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流星剑?”
“流星剑?呵……我又不是他。”白述天指着刘怀恩,“流星剑是名副其实的神兵利器,但我辈用剑之人何必执着于此?剑术练到极至,一根细柳条亦能制敌。刚才若不是我在一旁林中使他心有忌惮,你认为你能在他手下过得几招?”
燕拂羽沉默,知道白述天说的是实话。以他现在的武功,的确难以和这两位前辈一较长短。
“宝剑虽利,但若没有相辅相成的内功心法,拿到了也是无用,这就是为何莫步凡只能保有流星剑三个月,在玉海真人手上却达数址年之久……”白述天的眼光转向刘怀恩,“可叹你身为天下第一剑客嫡传弟子,却忘了这一点。”
刘怀恩垂下眼睑,想着的是他的双生弟弟那混着血的泪“为什么你不肯信我?”
他在他脸上划下了那一剑……他不闪不避,只是反复地问着。
为什么不肯信?
为什么……刘怀恩问着自己。
或许,不肯信的是自己确实不如弟弟的事实吧!
一样的师父、接受一样的教导、学习一样的内功心法……可是他永远赶不上弟弟……
“匡当!”一声,刘怀恩袖中的流星剑落地,带领他的视线下“流星剑威力强大,实为武林带来无数血光,我几番想将之毁去,却因顾念铸剑前辈的心血而罢手。
“现在我将流星剑一分为二,分传你二人,剑的威力虽然减弱,但这两把剑本为一体,正如你兄弟二人一般,只要你俩相互扶持,将来也不致因流星剑而招来横祸。用心修习我所传心法,将来必有艺成之日。”
刘怀恩拾起流星剑,双手不禁颤抖。
师父的话他记得清楚,可是,他做了什么?
当时,他不信师父没有藏私,而怀疑自己所学的心法不全……往事历历,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转过一遍……
刘若冰赶上前去,挽住刘怀恩手臂,对白述天说道:“家父受伤,明日之会只好作罢,请白庄主见谅。”
说着,他拉着刘怀恩就要转身离去。
但刘怀恩顿住脚步,回头对燕拂羽说道:“你师父……怎么死的?”
“……师父是病死的。”
“哦……他葬在青瑶山?”
“是。”
刘怀恩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而后握紧流星剑,对刘若冰说道:“紫电门和镇派宝剑紫绢……都交给你了。”
语毕,刘怀恩将手中流星一抛剑上宝石反射月光,发出灿绿光芒,在黑色天幕上画了道绿弧,“扑通!”一声,坠入眼前深潭。
“爹”刘若冰大叫,声音杂在众人的惊“啊”声中。
白述天微微挑眉,明白刘怀恩此举的用意。倘若他将流星剑交给刘若冰,只怕会引来杀机。
当年刘怀恩艺成后不敢暴露身怀流星剑一事,恐怕也是因为已有家小,怕人以刘若冰的性命要胁吧!
“我……我去看看他……”刘怀恩说着,便举步向密林方向走去。
“等等,”燕拂羽出声唤住刘怀恩,从怀里掏出了那夜的蒙面刺客掉落的玉琥丢向刘怀恩,“这是你的。”
刘怀恩接住玉琥,落寞地笑了笑,转身,和白述天正面相对。
看见刘怀恩的眼神,白述天知道,刘怀恩从此不会再出现了……
十大剑各本就以他两人为首,这下子,还有谁能与他白述天争雄?
而“紫电门”少了刘怀恩,谅刘若冰这毛头小子也撑不起局面,只需略施几个小计,就可以覆灭“紫电门”了。
白述天一挥手,围在周遭的“白虹山庄”门人即让出一个缺口。
看着刘怀恩的背影,燕拂羽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他师父眉宇间那抹挥不去的愁是为了什么。
不过,发生在他师父和刘怀恩之间的事,他仍然捉不出个轮廓来。恐怕……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是不会有人知道了。
决定天下第一剑客的龙首山比武大会落幕,刘怀恩半途离去、郭怀义早就死了、芙蓉女是一开始便没参加、凌霄剑客云无心据说遇上了麻烦事赶不及参加、刘若冰忙于追踪失意离去的父亲而不参加、武季晓因为亲人受伤不想参加,燕拂羽因为重要的人受伤,所以赶着寻找名医也不参加了,因此,白述天稳坐第一剑客宝座。
凝碧河上,如烟绿柳笼着整条河道,将河水染成碧绿一片。
微风徐来,燕拂羽扶着武叔崇坐在甲板上透气。
“幸好白述天把流星剑还给你,不然……岂不是我害你丢了剑的?”肩伤仍未痊愈,武叔崇只好靠在燕拂羽的肩上。“你那时候不应该顾我的,应该先去把剑抢回来。我跟刘怀恩无怨无仇,他也不会对我痛下杀手……你以后可别再这样,我会照顾我自己,但是,流星剑对你很重要……”
“你也很重要啊!”燕拂羽瞪大眼,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知道,”武叔崇的脸微微一红,“可是流星剑……”
“!”燕拂羽不耐地挥了挥手,“到现在还在意这些干什么?流星剑被抢了,我还有办法抢回来,但你要是有个什么……你叫去哪里抢你回来?”
又是一句用泰然自若的态度说出的甜言蜜语,叫武叔崇的脸更红,原本在他们身后的武季晓再也听不下去,便红着脸走开了。
“这……可是让你连比武大会也没参加……当天下第一剑客是你的梦想,为了我……”
“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干脆?大会都已经结束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为了我,害你白白丧失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于心难安。”
“这你有什么不好安的?”
“可是……”武叔崇还想再说,就被燕拂羽极端不耐烦地打断了。
“你就别再想这些了,安心养伤,别再叨念什么我为了你干嘛干嘛的……听得我耳朵快长茧了,总之,无论如何,我那时会这么做,都是因为我那时想这么做。抢回流星剑跟救你,我选你;扬名天下跟救你,我选你,反正那件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做。”
降低的语尾显得心虚,燕拂羽不耐于自己不够技巧的自圆其说。“好啦!我承认我那时候没想到那么多,可是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你,其他的……还没想到,可是做都做了,你就别再唠叨了,以后我努力记住就是。”
武叔崇看着燕拂羽,默默地咀嚼着话里的含义。
“……原来我真这么重要?”
“弄了半天,原来你是不相信我……?”燕拂羽的声音提高了,“不,我信……我信。”
燕拂羽握紧了武叔崇的手,“我就怕你不相信我……你相信我,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我知道。”武叔崇点了点头,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酸。
自己对燕拂羽不也这样吗?
在看到刘怀恩的剑几乎要刺进他的喉咙时,自己也是这样,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地冲了出去……只因对方重要过一切,所以,才会占据了整个脑子,没有丝毫空间可供思考……
两个人,都一样,所以,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视线接触,随着燕拂羽眼睑垂闭,武叔崇也蛊惑地闭了眼……唇上传来醉人的温度,同时,耳边传来杀风景的声音,“呃哼!”是武季晓清喉咙的声音,然后是扯大嗓门喊着,“大哥”
奉命为武叔崇保守他和燕拂羽相恋的秘密的武季晓非常克尽职守。
武叔崇连忙从燕拂羽唇上逃开,只见前方一艘小船快速划来,船头武仲崎指着天空,说道:“老大,你看,好大的一只鸟”其实天空根本没有鸟。
“是啊!”武伯屹煞有其事地附和武仲崎,“真的好大。”
其实他们远远就看见武叔崇和燕拂羽的举动了,但是两人都想装没看见,只好抬头看天空根本不存在的飞鸟。
“什么鸟?”武季晓抬头四望,什么也没看到,便问着已至眼前的武仲崎,“哪里有大鸟?”
“有啊!好大的一只鸟……你没看到吗?大概飞得太快了,咻的一声就不见了,所以你没看到。”武仲崎笑咪咪地说着,“尾巴像剪刀的鸟,嘴里叼着一只又肥又大的虫子飞走了……”
话到末端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还是落进武伯屹的耳里,脚掌因此吃了重重一踩。
武伯屹内心泣血,又无处发泄,只好把气出到武仲崎头上,武叔崇当然也听见了武仲崎的话,不由得想起许久之前写下的那句话燕喙下虫无生理……
转目看着燕拂羽,武叔崇微微地笑了。
“燕兄弟、三弟!”武伯屹满脸堆笑地招呼着,脚下暗暗使劲,仍然踩着武仲崎。“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这一回来,家里就更热闹了。”
“是、是啊……”武仲崎的笑容有点僵,“这下子,我们武家真的‘更加热闹’了。”
武仲崎的句句话都仿佛别有所指,武叔崇看了看两个哥哥,又看看燕拂羽,蓦然间,他明白了那写在记录武林事件的簿子上的话,大哥跟二哥一定看到了……虽然不清楚两个哥哥为什么会发现他跟燕拂羽的事,但……兄弟们的体贴,他接收到了。
默默地握住燕拂羽的手,武叔崇知道,自己将会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被燕子叼走的虫,也只能把自己交给燕子了……
对武伯屹和武仲崎投以一笑,兄弟间的默契在两个哥哥略显无奈的笑容里悄悄成立。
只有武季晓还摸不着头脑地东张西望,在广阔无垠的天空里寻找大鸟的踪迹。
番外篇花好月圆
“庚戌年八月十五,卧龙谷内,虎牙刀传人……武叔崇舔舔笔,振笔疾书地记录下方才见证的一场武斗。
写完之后,他吁了口气合上本子,将之收入怀中放妥。
抬头望天,只见月儿已爬至中天,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先前为了赶往见证这场武斗,他和燕拂羽在卧龙谷外的树林分手,留燕拂羽一个人对付那个在邻近几个城镇作案的采花大盗。
算算时间,燕拂羽应该早就把那个家伙解决了吧?
武叔崇施展轻功快步赶往当初分手的地点。只见一路上花红柳绿、清溪流泉,甚是幽僻静雅。
对一个采花贼来说,这住处的环境显得有些过于高尚,和采花那等下流行径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转过一处花坳,已来到树林深处,一幢松木搭建的小屋坐落在群花围绕的空地处,一旁树叶如伞般撑开的大树下还有个附庸风雅的棋坪,上面长了青苔,可见从来没用过。
只见那个采花贼已经躺在地上两腿伸直了,但一旁的燕拂羽发疯似地把死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扒下撕烂,怪异的行径看得武叔崇不禁歪了头,瞪大眼。
“你在做什么?”
“啊?”燕拂羽回头,脸上那恐怖的神情把武叔崇吓坏了。
武叔崇一个箭步冲到燕拂羽身边,“你怎么了?”
“找解药。”燕拂羽回答道,一边快速扯下死去的采花贼的内衣,暴烈地撕烂,见没有他要的解药,因而忿忿地将破衣往地上甩去。
“你中毒了?”武叔崇闻言,也帮着找。
看尸首上只剩一条兜裆布,武叔崇心想,看样子解药没有在死人身上,便进屋去搜。
但翻箱倒柜了好一阵之后,还是一无所获,而外面燕拂羽因为找不到解药,愤而拿死人尸体出气,一脚把那个被他宰了的采花贼给踢到花墙外。
武叔崇焦急走至屋外,嘴里念叨着。“我不是告诉过你,别老那么冲动,好歹留个活口逼问解药啊,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
一出门,就见燕拂羽盘膝坐在大树底下,武叔崇“呼”地一声冲到燕拂羽身边。
这种时候怎么能运功呢?不知道药性胡乱运功,万一把毒给逼进心脉怎么办?
却见燕拂羽满脸通红,额上豆大汗珠滴下,一副刚才拉了十牛车的石头跑了八百里似的模样,好不痛苦。
“……不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