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抱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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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抱花歌-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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駁气绝身亡,风只过,只余一地白灰。 
小狐狸这才觉得身上重压解除,顿时跌坐回一旁,觉得身上没有半点气力。 
福姬以人为食,魍雀捕食福姬,駁又以这两种兽为食,环环相套。再观这座小院,虽是不大,可是五行八卦,相生相克,布下的阵法竟是以吸为决,而且此阵加盅,凶狠霸道,但凡是附近有妖物便会被吸引至其间,而自己站的地方竟是唯一的生门。 
“你知不知道,这阵法很险,一但出意外,小院身处闹市,会连累多少无辜?” 
陵衍绯回首,他没有解释。 
小屋之内重又有风吹动,花动而清香,若不是一地的妖尸,根本看不出来刚刚发生过什么。 
陵衍绯立在绛姜身前,伸手抚了抚他的额角,替他擦干尚未干透的汗水,温柔的像情人,“姜子,抱歉。” 
绛姜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那阵才走进来,但是却知道自己是因为陵衍绯牵他站在唯一的生门之中才得回一命,可见他并非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否则,刚刚这世上就少了一只叫做绛姜的小狐狸,而现在,面对他的诘责,又是坦坦荡荡的一声抱歉便不再言语,……,看着一直以来微笑以对,好像就没有其他表情的陵衍绯,绛姜心中五味杂陈。 
“现在没事了。”陵衍绯对他告别,“我也要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我跟着你一起走。”绛姜猛然回过神来,忙乱之中抓住他的衣袖,不管猜不猜得透陵衍绯,他现在势必都得跟随在他身旁。 
“什么?”他讶了一讶,手下意识的托住小狐狸的手。 
“二楼主,不可以!”薇娜急忙拦道,“他来历不明,居心叵测,更何况楼主他还……” 
陵衍绯回眸冷然道,“你留下来善后。” 薇娜脸孔一白,知是僭越便缄口不言,一身被染成腥红的白衣沉沉压在她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对着绛姜,陵衍绯的语气又恢复往常,温文问道。 
小狐狸笑开,“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陵衍绯看不到,却好像感觉到他的笑意,手伸向绛姜,“好吧,这个故事应该可以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听完。” 
绛姜牵住他的手,陵衍绯接过薇娜垂首递来的灯笼,突然回头问绛姜,“你不问去哪吗?” 
“你去哪,我去哪。”绛姜不假思索。 
陵衍绯失笑,“去观风听雨楼。” 
四。 
观风听雨楼不是一幢楼,而是一片,真真正正可以用楼宇来形容的地方。白雾缭绕的山脊之中,隐约可见飞檐斗拱,与山势一同起伏,山下便是波涛汹涌的怒江,白练般绕山奔涌。 
绛姜仰头看着朱红铜钉的大门,舞狮龙吻,暗叹,不愧是世人口中所说的一楼一阁一苑中的一楼。 
所谓一楼一阁一苑,他曾在东奔西走的两年中听说过,分别是观风听雨楼,占春风阁,落风薇苑,三家本是没有联系,不过是因名称之中都有风字才被相提并论,相较起善毒而鲜少有人敢惹的占春风阁与行医奉行慈悲为怀的落风薇苑,观风听雨楼不事声张,但行事诡谲,故在世人眼中更显神秘莫测。 
陵衍绯与绛姜刚刚停在门前,门便被打开,绛姜不由一愣,旋即便倒了毛。 
一朵艳红的山茶探出头来,乌发如云,摇曳生姿,轻笑如银玲般,女子倚在门上,素手提着盏紫绢灯,“二楼主。”她掩嘴而笑,眼睛弯成弦月,福个万福,“二楼主此行辛苦,福姬已经为您备好茶水。” 
“多谢。”陵衍绯有礼,福姬又笑,笑的妩媚万分。 
见他们两个之间似是颇为熟识,绛姜只是皱眉,暗暗觉得古怪。 
福姬的眼睛在他身上由上而下扫一眼,嘴角漾起丝笑意,便转身为他们带路。 
天气已暗,紫绢灯一盏幽火,独独罩住三人,迤逦而行,多树的观风听雨楼冷肃异常,一路上,唯有绛姜脚上的金铃隐隐约约在空旷的回廊中响动,转过暗含阵式的长廊后,一行停在一栋小楼前,此楼虽不大,却精致轻巧,题为观雨。 
福姬待陵衍绯与绛姜走入后,便吹熄了绢灯,离开时,绛姜看到她的眼前闪过一丝压抑下的杀意。 
一个爱笑的福姬,一个会说话的福姬,一个会克制自己本性的福姬,一个叫福姬的福姬……,原来观风听雨楼竟是玄门修道之人,而且看起来还并非是什么名门正派,难怪行事会诡谲,喜欢险中求胜。和尚道士们可不会在自己住的地方放养这些一不小心便会反噬的妖兽。 
绛姜蹙眉,难道洛尚卿知道陵衍绯会在这种环境生活,所以让才给了自己一个什么十八年之约?是来保护他吗?可是陵衍绯能够翻手击伤駁,覆手便取出宝珠,此种能力还需要自己相助? 
“在想什么?”手落在蜷成一团的小狐狸头上,绛姜抬头看他,陵衍绯已然解下披风搭在一旁,小狐狸干脆贴过去搂住他的腰,陵衍绯有些诧异,却未曾反对。 
观风听雨楼在深山之中,气温颇低。一室黄杨家具却透着股温意,又被垫上厚厚的锦垫,蜷在上面很舒服。突然之间,绛姜觉得坐在他身旁会很安心,两年以来一直找不到人的惴惴不安消失无踪,于是干脆把头靠在他胸前,手足相抵,宛若并蒂莲,纠缠于榻上。 
小狐狸伸手勾住他的头发,陵衍绯的发丝轻软,像丝,一手一手的纠缠在指间,又滑至锦榻之上,一片黛色。 
“你想要我如何报恩?”绛姜唇角勾起笑意来,“金银财宝?” 
“我从来不缺这些。” 
“那就是荣华富贵?” 
陵衍绯失笑,捏他一下,“小狐狸,这些不过是一场浮云。” 
小狐狸揉揉鼻尖,这人世间最诱人的两样他都不要?眼底滑过狡黠,绛姜站起身来临高居下凝视陵衍绯,见他不解,唇角笑意更浓,分开双腿跨站在陵衍绯腰侧,然后撩开衣摆半跪下,虽是没有真坐在陵衍绯身上,却是在他的腹部若有若无磨磨蹭蹭,红纱自陵衍绯手背滑过,映出艳红,绛姜撑在他的耳侧,气息尽在耳畔,“既然你什么都不要,那……,绛姜自荐枕席可否?” 
榻上一片旎逦莫名,添上几丝媚意,檀香便自香炉燃起,袅袅轻烟似雾似幻,在这浓香之中,陵衍绯眼旁一粒红痣竟是别样的妖媚,平常如槐花般干净的笑意也变的盅惑异常,他的手指在小狐狸脚踝的金铃上滑动…… 
细碎的金铃声好像只是不经意间发出,却是缠绵,绛姜心中一窒,手指自他胸中划过,“你是不是更喜欢南方花魁的如水温柔呢……?”伸手将缠发的簪子除下,随着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绛姜一身红衣也尽褪成淡青,少了红的浓艳,多出许多干净清爽,楚楚可怜。 
陵衍绯却扶住绛姜,皱眉道,“姜子!” 
“不喜欢?” 
“是你不喜欢。” 
“胡说。”小狐狸竖眉道,现在是自己主动要求被上耶。 
“我本就看不见,所以你若是喜欢,又何必装作他人。” 
绛姜语塞,收起法术,又是一眼的红艳,他瞪着陵衍绯气道,“你到底要不要!” 
陵衍绯不答,只是看起来既无奈又无辜,小狐狸泄气的从他身上爬起来,他这不是按着狐狸精的风俗习惯一套一套往下走么,那里有错啦?唉……,被人从身上赶下来的狐狸精,好没面子…… 
小狐狸委屈到不行,闷气道,“那你就要的是娇妻美眷啦。”冲冲的说出口,心中却是猛然顿住,惴惴不安,“……,是不是?” 
陵衍绯微微一笑,“这一点不用你操心。” 
那意思就是说有啦?……,小狐狸愣住,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好像被揪成一团,疼痛难忍,久久,才从喉间迸出一句,“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我还有什么可以替你做呢?”他已经有妻室了,绛姜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又添了怒气,“难不成真的要我替你端茶递水洗衣叠被不成?” 
五。 
一室沉香缭绕,如白雾般环住两人,陵衍绯挑眉不语,看似竟然是在认真考虑一般。小狐狸心中顿时委屈,气恼道,“不管怎样,这份情该还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差了你。” 
陵衍绯笑道,“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大的气。” 
绛姜瞪圆了眼,“我活过五百多年,你在我面前不过是小辈而已。”他凭什么叫自己作小孩? 
“姜子,你性属火名字中又含绛字,乃属火狐,是吗?” 
“没错。” 
“那就对了。火狐同玄狐一般,千年过两劫才只能算是小有成果,刚刚你自己说不过活了五百年。叫你一声小孩,不算冤枉。”这是实情,小狐狸顿时语塞,陵衍绯笑着揉揉他的发,“而且,小狐狸多可爱,蜷在手上像猫似的,暖暖和和。” 
“猫哪能和我比!”绛姜不平,气道。刚刚说完,便马上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这种比法,摆明是往陵衍绯的套里面钻了。 
陵衍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还真伸手把他抱住,“我试试。” 
他虽然看不见,动作却快,绛姜没有反应过来顿时被抱了个满怀,小狐狸首先想的是他怎么就逮的那么准,然后又知道了一件事情,就算是狐狸精也会脸红。陵衍绯就那么干干净净纯纯粹粹抱着他,半点其他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只是感觉着彼此的体温而已,可是却那么近,仿佛能感觉到彼此心脏的鼓动。 
这让绛姜有些慌,若说起来,平日里面这样的事情他做的多,属狐狸的,占旁人便宜理直气壮的很,刚刚自己不就习惯性的抱住他了吗?可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发慌,心跳的厉害,都快堵到嗓子眼了,这让他想跑,偏生又舍不得挣出来。 
一双手悬在半空,竟是半天不知道应该如何,灯影绰绰,印在掌心的红蝶翩然若飞,一层淡色红光柔而不腻,缠绵蕴藉。 
“真的,挺暖和……”陵衍绯的声音很小,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可是绛姜却觉得心中也是暖暖的。 
陵衍绯又笑,松开手,道,“姜子,你走吧。”他声音清澈,一双琥珀色眼瞳倒映出绛姜身影,流转出淡然的绯色,满室缠绵顿时荡然无存,绛姜胸口一窒,“你开什么玩笑?” 
对面的人垂首,缓缓叹了口气,复又敛了笑意,抬眸正色道,“观风听雨楼自建楼以来便以阵为基,内含乾坤,一日之中便有十八种变化,其中波谲云诡,不能一一道来。若不是有福姬手中的紫绢灯引路,无论是谁擅入都有性命之虞。而对于妖来说,愈发的凶险,你又不过只过了一劫,修行一半而已,兽性未除野性不消,更是百害而无一利,住的日子久了会受这里的影响而失其心智,便真的是想走也不能。”他顿了顿,缓声道,“姜子,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会像笼中之鸟一般。”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绛姜不答他话,反问其他,“你明明知道观风听雨楼是这样的地方。” 
“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前楼主收养我,养育成|人。何况,如今我眼不能视物,不过是半个废人,又能去哪里?” 陵衍绯轻笑,挽起小狐狸的一丝发,自他指间滑下,“而且,姜子,那份恩情不是我给你的,所以,别让你因此而拴在我身旁。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番话他说的慢,缓缓如流水,落在最后一句话时才转重,一字一顿。 
“可是我也说了,你去哪我就去哪!”绛姜脸色渐渐涨红,从喉间迸出这句话来。 
陵衍绯一愣,笑开,一地槐花。 
“傻小孩。”他说道,口气无奈,绛姜心中一酸。 
双菱疏梅,斜影窗前,映在青石地上,横陈一片黛色,绛姜推开窗,一轮明月已至枝头,泻下一泓如水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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