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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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映雪-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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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孤零零地坐在门前,越想越是难过,眼看着肚里的娃儿快生了,可她男人却连个音讯也没有,她在家里遭人欺侮,连个出头的人也没有。
            「阿壮,你这个死男人,就是死在外面了也在梦里给我报个信啊!」李二姑哭得伤心,竟未发现远远地有个人向她这里一路跑来。
            「二……二……姑……二姑……」一个发着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李二姑猛抬头,瞪着泪水模糊的眼,破口大骂:「哪里来无赖,还敢来打你姑奶奶的主意。」伸手从衣襟里拿出剪刀就要朝人戳去,自打头一回有泼皮无赖上门纠缠,她手边不是一把菜刀就是一把剪刀。
            那人下意识的伸手一挡,剪刀直直戳进胳膊,「啊」了一声,血顺着伤处流了出来。李二姑一抽剪刀,便要再戳,猛地看清来人的脸,一下子惊呆了,剪刀落地。
            「阿、阿壮?」
            「二、二姑……」丁壮捂着胳膊,又是高兴又是委屈地望着自己的媳妇儿,她瘦了,都是他不好,没能照顾好她,她才瘦了。
            「你、你怎么能说话了?」李二姑眼泪扑哧哧地掉,嗓门却越发地高了起来,「你这死男人,能说话了也告诉我一声,害我伤着你了……」嘴里骂着,手里却拿出一块帕子来忙着给丁壮包扎,「这么久了,你究竟去哪里了?」
            「我……我……」丁壮眼里带着泪,终于见着了媳妇儿,他心里高兴,却也心酸,这么好的媳妇儿,他、他却是配不上了。
            李二姑包好伤口,手摸上了丁壮的脸。
            「你瘦了,瘦了好多,外面的日子不好过,以后……不要再出去了,穷点苦点我都不怕,只要有男人在我身边……别再走了。」的
            「我……我……不走……不走……」丁壮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抱住李二姑哭得像个迷路后终于找着家的孩子。
            苏寒江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对身在一家医馆的事实有些不能接受,虽然身体还不能动,眼睛却已能冷冷地瞪着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人。
            被这般冰冷的眼神瞪久了,便是石头人也有感觉,偏这人竟是若无其事的换好了药,拍拍衣襟,走人。苏寒江不管他,径自闭上眼,试着运气,内力很是混乱,在体内没头没脑的乱撞,这也是他的身体不能动的原因所在,当下提起冰心诀,试图将一团乱的内力归导正途,这时才发觉,因着没有及时运气导功,他的冰心诀已叫林浩雄的乱情诀完全破坏,虽不至于再像当时在江上那般受情欲控制,可失去冰心诀引导的内力,随时都有可能冲击内脏而要了他的命,命悬一线,想不到他苏寒江有朝一日也会落得这样下场。
            门开的声音响起,却是先前换药的那人又走进来,手里多了一只针盒。
            「滚!」苏寒江勉强逼出声音,明知这人是在救他,却压不住心头的一股火,失去了冰心诀,他不能保持冰心冷性,只要想到他竟是为了丁壮那人才落得如此下场,情绪便激动起来。
            那人自是曾大夫,哪里理会苏寒江,径自在床边坐下,抽出梅花针来,在苏寒江身上针灸疗伤。
            「收了你的买命钱,若是不能治好你,岂不是要叫我曾家先祖蒙羞。」曾大夫喃喃自语,「莫怪那老实头把你送来就跑了,这般脾气,不跑才怪。」
            老实头?丁壮?心头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苏寒江拧起了眉,不愿教人如此牵动他的思绪,为那丁壮他已是一再破坏自己的习惯,如今便连命也几乎送了,到底是为着什么?
            不多时,曾大夫施针完毕,一边收针一边道:「看你年纪也轻,怎的内力如此深厚,寒江公子之名,倒也不是虚叫的,只苦了我这做大夫的,要花上十天半月功夫才能把你体内乱撞的内力导回原处。」
            苏寒江眼光一闪,整个人都冷静下来,这大夫,也不是普通人,探了探体内,先前乱撞不已的内力竟有了缓和的迹象。
            「有劳大夫!」苏寒江微微颔首,阖上眼静静思考,有些事他需仔细想一想,这大夫虽非普通人,倒也无有恶意,他尚无需为金钱帮、江鲸帮的寻仇而担忧,再者那三人,现下只怕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约莫过了四、五日,苏寒江的身体能动了,虽还不能下地走动,却是进食再不需人喂了。他从那药童英儿处得知他足足昏迷了八天才醒来,不知怎的,就想着算日子丁壮应是已走到家了,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又想到凤栖园里多的是长得好的人,他又何必非要那人不可,走了便走了,谁还念着他来。药童英儿见他一天到晚冰着个脸,没事也不敢来搅他,曾大夫便拿了些书来给苏寒江打发时间。
            苏寒江的冰心诀已被破去,但天生的冷漠性子却并无改变,那曾大夫来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搭理,待人走了许久,他躺着无趣,才随手拿过其中一本,本以为当大夫的,拿来的多半是医书,翻开页来,却是一本《白蛇传》,苏寒江倒是读过经史子集,这《白蛇传》却不曾听过,看了几页,便以为神志异怪之类的文章,一般正经读书人是不屑看的,等看完了,才晓得也不是神志异怪,而是一只女蛇妖喜爱上一个男人,便为那男人做了许多犯天条的事,到最后也没落个好下场,教一个和尚压在了塔下,永世不得翻身。
            「莫名其妙。」苏寒江把书一扔,脑中竟又想起丁壮那粗人来,回得家去见着心心念念的媳妇儿,定是又笑得憨傻,这么一想,他便觉得自己便像书里那只女蛇妖,为着一个心根本不向着他的人,弄得几乎连命也没了,心里便有些来气。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气得没有道理,他又不是喜欢那粗人,只不过……只不过是想留那粗人在身边而已……不是,他为何要留那粗人在身边?难道他也如那只女蛇妖一般喜欢了?不是,不是,丁壮那人全身上下一点能教他看上眼的地方也没有……
            可怜苏寒江这辈子还不曾这般费神想过一件事来,以往每当有困挠他的事情,只要心绪一乱,便能用冰心诀压制下来,久而久之,便显得他冰冷无情,如今没了冰心诀,倒是有了平常人的样子。
            药童英儿几回来送饭,都见他手里捧着书出神,先前送来的饭食几乎没动几口,于是跑出去对曾大夫一讲情形,又接着道:「师傅,您是不是不小心把屋里那位爷的脑袋治坏了,可怜师祖、曾师祖、曾曾师祖一世英名……」话没说完,就让曾大夫一个毛栗子打在头上。
            「小孩子胡说什么,有这闲功夫乱扯,还不快去把院里的药材晾晾。」曾大夫没好气,想想也觉得有趣,又把药童英儿喊了过去,问道,「他拿着什么书出神?」
            英儿笑得像只小猫儿一般溜过来:「是那本《白蛇传》,嘿嘿嘿,瞧不出来,那么个大冰人也喜欢凡俗世情。」
            曾大夫摇晃着脑袋又敲一下英儿的头:「你懂什么,那寒江公子以往所修的功夫必是断七情绝六欲的那种,甭看他冰,骨子里未必是这么一回事,他呀,是功夫没修到家啊。」
            英儿眨了眨眼,奇道:「世上还有这种功夫,若是修到家了,无情无欲,日子过得岂不是无趣?」
            「岂止无趣,根本就了无生趣。」曾大夫面上浮起一抹微笑,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再拿本《牡丹亭》逗逗屋里那人。
            英儿啧舌,回到院子里晾药,不一会儿又跑了进来,问道:「师傅,那么屋里的那位爷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喜欢的人了,就像师傅您偷偷喜欢隔街的敏儿姐那样?」
            「去,去,关你个小孩子什么事,晾药去!」曾大夫叫个孩子看破心思,老脸一红,把英儿赶回院子里,小家伙嘟着嘴去了,曾大夫手里捧着医书便再没看的心思,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俏颜。
            哪晓得过不多时英儿又跑了进来,一副不问出个答案不罢休的样子,曾大夫拿他没办法,随口打发道:「依理说,像寒江公子这种长期压抑心性的人,若是谁能教他的心绪失控一回,他必将永不忘怀此种感觉,唔……倒也可怜……」
            那英儿摸着脑袋,不知他这是在说谁可怜了,便要再问,却见自个儿的师傅又是两颊飞红,神情恍忽,就晓得定是想着隔街的敏儿姐了,小孩子装出大人样,叹口气摇摇头回院子继续晾药。
            再说丁壮,自回到了家,欢喜之余,却也担忧苏寒江伤好追来,有心带着媳妇儿搬家,可一见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怎经操劳,这事便耽搁下来了,只是他心中有事,整日里忧心忡忡,一连几日,李二姑瞧出来,问也不说,便也不禁急了,冲丁壮吼道:「你有啥事儿不能说的,我是你媳妇不是,是不是……」
            丁壮看不得李二姑急,李二姑一急,他也急了,可是嘴巴张得再大,却怎么也说不出那种事来,猛地刮自己一个耳光,道:「二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李二姑倒是更急了。
            「你……你怎的对不起我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说啊!」
            丁壮心里一痛,便像是根针在心口处狠狠扎了一回,却是无论李二姑怎么问,也吐不出一个字。李二姑担心丁壮是不是在外头惹事了,越想越急,当天夜里竟动了胎,肚子疼得她声声嘶叫,把丁壮吓得六神无主,半夜去敲王三虎家的门,好在王三虎媳妇有经验,赶紧让王三虎去请产婆,又把丁壮赶去烧热水,她进了屋去照顾李二姑。约莫一个时辰后,产婆被请来,两个女人在屋里折腾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早上,一声娃儿的哭声从屋里传出来,王三虎用力一拍丁壮的背,高兴道:「兄弟,恭喜你也有娃儿了。」
            丁壮咧着嘴一通傻笑,跟着就往屋里闯,王三虎媳妇看他的急样不由一笑:「急啥,先瞧瞧你媳妇去。」
            那李二姑一脸疲相,便是连发丝也叫汗水浸透了,却是望着丁壮露出一抹笑容:「阿壮,是个男娃儿,咱丁家有后了。」
            丁壮一把抱住李二姑,在她面上重重亲了一口,却是他自回来后头回对李二姑这般亲昵,便叫李二姑眼里透出泪来。
            三个多月的休养,苏寒江身上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如今他空有一身内力,却无相应的内功心法,便如一个荷包里装满了银子却走在空无人烟的荒漠里的人,不能用。自能下地走动后,他便开始重修冰心诀,不到两天,便让曾大夫发现了,隔天又拿本书来,对苏寒江道:「救人救到底,这本养生诀你拿去罢,反正我也是便宜得来,送你也不吃亏,你修成了断情绝欲,也不过早死几天,这养生诀也是长生诀,比你现在修的定是好些。」
            其实曾大夫对武学所知不多,只以医理判断,却也歪打正着,教苏寒江因祸得福,那养生诀非是高深武学,若是普通人修来,顶多也就是修个身强体健,增几年寿罢了,可苏寒江早已有一身深厚内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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