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二姑两个字,苏寒江的眉毛不自觉地拧了拧,心里仍是一阵不舒服,可是看到丁壮低眉顺目满脸感激的样子,却是五年来难得一现的好脸色,他不禁想起曾大夫的话来。
「你……你就……就认了罢……这情、情爱之事,本就是……就是有情的比、比那无情的吃亏,情深的比那……情浅的受罪……你既真心喜欢丁、丁壮,便去寻些他心里想着的东西来,也指……指不定……」
曾大夫酒醉之余的醉话,却让苏寒江想了好久。他喜欢丁壮,咄,这怎么可能,一个普普通通又不讨人喜欢的渔夫,哪一点能让他看得上眼。之所以留丁壮在身边,不过是出于身体上的需要,只有把这个又普通又不讨人喜欢的渔夫压在身下,看他被情欲熏染得红透的神情,听他不自觉地发出呻吟,感受他身体内的炎热紧窒,苏寒江才有种生而为人的痛快感觉。
只有丁壮,才能让苏寒江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冰冷的行尸;只有丁壮,才能让苏寒江觉得睡着的时候身边有个炎热的身体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也只有丁壮,才能让苏寒江生出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的无奈感觉。
但他对丁壮的感觉,也仅止此而已。苏寒江喜欢的东西,包括人在内,永远都是美丽的,像丁壮这样最多只能称得上五官端正,胖瘦适当,眼耳口鼻侥幸没有长错位置的人,苏寒江永远也不会喜欢,更莫论情爱。自然,苏寒江怎么也不会承认他迁坟的举动是在讨丁壮的欢心。
「爷……谢谢您……」
没有听到苏寒江应声,丁壮微微抬头,挤出笑容,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这不是苏寒江第一次看见丁壮笑,但却是丁壮第一次对他笑,这五年来,丁壮对丁小江笑,对玉月笑,对玉星笑,对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笑,就是没给过他半分笑容。其实,这个笨人笑起来,牙齿还是挺白的。
苏寒江手一拉,拽着丁壮上了床,把这具身体压在了身下。一个月没有碰丁壮,身体在丁壮进门时,就已经不自觉有了反应,而那个笑容,显然更具有催|情的作用。苏寒江不顾丁壮有些惊慌的抵抗,两手一分就撕开了衣物。
古铜色的肌肤在灯下别有一种健康的光泽,苏寒江早就知道该怎样让身下这具身体放弃抵抗,一撩拨几下,丁壮的抵抗果然渐渐无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五年来,苏寒江的调情手段越发熟练,丁壮已经习惯了性事的身体也越来越敏感,身下已经昂然高挺,密|穴处不由自主地一张一缩,仿佛在向苏寒江发出邀请。
可是苏寒江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他的欲望也已经到达顶点,可就是强忍着不进去。
「爷……爷……」丁壮呢喃着,自动抬起下身,仿佛哀求一般。
苏寒江的硬物却在洞口徘徊摩擦,见丁壮双眼已经迷离,他俯下身,只在丁壮耳边问道:「告诉爷……你还想走吗?」
丁壮哪里听得清他的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唤着爷,扭动着腰,渴求着苏寒江给他一个痛快。
「告诉爷……你还想走吗?」苏寒江却非要问个明白,一遍又一遍地问。
不知问到第几遍,也不知丁壮到底是听清了,还是只是下意识地回了句:「不……不走了……」
话音未落,苏寒江低吼一声,瞬间就贯穿了丁壮火热的身体。
「啊……」
几乎同时,丁壮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还是快乐的叫喊,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抽搐。
这个,算是承诺吧。苏寒江满意的搂着丁壮,沉沉睡去。
丁壮睁开眼来,望着即将燃尽的蜡烛。不走了,他再也不想走了,他的娘,他的妻,他的儿,都在这个园子里了。最后一滴烛泪缓缓落下,丁壮转过脸,看着苏寒江沉睡的脸,多好看的一张脸,这个恶魔……其实也不是那么坏。
烛光乍灭,黑暗中,丁壮缓缓闭上眼,往苏寒江身边靠了靠,睡了。夜还长,梦还长,日子还长,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地了解身边这个男人。
——全书完——
番外——
苏寒江是个淡漠无情的人,这是他的本性,跟他拜凤九吾为师之后修炼的冰心诀没有多少关系,顶多,冰心诀只是让他变得更加冷漠而已。对于名利权势,苏寒江的兴趣,还不如对窗帘前的一根小草的兴趣来得大,尽管,这几年来,他已经是江湖上公认的顶尖高手。
凤栖园在江湖中是个禁地,苏寒江不喜欢有人来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他最理想的生活,就是跟丁壮在这个园子里待到一直到老,简单而平凡。然而,即便他的武功再高,世间事也不是总能如他所愿。
近来,苏寒江很烦恼,当然,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丁壮而已。其实苏寒江对丁壮的要求并不高。
他不求丁壮能跟他谈诗论画,他只要他在画画的时候,丁壮能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前些天,园子里的一株绿牡丹开花了,苏寒江画兴大起,让丁壮拿着笔墨纸砚来到凉亭里,他坐在凉亭里观察这株绿牡丹足足三个时辰,期间丁壮有六次想偷偷溜走,被他一眼瞪了回来。
终于,他观察够了,心里已经把那株绿牡丹的形态神韵都记下来,摊开宣纸,了了几笔,一株仪态万千的牡丹跃然纸上。
丁壮早就待得无聊,见苏寒江终于开始画,他在后面探头探脑,苏寒江画完,他用一脸惋惜的表情看着那张宣纸。
苏寒江眉角微微抽搐,道:「你看这株牡丹画得如何?」如果丁壮再敢可惜这张宣纸,他就让丁壮把苏寒江三个字抄写一千遍。
丁壮显然早就吃过苦头了,见苏寒江问,他连连称赞:「画得好,画得真好……」然后低声嘀咕:「就是不太像,花瓣怎少了那么多……」他哪里分得清画形与画韵之间的分别。
苏寒江一身内力已臻化境,丁壮的声音再低,他也听得一字不漏,笔一扔,再无画兴,对一个粗人,他能指望什么。
苏寒江也是个享受寂寞的人,经常一个人待在某个地方就是一整天,但是,再怎么享受寂寞,他也有要人陪的时候。
昨儿傍晚的时候,天气忽变,到了半夜,就下起了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下午,大雨变成毛毛雨,不过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喜欢把丁壮按在床上,干一些让人热火朝天的事情。
「玉星,丁壮呢?」
「去看小江儿了,他说今天天气有些凉,要给小江儿加件衣服。」
从一大早出去看丁小江,丁壮就没回来过。
来到丁小江这里,丁壮不见人影,只有玉月和丁小江在玩捉沙包的游戏。
「玉月,丁壮呢?」
「一个时辰前,厨房的银心来,让丁相公帮忙挑水去了。」
苏寒江的脸一沉,这个丁壮,早跟他说过,这些活儿是下人干的,不用他干,就是不听。
小江儿一看到苏寒江,就扑了上来。
「师父,抱。」
苏寒江将已经七岁的丁小江一把扔回玉月怀里,他现在没空理。
到了厨房,这里正是忙得热火朝天,快到晚饭时间了。
「丁壮呢?」苏寒江的声音里已经隐隐有些怒气。
「回爷的话,丁相公到西华阁去修屋顶了,昨儿夜里就开始漏雨……」
没等说完,苏寒江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一干人前。
到了西华阁,他就看到丁壮趴在屋顶上,下面有两个丫环,正抬头望着,丁壮一边修屋顶,一边跟她们有说有笑,不知有多开心。
苏寒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喝一声:「丁壮!」他会生气了,这大概就是冰心诀被破除后,留下的唯一后遗症。
「啊啊啊……」
丁壮正高兴着呢,被苏寒江这一声喝给吓得脚下一滑,呼溜溜连着一大片瓦,从屋顶摔了下来,把下面两个丫环吓得失声惊叫。
苏寒江飞身一扑,接住丁壮,顺势将他带回了屋顶上。
「爷……」丁壮吓得面色发白,眼睛不敢往屋下看,还有些害怕。
「丁、丁相公,你伤着没有?」
丫环们在屋下喊了,苏寒江探出头,一个冷眼瞪过去,两个丫环捂住嘴巴,连忙溜了。
「这些事情有下人做。」苏寒江的气在看到丁壮发白的脸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我、我知道……我只是……闲着无聊……唔……」
丁壮的话没有说完,就让苏寒江给堵在了口中,天上还飘着毛毛雨,屋顶上却春光无限。其实苏寒江的性欲并不高,三、五日才要丁壮一回,而丁壮,对男男情事始终有些抗拒,对苏寒江是能躲则躲,这才使类似于今天这样的寻人事件屡屡发生。每次苏寒江想要的时候,就要来上这么一出,这让苏寒江心里头有些烦心。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增加床事的次数,免得丁壮老觉得闲得无聊。
最后,苏寒江的欲望得到了满足,而屋顶也修好了,情事过后,两个人一起趴在屋顶上铺瓦,对苏寒江也是一个比较新奇的经验。当然,这工作大部分都是由苏寒江来完成的,丁壮几乎已经起不了身,可是不把屋顶修好,他就是不肯走,苏寒江对此也无可奈何。
当然,以上这些烦恼不过是出于苏寒江对丁壮的小小纵容,都在他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原本以为,把李二姑的墓迁到园子里来,就能让丁壮安安心心地留在园子,他对丁壮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安分点不要老想着离开就行了。
可是随着丁小江一日日长大,丁壮却越来越不安稳了,他有事没事就给丁小江讲述在江上打鱼的日子,唱渔歌给丁小江听,让丁小江听得向往不已,开始缠着丁壮,说要去江上打鱼。
丁壮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想回到江上打鱼,已经快想疯了,凤栖园再大,也没有多少事情能让他做,就连园子里的假山,他都用清水洗过不下十遍,整天闲着无所事事,让丁壮难过极了。
「打鱼?不行!」
苏寒江一口拒绝了丁壮的要求,什么事情他都可以纵容丁壮,就是离开凤栖园不行。苏寒江已经厌倦了行走江湖的日子,他虽然生性冷漠,但不代表他不知人情世故,他跟丁壮的事情,在凤栖园里,没有人敢说什么,但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他武功再高,也封不住天下人的嘴。
不行。
打从这一天,丁壮没有再跟苏寒江说一个字,看见了跟没看见一样,他跟丁小江、玉月、玉星以及一干下人说说笑笑,一转头看见苏寒江,他立刻变成黑脸,好像苏寒江欠了他多少债一样,时间一长,苏寒江受不住了,从来只有他给人脸色看,哪有人给他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