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拂袖而去。
顾惜朝早已是伤痕累累,无法支撑。心知赵佚已放过了自己,那口硬提住的气一松,昏了过去。
11
戚少商趁着夜色,悄悄潜入王府。在寒烟阁等顾惜朝等到半夜也不见人影,心知有所变故。虽明知经过昨天晚上一闹,康王府必定戒备森严,但挂念着顾惜朝,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了。不过这康王府上确实高手众多,以他武功,竟然是挂了彩出来的,又加上铁手告诉他康王才是府中的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测,他这次进来,实在是捏了一把汗。自己出了事倒不要紧,若连累到顾惜朝,就糟了。思及此,他不由得暗骂顾惜朝,没事找事投到这康王府上来干嘛,弄得自己像做贼一样!
摸到顾惜朝的房间,戚少商心下又在嘀咕,在康王倒真的待顾惜朝不薄啊,住的这个院子极幽静,房间又极精致,不是说这康王多疑,怎么就轻易就信了顾惜朝呢?他已对顾惜朝的性子相当清楚,这人要做的事情不是自己猜想得到的,当真是鬼神莫测,于是摇摇头,不想了。
看窗户开着一线,戚少商走过去向房中望了望。顾惜朝躺在床上,却闭着眼睛,想是睡着了。戚少商左右四顾,看见没什么动静,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一面心里暗自奇怪,顾惜朝脸色怎么白成这样。
他一直走到床起,顾惜朝还没醒。戚少商有些警觉了,以顾惜朝的武功和经验,决不该睡得这么沉的。他皱起眉头看他的脸,只见脸色如白纸,白得发青,双颊却是通红。
顾惜朝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戚少商,他又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张口想要说话,又咽了回去,一双有些迷茫的眼睛里似乎有星光闪烁。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戚少商压低声音问他。
顾惜朝不答他的话,却道:“你又来干什么?若是被人发现了,一定讨不了好去。你昨天出去,受伤了吧?我见过这里面侍卫的身手,一拥而上,也不容易对付。你还是快点走吧,别把王府当成你连云寨了,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戚少商听他说话中气不足,就像是受了重伤,说完这些,人竟然在喘气,心中一凛。天气本来不冷,他却缩在被中似是怕冷,心中不由得一阵阵发冷,伸手摸他额头,竟然如同火灸,当即伸手掀他被子。
顾惜朝一惊,似是伸手想格,眉头一皱,仿佛触到什么伤处,又缩了回去,不肯将手拿出被外。戚少商心中越来越冷,抓起他的一只手。顾惜朝痛呼一声,戚少商拉开他长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顾惜朝的十指,全部缠上了绷带,隔着绷带都可以看到血肉模糊,再一看他手臂红肿,知道是被人卸下关节后长时间未接上,又经过剧烈震动,才会肿成这样子。难怪他不敢动弹,这样被折腾,手臂几天之内动都别想动。
“让我看看你的手指。”
顾惜朝大惊缩手,望着戚少商,眼中竟然出现了乞求的神色,这神色让戚少商心中一寒。顾惜朝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惨状,那,究竟有多惨?
戚少商一咬牙,伸手撕开顾惜朝左手小指上的绷带。血肉与绷带相连,活生生地撕下来,只痛得顾惜朝冷汗直冒。戚少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顾惜朝的手指,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像是被戳了一刀似的。不知是被什么细而锋利的东西深勒入手指关节,而且必然坠着重物!再深入几分,手指必将断为三截!下手的人好狠!
“这是什么弄的?是谁?”
顾惜朝不答,眼光飘向桌上的琴。戚少商随着他眼光望去,顿时恍然。一把把他拖下床来,“跟我先离开再说,这地方呆不得!”
顾惜朝的脚哪里能走路,被戚少商一带之下,整个人跌在地上,只痛得大汗淋漓,强忍着不叫出声来。“我走不了,你没法带着我离开,你还是走吧。”
戚少商又惊又怒,当真是心如刀割。他低吼道:“那个王爷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你身上还有多少处伤?让我看看!”伸手就要解他衣服。
顾惜朝大窘,双手又无法动弹,急道:“我……我身上没有伤,你别……你……”
戚少商不再理他,手里只管解他中衣。顾惜朝又气又急,正要开口骂人,戚少商一手捂住他嘴:“叫什么叫,想把这里的人都叫来吗?”另一手继续解他的衣服。顾惜朝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不敢叫,又无法挣扎,只有眼睁睁看戚少商在自己身上翻来覆去查看,只差没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戚少商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忽地皱了皱眉,发现顾惜朝大||||穴之中竟刺有金针,尽数深入||||穴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带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他自讨苦吃。”
两个人都一震,向门口看去。门口站的,赫然竟是赵佚!顾惜朝羞怒交集,无暇注意便罢,戚少商却是无一刻不在注意四周动静,竟没发现这个人是如何进来的,不由得心中暗惊。
顾惜朝大惊之下,也顾不得手伤剧痛,拉好衣服。只这一动,又是痛得几欲昏去。心下却极清醒,知道今日无法善了,心下暗自盘算。
赵佚眼光很有兴趣地停留在戚少商身上。“喔,你就是那戚少商啊。那柄剑便是有名的逆水寒?厉害啊,将我这康王府视为无人之境,当真没把我放在眼中。”
戚少商怒视他:“是你将他伤成这样的?”
赵佚笑道:“我?你问他自己,是他放走了你,心知有错,甘心受罚的。”
戚少商一双眼睛似乎要燃烧起来。但他看赵佚行动身法,竟毫无破绽,知道碰上了生平少见的高手,哪敢怠慢,全力戒备。
赵佚看他拔剑,笑道:“好久没人想跟我比试了。九现神龙的名号我也听过,着实响亮。也罢,咱们就较量看。”取出兵器,竟是一管通体鲜红,宛如血凝的玉箫。顾惜朝一见,脸色陡变。
赵佚瞟到他的脸色,笑道:“没错,这管箫就是那支跟你一对儿的。箫身血红晶莹,上有凤形花纹,故名凤血凝。”
戚少商一愣,看到顾惜朝枕边放着一管绿箫,正在昨晚看到他在月下所吹那支。此箫玉质极美,绿如春水碧波,再怎么也不会认错。顾惜朝却不理会戚少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赵佚那管凤血凝,一时竟像是失了神。
戚少商深知处境危险,只有胜得了赵佚,才能全身而退。若是输了,必然会送命于此。当下凝神屏气,全心迎敌。他本以快剑见长,此刻全力施展,更是威力奇大
赵佚赞道:“好剑法!”身形一转,箫已出手。
顾惜朝无法动手,心想幸好自己不能出手,否则赵佚非逼着自己斗戚少商不可。看两人拆了数十招,便知戚少商今日决不是赵佚的对手,黄金鳞说赵佚武功不逊九幽,当不是虚言。
戚少商一个失手,已被赵佚点中了||||穴道。赵佚笑道:“你剑法确实很高,江湖上传言非虚。但,离我还差着一截。”
顾惜朝冷笑道:“王爷,你居然有心情跟他单打独斗,我还真是高瞧了你了。”
赵佚嘿嘿一笑,道:“惜朝,你不要激我,你知道那是没用的。”
顾惜朝哼了一声,道:“对你而言,戚少商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如今的逆水寒又无秘密,你要我去杀他,不过是试探我罢了。杀不杀他,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以你在朝廷上的势力,以你的身份,就算有一份逆水寒的密信,也扳不倒你。你要戚少商的命,不就是想试试我。”
赵佚笑道:“那倒也不是,戚少商的连云寨,已自成一股势力,威胁不小,我确实也想除之而后快。不要说他聚众一方已是死罪,就是你对他情深义重,冲这一点,我也得杀了他。还好啊,你遇上的是本王。若换个人,如你这般三心二意,是绝不容你活命的。如今戚少商既然到了我府上,我就不想让他活着走出去。你顾惜朝没有这般迂腐罢,难道当真要跟他真刀真枪对决,事半功倍岂不是好?本王要你做的事情,都已经帮你做了一大半了,你只需动个手指头,用这柄宝剑在他心口上戳个洞便成了。”
顾惜朝笑道:“只可惜我现在内力无法运转,双手无法动弹,有心无力。王爷明知如此,还来取笑我。王爷,你我都不是笨人,你要想怎么样就尽管说,有什么话就只管问。”
赵佚抚掌大笑:“你真是个妙人儿。那你就回答本王想问的问题吧。”
顾惜朝笑道:“他放过了我三次,我也要救他三次。这个理由够吗?”
戚少商怒道:“我放过你那三次,你已经捱了我三掌,你已不欠我的,我不需要你救,让他一剑把我杀了便罢!”
顾惜朝不去理他,仍然带笑道:“王爷不过就是恨我刚刚答应了你杀他,转过头便放他,要罚我,还没罚够么?你料到戚少商今日必来,正好撞个正着,不是么?”
赵佚奇道,“你既然知道我可能会来,你就怎么不叫他走呢?”
顾惜朝笑道:“这人太笨了,自认为侠义,我越要他走,他是越不肯走的。弄不好还会把此刻不能行动的我带上一起走,那我才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赵佚也笑了,摇头道:“不过我倒没想到会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唉,惜朝,你不公平啊,如果我这般对你,早被你一剑穿心了。”
顾惜朝笑道:“那王爷认为怎样才是公平呢?”
赵佚抬头望着天花板,想了想,道:“这个嘛,你不肯为我抚琴,可是大大地不给我面子。好罢,我就罚你为我抚琴一曲,我今天就放戚少商走。”他扬扬眉,“你看,我已替你把断弦接上,我是未卜先知啊。”
顾惜朝原来伤口便痛得犹如针刺火烧一般,与赵佚这番对答全是硬撑的,整个人当真比在油锅里煎还难受。听到赵佚轻描淡写的言语,头脑中一阵眩晕,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道:“王爷那可真是便宜我了。不过是一曲而已,早知道惜朝就不会小气了。”
12
琴放在窗边矮几上。离床虽只有几步之遥,但顾惜朝看来却是千山万水。咬着牙,一步步挪了过去,腿膝痛入骨髓,仿佛是用刀子在挖上面的肉。走到琴前,已是几欲昏去。
赵佚笑道:“这几如此之矮,你打算站着弹吗?”
顾惜朝深吸了口气,一咬牙,双膝落地,顿时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一阵才看得见东西。他面色已像个死人,却笑道:“不知王爷想听哪曲?”
赵佚眼珠一转,道:“那就弹广陵散吧。”
顾惜朝心中倒抽一口凉气,暗骂赵佚狠毒。他微笑点头,道:“王爷好眼光。”
赵佚看他谈笑自如,又见他脸色已变成死灰色,整个人在发抖,知道他膝伤极深,如此跪着不比跪钉板好受多少,心中也不由得佩服。
“住手!顾惜朝!”戚少商心痛欲裂,那双手哪里还能弹琴?“我不领你的情,要你来救,我戚少商还有何面目活于人世?”
赵佚一笑摇头:“惜朝,你如此看重的人,就是如此?本王可真是失望。”他用箫在戚少商肩头上敲了几下,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戚少商,你实在是个呆子。”
顾惜朝已把双手放在琴上。双肘剧痛,只这一个动作眼前便又是一黑。“王爷,麻烦你点了这人的哑||||穴,免得他吵到你听琴的雅兴。还有,请王爷多准备几桶凉水。我一昏倒,就把我泼醒罢。”
铮铮琴音响起。每一拨弦,都是痛澈心肺。伤痕本深,手指一用力,便是鲜血四溅。
再弹几个音,顾惜朝手指已痛得不听使唤,琴声有些散乱。赵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