我并没有排上班。看看电视然后早点睡吧?耶诞节连著新年有好多天假



期,刚刚好应该全面的、系统的把将要提出的投稿论文再修改一下吧?




有辆车在我的公寓外面,龙二的笑脸和他带著温和好意的体贴来到我面前:「大哥要邀请几个关系好的



朋友吃饭,你也来吧?」我摇摇头表示我不去,他却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拉住我的手臂,硬拉进车子



里去了。




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呢?看我的孤独还是看我的寒冷?我知道也许我问出口来,他也只会搔搔头挤不出话



来吧?所以我看到他的大哥也是继续冷著一张脸。




天上直人,眼睛亮亮的男人,微笑起来露出非比寻常的自信和自大的男人。他的微笑和轻浮、他的豪爽



和卖弄大方、他的一切乐观和天生白痴般的乐天派。
我讨厌他。
我讨厌他的原因是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我生活和生命的相反例证。
——看到他就知道,我生活的有多么失败.我的生命有多么惨澹。




他却好像多么多么了懈我一样看著我的眼睛.没有微笑和轻浮的总是看著我的眼睛。我们的眼睛,在酒



杯的上方相遇,我们的视线,好像在越来越昏暗的这个世界里相逢而后无法分离。喝了很多的酒,在所



有的人都东倒西歪的时候,我们仍噩梦回圜般的对视.纠缠、饮酒。
十二点。
他笑著,在我的身边,然后他轻声的吐出了几个字:「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不用谢。」
我的回答里一种无法自控的热量和著醉意一起上涌。




四处传来的欢呼声,周围四坐的人互相祝愿圣诞快乐,身边本来东倒西歪的人也在阵阵的嘈杂声里醒来



了,带著醉意大笑大唱尽情欢乐。于是我也看著那一阵阵奔腾而起的烟花,天上若有若无的月星,渐渐



把自己的心放开了……




肌肤上微寒的战栗一点点化开内心的拒绝,这个欢乐世界的防卫慢慢崩溃,生命的滋味,世界上除了赤



裸裸的生命和对擅的爱恨外,还有其他许多东西的。
——友情,好感,善意。




再喝了一口酒,低下头去看了着自己纤细手腕上突起的青色血管,举起来近距离的看了看,再用这个手



摸了摸自己瘦削的颊,面骨上微微滑动著,皮肤下微薄的肌肉层,略长的发,生命的证明吗?就是对面这



个人眼睛里的我。在他被灯光照得变幻莫测的眼睛里的那个人,就是我。




龙二放在我面前的甜点,尝了一口,我浮起笑来,那种久违得已经僵硬的肌肉动作,我抬眼望向他,龙



二带著种羞涩般的表情转看向他的大哥,我微笑著在这样美好的心情里把自己的一切放松:「很好吃呢



。」
——苹果做成的甜点。
微甜绚烂的那个圣诞夜。 
新年的时候,我也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去天上家位于横须贺的本家过那个新年。
那是只在书上见过的真正日式大庭院。




精致的建筑处处景致不同,从来没有时间,没有精力金钱去旅游的我这个异国人,这次才算是大开眼界



。光是看著微雪的庭园里假山上节节竹筒引水的幽静,我就已经坐了一个小时。天上直人的父亲去世的



很早,现在他年纪轻轻已是本家家长。新年的时候,大堆的亲戚和本族都来拜年,热阑至极的宅地里,



我这个外人,在一群群黑衣服严守尊卑的男男女女中,有点格格不入。




所谓的年夜饭不是我自己国家的饺子,第一道就是那种我一直吃不惯的年糕煮成的汤菜,而且在那种长



长的长条桌子旁边,身边坐了那么多完全不熟悉,完全没笑容严肃的男女老少,我根本吃不下去这种完



全不爱吃的东西。好不容易硬著头皮嚼完这个东西,下来的饭一一端上来:生鱼片,寿司,油腻的天妇



罗,没有一样想吃的。




我坐在距离天上直人不远的地方,龙二却坐在他身边。少许的吃了一点菜,我只是喝著不停斟上来的清



酒,这个虽然没有研究可是还是喝的出来绵绵酒力里的清爽,应该是不错的好酒。大瓶大瓶的玻璃瓶里



倒出来,服侍的人一点点倒人白瓷的小酒瓶,放在木制的升里温热,再一瓶瓶送到桌上来。
那天我第三次的喝了太多的酒。
好不容易吃完饭的大堆人开始睡去。
我的肚子还是饿的。不想睡只是靠在自己被安排的房间窗边发呆:年?这根本不是年啊!这只是元旦而已!
我的年…我的年在这里是过不了的。




饺子……妈妈是不喜欢做家务的,连过年的饺子也经常是直接在那天去超市里买冰冻的回来吃。那种流



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千篇一律的饺子里,连蔬菜都是冰冻过的,饺子皮是机器压制出来的,经常煮的支离



破碎……可是那个寒冷的夜晚全家人会在一起。因为在那个国家,所有的家庭在那天都是团圆的。
看了电视后睡去的自己,半夜醒来还可以看到父母房里的灯光。
——十四岁以前,以为那灯光是安慰自己的父母都在身边的温暖的灯光。十四岁以后,知道那灯光彻夜



亮著是父母在不停的争吵冷战。




不再盼望年、不再觉得年是团圆的时候,恨不得他们不要再这么做假地在这一天里,用一袋冰冻饺子维



持一种可悲的假象。所以年,过不过其实意义又有多大呢?在这里,在这个把元旦称为新年的国家里,我



不是已经渐渐淡忘了什么是年,在这个日历上没有农历的国家里,我也根本不知道哪一天才是那个「年



」!
「没睡吗?」走廊上的声音,天上直人。




风是清冷沉静一片的,整个黑暗里他笑著说话的声音:「你没吃饱吧?要不再去吃点什么?」带起一种做



坏事的笑声的低哑喉音,他扯著我的手臂把我拉出房间。




风里面带著一点点冷冷的雪花,走过庭院的石板路。他脚上那古典味道的木屐暴露目标响的要命,而我



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注意到他身上换上了那种古典古典的和服。
厨房里已经没了人却仍留有灯火。




翻了好久,他几乎是一样一样问我想不想吃,我的超级别扭现在才让他真正尝到:全部摇头。然后他苦



笑著走近了我轻声的问:「那你想吃什么?」
「饺子。」如实回答。
看著他诧异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再用自己最认真不过的神色让他知道,我是真心想吃而不是故意为难他








抓了抓头的他,这个动作像极了龙二——忍不住有点想笑,他一直带著那种平时好像只有跟我在一起时



候才会出现的玩乐的顽皮神色露出了笑容:「那我们到横滨去吧?我知道那里中国城里有一家最有名的饺



子店。」




然后再次来不及拒绝,好像他也知道我不会真心拒绝地拉了我就走——到他的房间里穿了他的西装和大



衣,我们就在这个微微落雪的新年夜,从静静入睡的大宅院里开车直奔距离一百公里外的城市横滨。




最高级的跑车,轰鸣著飞驰在冷清的高速公路上,暖和的暖气和著轻柔的广播音乐,我裹著那过大的大



衣昏昏欲睡,他叼著味道并不刺激的香烟,嘴巴根本没有呱噪地让我睡……




神通果然广大的他,陪我坐在横滨最好的中国餐馆「香栖楼」的包厢里,喝著最顶级的「冻顶乌龙」,



一种他根本觉得没咖啡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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