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风过大地,忽忽低啸。
火堆已熄灭,仅留两三点微弱的火星子还在灰烬里颤动。
波动的披风下,断续漏出暗哑粗重的喘息,和着撞击,被夜风卷裹着,在寥廓苍莽的天地之间盘旋回荡。
再也忍受不住狭小空间里的炙热高温,雷海城一手掀开蒙在头上的披风,让两人上身袒露空气中。
月华清似水,即刻攀上两人流满热汗的上半身,照得颗颗汗珠都晶莹闪亮,顺着肌肉隆起的纹路流淌、滴落……
冷玄墨黑的长发业已汗湿,一缕缕铺散背后,随身体律动不断拂乱那一树桃花,划出道道水印,月光里,妖艳而魔魅……
雷海城周身上下,同样湿得像刚自水里打捞上来。喉咙里反而干渴之极,呼出的每一口气息,都似着了火。
左腿被冷玄抬起,最私密的地方,遭紧贴他后背侧躺的男人进驻,扩张到极限。
他不是没有过顾虑,也担心过这行为会将他深锁脑海的不堪回忆唤醒,可身体被男人一分分埋入的热物撑开时,虽痛,却痛得酣畅淋漓。灵魂契合带来的战栗快感彻底盖过了肉体上的不适,占尽上风。
每一下深入的有力抽送,每一声响起他耳后的火热低喘,都毫不掩饰地宣告着男人已沉陷欲海,也宛如一把烈火,自他心头开始,狂野燃烧尽他所有理性,任由最原始的本能主宰自己。
“……哈啊……”他仰颈甩开满头湿发,配合着冷玄把左腿抬得更高,好让身后的男人进出更顺畅。双手握上自己挺立的昂扬大力套弄起来……
两具身体紧密纠缠,拍打冲撞发出的声响就如最猛烈的催|情药,不断将他推往浪潮顶端——
满地,雪光。天顶,明月冷辉,一直照进雷海城狂放的眼瞳……
何曾想到,自己竟会在另一个时空里重生?
更想不到,自己会跟一个男人幕天席地、抱月听风,在天地间肆无忌惮地尽情欢爱……
欲望濒临喷发那瞬息,他突然撤手,扭转头,用力压下冷玄脖子,舌头挑开冷玄滚烫的嘴唇,探入掠夺着男人的呼吸——
一道白浊划着弧度射上披风。
来自结合处的骤然紧缩令冷玄也溢出闷哼,狠狠冲刺一轮后停留在雷海城最深处,轻颤释放。
心如擂鼓,交错着,敲击两人耳膜。
慢慢放下雷海城的左腿,冷玄就着自己仍深埋体内的姿势翻过身,覆上少年躯体,亲着雷海城嘴角,喘息着低笑:“如何?”
他仍微微摇动腰身,轻柔碾磨着少年兀自兴奋不已的内里……
轻微的麻痹感如细小电流,窜升脊柱,雷海城急喘两声,却依然很要面子地道:“是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我。”
冷玄薄唇牵了牵,终是忍不住轻笑,退出了雷海城。拿披风替两人草草擦拭下身子,穿回了衣物。
他和雷海城,并排仰躺月光下,倾听着对方心跳,静待激荡的心情缓慢平复。
多少年了,都未曾试过如此轻松……
只不知,这一刻,究竟能延续多久?……
左手突然被牢牢握住,他转头,雷海城正凝望着他。
“想什么?”看冷玄面色,虽在竭力掩饰,但仍旧流露出忧虑不安。
心事被看穿,冷玄也不再隐瞒,坐起身道:“我还是在想符青凤。”
“他既然在洞里画上了三只乌龟,就是料到我们会识破他诈死,等着我们回去看。有作画嘲弄我们的时间,为什么不布下陷阱?擒获你我任何一人,应该都可加以利用。即便抓住无觞也好,如今风陵属国均在作乱,有个凉尹前王夫在手威胁敌军,总聊胜于无。”
他说着,朝帐篷望去,帐帘低垂,毫无动静。
雷海城也坐了起来,看了眼帐篷后便收回视线,暗忖那家伙准是在装睡!他蹙眉道:“也许符青凤觉得放了我们对他更有利?”
冷玄目光闪了闪,“不错。我刚才仔细想过了,他留着你我,当是希望天靖去对付西岐,或者说,让天靖和西岐先斗个两败俱伤,好让他从中渔利。”
“你的意思是,符青凤其实并未夺回西岐大权?”雷海城眉头皱得更紧。
原以为公子雪死后,符青凤当能重掌西岐,但看几天前临渊一战,符青凤设计坑杀西岐数万精兵,若说只是为了在风陵子民面前演场好戏,这代价未免太大。
他和冷玄之前的揣测,似乎都跟真相大有出入……
“我先前,一直猜错方向了。”冷玄目注早已成灰的火堆,缓缓道:“澜王说西岐国内反战声高涨,卫臻若迫于天靖压力不得不发兵,尽可遣些老弱兵将敷衍了事。可你我亲眼看到,西岐大军兵精马壮,这是为何?天靖已然开始撤军,西岐却继续攻打临渊,又是为何?”
他盯住雷海城,一字字地道:“只因为,西岐掌权之人比天靖更想夺下风陵,更急于除掉符青凤。而这人,雷海城,你认为可能是谁?”
被冷玄不容回避的沉黑双眸紧攫心神,雷海城知道冷玄心中早有答案,无非是要逼他开口,叹口气道:“公子雪。”
如果是公子雪,的确许多疑团都可以迎刃而解。z
雷海城并非盲目轻信公子雪,未去梵夏前,他对公子雪其实一直都抱以戒心。只因那人身上始终迷雾层层,叫他看不透。
然而那只从巨石间探出的手却是怎么也灭不掉的事实……
他沉吟了一下,才正视冷玄。男人也看着他,还在等他下文。
“你所猜的确实很合情理,但他真的死了,被大炮轰塌的岩石给埋了起来。我亲眼看到,那几块巨石每块都有万斤重,他只有一只手露在了石头外面……”
当日那情景重现眼前,雷海城胸口一涩。
冷玄低头,思索良久终于道:“你我也亲眼看到了符青凤服毒自尽,结果还活着……”
“不说这些了,好不好?”发现但凡提起公子雪,两人看法必然相左,次次破坏两人间的好气氛,雷海城打断冷玄话音,见男人神色微变,他紧了紧冷玄的手,微笑道:“天都快亮了,抓紧时间睡会儿,还要赶路回天靖。”
冷玄默然半晌,才反手握住雷海城手掌,叹道:“但愿我猜得不对。”
他轻笑了笑,忽然认真地问:“倘若有朝一日,我与原千雪对峙,你会如何?”
雷海城微微一震,想起那个秋日午后,公子雪也提过类似的问题,一时竟不知何以作答。
眼看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飞快掠过男人黑眸,雷海城开口刚说了个“我”字,一声尖锐的长啸倏忽划开长夜,在空旷的原野上更显刺耳。
一支哨箭飞到半空高,才势尽跌落。未坠地,又一箭从老远处打横飞来,箭头挟火,射中了帐篷牛皮,顿时散发出焦臭。
第 103 章
雷海城和冷玄不觉动容,各自撤出兵刃,凝目望向箭矢来处——
数十个黑影,手持弓箭站得远远的。身后是众人坐骑。
“是什么人偷袭?”幽无觞已自着火的帐篷里蹿出,跃到冷玄身边。丢下抢救出来的行囊,手握软剑严阵以待。
冷玄面色冷峻,还没开口,又几箭接二连三飞出,却无一支袭向冷玄诸人,均朝天放了空箭。
到这时候,雷海城已确定对方并无意真正厮杀,那几箭旨在示威。
幽无觞被人从帐篷里烧了出来,正满腹火气,见对方气焰嚣张,他更不打话,数箭连珠射入对方阵营,眨眼就放倒几人。
黑影发出阵微小骚动,居中一人提气扬声道:“凉尹王夫果然好身手!我家主上说了,山洞中未能同尊驾一较高下,引为憾事。我家主上将到尊夫人冢前恭候,与尊驾真正决一胜负。”
“你家主上可是符青凤那奸贼?”幽无觞勃然色变,待要追问个明白,那人一挥手,带着众人上马,头不不回地疾驰离去。
这伙人来得突兀,去也干脆。马蹄扬落间声响极轻,显然是绑缚了柔软布料,以便近身追踪时不至被太早发现。
幽无觞回头,拳头捏出噼啪微响,一张俊脸已然铁青。望着冷玄道:“玄兄,我——”
冷玄没等他说下去,已知幽无觞心意,截道:“你赶快回凉尹去吧。符青凤既然派人传了话,你若不去,只怕珈素的遗骨会遭迁怒……”
“他也许只是虚张声势,未必真会去凉尹。”雷海城说到一半,看了看幽无觞阴沉欲雨的表情,收了声——
这也正是符青凤高明之处。明知道是个最简单的圈套,被算计的人却还是得乖乖地钻进去。
不去,怕那珈素的坟冢真会被符青凤使人毁坏。去了,恐怕又将面对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幽无觞脸色数变后,终于恢复冷静,牵过了自己的坐骑。
“不论符贼玩什么花样,这次我一定要保护好珈素。”他重重一拍冷玄肩膀,“玄兄,就此别过。等我料理了此事,我会上天靖找你。你保重。”
丹凤眼寒光淬亮,瞥向雷海城,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雷海城肚里暗哼一声,虽然幽无觞对他始终敌意浓浓,冷嘲热讽不断,但毕竟是出于关心冷玄,他也就忍着不再计较。
说起来,他其实很羡慕冷玄,也替冷玄庆幸,有这么个相知多年热血重情义的好友。
“你也要小心提防。”
冷玄与幽无觞对击一掌,目送红衣黑马绝尘远去。
微淡红光染上云层,天近黎明。
经这一折腾,雷海城和冷玄也没了睡意,整理好行囊上路。
牛皮帐篷已烧得七穿八孔,自然不能再用,丢在雪地里。雷海城骑着马,心想下次得做个防火的帐篷,就不知道这异世能否找到石棉矿……
走了好几里路,都没听到身边冷玄出声,他有点诧异,扭头,见冷玄手执坐骑辔头缰绳,目光却低垂着,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觉察到雷海城落在他身上的探询视线,冷玄很快回神,抬眼道:“我没什么,就怕无觞会出事。”
他长长吸进一口晨间萧瑟凉风,回首望东方,朝霞翻滚,旭日升腾。
“那拨人,是冲着无觞来的。符青凤为什么非要将无觞诓回凉尹?若想擒住他来威胁凉尹叛军,在风陵地盘上出手岂非更有把握,何必大费周章?”
雷海城点头,他才不信符青凤会突然任侠起来,无聊地跟幽无觞去决什么胜负。奸猾如符青凤,每走一步棋必有用意。
脑海里有些模糊的灵光倏忽闪现,可当他想抓住瞧个仔细时那些灵光便迅疾溜走了。他甩了甩脑袋,放弃了思考,安慰冷玄道:“那家伙武功不错,而且也上过符青凤的当,应该不会再轻易中伏。再说你即使现在追上他也没用,难道叫他别理会妻子尸骨的安危?”
冷玄喟叹一声,“我当然知道无法劝阻他,才让他回去。”
无觞前途堪虑,而他,却无法为其分忧,只因他要尽快赶回天靖,及早消除心头越积越沉重的不安和焦虑……
他打起精神,策马,朝着天靖的方向,放蹄飞奔。
雪花日渐消融,雷海城和冷玄进入天靖最东边国境时,春节刚过。
一路上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直到双足踏上天靖的土地,冷玄途中不断变寒冽的眼神方略有暖化。
他与雷海城为掩人耳目,都带上了面具。雷海城自然看不出冷玄表情,但看男人目光,便知冷玄久悬的心放下不少。
说实话,自从那夜谈到公子雪后,雷海城的心情绝不比冷玄轻松。
理智告诉他,冷玄的猜疑和担忧并非不无道理,然而内心深处,他一千一万个不认同,不想看到冷玄的揣测成真。
心,已经被湛飞阳那匹毒马深深刺伤过。他不愿自己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友情再被公子雪摧毁。
在那个功利当头物欲横流的前世,他始终跟人保持着距离。这一世,历经死生,才愿意摘下冷漠的假面,放开心怀去尝试去守护自己缺失渴望的种种情感。绝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