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充满祈求之意的眼神,意思无非是希望他救救凌清波。墨魇一夜好眠又刚刚“美餐一顿”,心情大好之下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当即换来小美人一个大大的甜笑。
两人正在“眉来眼去”,凌清波的院子忽然大门一开,凌清鉴带着书童小砚走了出来,四人打个照面,都是一怔。小砚一脸戒备,伸手就去摸怀里的纸符,凌清鉴一摆手止住他的动作,几步走上前道:“未知兄台是何方高人?可知昨夜的蛇妖是何来历?”
昨夜他虽然没听到墨魇跟蛇妖说了什么,但是从两人对峙的姿态看来,应该是他阻止蛇妖去害自己的小妹,如此说来,应该算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人,而且是十分有能耐的人,自然要多多拉拢。
墨魇扫了他一眼,难得拿出点耐心回答道:“她是什么来历不重要,看好你妹妹,蛇妖的目标是她。至于你……怕是在劫难逃了。”
说完也不管凌清鉴什么脸色,拖着白白就走。
这两天之内,已经是第二个人说他小命难保,经过昨夜的惊吓,凌清鉴不敢再视之为危言耸听。
小砚凑上来道:“公子,这人不知什么来路,还有他身边那个女子,好看得邪乎了,别又是什么精怪,我们还是找昨日那位小道长帮忙的好!”
凌清鉴想想也有道理,于是转身去找镇上官长,请他帮忙派遣差役协助找寻昨日那个道士,那官长谄笑道:“刚才就已经派人将镇上所有和尚道士请来,现下应该已经在客站门前等着了,要不凌大人去看看那小道士可在其中?”
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跟普通平民百姓差别就是这么大,凌家死了一个丫鬟一个老妈子,镇上死了一个胭脂铺老板娘,这样的人命大案,如果普通百姓沾上了,少不得被拉到官府问话盘查,顺道被敲敲竹杠。
可是这案子事关当朝凌尚书的子弟家眷,那就不一样了,镇上的官长衙差亲自上门问候请罪,对本镇治安环境日渐恶劣深表痛心与愧疚,指天誓地表示要尽快破案缉凶,还全员出动把客栈内凌氏居住的院落严密保护起来。
待听闻凌清鉴说道,杀人行凶的乃是蛇精,镇上的官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比较伶俐的当先反应过来:“我们这就去把镇上所有和尚道士统统聚集起来斩妖除魔!”
当官的一句话说出来,一个时辰不到,客栈外边就聚集了几十名和尚道士。凌清鉴与小砚走到门外,一眼便看到昨日在客栈指点迷津的小道士正被两名差役推推搡搡地赶到门前,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遣退差役,凌清鉴对着小道士躬身一礼道:“小仙长,昨日多有冒犯,恕罪恕罪!”
小道士叹口气道:“并非我不愿帮忙,实在是道行未够,昨日贫道出言警告,已经是泄露天机……”
如果对手是人,哪怕是最凶恶的绿林高手、杀人狂魔,凌清鉴自信那么多人严密保护之下,自己都可以平安无事,但是现在招惹上的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妖怪,昨日看来,这妖怪还能变化出不同模样,妖术厉害得很,简直防不胜防。
对付妖怪,最好当然是找有法力的修道之人帮忙!凌清鉴扫了一眼门前站着的这几十个高矮肥瘦、老少美丑各不相同的和尚道士,暗暗摇头,这些人一个个不是目光呆滞就是神色惊惶,平常蹲在庙宇道观里骗骗香油钱还行,真要斩妖除魔,怕就只有当人肉盾牌的份。
旁边这个小道士虽说年纪轻轻,但至少有实践证明,画符的本领很过硬,就是他了!
凌清鉴换上一副更加恭敬有诚意的神态,拉下架子连连作揖道:“在下只求小仙长慈悲为怀,与我等同行数日,待返京之日,定然重重酬谢!”
见小道士面有不豫之色,连忙改口道:“小仙长自是看不上钱财俗物,是在下唐突了。小仙长原谅则个。”
那小道士第一次在凡间行走,也有些好胜之心,抵不过凌清鉴主仆二人的恭维恳请,终于点头答应留下。
凌清鉴大喜,连忙请小道士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休息。他的院子门前出了人命,加上为安全设想,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之类的小节了,所有人统统搬到妹妹凌清波的院子中去住,幸好那院子尚算宽敞,能住人的屋子就有六间,凌家兄妹二人各一间,又腾出一间让小道士居住,其余仆从统统挤到另外三间房中,倒也凑合。
小道士与凌清鉴在房中正式见礼,自称道号云虚,对于师承何处却模模糊糊地不愿提及。
两人商议一阵,都想既然凌清鉴的大劫就在这三日之内,现在已过一日,只要平安过了今明两日,便可无事,与其冒险启程返京,倒不如就留在此地,小心防范更好。
计议已定,凌清鉴忽然想起一事,向小砚打个眼色,小砚心领神会转身就出门而去。过了一阵,凌清波在两名老妈子的陪伴下到房中“拜见仙长”。
云虚一见她,神色又是一变,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凌清鉴与小砚对视一眼,对云虚道:“小仙长请救我兄妹二人!”
云虚一怔,转瞬了然道:“你如何得知凌小姐也危在旦夕?”
凌清鉴苦笑着将昨日在凌清波院子里见到墨魇拦阻蛇妖入内,今早相遇又出言示警之事和盘托出。云虚点头道:“看来这位黑衣公子也是高人。他说得不错,至于蛇妖为何以凌小姐为目标,我却不可明言……哎,我也是见了凌小姐方知为何蛇妖会找上你们。”
凌清鉴知道再问多半也是得到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话,所以虽然心中好奇,但也只好勉强忍住。
015 不和谐
既然知道了是蛇妖作祟,云虚便将要准备的对付蛇妖的物事写在纸上,由小砚去采购。安排停当后,云虚起身道:“我去拜访一下那位黑衣公子,之前就曾感觉这客栈中有与我一般修炼仙道的同门,说不定便是这位公子。”
凌清鉴恨不得多几个帮手好保住自己兄妹二人的性命,自然不会拦阻,昨日曾打探过两人的居处,当下便告诉了云虚。
云虚越往墨魇的居处走,修仙者的气息便越来越明显,他几乎已经百分百确定,墨魇亦是仙道中人,却不知这仙气其实是从那个一直被小砚当妖怪的白衣美少女狐身上散发出来的。
白白想到墨魇答应保凌清波无事,心中放下一块大石,一开心便吃多了,与墨魇回到房间当即恢复狐身,瘫在窗下晒肚皮。
毛茸茸的一团平摊在案几上打饱嗝的模样实在太过滑稽可爱,墨魇把她抱到膝上,摸摸她的脑袋,拨拨她的爪子逗着她玩。白白开始还试图抵抗一下骚扰,到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装死任调戏。
墨魇把白白当玩偶一样摆弄一阵,大觉有趣,看她温驯地伏在他膝盖上,眯起一双水波潋滟的狐狸眼,心中一动就想哄她化出人形来玩亲亲游戏。
正待开口,一种异样的气息传来,墨魇知道有人来了,而且似乎又是个修炼仙道的家伙,啧啧……凡间从来少见得道的修仙者,怎地这几日之中自己却连碰上两个呢?
门板被礼貌地轻叩了几下,云虚年轻清朗的声音传来:“贫道云虚,冒昧求见,不知道友可否赏面……”
“进来吧!”墨魇开口打断道,懒得听他客气寒暄的废话。
房门慢慢推开,门内门外的一打照面,云虚就是一呆,眼前这个黑衣公子俊美绝伦,容貌竟然跟自己师父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只是自己师父清冷孤高,仙人之姿就是在天宫之上也被奉为典范,眼前的黑衣公子却是慵懒散漫,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气魅惑,气质近魔。
墨魇的气息淡薄,教人辨不清他的底细,云虚看到伏在他膝上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白狐狸,方才醒悟过来,刚才在外边感觉到的仙气,竟然是从这小狐狸身上发出的。
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黑衣人和一只修炼仙道的白狐?这个组合真奇怪……
云虚也看得出来白白的道行还没真正大成,本来打算邀请同道共同除魔的算盘只得落空,至于墨魇,虽然不知来路,但似乎道行十分了得,只是不知是正是邪,倒不好向他开口了。
正犹豫间,墨魇忽然问了一个肯定的问句:“你师父是明乙?!”而且这话的语气离善意有比较大的距离。
云虚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天宫修炼那么多年,听过别人对师父的称谓都是明乙大仙,明乙真人,连天帝都不曾直呼其名,所以骤然听闻“明乙”二字,竟然没醒起这就是他师父的名号。
一愣之后又是一怒,眼前这个黑衣公子凭什么直呼师父的名号?简直太不敬了!
墨魇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声道:“就是你师父见了我,也要称一声大哥,你这脸色摆给谁看?”
云虚心中惊疑不定,从不曾听闻师父有什么“大哥”,但是看这黑衣公子的神态又不似在妄言,如果因为对方一句话就上前拜见师伯,万一碰上的是个大骗棍,岂不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未请教阁下是?”先问清楚再说。
“我叫墨魇,你不妨回去问清楚你的师父。”墨魇低头揉了揉白白的小脑袋,低声道:“别看了,一个小小牛鼻道士有什么好看的?”
云虚被人当面指为牛鼻道士,大感气闷,却又不敢轻易发作,耳中听到那白狐狸娇气甜美的声音道:“他鼻子不像牛的啊,你的鼻子跟他的差不多呢,你也是牛鼻子?”
这话说得天真,并无讥讽之意,云虚听了她无意中替自己扳回一城,心中暗笑,墨魇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拍了她一下道:“我的鼻子比他好看多了!他跟他师父都是牛鼻子!”
白白无端端被拍,虽然不痛,可也觉得委屈,不服道:“你自己说,你是他师父的大哥……”言下之意,牛鼻子的大哥也是牛鼻子才对。
墨魇语塞,心中不满白白替对方说话,低斥一声:“不许多话!”
抬眼见云虚一脸的暗爽,导致他心中更加不爽:“如果你是为了蛇妖的事而来,我就告诉你,凌清波会没事,但是凌清鉴……哼哼!看他的造化吧!你可以滚了!”
云虚也不愿在这个疑似长辈面前多留,勉强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临去前忍不住又看了正被墨魇按在膝上把玩的白白一眼。
如果他没有看错,这白狐狸不单修炼的是仙道,而且跟他似是同出一源,但是他从不曾听闻师父在凡间有收狐女为徒,白狐听到师父的名号时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也是不认识师父的,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墨魇虽然并不清楚他们师门的道道,但是白白的气息与云虚十分相近,他是感觉得出来的,如果不是白白对云虚、明乙的陌生态度,他也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同门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种相近的仙气,所以他加倍地厌恶云虚。他不想他的小宠物与仙人有什么瓜葛,尤其是明乙那个道貌岸然却阴险狡诈的家伙。
墨魇狠狠揉了几下白白,就见她眼中泪汪汪地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可怜表情,心中一软,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拍起来:“别跟那些牛……臭道士打交道,听话!乖乖地,过些日子我给你再弄两瓶杨枝甘露好不好?”
白白埋在他怀里拒绝利诱,她生气了,她又没有说错,公靠山怎么可以随便欺负她?!爹爹说,身为一只有理想有追求的狐狸,要说真话,不懂就要问。
墨魇给她顺了顺毛,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我生气了!你不讲道理!”白白闷声道。
真是一只难伺候的小宠物!墨魇自然不可能自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