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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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敌-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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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多么令人感动的神迹!而在这一刻,白琨知道自己真的对妻儿亏欠了太多,这份亏欠,不知用他的余生是否足以偿还得尽?
  凝视着白瑞玺俊美的侧脸,白琨竟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来吃饭吧!」严灏的声音打破了客厅里的寂静。
  走进餐厅,餐桌上简简单单摆着四菜一汤,都是家常的口味。坐定后,三人默默地开动,白瑞玺明显感觉出严灏一直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但是他本身倒是一点也没有闲聊的兴致。
  因为平时工作忙禄的关系,严灏并不常下厨,做菜也非他擅长,只是有时心血来潮,他还是会亲自煮顿饭来吃,顺便趁采买的机会上市场了解一下菜价,毕竟负责农业贸易谈判的人,焉有不知菜价的道理?对严灏来说,会接触锅子铲子这类厨具,其实都是白佩玉的关系。两人婚后,小俩口偶尔也想自己下厨煮些家常菜,于是,白佩玉负责掌厨,严灏则是跟在一旁递盐递油、七手八脚地帮忙,不觉间也跟着学了几道拿手菜。
  严灏并没有料想到,现在,做菜竟会成为他怀念白佩玉的另一种方式。
  「口味还可以吗?」轻轻放下碗筷,严灏有点不安地问道。
  「嗯,很好吃,」白琨微微一笑:「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是啊,很熟悉,」不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白瑞玺很快地接口说道:「……像姊姊做的菜。」
  就在白瑞玺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严灏与白琨都低下了头。白瑞玺的心中忽然冒出一股充满罪恶感的得意,因为他知道他这句话准确无误地伤到了父亲,父亲对姊姊的去世始终难以释怀,这一点他是清楚的;然而,他看见严灏也同时被刺伤了,这却让他感到有些不好受,毕竟先前自己已经为了姊姊的事情让严灏吃过太多苦头,现在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残忍……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无法就这么轻易原谅父亲!
  白瑞玺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扫视着其他两人。他抿起薄薄的唇,看起来冷酷而决绝。
  此时,严灏眼角的余光正巧瞥见白瑞玺刻意武装起来的漠然,忽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让他不由得感到同情与难过。他知道白瑞玺不是这种人的,他一直都是个内心温暖的人,他不会毫无理由地伤害他人,除非他是为了保护着什么……而白瑞玺始终守护着的,没有别人,只有——
  「对了,瑞玺,我想伯父应该也很关心这件事情,」严灏很快地转移了话题:「你会竞选连任吗?」
  白瑞玺有点惊讶地看着严灏,对方似乎并没有把自己方才的话放在心上,他甚至开始怀疑严灏是不是真的明白他说那句话的用意。
  「党内初选应该快要展开了,你也该做个决定了,」严灏诚恳地注视着白瑞玺:「这件事我相信很多人都很关心……你决定好了吗?」
  「嗯,」白瑞玺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饭,他一边吃一边应道:「我会参选,我绝对会参选。」
  是的,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即使这次的选战将会异常艰辛,但是他还是打定主意竞选连任。也许很多人觉得可以透过一些小手段来中伤他、抹黑他、试图打倒他,但是他白瑞玺却绝对不是那种轻易低头的人!他要让民意开口说话,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确是个受到选民肯定的国会议员!
  「……可是,我不希望你再参选了。」

  第五章

  白瑞玺惊讶地看往声音的方向。说话的人是白琨,他的父亲。
  「为什么?你是我的谁?你又凭什么阻止我?」白瑞玺扬起眉,语带挑衅地质疑道:「哦,难道你是因为觉得我不够好,所以没有资格……」
  「——不!不是的!」白琨摇摇头,他非常认真地说道:「如果是以一个政坛前辈的立场,我当然会希望你参选,因为,我一直认为你是个难得的杰出人才,你聪明、犀利、肯努力,而且潜力无穷……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种老一辈、该交棒的人,其实真的很高兴能够见到政坛出现像你这样的后辈……」
  闻言,白瑞玺愣了—下,因为他没有搁到父亲竟会对他说出这番话。不论白琨这么说的用意与目的到底是什么,白瑞玺必须承认,他在听到的第一时间,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了起来!不知为何,白瑞玺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微微颤抖着……
  「但是,如果是以一个父亲的立场,我必须坦白告诉你,我并不愿见到你继续参选——」顿了一顿,白琨语重心长地叹口气:「我有过太多的经验了,每经过一次选举,就像是被彻底剥去一层皮一样,能够拿身而退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实在不忍心见到你为了竞选,而必须去面对那些恶意的攻击,我实在不愿意见到你在党内派系阅墙与权力斗争下被牺牲、被躇蹋……」
  「那么我问你,既然政治如此黑暗,你当初又是为了什么踏入政坛?为了理想吗?」
  白瑞玺冷哼一声,他毫不留情地启动猛烈的攻击炮火:「如果当年你为了那些没人能懂的理想,居然连老婆小孩都可以弃之不顾了,那么,我现在为了我自己的理想而必须付出一些合理的代价,你又有什么可以置喙的余地?至少我孤家寡人一个、谁也不会连累!」
  眼见情况有点不太对劲,严灏急忙劝道:「瑞玺,拜托你就少说一句吧,伯父他也是……」
  「没关系的,让他说吧!」出乎意料地,白琨竟然有些释然地露出一个微笑,他温和地对严灏说道:「有些话还是讲出来心里会比较舒服……而且,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他,瑞玺说的并没有错,我的确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严灏看着这对父子,心里还是不由得难过了起来。他可以体会白瑞玺的心情,那种从小就受到父亲冷落与忽视的感觉的确很糟糕,但是要他眼睁睁看着白琨被过去的阴影所捆绑束缚、迟迟无法摆脱那份辜负妻儿的罪恶感,他也做不到啊……明明就是互相关心,互相在乎的两个人,为什么非得隐藏自己的情感、装作彼此是陌生人呢?那该是多么痛苦的感受……
  沉默地吃过晚饭后,白琨决定先行告辞;走到门口,他拎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白瑞玺一眼。
  「……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睑孔,白琨仍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处理好一切的,我对你的能力有信心。」
  在父亲殷切目光的注视之下,白瑞玺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把视线转移到墙上的时钟。
  「还有,有一句话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说,却始终没有机会……」虽然明知白瑞玺将不会有任何回应,但是白琨仍旧迳自说道:「我只是希望让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以你为荣的。」
  而白琨的口气,竟是充满了忏悔与被救赎的期待。
  面对父亲的悔恨与自责,白瑞玺却选择了沉默与转身。别过头,白瑞玺静静走开,而在他的眼瞳中,除了一贯的漠然之外,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有些话,如果没有及时说出来,当下就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就算事后补说一千遍一万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白瑞玺知道自己和父亲之间的裂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弥补的,那些伤与痛已经太过深刻,父亲说的这些话对他而言已经无效……再说,他也已经习惯过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人生,因此,有没有人真心支持他、抑或是有没有人以他为荣,这种问题似乎已经不必再去探究了。
  重新去撕裂伤口,只会让自己更痛。
  送走白琨后,看着倚在窗边眺望远方、一言不发的的白瑞玺,严灏忽然有种心疼的感觉。表面上看起来,白瑞玺一直是个坚强勇敢的人,对强权以及任何威逼都不为所动,甚至敢挺身而出挑战所有他认为不公不义的事,在险恶的政坛上充分展现出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气势;但是,白瑞玺内心那个柔软易感的部分却始终被他隐藏起来,不轻易让任何人窥探他的真实情绪……
  阴沉郁闷的天气,有时候反而比下起倾盆大雨更令人心烦;什么心事都不愿意吐露的那份压抑,有时候竟比痛痛快快大哭一场更让人不忍。
  担心着白瑞玺,严灏居然一夜无眠。翌日早晨,由于整晚没睡好的缘故,一直到走进办公室前,严灏的脑袋都还是昏昏沉沉的,以致于他并没有发现欧阳衡脸上似乎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
  走到办公桌前,严灏习惯性地拿起桌上整整齐齐一叠新闻科整理好的当日剪报开始阅读。政府单位各部会局处都是一样的,每天与该单位相关的新闻报导都会由新闻科科员剪下贴妥、标明日期与出处,好让长官可以快速而方便地掌握最新消息。
  不过,剪报才翻开第一页,严灏的脸色就整个苍白了起来。
  ——怎、怎么会这样?
  选举逼近,任何可以和选战扯上一丝关系的事情都会被挖出来大作文章,只不过,严灏并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成为箭靶。
  报纸上刊登的几张照片几乎让他心跳停止。第一张是自己下班后返回住处时被拍到的,这没什么,因为自己衣着整齐得体而且又不是出入什么声色场所,完全没有任何足以挑剔之处。然而,第二张照片却让严灏开始慌张,因为这次被拍到的是白琨与白瑞玺父子一同走进公寓大门的情景。最后一张照片则是一枚足以惊爆政坛时震撼弹——第三张照片中,自公寓中走出来的仅有白琨一人,而记者彻夜守候均未见到白瑞玺再度出现。
  所以,这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
  除了那几张引人遐思的照片外,报上那些充满主观解读、揣测与暗示的文字,在在都把读者导向一个结论,那就是鹰派的国会议员白瑞玺密会鸽派重要幕僚严灏、两人极有可能私下辟室彻夜长谈!再加上平常极少露面的鹰派大老白琨也被牵扯在内,三人间的话题一定不脱选举布局与谋略!
  原本执政党与在野党政治人物之间的会面稀松肿常、应不至于造成所谓的政坛大地震,但是严灏与白瑞玺却是极少数的例外。一方面,由于白瑞玺是有名的厌恶鸽派政治人物,因此整件事情的确呈现出秘端反常与非比寻常的气氛;二方面,严灏四年多前与鹰派大老白琨的女儿白佩玉结婚时,本来就被质疑。
  所谓的忠诚度问题,这让现在的种种臆测不算是空|穴来风;三方面,之前白瑞玺卯是全力替双边经贸协定条文护航,甚至不惜公然与鹰派高层作对、面对党纪处分毫不退缩,最后还因此招致杀机,更是令人不禁怀疑白瑞玺的政治立场已开始产生偏颇。
  严灏觉得自己的头变得更疼了。他无力地瘫坐在办公椅上,疲倦万分地用双手支着头、两眼无神地看着墙壁。
  「铃、铃、铃——」
  电话响起,严灏实在没有心情接,只是任由它响着,而欧阳衡也明白严濒此刻的心情,于是他很快地接起了电话,打算替老板挡掉一些无谓的干扰。何况,从早上八点半开始,他就已经替还没进办公室的严灏挡掉无数媒体记者求证的电话了,因此,基本上现在也不差这一通。
  不过,过了一会儿,欧阳衡却把电话转进严灏的办公室:「副座,岳次长找。」
  岳次长找我?
  「……谢谢,电话我接了。」深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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