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责任他都必须扛起来。
皇子殿下还需要自己的帮助,至于少主的事要不要上报……庄夙颜第一次留了个私心,准备在自己确定之前,先不把这些猜测和疑惑告诉任何人。
总而言之,胡小海依然在庄王师的手心里无法逃脱,就好似那无论如何也翻不出如来佛主手心的猴子。
当然若是胡小海知道自己是那只猴子,大概会火冒三丈——至于要不要在“如来佛”手心里尿他一顿,这个想法暂且可以保留。
……
澡堂……不是,早堂上玦王都的重臣都已齐聚,他们站在厅堂之内,各自小声说着话,有的人手里拿着一些折子,有的人则两手空空。
胡小海从侧面迈上主座时,所有人都惊讶错愕地看着他。
“……”就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或者不适合出现在这里,也不用这种表情看人吧?
胡小海下意识就摸了摸脸,心里纳闷:不对啊,堂堂少主如何不能出现在议事的地方?难不成他们在密谋造反?
大概是穿越人的思维在作祟,无论看到什么,胡小海都将它们划分为“密谋造反”“密谋篡位”“不可告人”等等。
下一秒庄夙颜冷静地站在他边上,道:“少主,您的位置在旁边。”
胡小海眨巴眼,慢吞吞看了眼自己屁股下的座位——啊,难道这是主公才能坐的位置?
这一次胡小海没想错,庄夙颜下一句就道:“这是只有被王上晋封的都城主公才能坐的位置。”
他一伸手,宽袍长袖从胡小海膝盖上拂过去,带起一阵好闻的香气。大概似盛夏的草垛,又似寒冬里腊梅树下的冰雪,有一些凉凉但干净清爽的味道。
胡小海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发现主公座位旁有一把稍微矮一点的椅子。
和主公之位同色同款,扶手和垫脚稍有不同,背靠的位置刻着七只蟒头,连在一起仿佛是连体婴儿般,扶手和座椅下的雕花则是云浪翻滚。
唯有的不同可能是扶手上的两颗宝石,主公位置上的很明显是红玛瑙,即便光线暗淡也显得很是惹眼高贵,而旁边这把椅子上的是上好的黑曜石,看起来特别沉稳。
胡小海默默起身,默默挪动屁股,然后风度翩翩(自以为)地坐下,轻撩衣摆放到一边膝盖上,双手微撑在腿上。
“……”他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想出来。
总不能挥挥手说,‘同志们辛苦了’……
庄夙颜走到了阶梯下,已站好位置的前排臣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来,自己站到了侧边。
胡小海突然在想:麻蛋这椅子这么久以来该不会是庄夙颜在坐吧?
仔细想想,他越发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别说这位置是不是预备给少主的,就算是,那个便宜爹在当时可没有子嗣啊。如果这位置是后来加上去的,自己压根没被王师允许进过这门,那这位置摆给人看的?
明显是他平日主事坐的啊!
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太虚伪了!太做作了!麻蛋什么长子继承,忠心耿耿,那必须是暗度陈仓!那必须是龌蹉心思!
胡小海坐在上头幽幽看人,目光深邃复杂,不知道的人统统以为他在审视,立刻心里一颤,不自觉挺直了背脊。
哪怕这位少主被说得多么乡野村夫,啥也不懂,但少主头衔也不是他们能随便忽视的——敢忽视的只有庄夙颜一人而已。
哪怕此刻胡小海突然站起来发疯跳脱衣舞,臣子们也只能咧嘴哈哈笑着鼓掌说“少主身材真好”。
有胆子将他劝停的可能是宇文桦,但有种直接糊少主一巴掌的只有王师!
所以众臣有如临大敌的样子,齐齐鞠躬行礼,头几乎和地板亲密接触,口称:“见过少主!”
被这么多人突然这么“大吼”一声,胡小海吓了一跳。他将目光从庄夙颜头上移开,看了看众人,顺口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泥煤感觉太爽!
众人虽不明他的词,但意思还是懂了。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魁梧大汉站出来,手里拿着只帖子,“启禀少主,白石村干旱,灾民已大规模朝都城转移,赈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但能不能阻止灾民上都城还是未知数。”
胡小海心里卧槽一声,一来就遇到这么大的事真的大丈夫?他真的该来吗?万一信口开河说错话要肿么破?
心头虽然不甘,还是偷偷瞄向庄夙颜,没想到那人却低头一脸沉思状,一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故意的?
胡小海眼睛眯了眯。
庄夙颜确实是故意的,他想借此机会看看这个少主到底准备如何。若他是装傻,都城有难不会不管,若是真傻,自己也能在最后开口提议,化解危机。
何况,他暂时还不认为下头的臣子真会听从少主之命。毕竟他不识得字的消息没有哪个近臣不知。
另一边的宇文桦倒是开了口——他不愧是忠心耿耿对少主,赤诚之心只差没人掏出来看看的心腹!
“少主,都城周边今年只有白石村和小涧村干旱,轩辕国不善水稻栽培,粮食基本由万象国为主要供给地,都城今年粮库还算充盈,早已派人拨粮送往灾地了。”
那魁梧大汉接话道:“灾民本应在当地等候,大概环境太过困苦,大部分灾民已离乡往都城来了。据说半途上已有多户村镇遭遇抢劫。”
胡小海想了想,派人镇压肯定是不成的,灾民情绪较为激动,很容易引起反效果,但若是不作为,就这么下去半路上的村户也会倒霉……
“白石村和小涧村的领导干部……呃,我是说,官员,他们呢?”
那大汉道:“回少主,他们只能派人沿路监管,尽量不要引起灾民暴动。但因为人数太多,无法一一管制,这折子便是当地官员连夜派人递送上来的。”
说着,那折子已被人递了上来。胡小海接过,刚翻开就想起自己看不懂。
一颗冷汗缓缓滴下,有比这更让人尴尬的事么?
那大汉显然也想起这事,脸部表情略僵硬。
关键时刻依然是忠心耿耿宇文桦出马!他道:“那折子臣方才已看过,当地官员正是来求援的。”
胡小海故作镇定,抬头将手里的折子合上,放到一边。
那大汉的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不如这样……”胡小海想了想,提了个建议,“让人传令下去,沿路村镇都不要藏着掖着,能收留灾民更好,无法的话能送点吃食便不要吝啬,等送粮的队伍到了,沿路补偿,按每斗米的量再多给一倍。”
那大汉扬了扬眉头,“少主英明,可……我们如何得知谁家有赠粮,谁家没有?若是谎报……”
“让各地官员监督啊。”胡小海自幼时起思维就很活跃,有些想法毫不切实际,但说起来却是一板一眼有趣得紧。
他还有个习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会滔滔不绝,边想边说也不去理会可行性有多高,只求说完爽快。至于有什么问题,听的人可以之后再得出结论给出意见。
因此他一旦说起来,就会进入自己的世界里,手肘撑在扶手上,手心托腮,眼睛微眯着,一副异想天开的样子。
“让沿城官员大开方便之门,各自协定留下多少灾民,将这些人名都记录在册,有居民帮助收留的就留个名签个字,并写上他帮助的人是谁,以此对应,到时候按名册发放补偿奖励,官员需要核对,若是说谎被发现……也不要做什么,赶走就好。”
胡小海叽叽咕咕一通,倒是让下面的人略微诧异。
这办法说起来确实有些困难,别说人太多太杂,官员要核对起来也是麻烦事。但未必就不是一个办法。
若是抽调一些都城和周边的人马去帮忙,这事说不定能成。
大汉心里有了个谱,眼睛亮起来,拱手道:“少主英名!臣这就去办!”
说完竟似旋风般闯出了门去。
胡小海眨巴眼,宇文桦摸着胡须笑:“将军就是这性子,说风就是雨,不过办事效率极高。有他在,这办法施行的一定快。臣代灾民们先谢谢少主了。”
说着,拱手一鞠躬。
宇文桦算是玦王都里的老臣,他一动作,其他人纷纷有样学样。
胡小海颇为吃惊:“我不过……提个建议。具体的,你们要参详着啊。”
庄夙颜终于开口,眼里神色晦涩难明,只看着上头的人,“少主这办法颇为新颖,其他的只管交给臣下去做就好。”
若要自己寻个办法出来,恐怕也是于此接近的办法。庄夙颜搞不懂,难不成这少主真是大智若愚?
“那便好了。”胡小海心里没底,舔了舔嘴角道:“还有其他事吗?”
有人出列道:“关于三个月后的蛇王祭祀,臣有话说。”
胡小海想起这茬了,打断他道:“本少主有个问题,蛇王祭祀是所有人都要参加的吗?”
那人愣了愣,点头,“是。”
“不能告假?”
“按规矩……不能。”
胡小海脸部表情纠结到了一处,庄夙颜看了看他,“难不成,有人跟少主告假?”
胡小海点头,“而且我已经准了。”
众人:“……”
胡小海却计上心头:柳慕言说不准真是诓自己,若是如此,自己怎能不给他一个教训?
——别以为长得可爱就能逃过一劫!他又不是夏子龙!
☆、第十四章
“你认识了帅哥,就把我丢一旁,天气热的夏天,心像寒冷冬夜哦哦哦哦……”
胡小海心情甚好,一边唱一边扭,以一步三扭之姿走进院落,石榴那张小脸上带着人小鬼大的面无表情,只有微抽的嘴角有点出卖了他。
庄夙颜和宇文桦跟在后头,一路保持沉默。
“少主。”石榴道:“晚膳……”
他看了看身后二位大人。
宇文桦摸了摸白胡子呵呵笑,“老朽一把老骨头走不动啦,少主应该不会嫌弃老臣吧?”
胡小海嗯哼哼地摇头,“不过多加双筷子的事,宇文先生说得神马话。”
“……”宇文桦干咳一声,将‘神马’的疑问吞了回去。
石榴点头,“属下这就去准备。”
看这样子,三人是准备就在这里吃了。
很快有侍女搬来几张翡翠绿的玉桌拼凑在一起,凳子三边放好,最上主位自然是胡小海的位置,椅背挂着白狐皮,软垫绣着上好的盘蛇金丝,脚下还铺了小块毡子。
胡小海嘴角抽了抽。
他不过是说想在外头吹风赏月吃饭,在屋里略显闷得慌。至于就把屋里一整套搬出来了?就这么个破(?)院子吃一顿饭还铺脚毯?平日干嘛不铺?他平日都在走来走去啊,干嘛这时候好像地板就特别抬不起头了?
有想过地板的感受吗?这样它会自卑好吗!
大概一早就受过王师的吩咐,此时琳琅满目的菜肴都挨个上了起来。最边缘摆上冷食,第二层摆小吃,第三层是素菜和荤菜规律排放,最里头摆了三份最大的碗盘。
足够五人吃的酸溜醋鱼,姜丝在上头铺了浅浅一层,边缘放了香菜做点缀;三人份的八宝腊香和硕大一盘烤鸭。
用精致的玻璃小盘装了甜咸酱,盘子边缘放着包裹片肉的面皮、黄瓜丝和萝卜丝,深色和浅色的搭配衬着白玉盘子简直色香味俱全。
胡小海吞了口唾沫。
“哎呀!真的饿了!”宇文桦摸了摸肚皮,示意大家可以就座了。
胡小海这才回神,赶紧道:“坐坐,随便吃不要客气。”
庄夙颜看了他一眼,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脸就算美食在前也毫不动摇,他一手撩了长袍在一边位置坐下,伸手拿起筷子的时候嘴角往下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