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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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夫-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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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交给我!」看着穆宗宝没有动作,男人越加不耐,轻轻眯起眼睛,声调却相反降了下去。
  在男人的金色盔甲的背后初生的朝阳发散出苍白的光芒,却足以驱赶开笼罩一夜的浓重阴云。
  穆宗宝觉得今天荒唐透了,先是自己无敌的主帅中箭落马,接着他居然在战场上看到了幻象!他竟然看到那个只用坐在卫城的最高处下达命令等待他们在前线拼死拼活的皇帝大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还穿着可以压死人的盔甲没有戴上皇冠的头顶只是用简单的发带把过长的头发挽了起来……最可怕的是他还用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叫他把怀里的主帅交给他!
  穆宗宝伸手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痛……那么这个就不是梦了?!穆宗宝一下懵了。
  在他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该先把手上抱着的岳英扬交给皇帝还是该先下跪行礼的当儿,司徒恭弘已经不耐烦的一探身,劈手拉过岳英扬的衣领。但是一个没有意识的身体和平时随着他的手劲提气的人实在差别太大了,司徒恭弘却硬是咬着牙用一只手把岳英扬的身体勉强提到了自己马前负好。
  「朕带来了三万禁卫和城卫合军,就先交给你们两个了!后面还有曹将军带领的十万大军。要是没有把昨夜的遇伏之仇报了……」司徒恭弘从马上低头打量着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真实感的穆宗宝和刘音真,说到这里故意有了一个停顿。
  「……那就别回卫城给朕看见了!」负载着司徒恭弘和岳英扬的白色战马在两千精骑的开路下势如破竹,立刻又转向来路,淹没在重重的硝烟之后。
  「这算什么?」良久,穆宗宝看向刘音真不解的问到。
  「奇迹!」刘音真十分肯定的回答。
  「小顺子!快传太医!」司徒恭弘策马一直长驱直入到岳英扬原本营地的主帐前面,甩蹬下马时就扬声喊着在帐篷里候着的李全顺。
  这算什么?他也很想找个人问问啊!明明他已经派出了快马取消一切暗杀的计划了,为什么岳英扬还是伤得这么重眼看着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靠在他的怀里!为什么?他要找谁问才好!如果不是拉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岳英扬还有一口气息那他怎么办?往后这么长的岁月他要怎么办?!像是这样的问题他要问谁?!
  如果不是早就传了旨要曹将军的十万人马随时待命,如果不是自己不放心,所以快马出发后连夜带军出城,如果不是自己懒得听王连富的连番鬼话决定亲自去看看战场上的岳英扬……如果,如果没有这么这么多的如果……那么今天躺在自己怀里的是不是就已经是岳英扬冰凉的尸体?!
  「太医!太医为什么还没到!」把岳英扬小心的放在边上的窄小简陋的榻子上,司徒恭弘又扯开了喉咙喊到。
  「皇上,皇上太医到了。」就在他喊的时候李全顺撩开帐门,拉了胡子头发全白了,年纪已近古稀的老太医进来。这位是宫里医术最好的钱太医,就是司徒恭弘走的时候生怕有个万一从太医府里差人强拉进队伍的。他本不希望使老人家劳动的,可是却没想到还是要用到他!
  司徒恭弘被太医从榻前劝开时只说了一句话:
  「只许生,不准死!」
  这……老太医一看到岳英扬的状况就开始彷徨。在走近之后伸手探了岳英扬的鼻息,搭了脉象,又翻了眼皮子。最后还是退到了一边。
  「皇上,岳将军……」老太医本是先皇时就在的权威,也是自小看司徒恭弘长大的,平日里就是先皇也没对他大吼过,没想到今日却为了一位将军,司徒恭弘竟然用了这么重的语气。老太医自也知道躺着的岳英扬对司徒恭弘的意义不一般,但是就算这样他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道德说着一些庸医才会说出口的拙劣谎言。
  「有话就说啊!朕要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他还要向他道歉,向他表白,还要再一次的看着点兵场上神采飞扬的岳英扬啊!看到太医退开,司徒恭弘又自动靠了过去,把岳英扬的头搬到自己腿上枕好,生怕他有一丁点舒服。
  「可是,皇上……岳将军……将军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老太医不顾自己的人身安全,边擦着泉涌的冷汗边说出了让气温顿降的言语。
  「你有胆子再说一次看看?」司徒恭弘的眼睛有要命的眯了起来,里面装着满满的威胁,不信,震惊,悲伤,巨痛和克制……
  「皇上……」钱太医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却看到一边的李全顺在抹泪的动作后面向他不停的示意着。
  「滚!一群没用的奴才!全都给我滚!」司徒恭弘把背挺的笔直,把头转向营帐的另一边,只是声音大到可以掀了帐篷顶。
  李全顺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躺在他腿上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岳英扬,已经哽咽出声。但是还是拉了手脚都僵了的老太医出帐篷。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说服皇上后悔,如果直到这刻皇上还在生着岳英扬的气,这样对皇上来说是不是比较轻松?但是事情至此,皇帝或是他都已经没有能够反悔的余地!
  如果岳将军当初知道自己去后皇上会如此伤心欲绝是否还会自己寻死;又或是他就是明知自己的死会给皇上无比的打击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就算他真的是要报复,又何必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他该知道皇上已经不可能拒绝他的所有要求……
  一出帐篷门,李全顺就坐倒在门口放声大哭,如果真的有全能万知的存在,他也想问问:他这样又算是什么呢?!
  听到太医的话,司徒恭弘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否定他!直到李全顺呜咽断肠的哭声从门帘的缝隙处传了进来他才不得不逼迫自己去面对。
  低头看到的岳英扬面孔一片黑油,那是被昨夜的硝烟给熏的……嘴角还有一道道的红色痕迹,那是他自己的鲜血给染的……纠结的头发里满是尘土沙砾,那是他落马时跌的……
  再往下的地方……胸前……丑恶伤口已经没有再向外喷涌着鲜血了,但是伤口的血肉全都向外翻开着……那是箭头的倒钩被拔除时拉扯造成的……还有右腹的地方两道平行的细长伤口,一定是被剑割开,不。剑的伤口一定没有这么深,这个是刀的伤口……是在没有抵抗的时候被人接连两次砍在了平行的位置……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时候……
  先是呼吸的难以为继,接着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直到肿胀的眼眶终于再容纳不了那沉重的绝望。
  轻轻来回拂动着环绕着岳英扬脸庞的尾段被烧焦的鬓发,司徒恭弘的眼泪一滴一滴接连落了下来。却在底下被岳英扬的眼眶承接住,已经开始涣散的瞳仁被司徒恭弘的眼泪浸润着,就像岳英扬来不及落下的泪水一样。
  「岳英扬,你起来吧。朕已经知道错了,朕已经知道再经不起任何失去你的痛苦……你的要求朕统统都答应,朕不会再强迫的抱你,都让你来抱朕……而且不论是你要娶妻纳妾也好,还是你要生多少的儿子也好,朕统统都由得你……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说要离开朕。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只要你好了,朕就亲自把你送回将军府的红药手上……」
  就连岳英扬的眼里也再接不住许多的伤痛,终于沿着岳英扬的眼角汇聚成弯弯曲曲的小溪,就像岳英扬和司徒恭弘纠纠缠缠的缘分,最后还是滴落到营帐里坑凹不平的土地里,打湿着比想象中更小块的泥土。
  「你刚进宫的时候是你教朕不能耍脾气的时候就用哭来解决问题,但是这次朕要怎样解决你这个问题……你再来教教朕……否则就算朕的眼泪把你淹了,你也是休想要朕让你闭眼的!」司徒恭弘只觉得脑子里已经浑浑噩噩,只但愿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想,马上变了白痴才好。只要眼泪还是可以流的他就可以不要呼吸……只要岳英扬的眼睛还是睁开的,他就会相信那是岳英扬对他的情泪……
  司徒恭弘定定的只看着自己的眼泪如何打进岳英扬的眼里。
  突然本来握在自己掌中的手,拂上司徒恭弘的脸:
  「我原打算一死也是按了你的圣旨,了了你的心愿,只没想到你现在又不要我死了。都说君无戏言,你又如何前后圣旨相违,果然还是个小孩心性。」这几句话虽说轻声,但是司徒恭弘却听得明明白白!如果说脸上的触觉是自己的幻想,那么这样绝对只有岳英扬才说得出口的话,又如何能做得假?!
  司徒恭弘的手开始抽畜起来!觉得世界都在震动……他把手伸到榻子边上用劲握住,这才用着比刚才更加仓皇的声音喊了出来!
  「小顺子!钱太医……快来人啊……岳英扬……英扬……来人啊……」司徒恭弘发现自己实在喊不下去了,所有的声音都再次和泪水交换了位置,仿佛两样都是由一个管道狂涌出来一样。泪水没有再次滴落到岳英扬的眼眶里,因为司徒恭弘已经用带满着坚硬鳞片的战袍的袖子在泪水刚刚涌出来的时候把它们擦掉,即使他很快发现这样往复的动作已经形成了恶性的循环。
  「皇上……」坐在帐篷门口的李全顺第一个连滚带爬的进来,颤抖着同样没有血色的嘴唇问着。
  「他……他刚才说话了……」司徒恭弘看着刚进门的太医,已经没有能力再去隐瞒自己的泪痕和仍旧在不断涌出的更多的泪水。
  「我看看。」钱太医不太相信的走上前来,岳英扬盲目睁开着的眼睛除了变得比较湿润之外其他和刚才看起来没有两样。
  李全顺也围了拢来。
  他祈祷的会是一个奇迹吗?
  「奇迹……奇迹啊……」钱太医刚刚把手搭在岳英扬的颈脉处,马上惊喜的喊了出来!
  岳英扬终于醒来的时候司徒恭弘的脸就近在咫尺。这让他有一会儿都不能集中精神。
  浑身也没有像往日受伤之后的那种痛不欲生,只是飘飘浮浮全没有真实感。所有的器官都不在神经的支配下,就连转动一下眼睛珠子也是不可能办到的。
  他很明白的知道自己没有死,他从来不相信死后还有灵魂这回事,所以既然他还有最起码的知觉就一定还没有死去!只是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承受能力又更好了,被箭射正左胸之后又起码挨了两刀,这样子还死不去啊……这么说他的队伍也脱险了,这样他就可以安心了。
  但是他却不能判断他是在哪。
  所有的目光都被司徒恭弘的睡脸霸道的侵占着,看着他在不自觉间变得成熟坚毅的线条,岳英扬突然有一种自己没有真的死去也不错的感觉。那样大概也不可能再看到司徒恭弘这样没有任何棱角的睡在自己旁边的时候了吧。
  而且还这么的……没有形象,不修边幅。是什么样的境地让他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掉了,会是自己的离开?他们这场气赌得好激烈。他已经没有力气和司徒恭弘再斗下去了,他想认输了……因为他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就被这样的一个环境和氛围彻底的击败了;因为他在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想到的也只有司徒恭弘那天早上从将军府离开时的绝望的背影和一直深印在自己头脑中的偌大的宫墙里小小孩童缩起肩膀哭泣的影像。
  当他和皇帝的感情纠缠到快第八个年头的现在,他已经完全混淆了自己对皇帝的感觉。
  是恨?是爱?抑或是兼而有之?他已经没有能力也不想再把如此两极的情绪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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