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他是紧张自己,风生任由他搂住,再不抬扛与挣扎。周岚的颈项间Opium古龙水的香味似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里,让风生有种错觉,他的一双坚实臂膀与宽厚胸膛仿佛就是一天一地。
良久,两人才分开。
周岚瞥见凉椅上放着一本书,竟是仿笔耕山房老版竖字的《弁而钗》。不禁骇笑:『你从哪里翻来这样的书?』
『当然是前屋主留下的,还有《宜春香质》、《醉葫芦》……让我眼花缭乱。』
『读完有什么感想?』
『可见此人是醉西湖心月主人的书迷,还有,古人的文笔较为写实。』一点点美感也没有。
『我倒觉得可见此人与我是同道中人。』
『那当然也说不定。金赛研究不是表明同性恋比例为百分之二到四。』风生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仍然是弱势群体。』
『哈,你哪里弱势?』风生念出一句歌词,『强人是你,能飞天遁地。』
弱不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这人最懂得的就是善待自身。
『你真的这样想?』周岚自内袋摸出一个信封,『那明晚你是否愿意随我这个强人出席一个派对?』
『带秘书前往岂不是更好?』
『并不是商务应酬,各人都是带家眷。』
『只怕有人会中伤我。』
『风生,难道你是会在意旁人话语的人?而且,我的目的正是为你正名。』
风生却仍然踌躇:『不会影响到你的事业吗?』
周岚笑:『怎不见张国荣因为同志身份无戏可拍?』
风生释然,转移话题:『容妈今天带来大闸蟹。』他比一个手势,『每只是有这么大。』
周岚一拍脑袋,『啊呀,我倒忘了,现在正是吃蟹的季节。想必是二奶奶差她送来,她们江浙人就好这一味。』言毕急匆匆赶去厨房,突又省起:『糟,没有紫苏叶。』 『放心,容妈有一并带来。唉,现在哪里还能找到像你家这种做好醒酒汤为主人等门的下人?』风生感概。
『那是因为我们一家全没把这些老人当佣人的缘故。』他们的制服尚有专人洗熨呢!穿的鞋都是名牌PRADA。突然想到一件事,周岚停在门边,转头对风生说:『更正你的一个用词,不是『你家』是『我们家』。』
那怎么可以?
风生不语。
他对自己的身份有深刻了解,再怎样的如花美眷,也抵不过似水流年的摧残。周岚口口声声的爱语,也是具有时效性的。就像唐明皇费尽心思得到杨玉环,结果呢?感动了痴男感动了怨女感动了白居易,却感动不了马前的叛军和皇帝自己。
想毕他笑一笑,自己的心啊!恐怕是全身唯一值得自己守护的东西。
他也下楼为周岚打杂去。
周岚烹蟹很有一套,从不计时,只凭感觉,偏偏每次自蒸屉中提出都是刚刚好。
风生在橡木酒柜里逡巡一番,出来说道:『岂有此理,偌大的酒柜里通通全是轩尼诗人头马克鲁格,一瓶黄酒也无。』
『由此可见这个一百平方尺酒柜的前主人很懂得什么叫附庸风雅。』
风生坐下,哀叹着掉书袋:『怎么办呢?食蟹不饮美酒犹如好马无鞍,最为憾事。』
周岚窥到他那仿佛在为天大的事情烦恼的样子,煞是可爱,笑着逗他:『来,给我一个吻,我叫容妈偷来爷爷的私藏绍兴状元红。』
风生惊喜,然后低笑:『我的吻竟比状元红还值钱?』毫不犹豫地送上自己的唇。
周岚本想尽情享受风生难得一次的主动,可是不一会就感到体内欲望几乎要喷薄而出,赶紧分开,以啧啧回味状作掩饰:『余香满口啊!』一边深呼吸着掏出电话,『奶奶吗?……』
是夜两人将『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的大闸蟹放肆狂啖了一番,一阵风卷残云杯盘狼藉后,风生还不舍地舔舔手掌,说道:『当真甘腴虽八珍而不及。』
却不知这一幕看在周岚眼里,粉红的舌头隐隐露出,喉结在骨感纤长的颈项前上下滑动,在襟口若隐若现的锁骨也散发出丝丝性感,实在是无比的诱惑。
一直压抑的欲望不受控制地爆发,他走上前,一把打横抱起风生向楼上走去,引来一声惊呼:『你疯了?』
周岚大方承认:『不错,为你而疯。』
『可是碗筷……』
『噤声。明天自有人来收抬。』
将风生放在床上,周岚急不可待地将他剥个精光。然后缓缓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风生并不动弹,只是苦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周岚已经俯下身,紧紧熨贴上他光裸的胸膛,笑说:『那也是绝色的美人鱼。』
然后分开他纤长光滑的大腿,将自己贲张的火热埋入那温暖的甬道中,深深抽动。换来风生的低回浅,时断时续。
旖旎的晚风将窗纱吹拂成片片雪浪……
夜,正长……
第二天傍晚,李风生难得地穿了一身Jil Sander的休闲西服,随周岚去赴宴。
周岚一边驾车一边为风生解释:『韩坚是韩临的弟弟,与他订婚的黄嘉蓝听说是小有名气的演员。』
风生说:『我知道,正在热播的《认真摆命》便是由这个女仔主演。听说她的英文名叫Green,呵,真的是黄加蓝。』
『哗,那倒真是人如其剧名,听说黄小姐早已珠胎暗结,难得竟能得到韩家两老的承认。不过一入侯门深似海,这才仅仅是她万里长征第一步呢!』
『岚,为什么我觉得我俩愈来愈像狗仔队?』
『唉呀,何必说得这么难听,这叫关心他人好不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韩家大宅。
这夜不知是谁的创意,在泳池上方悬挂了无数的七彩小灯泡,再由水波反射得流光溢彩。周岚与风生甫一进大门,便看见十来个身段妙曼的女孩子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或在池边摆出撩人姿势,或在水中畅游嬉戏,惹得几个早到的单身男士宾客顾不得身上昂贵的礼服,跃入水中与众美色打情骂俏。
舞场就设在池边的草坪上,从那里还清晰地传来歌声:『蔷薇蔷薇处处开,青春青春处处栽,挡不住的春风吹进胸怀……』居然是旧上海那种又俗又艳的老歌。
偏偏和现场的气氛不知多匹配。
风生骇笑道:『豪门夜宴,酒池肉林?』
周岚也吃了一惊,说道:『久闻韩家老二是个风流人物,看看他的行事作风,果然名不虚傅。莫要出格到让我们吃肉台盘就好。』
『连你也没见过他吗?』
『他只是我好朋友的弟弟,还特意约见不成?』
其实在他俩进门时,不要说众人的眼光,就连舞池那边的音乐声,都好似滞了一滞,只是风生惯会装聋作哑,周岚也浑不在意,都像事不关己一般。
这时韩临迎上来,大嗓门又冲周岚一阵怪叫:『怎么才到?快来帮我招呼宾客,累死我。』话毕同风生点点头算是招呼。
『笑大我的嘴。谁不懂得自娱自乐,还要你招呼?』周岚不甘示弱顶回去,眼角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惊呼出声,『我没看错吧?那边草坪上跳探戈的好像是我爷爷!?』
韩临回答:『哈哈哈,正是周老爷子,他是我弟弟的忘年交。你都没看见他派的那份红包有多大。』
『他来干什么?放眼望去全是年轻人。』
『周岚,当心我告你歧视老年人。何况周爷爷哪里老了,刚才我们搓麻将,他唤二筒为叶子媚,不知多跟得上潮流。』
『有几个年轻人会打麻将?』周岚苦笑。
『哎,废话少说,快随我去迎宾。』韩临拉住他就向大门走。
周岚只得同风生说:『我一会儿便回来,你不要管旁人,只管大吃大喝就是。』
风生笑笑,他当然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舌头与胃。
韩坚自然没有荒唐到设那劳什子肉台盘,草坪边一溜长桌,上面西式餐点应有尽有,风生捡起一个大盘子,满满选了堆成小山似的食物。
旁边却有两个不知好歹的二世祖,只怕早就窥视了许久,见他落单,开口闲闲讽刺:『世道真是变得太快,各式各样的野草杂花都已经可以登堂入室,烟视媚行。』
『最奇的是有手有足的男子也可以与少女一样靠姿色求出身,而且男女通吃,左右逢源。』
『听说和男人做比和女人做刺激百倍,不知是真是假。』
『试试不就知道了?』
『所费至钜呢!哪里是你我这样的孤寒佬负担得起的。』
『还听说被人捅习惯后就会欲罢不能,那时倒贴钱也愿意让你操。』
『但是千万要记得做好防护,爱滋病这样猖撅。哈哈哈哈哈……』两人爆出一阵心的大笑。
看看看,世上到处都有这种人,能从中伤别人的过程中获得快感。
风生当然不会与他们一般见识,他早已练就百毒不侵的高深内功,懂得选择性耳聋,只是一语不发地坐到另一头的沙滩椅上大快朵颐。
可是早有人在一旁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周老太爷刚刚舞完一曲,正在自我陶醉风采不减当年,准备喝口酒水再接再厉,就听见有人出言不逊,污辱自己孙儿的情人。
他自己对李风生的职业略有不满是一回事,外人是否有资格批评又是一回事。
迳自走到两人背后,说道:『韩家真是欠考虑,怎么让他也作为客人上门。』
二世祖甲扭转头看到周老太爷,大喜过望,以为正是巴结逢迎的大好机会,忙不迭接腔:『就是就是。令孙只是一时糊涂,想必不久便会迷途知返。』
二世祖乙亦附和:『周老爷,不如我们陪你去教训他一番。』
这两个人,只怕巴不得周老太爷上前揪住李风生,唰唰甩伊两记大耳括,他们乐得在一旁看一出张天师捉鬼当消遣。
只听周老太爷又说:『不过看到客人中有你们两位,又让我觉得倒还辱没了他。』
这一招先扬后抑,直把两人噎得喉咙咕咕作响,只是发不出声,最后不得不讪讪退场。
周老太爷犹觉得不解气,四下打望,准备抓住周岚也骂上一顿。
这时的周岚被韩临缠住盘问,正不得脱身。
韩临问:『你是怎么样被李风生迷惑住的?』
周岚更正:『不是迷惑,是绮惑。』
『我管你那么多,劫数才是真。听说你为他花了不少钱?』
『真可悲是不是,再多的真心,也要用钞票作铺垫才有人垂怜。』
『唉,你这个人,天下男子那么多,难道就找不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偏生要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一个男妓的冷屁股。』
『呵呵,不要提醒我。你这样说会让我忍不住今晚回去尝试一些没做过的Xing爱姿势。』
听得韩临瞠目结舌:『周岚,你病入膏盲无可救药冥顽不灵!』
周岚只是一味的笑着回应:『你尽管说,待到你坠入爱河的那一天我再加倍奉还。』
韩临还要说话,周爷爷却已杀将过来,逮住周岚劈头盖脸骂:『我们周家的男丁再不济,也懂得如何看顾自己的家眷,你倒好,撇下人家在这里做湿水炮仗……』
周爷爷还意犹未尽呢!周岚早已拂然变色,急急跑去寻找风生。
远远便看见风生立於草坪边凝睇起舞的人群。
他极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