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锦秋,半个月未见,说实话,我想起他的日子并不多。
如果没有遇到六珈,我想我倒挺愿意跟锦秋象以前那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的,一直过到老都行。
就像以前作女人的时候,跟小菜瓜那样。
我承认很多时候,我对锦秋的态度,并不只是把他当作单纯的朋友来对待的。
甚至从私心里讲,我是故意让锦秋喜欢上我的。
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好感,以前就是这样。
我觉得这样挺好,算不上自私。
我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安稳一点。
我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了,并不渴望要死要活的爱情,也不一定每天都要轰轰烈烈地度过。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我就很满足了。
以前做女人的时候这样,现在做了男人也一样。
因为无论做男人还是做女人,我都会有瞎的一天。
我只是希望在那之前,能找到一个愿意养我的冤大头。
我轻轻唤了一声:“锦秋——”
锦秋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差点把饭碗都打翻了:“闲之,你别急,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我微笑着大力点头,挖了一勺粥塞到他嘴里。
宝全也过来在床边坐下,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我这两天的经历。
宝全突然说道:“我觉得七王爷居然让你这么轻易的出府,真是很奇怪。”
这个我当然知道,关键是怎么个奇怪法?
“不用怕,他现在不敢碰我,也别说杀我了。就算他想耍什么花招,我也不怕,有舜英在呢!”我拍拍胸脯。
锦秋看看我,欲言又止,半天才说:“闲之,我给你的那半块玉呢?”
就知道你要问,我赶紧从脖子里拉出来给他看:“一直在脖子上,都没拿下来过。”
锦秋的脸一红,抿着嘴笑了笑:“没丢就好。”
我又道:“这半块玉见证我们的兄弟之情,我怎么会丢了呢?”
锦秋闻言脸色又一白,勉强笑道:“是啊,兄弟之情。”
把碗里剩余的粥喂到锦秋嘴里,我把碗交给宝全,让他顺便再给我拿点点心过来作午饭。
宝全大声答应着出门去了。
我看了看锦秋,低下头开口:“锦秋啊,大理寺斩我那天,是不是你去给我收尸的啊?”
锦秋一怔,道:“是啊,没想到搞错了。那些大人说把、把、把头给弄没了,所以……”
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身上有个记号,以后就算没有头,你也不会把我认错了。”
锦秋眉头一皱,还未开口,我就拉开衣襟,露出那个“珈”字给他看。
锦秋脸色大变,我又接着道:“这个人就是把我从大理寺救出去那个人。我——”,顿了顿,我咬咬唇道,“我很喜欢他。”
锦秋浑身颤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低着头坐在床边陪他沉默。
片刻之后,锦秋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她、她可是个好女子?”
我眨眨眼睛,还未回答,突然宝全冲进屋来,慌慌张张道:“不好了,不好了,七王爷带着人马来了!”
52.
我和宝全一边一个,搀着锦秋走到客厅。
要看看这个七王爷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舜华正坐在客座的首位上跟方老爷寒暄,看见我们进来,居然摆出一副毫不认识的样子。
“方老爷,这几位是?”
方老爷笑呵呵的看过来,道:“是我的儿子和义女。来,过来见见七王爷。”
我、锦秋、宝全三人面面相觑,义女?这里明明三个大男人。
方老爷如果不是昨晚被砸到头丧失记忆的话,我敢肯定,老狐狸又在耍花招。
没想到舜华居然一脸和蔼的表情:“蓝衫的那位是否就是方老爷的义女?”
装?装什么装,我心里涌起极大的不安。
方老爷呵呵一笑,过来拉住我的衣袖道:“七王爷好眼力,他就是我的义女,易闲之。”
我们三人均大惊。
“你们看清楚了,我可是男人!”关键时刻岂能含糊,我站出去,毫不客气的大声道。
方老爷居然大喝一声:“闲之,放肆!”然后换了一张笑脸转过头去对舜华道:“七王爷莫怪,我这义女从小就喜欢女扮男装。”
我额头已经开始渗出冷汗,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刚想开口辩驳,舜华冷冷扫了我一眼,迅速开口道:“方老爷,其实小王今日拜访是有事相求。”
方老爷微微一笑:“七王爷请讲。”
看着两人神情自若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我心里的不安彷佛涟漪一样扩散开来。
舜华紧接着道:“小王三年前迎娶了礼部尚书的女儿为妃,只是王妃她一向身体不好,需要有人近身照顾。小王还尚未纳过妾,久闻方老爷的义女才貌出众,小王想纳她为侧室,不知……”
什么?!彷佛一个晴天霹雳,我被打得目瞪口呆,这恐怕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荒谬的事情了!
我冷哼一声,放开嗓子尖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啪”的一声,我脸颊吃痛,居然是方老爷站起来给了我一巴掌。
我气的浑身发抖,老狐狸居然还摆出笑脸道:“既然七王爷有意赏脸,方家上下自然求之不得。”
真是越老越混蛋,这两个家伙果然是串通一气,狼狈为奸。
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道:“你们瞎了眼了吧,我明明是个男人,做什么侧室。我现在就脱给你们看,省得你们还唱戏唱得这么高兴。”
说罢,我就开始动手脱衣服。
方老爷厉声一喝:“闲之,大庭广众宽衣解带成何体统!来人啊,抓住他。”
舜华眼神一动,黑熊有章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牢牢抓住我的两只胳膊。
我大惊,挣扎了一下,居然纹丝不动,当下心里一阵发寒。
我眼珠一转,大声道:“好,你们就当我是女人好了。方老爷,我告诉你,我跟你家锦秋早就情投意合,私订终生,锦秋是非我不娶,我也非他不嫁!你若想把我嫁到七王府,也要先问问他答不答应!”
众人的眼睛全都投射到锦秋身上。
锦秋一脸痛苦看着我,神色复杂。
我有些后悔,刚刚才告诉他我喜欢的是别人,若锦秋一时气不过不肯帮我,那就亏大了。
方老爷见锦秋并无表示,微微一笑。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灵机一动道:“当初锦秋以为我死了,还专门给我设了灵堂,做了灵位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方易氏闲之之灵位’,你说是不是,宝全!”
“是!”宝全回答得底气十足。
我冷笑道:“你家锦秋什么意思,岂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方老爷看着我并不答话,只是斜眼望着锦秋。
锦秋扑通一声跪下道:“爹,我跟闲之真的是——”
方老爷腾的一声站起来,啪的一巴掌打过去:“真的是什么?我方家一脉单传,你身上什么责任你自己明白。还有,我让你上京赶考,希望你考取功名,报效国家。你倒好,胆子挺大,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易闲之,搞得差点身败名裂,冤死牢狱,方锦秋,这么多年圣贤书,你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这么做,对得起谁?你是想活活气死你娘吗?!”
锦秋的头深深的垂下去,我脑子里乱哄哄的,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盯着舜华。
舜华面无表情,望着我的眼睛里冰冷无波,只是闪过一丝狠毒。
我突然想起昨天他望着我胸前刻字时候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
他知道了我心里有人,就想方设法来使我梦想破裂,以报昨日冒犯王妃之仇。
不仅如此,若我成了他的侧室,就是舜英的嫂子,舜英就算再喜欢我,也不能嫁我为妻,只能死心。
方老爷顺水推舟,将我跟锦秋分开,替他方家扫清断子绝孙的危险。
方老爷本跟舜华不和,但若我以方家义女身份嫁过去,就算是联姻,表示两家暂时交好,锦秋的仕途也会少些波折。
一举四得,果然狠毒。
仅仅牺牲我一个,就可以换来如此多好处,诸多难题迎刃而解。
冷汗如瀑布般流下,我大叫起来:“你们这群混蛋卑鄙无耻,想让我嫁,除非我死!”
舜华对方老爷一拱手:“方老爷,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我带易闲之回去了。”
说罢一扬手,两个侍卫上前来。
我看着他们手里的麻绳,情急之下只好大叫:“锦秋锦秋!”
“闲之——”锦秋站起来就要冲过来,偏偏一个不稳倒下去。
方老爷一只脚踩上他的手,死死不放。
锦秋痛得大叫出声。
我明白大势已去,眼睛里迸出泪来。
绳索已经牢牢的绑上我的身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叫:“宝全宝全,去找叶六珈,去找叶六珈!救我救我!”
我的泪水汹涌而出,舜华在我视线里渐渐模糊。
这个恶魔,别人砍他一刀,他必十倍奉还。
他果然不能放我,也没有杀了我,可是他却让我生不如死!
六珈为我灭门断指,不过半月之后,我就改弦易张,跟了别人,我如何对得起六珈?
如果我真成了赵舜华的侧室,以后到了九泉之下,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六珈?
“闲之,我们来生再见。”
六珈的眼睛闪亮,带着干干净净的微笑,从眼角滑落的泪重重的砸在我心坎上。
心痛得彷佛正被人拿着刀子剜来剜去,我哇的一声哭出来,用尽力气大声叫道:“赵舜华!你不得好死!”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我的左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的心里充满压抑不住的恨意,只能扬起头发了疯一样的叫着:“不得好死,赵舜华,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块布料塞进我的嘴里,把我的咒骂死死的堵在嗓子里。
有章将我一举,扛在肩上径直出了大厅。
我被狠狠的扔进早上坐的那顶轿子里,这才明白,阴谋从我早上出门就已经展开。
故意放我出来演场求亲的好戏,连轿子都准备好了,想必我早上穿的那件红衣,就是我易闲之今日嫁人的喜服!
53
我躺在一颠一颠的轿子里,拼命地想找出一个能使自己摆脱困境的办法,可惜脑子象罢工了一样,任我怎么着急都是一团热粥无法冷静。
直到轿子猛地一停,轰鸣的脑子才突然安静了一下。
我明白,已经到了七王府门口,在劫难逃。
“呼”,黑熊有章掀开轿门,又把我象麻袋一样扛进王府。
我听见舜华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去请郡主到大厅来。”
舜英!
彷佛濒死的人看到一丝曙光,我心一喜。
舜英是绝对不会让她哥娶了她的心上人的。
黑熊将我放下,牢牢的抓住我的胳膊。
大厅里烛火通明,不少婢女侍卫垂手侧立。
舜华正站在我旁边,冷冰冰的眼神并不看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厅正位上摆了一副供台,上面香烛摇曳,后面还有几个灵位牌。
“哥——你找我?易闲之?!你怎么了?”
舜英带着满心正一脸焦急的跑到我身边,舜英还拿起手帕给我擦眼泪。
我第一次觉得见到舜英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不停的用眼神告诉她:救救我救救我。
舜英大概是被我热切的目光吓倒了,退了一步去看舜华:“哥——他又怎么了?”
舜华看了我一眼,道:“英儿,去那边坐好。”
舜英一脸茫然,舜华一个眼神一使,旁边上来一个婢女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黑熊有章突然在我头顶大喝一声:“新人拜礼——”
旁边的舜华突然一掀衣服下摆,面对供台跪了下去。
我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膝盖窝里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