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绿鸣说:“没劲走。”
宋青谷说:“你又犯什么毛病。”
苗绿鸣说:“没有吃饱。”
宋青谷说:“刚才你怎么不多吃点。”
苗绿鸣苦巴巴很老实地说;“我害怕。”
宋青谷说:“真没用。怕什么?也躲不了一辈子。想吃什么?”
吃面的时候,苗绿鸣说:“你妈妈真是大美女。”
宋青谷说:“我妈是漂亮,我大姨,可惜你没见过,那才是美女。你看我就知道了,我们家,一门俊男美女。”
苗绿鸣下决心从今以后不提这种话题了。
日常生活,衣食住行。最难的是住。
现下绿绿与苞谷算是有了安身之地了,而且还很漂亮很艺术。
晚上苞谷削了水果,切成一片一片地与苗绿鸣同吃,一边看电视。
苞谷看着苗绿鸣的吃像,非常象一只小荷兰鼠,心里喜欢得不行,搂过他来调笑说:“绿绿啊,你现在感觉是不是象从糠箩里跳到了米箩里?”
苗绿鸣说;“我跟你说过的,我爸是高工,我妈也是老师。我们家也算不上是糠箩吧。”
宋青谷说:“肯定不如我这个箩好。”
苗绿鸣说:“是哦是哦,你是个好箩,五块多钱一个呢。哎呀哎呀,你。。。。。。你把手拿开。哎呀。。。。。。救命!”
衣食住行,最重要的,就是吃了。
两个人过了这么一个多月下来,几乎天天在外边吃。宋青谷说这样不行,苗绿鸣也觉得不行。
宋青谷觉得不卫生,苗绿鸣觉得不划算。
但是在家吃的话,谁做?
你,或是我,这是个问题。
苗绿鸣说。
宋青谷说:“狗屁问题。当然是你做。我一个艺术家我能做饭吗?”
苗绿鸣说:“烹饪也是一门艺术,你做正合适。”
宋青谷说:“我做也行。要有代价。每个星期要换七种姿势,等把龙旧一百零八式都试过后再重复。”
苗绿鸣就乖乖地做饭去了。
以前在家,苗绿鸣是连油瓶子倒了也不扶的。上大学以后吃食堂,要不,自有师兄给做好吃的。
第一次做饭,油烧热了把菜倒下去的时候,那火忽地窜上来一尺高,把苗绿鸣吓了天大的一跳,躲闪不及
,额发被火撩得焦黄,一捏就往下掉渣子。
宋青谷回来后总觉得今天绿绿的样子有点儿不对劲,又就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直到苗绿鸣告诉他,他笑个半死。
苗绿鸣懊丧地说:“我的睫毛也烧了呢。这下子象金鱼了。”
宋青谷说:“奇怪,没烧了你的眉毛倒烧了你的睫毛。”
苗绿鸣:“我的睫毛特别长。”
跟宋苞谷一起久了,是人都要学得水仙起来。
第二次做的是冻鸡,比石头还硬,苗绿鸣一刀劈上去,除了断了鸡的脖子,连带着削下左手指上的一大块皮。血滴嘀哒哒地滴在鸡的残肢上,用创口贴根本裹不住,只好胡乱用纱布包了。手跳着痛,苗绿鸣差一点儿就打电话给师兄了,想想还是做了罢。
宋苞谷回来知道了,都三更半夜了,非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到医院,在宋苞谷的再三肯求下,苗绿鸣的手被包成了一个大包子,结果又是一个多月两个人吃饭店的菜。
其实,做饭这事虽然麻烦,久了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只是,苗绿鸣慢慢地发现了宋青谷的一个可——怕——的——毛——病。
14
苗绿鸣坚信,宋青谷是他见过的最水仙的人。
一开始,苗绿鸣以为他只是幽默夸张一点,慢慢地才明白,他是真的真的觉得自己无比完美。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其完美程度,我都不好意思说。”
苗绿鸣嘴上附和他,那是那是。心里想,我也不好意思听。
但总的说来,苗绿鸣觉得宋青谷是个可取的人。
首先,他的手十分灵巧。
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象是线路啊,自来水龙头啊,或是下水道堵塞啦,经他的手一修,准好。
新买的一个挂衣架断了,他不知怎么给接上了,虽短了一大截,却成了一个别致的毛巾架。
不仅如此,他居然会修录音机,取暖器,还有一次竟修好了苗绿鸣的电脑。这就颇了不起了。
苗绿鸣认为,如果一个人精通一切雕虫小技,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称赞与敬佩的。
第二,宋青谷同学非常地敬业,坚持每天看片学习,最崇拜杜可风,杜大师的每一部片子他都看过若干遍,并且声称要将大师的每一个镜头都背下来。他虽然自命市台业务第一,但是只要是同行拍出了好片子,他也会由衷地赞扬并观看学习。有时晚上加班,会打电话回来,让苗绿鸣替他录下电视里放的某一部好的专题片。说起这个录像机,是苗绿鸣学校淘汰下来的,其实无任何毛病,因为现下学校里全部更换成了DVD机,所以把原本那些旧的录像机三文不值两文地处理给老师们了。苗绿鸣当时认为一百元买一台实在是便宜,却不料后来成了宋青谷所说的,苗绿鸣最好的一件“嫁状”。
大体上来讲,宋青谷也算得上体贴会疼人。虽然其体贴的方式有待改进。
那一次苗绿鸣感冒,宋青谷买来一种新型的药叫做氨酚伪麻片的,说是很灵,只是这药有副作用,对肾有一定的伤害,服用时需要多喝水,苗绿鸣看着宋青谷倒来的超大杯水,喝了两口,说实在是喝不下了,被宋青谷捏着鼻子按住脑袋把水都灌了下去,呛咳不止,险些背过气去。宋青谷振振有词地说,年经青青,要是肾坏了,直接影响到性生活质量,“是非常要不得的事情。”
还有一次,苗绿鸣外出听课一天,回南京时正好降温,宋青谷去接他,带去了他自己的一件棉大衣,死活非要苗绿鸣穿上,长大如面口袋,象偷来的似的,正好那天车又特别难打,苗绿鸣便穿着这怪模怪样的衣服在街上招摇了半天,心里直庆幸没有跟同事一同回来。
同样的,宋青谷对苗绿鸣的评价也是不错的,这孩子首先是脾气好,象软软的甜甜的柿子一般地可爱。有时生气了,顶多是沉默不语,转眼就没事了。
还有重要的一点,在性生活上,苗绿鸣虽然不十分热衷,倒从来不装腔作势,积极配合,可以随性搓揉,感觉十分灵敏,且不时会小小害羞以增情趣,非常可人心。
并且,苗绿鸣是个安静的孩子,不喜交友,没有纷繁复杂的关系网,每天回家来,不过看看书,改改本子,上网逛逛,或是看看碟片,比较让人放心。
所以,在姘居的初期,两个相互满意,过得很是自在。
慢慢地,也发现了一点点小的不和谐。
比如,在饮食上。
那次,苗绿鸣做了西红柿炒蛋和糖醋排骨,自觉是自做饭以来最成功的一次,谁知道宋青谷尝了一口排骨后就呸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什么味道?你放糖了?”
苗绿鸣说:“糖醋排骨不放糖怎么行?”
宋青谷说:“我告诉你绿绿,咱们家不吃糖醋的东西,以后。”
苗绿鸣小小声说:“我喜欢吃呀。”
宋青谷说:“那就一样做一个口味。”
苗绿鸣暗翻一个白眼,想,敢情,你是不用做。
宋青谷又吃一口西红柿,又是呸地一声吐了出来,叫道:“绿绿,西红柿里你也放糖了?”
苗绿鸣委屈地说:“我看我妈做就是放糖的。”
其实师兄也放糖,苗绿鸣没敢说。
宋青谷接着批评说:“你们苏州人,什么都往里放糖,上次我去苏州采访,吃小笼包,肉馅居然是也甜的,把我给恶心得。下次蔬菜里不要放糖。”
苗绿鸣说:“哦。”
从此以后他们家的菜不放糖了,有时宋青谷也会记得从饭店里给苗绿鸣叫一些酸甜的菜来让苗绿鸣独吃,他自己,“闻都不要闻。”
又一次,宋青谷心血来潮要在家包饺子,小小的饺子,南北的差异居然也很巨大。
宋青谷说;“绿绿,你的饺子为什么样子这么怪?”
苗绿鸣说:“哪里怪?我妈妈就是这么包的。”
宋青谷说:“南方人,哪有会包饺子的?要说包饺子,还得说是咱们北方人的强项啊。”
苗绿鸣小声咕哝:“我的饺子是有骨气的饺子,个个都站着,你的饺子都是趴着的。”
宋青谷说:“正宗的饺子都趴着,象个荷包懂不懂?”
苗绿鸣说:“哦,懂了。”
再比如,在作息时间上。
宋青谷是艺术家,有着艺术家的一大特点:爱熬夜,越晚越精神。
苗绿鸣是教书匠,优秀的教书匠也爱熬夜,但是越晚越辛苦,不能超过十二点。
宋青谷第二天如果没有采访任务可以补眠,但是苗绿鸣不行。
跟着宋青谷熬了几次,苗绿鸣觉得真是熬不起,再熬就灯枯油尽了。
有时,宋青谷加班十一点多才回来,苗绿鸣已经睡意朦胧。宋青谷还要拉着他看恐怖片,说是恐怖片要两人看才有感觉,其实他是害怕。
苗绿鸣看着看着,竟然睡过去了。
宋青谷看着苗绿鸣歪在枕上,鼻息沉沉,面容清净如水,暗叹看不出来小鱼儿不是凡人,看贞子居然能睡着,赶紧关了DVD也睡去了。
再有,就是宋青谷对苗绿鸣的身体不好颇有不满。
话说宋青谷是喜欢细巧身材的孩子,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身材细瘦了往往身体也弱一些,说起来,苗绿鸣也没什么大病,偶尔头痛脑热,不时胃抽个筋岔个气之类,无伤大雅,且招人疼。可是宋青谷觉得多了就不妙了,要是影响了性致就更不妙了。
而且苗绿鸣比较容易疲劳,有时做了一半就惨呼救命,宋青谷认为他急需锻炼,不由分说在网上定了一个跑步机放在阳台上,每天要求苗绿鸣跑半小时,为了便于监督,宋青谷要求他晚上跑。
苗绿鸣苦着脸说:“吃完晚饭跑步肠子要断的。”
宋青谷说:“人民教师怎么能说这样无知的话?谁叫你吃过饭就跑,临睡前跑。”
宋青谷于是每天躺在床上监督苗绿鸣跑步锻炼。
这项运动终于在一次苗绿鸣跑完大吐一场之后宣告结束。
其实说起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小不和谐,可是,苗绿鸣发现宋青谷有一个毛病实在是可怕啊可怕。
宋青谷,他有洁癖!
刚认识的时候,苗绿鸣很喜欢宋青谷整洁的衣着,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觉得这个人真是有气质有品味。
可是,后来的发现再一次说明,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
宋青谷整洁,但是他整洁得有些过头了。
宋青谷在家时总穿着一件非常豪华的睡袍,手插在口袋里,气宇轩昂,看上去象个古堡贵族。
可是他的口袋里却始终装着一样很不谐调的东西。
一柄细毛刷子。
随时用于刷去桌上,电视上,电脑上,窗台上,床栏上的细小灰尘。
每天不论回来多晚,必得吸尘一小时,那响声夜晚听起来特别地刺耳,嗡嗡嗡,轰轰轰。
这倒也罢了,有时他回来早,必得叫过苗绿鸣来,把他全身上下也吸上那么一吸,这就比较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他会如影随形地跟在苗绿鸣的身后,苗绿鸣走一步,他就吸一步。
有次,苗绿鸣回家来,看见难得早回来的宋青谷低头在地上巡视,便问:“你找什么呢?我帮你找。”
宋青谷说:“找头发?”
苗绿鸣没有听明白。
宋青谷说:“不是说帮我找的吗?愣着干什么?快找!今天常征来过,她最近掉头发严重,跟狗掉毛似的。”
于是苗绿鸣跟他一起低头在每一个房间里找了四十多分钟。
宋青谷唠叨:“乱掉毛还不自觉,来了就到处走。”
苗绿鸣起先觉得他这样讲朋友真不对,找到头昏眼花后也觉得这常征姐姐的确不自觉。
宋青谷很爱惜地板,每星期必打蜡一次,地板光光亮亮,可以照见人影,跟站在水边似的,有点儿桥下春波绿,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