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法则 by 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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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法则 by 了了-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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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蓦然响起,在簌簌雨声里显得清冷,邱澈接起来,里面传来的声音更冷,带着嘲讽的谩笑: 

          “你还怕打雷吗?” 

          邱澈几乎拿不稳话筒,激动哽咽着语不成句:“哥,是你,是你,你在哪?我想你,我想你啊。” 

          “你想我干什么?怀念在帝空里纸醉金迷的日子,还是满足你被虐欲望的男人?” 

          “哥,那些都过去了,我们……我们都忘了吧。” 

          “忘了?”宁清的冷笑仿佛冻结了电话线,“你能忘得了石烽?忘了他怎么对你?忘了自己曾经被男人压在身下?你能,就证明给我看!” 

          ****************** 

          “许灵,我有段……肮脏龌龊的日子,你应该知道——” 

          “我不想知道。”许灵打断,“我没有参与,那跟我没关系,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你已经是个极富潜力和灵感的画家。” 

          “我不能保证,我会试着……爱你,可以吗?” 

          “……” 

          “对不起……你别哭,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才不是,我是惊喜控制不住,你别看,我以为我没有一点希望,因为你好像总在思念一个叫你刻骨铭心的人的样子。” 

          “许灵,我——” 

          “别有这么不安的神情,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我们一起赌一赌,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来赌。” 

          毕业后,邱澈和许灵在一片哗然中订婚,次年正式结为夫妇。 

          邱澈是个好丈夫,从许灵甜蜜笑着的脸上就能看出,她与闺房密友说着悄悄话: 

          “澈好温柔,温柔得不可思议。” 

          许灵的快乐,是邱澈最大的宽慰,他越来越长时间的凝望妻子的笑,渐渐重了影,恍惚间他总看见哥哥的面容,可他记不起哥哥真心的笑,到底是什么模样。 

          灾难只有降临在幸福的人身上才能昭显起巨大的破坏力。 

          
      那天是许灵驾着车,副座上的邱澈因为连夜作画闭眼憩息。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一辆超载的货运大卡突兀的冲撞出来,尾部扫中他们的车。被巨响惊醒的邱澈,张眼只见无数白光,目中炽热滚烫起来,渐渐成了一片暗红,流动的红,像他无数次的渴望。 


          等他恢复意识,脸上已被层层纱布包围,一片黑暗,但能听到声音。 

          “医生,他醒了!快来!” 

          “小灵!小灵在哪儿!小灵!”邱澈发疯的大喊,从床上跌落,感觉不到浑身的剧痛,很多管子缠住他,他越挣扎越紧。 

          “冷静点!你冷静点!你妻子没事,她没事。” 

          “她在哪儿?她在哪儿?”什么也看不见,邱澈突然感到冰凉,微湿的手抚上他的脸。 

          “笨蛋,想见她就别大喊大叫,真丢人。” 

          邱澈蓦然平静下来:“哥——” 

          宁清扶起他,让他在床上平躺下来。 

          “哥,我一直幻想,再见面,你会是什么表情”,松懈下的邱澈,因为伤重又渐渐陷入昏迷,最后嘴角却吃力的上翘,“真可惜,我看不见了。” 

      (18) 

          邱澈很平静的接受自己双目失明的事实,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许灵的死亡。 

          
      难道自己一生,就什么也无法守护吗?一抹泪流到腮角,邱澈自闭起全部的感官,沉浸到无知无觉的黑暗里,任凭邱娘怎么泪眼婆娑的劝解也无济于事,宁清什么也没说,消失了一整天,到晚上才同迟凯又来到医院。 


          他什么也没说,打开手中淡紫扉页的本子,平淡的声音没有丝毫抑扬顿挫: 

          “1996年8月24日,我开始新的日记,我开始新的生活,从今天起我作为邱澈的妻子开始生活,喜悦填满我的心,怎么用言语来表达呢?…… 

          我做糊了第一顿饭,澈却全吃光了,他一副享用美餐的样子,我却真的感到幸福…… 

          
      澈又在发呆了,我还是不敢去打扰他,说了不过问他的从前,其实是我没勇气,澈在我心里完美无缺,虽然偶尔感到他的心总牵挂在远方的某一处,女人是不是太敏感了,我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早晨醒来,看见澈仍在睡,我有种恐惧,怕自己突然死去,我才不怕死,因为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幸福快乐,可我担心澈,澈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虽然总是他在照顾我…… 


          我常想告诉澈,让他不要太辛苦,即使他的痛苦不能对我说,即使他有禁区我没法进入,但我已经满足,澈,我真想你幸福,我总遗憾我带给你的不够……” 

          “小灵……”邱澈微弱的张合着嘴,脸上被火辣辣扇了一记,宁清冷声道: 

          “这为你辜负了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的心意!” 

          宁清甩门出去了,迟凯不动声色跟上。 

          “难过的话——”迟凯拙于安慰的言语,“打我一顿顺气也好。” 

          宁清却笑了:“你以为我在嫉妒?我比她幸福得多,因为我能做到的事,她做不到。” 

          ****************************** 

          “楚医生,角膜完全没有排斥反应,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契合。” 

          “废话……”楚冰炎少有的不冷静,努力压抑着他的情绪,“他们是孪生子,本该是一个人。” 

          ****************************** 

          门被砸得几乎震动了整栋楼,邱澈嘶声喊着:“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做!哥,你开门!我要见你!” 

           
      宁清没有应答,纱布缠在眼上,记忆鲜明得耀眼,从蹒跚学步起就跟在自己身后,伸着手,从早到晚,嘴里出现最频繁的字,就是“哥”,成长期间敏感意识到,双亲对弟弟的重视和关爱远超过自己,有过愤懑气恼,但回身看见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怒火又总消失无影—— 


          我的弟弟,我的澈,只要你的眼里永远充满我,就比沉浸在阳光里更为惬意温暖。 

          
      始终享受一种优越感,被深深的依赖和信任,凡事都变得争强好胜,不动声色付出努力,看似轻松潇洒取得成绩,被澈敬仰,为澈引以为豪。有一天突然醒悟,不是澈离不开自己,儿时自己离不开澈了,如果澈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恐惧已超越不满。 


          即使再怎样装作若无其事,甚至嫌恶厌烦,也压抑不住越发热切的心情。 

          澈,为我一个人活,成为我独有的……澈,我……爱你。 

          自己无法逃避的,是这种悖德的欲望,肮脏的欲望。 

          
      从来没有不满父母给澈更多的关爱,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排到他面前任他挑选。罪恶也与日俱增,十三岁某日午后,澈睡得毫无防备,说不清是蓄谋已久,还是无意识。 


          他吻了澈,被拉开门的邱娘撞个正着。他忘不了母亲惊骇扭曲的脸,拽着他胳膊的手指甲全嵌入皮肉里,院子里,确保澈听不到了,才痛斥道: 

          “你一定要毁了你弟弟吗?” 

          那天,知道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事实,他的出生和存在,并非上天安排他照顾澈,而是恶魔微笑着诱惑他去扼杀,扼杀一份纯净无辜的存在。 

          ********************************* 

          “再不开门,他刚接好的胳膊又会断。”迟凯淡淡说。 

          宁清无奈的笑了,笑得云淡风清。迟凯痴望了片刻,宁清在点滴里蜕变,像蝴蝶,破茧而出的那一刻,美得眩目让人心生绝望。 

          门开了,邱澈的腿却沉重的迈不动。 

          “笨蛋,发什么愣,过来。”宁清的语气仍不可一世的冷漠,只是已看不见的他,怎么知道邱澈在发愣。 

          邱澈在哥哥面前跪倒,头发蹭到宁清的手,宁清眉头一皱,扬起手,却落得太轻,他真的是在抚摸邱澈的脸,长久以来,他只有这么微小的愿望而已。 

          “哥,我决不允许你的做法!我不要你的眼睛!我不要!”邱澈语无伦次说道。 

          “白痴,这是早晚的事。”宁清仍在笑,真正由心发出的笑。 

          邱澈不明所以的看向迟凯,也许他并不是不明白,是挣扎逃避着不愿相信。 

          “他的身体早已经垮了,在那个地方,对他的伤害太多,已经没法挽回。”迟凯单独对邱澈说道,声音低沉冷淡,不像一贯的迟凯。 

          “我不信。”邱澈咬牙推开迟凯,他开始每天,不分昼夜的陪伴宁清。他们言淡不多,气氛却融洽得让任何人无法插足。 

           他们是兄弟,血脉相连,异体双生。 

          邱澈体味着一种幸福,平静的快乐,他不再成天发呆,他开始无意识的微笑。 

          他倒水,细心的试好温度,宁清接过杯子,嘴唇重合上他残留的痕迹。 

          
      邱澈只觉得呼吸被瞬间夺去,他对哥哥的感情,什么时候早越过亲情的那道线,更为浓厚和凝重沉淀在心里,挥之不去。那份感情,已没有什么定义和界限,只是想死生相依,只是想不离不弃。 


          他开始想问:哥,我爱你,可以吗? 

          每次他鼓足勇气,宁清却都有意无意的支开他或挑起话题。本来不多的机会,就一次一次被堵在嗓子里,再想说,已来不及。 

          宁清不得不住进楚冰炎的医院,一半时间靠氧气管支撑生命,神志清醒时,他平淡的跟澈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邱娘也一直在两个儿子身边。 

          一家人,总算有团圆的时候,即使再短—— 

          “澈,我能求你件事吗?”宁清突然说。 

          “哥——”邱澈抱怨着,“你说什么求?什么事?” 

          宁清嘴角勾起顽皮的弧度:“想抽烟,我已经六年没尝过烟味了。” 

          邱澈什么也不多说,冲出了病房。他知道宁清爱抽的牌子,宁清的打火机也已经贴身藏在他身上……人往往留意了所有的细节,却看不清最突兀的真相。 

          他深爱着哥哥,长久以来,或许远在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以前。 

          邱澈攒着刚买的烟,蓦然一怔,只有两条街,但他还是觉得离哥已经很远,宁清会不会又消失不见? 

          “跑什么?你喘成什么样了?你心脏不好,不能跑!”宁清严厉的声音,在邱澈听来,比任何绝妙音乐都悦耳。 

          宁清长吐出云雾,整个人舒心得惬意。 

          “哥,烟真那么好吗?” 

          “你不准抽。” 

          “哥,你怎么总这么霸道?你抽那么多还不准我抽?” 

          “我是你哥,不准就是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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