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江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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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江湖梦-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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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猫。 

火又升起来了。手上还留有今晨拳拳相握的余温,偌大的殿内如今却只剩得四人,哥哥已经躺下了,他的这一身功力只怕再也难以复原,重创的琵琶骨纵然用黑玉断续膏重新续上,哥哥功力也将大打折扣。透过碗口粗的栅栏,四十几个隆起的土堆在月下如此的刺目。像我这样的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不屑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只知道血要用血才能洗得清。 
“扣扣扣”有人轻敲着门。 
“谁?”我按住唐凡拔剑的手。 
门推开了,一个白衣的人站立在门口,银色的月光披散在他的身后,优雅得如同月下推门的老僧。 
真是意外之喜,“岫云”。 
“慕容” 岫云笑了,流转的眼波果然如预料般的明媚。 
“慕容,跟我走吧。” 
我背起哥哥出了观门,裴问的人果然守约退走了。 
将哥哥交给岫云,“岫云求你一件事,带他们走。” 
“你呢?” 
“我不走,有些事情还是要了结。”走,很容易。但我如此一走,就永远背负着过去的屈辱。手中蒙尘的明月剑只有用血才能洗得清,裴问的或者我的。 
岫云凝视我片刻,拍拍我的肩,“慕容,你长大了。好,等你了结了这一战到青峰来,我们痛饮三天三夜。”青峰是西域拜火教的总坛所在。 
“好。”我报以一笑,是谁说过,男人生来就是忍受痛苦的,每一次爱与恨的磨砺都是一次考验,熬过了就不得不成长起来。 
明月照在松间,哥哥他们去得远了,尘尘跟在他的身边,如此退出纷扰的江湖只怕也是一种幸福。 
“你不走?我这可没美女。”抱手于胸,我凉凉得打趣道。 
唐凡一脸怅然望着人影消失在林间,“我留下来,等着看你的下场”冷冷得丢下一句,唐凡转身进观。 
“这样啊”我展颜一笑,笑声响在林间,清清朗朗。 

4 
一夜苦练能使功力突飞猛进?那不是习武那是神话。 
我跟着唐凡进观盘膝打坐,神志一片澄明,将自己的身心调整到最为放松的状态。我的武功自问是不如裴问,可是临场比试讲究的是一时的随机应变,当时当地我未必没有机会。这不是心存侥幸,而是——武林中有多少武艺高强的人却最终都输与武功不如其的人。 
运功满六周天后,天明亮起来,卯时已至。 
收气于丹田,看着唐凡略显青紫的眼圈,促狭一笑,“唐凡,你失眠啊,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我会内疚的。” 
唐凡瞪了我半饷,恨恨得说,“你会吗?” 
往事滑过心间,“唐凡,如果今天我……你会原谅我吗?” 
唐凡瞪着我说,“是谁当初说不在乎我恨你,不希罕我原谅你?慕容你不会如此健忘吧。” 
“唐凡你真狠心,你就不能骗骗我,让我走得心安么?”我无奈苦笑。 
唐凡低头沉默许久,良久扬起头来,眼中有一抹决然,“慕容,如果你敢就这么死了,我绝不原谅你。而且……我知道那次你是身不由己。” 
目光一触即回,“唐凡你错了,虽是身不由己,手段却是我自己选择的,我选了一种最快速最有效也最伤人的方法……大清早死啊活的,你别没得触我霉头了。” 微微无奈,懒洋洋一笑跨出门。如果当日一切重来,我会不会还是这样做?也许……还是会的吧。 
“慕容公子,王爷在后山三叠潭等你,请跟我来。”门口已有人候着。 

转过山崖就可听到轰鸣的水声,三叠潭一汪如璧,其上飞瀑流泉如倒悬的银河挂于川前,汹涌直下落入潭中溅起朵朵白色的浪花,反卷上长满青苔的崖壁,声如奔雷。 
“王爷在上面的那个洞||||穴等慕容公子。” 
顺着所指望去透过密密的水帘隐隐可见半山腰处一个幽黑的洞||||穴。对唐凡报以一个微笑。我一跃而起,避开湍急的瀑布,双足在崖壁上轻点,数次换气后,才踏上洞口的岩石。斜穿过水帘踏进洞来,虽是极快,已有少许水珠沾上衣襟,如此迅猛的水流若直接打在身上,下冲之力,只怕也是势不可挡。借着天光,这下我方才看清洞||||穴并不大,仅能容两三人转身,见我进来,裴问举杯对我微笑了一下,“观潮当饮烧刀子,此地非钱塘,此时亦非八月十八,此情此景却如此相似,慕容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轰鸣的水声响在耳畔,水雾随风飘了进来,破碎的阳光照在水帘上,变幻着七彩的霓虹,绚烂如梦,郡亭枕上联袂同游把酒言欢却已恍若隔世。纵然如此相似,此情此景终非彼情彼景。 
“这酒不喝也罢”些许黯然。 
裴问将手中的杯一掷,长身而起,一脚将置于地上的酒壶踢下山崖。 
回声空空,翻腾而下的又岂止是一个酒壶。 

拔出无剑,裴问缓步走上洞口的岩石,朗声道:“慕容,我的剑可不留情。” 
我长笑一声,踏上他对面的岩石,青苔斑斑,岩石滑不留足。自腰间取下明月剑,我道,“王爷选的地点还真是绝妙。”耳畔声声如雷,其下不知深几许,稍有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很刺激,不是?”裴问悠然一笑,掌中长剑一抹,剑尖斜挑,仙人指路极其平凡的起手一式,习武之人大多学过此招,然而裴问这一招使出,长剑吞隐的光华中却有绵绵剑意正待喷薄而出,俨然大家。 
这一招意态优雅,飘逸之外更多了一份厚重凝拙,山风卷起裴问的衣裾,几欲乘风而去。剑招间几乎不带杀气,所谓无为而为大概就是这个意境。 
不愧是我身平罕逢的敌手,我的神情凝重起来。阳光的影子在一注如练的瀑布上移着。我将明月剑平举当胸,剑还未出鞘,所有的光华都敛在匣中,所有的结果也不得而知。裴问的起剑我无法可破,那么以不变应万变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何况他的剑光华已露,而我依然深藏,耗得越久对我越有利。当然若裴问一旦抢得先机转入强攻,形势就会逆转。 
但——现在只能等待。 

对峙的两人不动如山,空气都似已胶着,只有水帘在摇摆着飘动炫彩的影。风骤然大起来了,水雾迷蒙上人的眼睛,就在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明月剑出鞘,一剑破空,疾迅如风,剑气中似已隔断长河,看尽落日。这招长河落日没有繁琐的斩抹勾挂,只是一刺,平淡无奇的一刺,所有的变化尽蕴其内。 
无剑也在这时候出手了,可惜慢了,虽然只是一点,却还是慢了。 
啪,剑断,然而剑气未断,一霎那光芒反而暴涨了许多,无剑依旧向前。 
我恍然,这才是真正的无剑。 
剑在心中,不拘于形,不流于貌。意之所至,残铁断剑草叶枯枝均可为剑。这种剑试问我又如何能破,这样的人我又如何能胜?握剑的手有了一点轻微的抖动,眼前裴问的脸变得模糊,我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啊。 
剑锋刺入肌肤,尖锐的痛楚使我神智一震。我怎可如此消沉,先机虽已失,只要剑还在我的手中,战斗还不算完,我怎可早早就弃械投降? 

裴问剑意绵绵无垠,密密如茧缠绕着我,一匝匝一道道编成厚重的网,如沼泽让我越陷越深,几乎让我无法呼吸,然而我却知道如果我无法破茧而出,那么终我的一生都将背负着这样的阴影。 
剑左奔右突终无法化成破网而出的虹。我微一咬牙,月转星移,寒潭鹤渡……劈刺洗砍一连攻出十几剑,剑招凌厉,十成剑势,有九成都化作了攻势。同归于尽的打法,多少有点无赖,已非剑之正道。裴问撤剑回守,任攻势如水银泻地,他防的却是滴水不漏。 
突然裴问横剑一摆使出一个诱招,我长剑不停直奔陷阱而去,兵行险着,招数变幻,虚实莫测,谁又知道我此招不是诱招呢?见我直刺而来,胸口卖出一个空当,裴问却是一鄂,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有些奇怪,竟似有几分不忍。不忍?他会吗?他的长剑出乎意料的一偏,我的剑却不偏不倚刺中他的软肋,鲜血涌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收势不住,足下一滑,身体向侧边仰倒。下面是湍急的水流和不知其深几许的深潭,此番坠下只怕凶多吉少。正当此时,一双温热的手揽上我的腰,托起,然后身体落在坚实的地上。凝眸一看,裴问的手正紧紧抓着悬崖的边缘,身体腾空。 
握紧手中的剑,我的心中一突,此刻我只要一挥手,就可以了结我与他的恩怨,结束我的恶梦。巨大的瀑布水流冲刷着,透过层层水幕。裴问幽黑的眼睛看上来,眼中竟有一分笃定,他全身均已打湿,黑色的发沾在脸上,攀着石崖的指节已泛白,恐难持久。我手中的剑重若千钧,心的天平在拉扯摇摆。 
这一剑,我应该刺吗? 

迟疑再三,叹息一声,我蹲在崖边,向他伸出了手…… 

他看我的眼神竟然是得意,看着上得崖来的裴问,我很恼怒,确实他应该得意,世界上竟然有我这样的笨蛋。明知是局还要傻乎乎得往里跳。 
“裴问,你什么意思,想死不如直接往下跳。”我吼道,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在乎我。”裴问的眼光毫不闪避得落在我身上。 
愤懑填满我的胸臆,“浑蛋,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才管你去死。趁人之危我可做不出来。” 
裴问点点头“原来,慕容你还是一个大侠。” 
瞪他一眼,淡然道“如果可能我宁可亲手收你的命,当日……” 
接下来不要告诉我你已后悔,那太假了。 
“慕容,我已经后悔了。”果然。 
我不知道该怒该笑,一个念头在脑中如电光火石闪过,“裴问,你是不是恨我?”裴问对我所作的一切,说是利用也不尽然。 
裴问看着我,有些讶然,迟疑片刻,点点头,“是” 
“为什么?” 
“因为……你这张脸” 
脸?“怎么说?” 
“将来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不是现在。” 
“好,不说就接着打吧”长剑一挽,无数星光向他直落而去。 

一寸短一寸险,裴问手中残剑光华吞吐不定,不依规矩,诡诘莫测。昔日专诸刺王僚,飞鹰击殿时那把鱼肠残剑的勇绝亦不过如此吧。飞瀑在剑光中旋舞,漫天晶莹,巍为壮观。习武之人知道剑无定形,招无定势不难,真正做到的却要有怎样豁达的胸襟,这一把残剑不是王者之剑仁道之剑,却是一把无上心剑。在裴问雄浑的剑光中我开始疑惑,难道我还是看错了他。这怎么可能? 


*……夫专诸之刺王僚,飞鹰击殿……见于司马迁《史记。刺客列传》 

5 

水流粘稠起来,空气似乎都已停滞了。对峙的两人陷入胶着的苦战,剑风中带着如山般的凝重,这一刻拼的已是内力。胸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灌了风的衣袖鼓胀起来如两个灯笼旋转不已。当,剑刃交击,双双脱手而出,双掌直接对上,突然一股大力如潮水涌来,胸口一疼,口中溢满甜腥的滋味,身体软软的倒下去。一双极亮的眼睛出现在我的上方,然后柔软的黑暗包围了我。 

如兰般的香氛萦绕在鼻端,胸口还郁结着烦闷的气息,眨眨眼,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低垂的黄|色织锦帐幕,如丝般柔顺的流苏在高烧的红烛照耀下,在屏风上留下暗暗的影。这道道密密的影在中途突兀的中断,横亘的却是人的影子。 
裴问的视线与我的在空中交接,短暂碰触后就转开了。 
“你为何还不放过我”悠悠叹息却带几分愤慨,胸中一痛,一声轻咳,涌出一口血沫。 
“慕容,你看你又动气了。”冰凉的绢绸拂上我的嘴角,我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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