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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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到荼蘼(修改版)-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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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我知你找我是为何事,哪里还敢来见你?罢罢罢,姚某知道这次大大得罪了你,要杀要剐随你罢。”

  连亦天笑道:“在下有求于鬼医,怎敢说要杀要剐?鬼医之名在下深知,只要受人钱财,不论是与人消灾还是添灾都一样的来者不拒。只要姚大夫替我治好苏千岚,不仅计往不咎,诊金照样奉上。凝碧宫给得起的,归一楼难道就给不起了?”

  姚令苦笑道:“如果凝碧宫都是连楼主的了,在下还敢说不字吗?”

  连亦天道:“凝碧宫本是我先妻所有,自然由我收回。”说了挥了挥手,几名小童抬了一个箱子进来。一打开,竟是满箱的金砖。姚令眼都直了,道:“全给我的?”

  连亦天道:“不错,只要你让苏千岚复原,都是你的。”

  姚令皱了皱眉,道:“连楼主,要完全复原,恐怕是不太可能了。他筋脉俱碎,关节都是重接过一次的,琵琶骨又被穿过,这身武功势必废了。”

  连亦天道:“武功且不去说,我只要他能如常人般行动自如便谢天谢地了。”他一直语气平淡,说到此处时,终归控制不住,一股衷情流露了出来。姚令一听,便知今日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忙笑道:“既然如此,让我先看看他罢。”

  连亦天从怀中掏出朱凝碧所给的解药,道:“劳烦看看,这解药是不是真货。”

  姚令打开闻了闻,便道:“正是。当日朱凝碧朝我求一种慢性奇毒,我身边没有,便告诉了他配法,让他自己去配。没想到他真……”

  连亦天道:“这药服下,几时可生效?”

  姚令道:“也要好几个月,生效既慢,解毒也慢。”说著便开箱取药调配,一边道,“这个无妨,只是耗时而已,对他倒没什么损伤。如今要解决的,是他身上的天蚕丝。多留一日,便更与骨肉长拢一分,还是尽早取出的好。”

  开到荼蘼20

  “这药能管用?”连亦天看著姚令调配出的那碗黑稠的药,皱著眉头问道。姚令道:“连楼主放心,这药可以让人昏迷,不会觉得疼痛。”

  “那醒了之后呢?”连亦天急问,姚令摇了摇头,道,“我会开几副止痛的方子,但作用都不会太大。毕竟,这是活生生地又把骨头撬开,把天蚕丝取出来哪。”

  连亦天扶著苏千岚把那碗药灌了下去,又把他平放在床上。轻轻解了他衣衫,露出一双肩头,白如凝脂。看到自他身上透出的天蚕丝,连亦天手上发抖,竟不愿再替他解下去。

  姚令笑道:“连楼主,你还是先出去,不要看的好。我自会料理。”

  连亦天也实不愿看,一转身出去了。他在外屋伸手去拿茶壶茶碗,直到烫了手竟然还不自知。忽听得姚令的声音在内道:“连楼主请进。”

  连亦天扔了茶壶,急急奔去,只见姚令正在水盆中洗手,盆中清水都染成了鲜红。苏千岚方才还如雪般的肩头上此时已是一片血红,姚令拿了绢帕拭去血迹,只见双肩皮肉都被翻起一块,深可见骨。琵琶骨上都被极韧极细的透明丝线穿过。当下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冷汗涔涔而下。

  “我功力不及连楼主,请你在以内力将此天蚕丝迫出,越快越能使伤口小些。”

  连亦天伸掌抵在苏千岚肩头上,竟微微颤抖,不敢吐力。姚令催促道:“快,否则他痛醒过来了,更是难熬。”

  连亦天一闭眼,掌力吐出,那天蚕丝被他劲力一逼,被绷得如同钢针般直飞了出来。上面还沾著血肉,连亦天可以想像那硬生生穿过骨头的惨状。再看苏千岚,虽然还在昏迷中,仍是面色如死,浑身不时地微微痉挛一下。

  姚令忙替他止血,敷了些不知什么物事,嵌入骨中便粘合住了。连亦天面色尚极难看,道:“你放了什么进去?”

  姚令道:“柳枝。用此接骨,自古神异。”他动作极是娴熟,把肩头皮肉缝合,又上药包扎,道:“经我的手,此伤也不会留下多少痕迹。”

  连亦天看了一眼苏千岚,他虽晕迷,脸色发青,嘴唇发灰,几乎像是死人般的面色。

  “唉,他身上这数十余处,也须得要些时间方能取完。若他醒了,连楼主,你可一定得忍耐,他再痛,也要尽数取出。”

  连亦天也不知过了几时,突见苏千岚那长长密密的睫毛闪了几下,眼睛张开了,却也是一点光泽也没有。他头微微动了一下,便又痛得汗如雨下。

  连亦天见著他想挣扎却又挣扎不得的模样,心痛至极,却又无计可施。

  “还好,再晚些时日,便不要想取出来了。”姚令道,“如今还算是时候,休养些时日待骨头长好,再好好调理一番,虽说武功难以复原,但大体总能恢复的。”

  连亦天一面替苏千岚拭著额头上的汗,一面道:“难以复原,也非不能复原?”

  姚令笑道:“若连楼主能找著什么千年灵药,试试或者也能奏效。”

  此后那些时日,连亦天不分日夜照料他,苏千岚即使是睡梦中都会痛醒,面色如死,汗如雨下。姚令虽开了些止痛的方子,但毕竟是硬生生撬骨,也减不了多少痛楚。他叫又不能叫,那模样连亦天看著心疼得只恨不能代他受过。

  苏千岚一应饮食起居都是他亲自伺候,虽说疼痛难当,但苏千岚也知是在替他治伤。连亦天在他痛楚稍减之后,便是不厌其烦地在他掌心里一笔笔写字,抱他吻他,这时候苏千岚也会安静一些,但还是不会笑。

  连亦天一直耐心地等,等到三个月后,那个微笑终于出现了。为了方便,他都是与苏千岚同榻,这日醒来,他觉著有什么不妥,一转头,只见苏千岚的眼睛睁著,在安安静静地看他。他的脸上带著淡淡的笑,笑得有些恍惚,甚至有些轻飘飘的不真实。

  连亦天跳了起来。他试著把手在苏千岚眼前晃,苏千岚眨了眨眼睛,眼里泛出一丝笑意,显然是看到了连亦天的动作。

  “千岚,你能看见了?”连亦天大喜,苏千岚点了点头,略动了动唇。连亦天忙道:“不要急,会慢慢好的。你眼睛既然好了,别的……”说到这里,突然叫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苏千岚又点了点头。连亦天更是喜得心里都要开花了,平日里要一笔笔写,这时候能问是痛快多了。忙问他:“你疼得好些了吗?夜里还会不会疼得睡不著?我平日里给你准备的饭菜,你会不会觉得不合胃口?”

  他一连串问了许多个问题,苏千岚眼里还是挂著那抹笑意,似在说你问这么多,我口不能言,怎么回答?连亦天这时也意识到,便笑道:“你回答第一个问题吧。”

  苏千岚的眼睛一复明,面上的表情便生动了许多。眉尖蹙起,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地点了点头。连亦天更是难受,忙把他拥入怀中,轻声道,“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你如今的痛,我恨不能代而你受。千岚,千岚,你忍忍,只要过了这一两年,你自会慢慢复原,那时候,由得你要怎么样都行。”

  苏千岚轻轻一笑,连亦天见他嘴唇微动,似在说什么,凝神去看。苏千岚又重复了一遍,连亦天恍然,笑道:“你是说,这个当真?”

  苏千岚颔首,连亦天笑道:“自然当真。哪怕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说著,握了苏千岚的手,那手纤细苍白,握之生怜。关节处虽已续好,但尚需相当一段时日,才能稍作活动,若想再抚琴写字,没个两三年是不行的。轻握了他手指在唇边细吻,道,“千岚,我知道这段时间很难受,你一定要忍耐。答应我,万万不可……自寻短见。”双目凝视苏千岚,道,“答应我,千岚。”

  苏千岚望著他,望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苏千岚能如常行动,已经是两年以后了。连亦天一日回来,他远远便看到,苏千岚就坐在小楼底下的园子最靠墙的地方,痴痴地看著外面。

  园子里也种了很多荼蘼。一年前移来的,这时候已经是开得艳极了。一旁搭了木架,荼蘼就攀在上面。花下铺了一块花毡,苏千岚便靠在树上。这时正有细细雨丝洒下,白色的花朵飘落下来,落在他头发上,衣襟上,和一双赤著的脚上。他手里端了个碧玉的酒杯,花瓣也一瓣瓣地飘落在酒杯里。

  苏千岚只穿了件月白的单衣,头发散散地披在肩头上。虽然脸色苍白,容颜清减,但韵致不减,其美如神仙中人。他这时已能行动,虽然走动尚费力,但日常起居已无碍,不像前一年里,连喝口水都需人服侍了。连亦天空闲时间便陪他说话散心,渐渐地,苏千岚开始会笑了,也会像最初那样,说些俏皮话或是尖酸刻薄的话了。

  连亦天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园内,苏千岚看著他,微微一笑,道:“回来了?”见连亦天手中捧了一个长形的锦盒,道,“又是什么?你带回来的物事已经够多了,我房间都快堆不下了。”

  “我知道你喜欢弹琴,又怕你手现在还受不了。”连亦天打开那锦盒,里面是一枝碧玉箫,“这个不会让你的手太吃力的。”

  苏千岚脸色却骤然变了,眼神也阴沈下来。连亦天不解道:“怎么了?”

  苏千岚一挥衣袖将那支玉箫拂开,道:“以后别让我看到这种东西。什么琴,箫……这些取乐的物事都不要让我看到。”

  连亦天愕然片刻,方暗骂自己迟钝。他自己都曾亲见苏千岚被傀儡丝控制著弹琴,别的自也不会没做过了?将那支玉箫一折两段,扔在地上,道:“对不起,千岚,是我的不是。”

  苏千岚仍然脸色如冰,眼底隐隐有怒气。连亦天一直极是小心,从不敢触动他伤处,今日想讨他欢喜却是大大栽了个跟头。急急想找句话说,便道:“你看,又是快到夏天了。荼蘼又开了。”

  苏千岚笑了,唇角拉出一个残忍而怨毒的弧度。但很美,美得让人心惊。“为何看这些,你要看,看我身上的不就行了?”

  连亦天窒了一窒,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只得轻声道:“千岚,你别这样说。都是我的错。”

  苏千岚还是笑著,嘴唇勾出的弯月越来越锋锐。“不是你的错,本来便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心里不舒服,如此而已。”

  连亦天看著他,透过月白色的中衣,隐隐可见胸前两点樱红。|乳尖上跟分身上的金环都早已摘了下来,但……那朵刺青却是不易消除的。连亦天叹了一声,道:“千岚,进去吧,在下雨了,会著凉的。”

  苏千岚淡淡地道:“我想在这里吹吹风。你不是要赏花吗?那就好好地赏吧。”

  连亦天叹了口气,道:“雨下得不小,你身子还不好,会著凉。”

  “我喜欢在雨里看花。”

  开到荼蘼21

  连亦天窒了窒,道:“也好。”苏千岚轻轻一笑,倒了一杯酒,那雨水却不断地落在酒杯中,他也不管,仰脖便喝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苏千岚一身青衣都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脸上全是晶莹的雨滴在滑落,落下来了,又多一批。酒杯里的,哪里分得清是雨水还是酒,他却不管不顾,一杯杯喝得更急了。

  本来便是暮春,那大片大片的荼蘼,哪里承得起这般风雨,破碎的花瓣纷纷地落了一地。

  连亦天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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