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狐- 第93节

153　温暖

白氏一家三口见墨魇说得好好地忽然发难，白白想都没想站出来拦在父母面前，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墨魇虽然气得七窍生烟，却也反应过来自己吓着她们了，白氏夫妇吓一吓可以，白白好不容易被自己哄好了，如果这一吓把她吓跑了，那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拐回来。所以他再生气，也只能用力深呼吸几下，把火气压下去，尽量温和道：“我与白白既然成婚，那就是一生一世相守，岳父不必担心我会伤害白白，做些让她伤心不快的事情。”

白氏夫妇面面相觑，敢情这个准女婿凶相毕露是不乐意听到他们说将来可能会与白白情变分离，但若免了他发那个誓，他们又觉得女儿日后没有保障。

墨魇用力闭了闭眼，道：“我墨魇立誓今生今世绝不伤害爱妻白白，否则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誓言斩钉截铁，白氏一家都能听出其中庄重陈恳之意。不过再听他接下来那句，便马上苦笑起来。

“白白嫁给我，今生都是我的妻子，情变之事，不可再提！”

那我们答应婚事，岂不等于把女儿卖断给你了？！白氏夫妇不但没有因为他的“坚贞不渝”而高兴，反而严重犹豫起来。

狐族天性多情，今日白白喜欢他不错，难保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到时如果墨魇还硬要把她留在身边，那岂非也要痛苦一生？

双方对峙一阵，白元松知道墨魇是绝对不会退让的，自己一家三口要跟他对抗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脑中灵光一闪道：“白白既然已经拜师，婚事不可不问她师尊的意见。”差点忘了还有明乙真人这座大靠山，日后白白的婚事有个万一，也不愁没人撑腰。

明乙？第一个要把白白卖给我的就是他了！墨魇心里暗笑，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白氏夫妇原则上已经同意了女儿的婚事，墨魇行动间便大胆了起来，一手把护住父母的白白拉入怀里，贿赂道：“我们去吃烤鸡！”说着向岳父岳母点头为礼，抱着白白大摇大摆出门谈情说爱去了。

白白刚才瞎紧张了一阵，现在听说有烤鸡吃，马上开开心心地跟了墨魇去。

山洞外隐约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叫声夫君来听听！”

“夫君……我想吃两只烤鸡！”

“乖！那再叫一声。”

“夫君！我要多少烤鸡，你都能变出来吗？十只可不可以？”

“你要那么多烤鸡做什么？”

“这里有很多我的同族，他们好多年没吃过烤鸡了……”

“你晚上乖乖听话，要什么都可以！”

“白天可以不听话么……”

白氏夫妇摇摇头，对自家女儿彻底无语了，教育失败啊！

也不知道墨魇怎么办到的，反正过了不久，白玉谷就飘满了烤鸡的香气，连白元松与云皓雪这两个刚从凡间回到天庭的狐仙都觉得垂涎欲滴，更不要说其他已经在天庭上待了几十年、几百年的狐仙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跑到白玉谷来避难，竟然还能有凡间美食招待，个个开心得跟过节一样。

白白与墨魇没有出现，只有苏芝与苏薇薇捧了一大盘烧鸡出来与谷中狐仙们同欢，谷里其他小仙也来凑热闹，欢声笑语不断。

白氏夫妇在这里也曾住过好些年，却从未试过这样热闹喜庆，这样的快乐场景，只有多年前在凡间生活时才能见到。

因为墨魇不愿意到青凉观去，于是只写了封信以法术驱使白玉谷中一只普通仙雀送去，他们都留在白玉谷中等明乙真人到来。岂知仙雀却一直没有请来明乙真人，只带回一封书信，称明乙真人即将闭关，要白白尽快回去，有事交代。

墨魇看了一眼那封信，皱起眉头不语，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他不想白白到青凉观去。

白白抱着他道：“青凉观里的都是我的师父师兄，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一起去就好啦！”

墨魇冷着脸道：“三界之内，我最不愿意去的就是青凉观！”

“是因为你爹娘的事情吗？”白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墨魇没有说话，但是僵硬的身体已经清楚显示出他有多介意这个话题。

白白在他怀里用力蹭了蹭道：“都过去了，不要伤心了，好不好？我会陪着你，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对于墨魇而言，这无异于天下间最动听的情话！

他把白白紧紧抱住，柔软而温暖的身体贴合着他的，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放佛融成了一体，补足了他所有的遗憾与残缺，被压抑在心底多年前的记忆慢慢流泻而出，本以为会痛彻心扉，但却惊愕地发现，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那些寂寞无助，冰冷绝望的日子，已经离他很远很远……

“那些事，是明乙告诉你的？”墨魇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嗯！我不知道你小时候那么难过，你一个人，爹爹妈妈都不在。”白白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点呜咽。

小狐狸在为他难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墨魇遇过神仙妖怪凡人无数，有怕他的、恨他的、迷恋他的、崇拜他的，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他难过。

他不曾向谁提起过自己的过往，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三界之内最强悍的存在！除了有限几个当事人，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就算知道也不觉得有为他难过的必要吧！

他拥有神仙妖魔们梦寐以求的高强法力，就算主宰各路神仙的天帝，对他也退避三分，只要他愿意，要一统三界也并非不可能。连他自己都认为，不需要有人为他难过。

但是抱着伏在他怀里为他哭泣的小狐狸，他忽然觉得，有人心疼怜惜的感觉是那么的好，心中剩余的冰冷像被泡在温泉之中，一点点消散，只剩下满心温柔。

原来并非不需要，只是失去温暖的日子太久太久，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当有一天，真正重新感受到温暖，才发现那些以为理所当然的生活事多么的乏味冰冷。

幸好！幸好遇到了这只小狐狸！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逆天修炼法

按照白氏夫妇之前与明乙真人的约定，白白每天到青凉观两个时辰，向师父师兄们学习法术，晚上可以回白玉谷去过夜，与他们共聚天伦。

只是现在计划有变，本来想给白白请几天假在白玉谷与墨魇相处看看，但明乙真人忽然决定要闭关修炼，这一闭关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很多事情必须提前交代清楚，所以白白收到信的当天就返回了青凉观。

墨魇最终还是没有到青凉观去，他需要一些时间逐渐适应以平静的心态面对过去。他依然不放心白白，不过想到她身上还有自己施下的法咒，有什么事情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料想应该不至于出意外，于是只把白白送到青凉观附近就准备离去了。

临别前，墨魇对白白道：“明乙要闭关，不晓得多久才能出来，我们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跟他说，三日后我就来娶你。墨潭里修仙的秘籍极多，不输于青凉观，你可以到墨潭再慢慢修炼法术，我教你！”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白白要替小黑问问题，于是拉住他的袖子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修炼的啊？为什么这样厉害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窍门？”

墨魇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白白的长发，淡然道：“我的修炼窍门，旁人学不来的，太冒险了。你现在的法力已经不差，到时候我教你些好玩的法术。”

白白扁扁嘴巴，摇摇他的手臂撒娇道：“不要这么小气嘛！人家好奇……”

墨魇低头看了她一眼，涩声道：“我把所有修炼法门倒着练，秘籍上说怎么样练容易走火入魔我就怎样练，结果无意中闯过了一关又一关……这个法子太过危险，白白你乖乖的千万不要去试。”

白白听了紧张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冒险，万一有事怎么办！”

墨魇笑了笑没有说话，白白忽然隐约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墨魇没想到她说哭就哭，这个样子让他怎能放心离开？只得抱着她走到青凉观附近的小树林中坐下，伸手轻抚着她的肩膀手忙脚乱地哄道：“乖白白，别哭了，都过去了，我以后再不会冒险了……你是水做的傻狐狸，怎么这样爱哭呢？”

白白埋头在他胸前呜呜哭泣，全然不理他笨拙的安慰。

墨魇无奈，想了想道：“那时候娘亲失踪了，父亲也离家而去，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墨潭，那个时候我还很小，一下子从受尽父母宠爱的孩子，变成无人理会的孤儿，心里很难过，只想着要做些什么来发泄。娘亲喜欢收集研究各种修炼的秘籍，父亲为了讨她欢心，费尽心机找来了很多很多。”

白白听到墨魇的话，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哭声慢慢低下去，墨魇怕她再哭，不敢停顿，继续往下说：“我一个人每天对着那些秘籍修炼，也没有人告诉我练得对不对，终于有一次走火入魔，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见到父亲坐在床边，很憔悴，比我记忆中的样子老了好多。他说我已经昏睡了半年，他在寻找母亲的路上，感到心中不安，觉得似乎听到我在叫他，于是返回墨潭来，发现我在静室里昏迷着，只剩下一丝元气，他好不容易才把我救回来的。”

“为了我的伤势，父亲破天荒地留在墨潭陪着我足足一个月，虽然他总是心不在焉，也再没有笑容，但是我仍然觉得很开心……这是娘亲失踪后，他第一次陪我陪了那么久。可惜好景不长，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父亲见我没什么大碍，就又再次离开了……”

“我记着父亲的话，他虽然在千里之外，却能听到我的求救，那娘亲是不是也可以听到呢？她那么疼爱我，甚至比父亲更爱惜我，一定是因为某些事，所以才没能回到我身边吧。如果我再有事，她一定会听到我的呼唤，一定会回来墨潭，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团聚了。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开始故意倒行逆施，胡乱修炼，希望能够再一次走火入魔。”

白白知道，墨魇的母亲离开墨潭后，直到丈夫身亡都没有回来，她低声问道：“后来你这样修炼反倒没事了吗？”

“怎么可能没事？每次走火入魔，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只是不知什么缘故，我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母亲一直没有出现，父亲后来也再没有回来，也许他们都去得太远，已经听不到我的求救，也许因为我并没有真正到生死系于一线的紧要关头。”

白白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些痛恨墨魇的父亲，他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妻子，却不曾想过，自己的儿子失去了母亲，因为他的偏执，连他这个父亲也失去了。如果他肯把对妻子的心分一点给墨魇，如果在那段晦暗的日子里，他愿意多给墨魇一点关心，也许两父子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吧。

可惜没有如果。

“后来，我终于慢慢失望，觉得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已经没有人会记得我，在意我，于是我修炼时更变本加厉，我甚至想象着有朝一日我的父母回到墨潭，发现我的尸首时，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把我一个扔下……可是我越想死，偏偏越是死不了，反倒练成了一身古怪的法力。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墨魇从来没想过把自己当日的经历对人讲述，他是强者，不习惯也没必要对人诉苦示弱，但是面对白白，不知为何却能这么自然地把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慢慢道来。

这些话压在他心里太久，他的父母直到去世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