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事,他在报上看见,方氏集团继承人遭棚架刺伤,生命垂危。找了找日期,竟是快两个礼拜前的报纸了。顺便翻了翻往後的一份份纸张,大副的报导到最後却了无音讯。不时痛骂著媒体,失去了抄作的价值就不刊登了吗!
所幸,阿直还是有点人脉的,替他探听著奇所在的医院,那是一家方氏集团建立的大医院,奇的病房就在独栋的白色建筑里。
一天,向德恩带著一篮水果,前进医院,很多人守在门口,他立即被挡在门外,直到有个年轻女士匆匆忙忙地走出来请他进去。
即使被准许进入,向德恩还是在大厅还是足足等了几个小时,等他真正看见奇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那个男人应该永远阳光著才对。
不该像现在这样,一脸疲倦的样子,闭著原本该散著热烈光芒的眼睛,躺在床上休息著,四周充满著原本该是温暖现在却死气沉沉的气息。
方温奇,那个在婚礼会场上救了晓轩……救了自己的男人。
宽宽大大的身体,保护著下来,扛著棚架,就在那时候他的背就被架子给穿背了吧?竟然还撑起整个身体将架子弹去,这样的男人,这样强的男人……是在保护他呀。
向德恩轻轻将篮子放在床边的茶几上,明明是没出声的,奇却睁开眼望过来,开始是迷惘地望著,後来视线渐渐清晰,什麽感情,说不出的感情像针一样,不……不是针了,是软软的雪泡飘了过来。
无言。
向德恩搬了张椅子坐下,就这麽跟他对视起来。
「还好吗?」苦涩地问出,向德恩觉得喉咙好像卡了什麽菜刀一样,艰难发声。
「你怎麽在这儿?快走!」没什麽力气的叫喊,不是生气、不是怒火、不是懊恼,而是一层厚厚的担心。
「我来看你。」
「不需要你来看!」
「吃水果吗?这葡萄补血,很好吃……」向德恩不理会纸老虎般的叫吼,剥起葡萄皮来,细细撕开,取出果肉放在小盘子上,一个一个慢慢剥著。奇不作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剥皮,瘦了吧?他──已经听流说过,连他儿子也被莫家收了回去,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憔悴,眼睫毛下盖不住的黑眼圈。
突然心疼了起来。
「来,吃吧。」拿起叉子凑上去,奇还是毫无动静,向德恩以为他是嫌脏,急忙道:「我洗过手才剥的。」
还只是看著,看著,许久过後,奇才移开那张瘦瘦的脸:「一起吃吧。」
吃了几口,奇突然大力咳嗽起来,向德恩随即拿了卫生纸过去,整个葡萄果肉都吐光。向德恩见情况不对想出去叫医生,不料手被一道不小的力量紧紧抓著。
「别走……咳咳……没、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向德恩看他一手抓著他不放,一手抓著自己的胸口,虽然担心害怕,却也听他的话坐下来:「你……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平息下来,奇抬眼:「你指的是什麽?」
「是……」无法承受那双眼中所带来的不知名情绪,向德恩低头:「你冲过来了,你像什麽?像柱子那样撑起天的感觉,我在想著,你是谁啊?堂堂一个富商之子方温奇却救了我,你说不定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想些什麽?我实在猜不到……」
「这麽难感觉到吗?这麽难猜吗?」奇抓过向德恩的手,贴在自己鼓鼓的左胸膛上,发热著的胸膛。「这里,感觉到没有,它在跳动。恩,它跳代表我活著,我活著就能继续喜欢你,你明不明白?」
烫伤一般急速抽回来,向德恩握著自己刚刚贴在别人心脏前的手,发颤著好似甩脱不了那种……心脏强力跳动的感觉。
又是那种不明所以的眼神,射了过来:「恩……」
明白了──明白了──原来……这是喜欢的情绪,多特别,男的跟女的表现就不一样吗?明明,碧凤也曾这麽瞧著他看啊,是真的男女不同?还是故意忽略压抑掉这种眼神?迳自将之视为野兽的眼神?明白过来,那也不过是单纯的喜欢。
「知道吗?像你这样不起眼的人,我本是一眼都不想看……谁知道,却是愈看愈想看……像我这样的人,竟会把你的照片带在身上,你说,你有什麽资格让我喜欢?充其量也只是身体使用起来销魂……」
向德恩突地插话:「我们不可能!」
奇停止,望去,那个人正在远离啊,果然,一开始就毁灭了的东西,怎麽也不可能变成爱情的。
看著难过……是啊,像他这样的人也是会难过,为了一个小小的向德恩而难过。听闻父亲准备在德国建公司,也许,他是该过去……
「我不会打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越来越远的距离,他就快看不见那在他们三个中显得渺小的身影。
「别再退了,再退我就看不到你了,恩……我有个请求,能不能……让我吻你……」
被点名的身影大力地顿了下,似乎是在考虑。
「就一下,吻一下就可以了,这样我也……」奇伸开双臂,等著。
向德恩明知道那是不能答应的,可奇的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落漠,双脚原是退怯,如今又向前移去。
抱在那宽厚的怀里,向德恩有一股自遇上他们三个以来,第二次的安心。
吻,也只是轻轻的,没有过份的举动。
好像迟来的平静,无负担的一个吻。
出了病房,等著向德恩的,是那个美丽的男人。
「我知道你要来。」轻轻柔柔的声音。
「只是没想到你一个人来,你瘦了。」流那原本伸出去即将抚摸到向德恩的脸颊,不料一个挥手,被拒绝。
「给我他的住址。」眼中是强烈的坚持。
「谁的住址?」有些明知故问,流的眼睛里没有向德恩的身影,逃避过去的眼神。
「你会帮我吧?」经过了这麽多的事情,向德恩总算是一改之前的发呆,一见到流不知为何心中的弱点像茧一样被丝丝剥离,只剩下赤裸裸的脆弱,倒在流的面前。「我受不了了,我想她……我想她……好想见她……流,你帮帮我吧……」
扶住闭上眼的向德恩,流瞬间透露了一丝恶狠的情绪,低声:「真这麽在乎她……」
睁开眼:「你说什麽?」
流还是原来的流,一如往常跟帮助他时候一样,一脸的体贴和令人心安的本事,向德恩却没有注意到,漂亮的眼睛里是深沉的黑色。
「我知道了……」流始终还是抚上了向德恩滑滑的脸颊,怕弄坏似的力道轻柔无比。「我会把紫的住址给你的……」
第十三章
天色应该是暗的才对,却因为光害,整个天变成要亮不亮要黑不黑的红紫色。
位於山腰四层楼房子的阳台上,飘著一股浓浓的麝香味,夹杂著香味的是阵阵白烟。一个男人自上而下看著移动的灯,行走的车子一来一往,一排排像装饰圣诞树的灯泡,男人没什麽表情地看著,只是将烟夹在手上,若有所思。
对於一个新婚的男子,一切,不该是这样才对。
应该跟著另一个终身伴侣,好好享受为期一个月,夫妻生活间最甜蜜恩爱的密月期才是。
但对一个连婚姻对象可能都是由别人来决定的男人,上述的话全是垃圾。
紫照理来说并不会听从於别人才是,就算对方是他的父亲莫东神,也一样。但当他知道他的新娘就是八年前自己曾在愤怒下播过种,侵犯过的女人,情况又不同了。那女人,是「那个人」的妻子,那个──让他心神混乱、无法平静下来这几天总是想著他在婚礼场上表情悲伤破碎的人的妻子。
向德恩,这个人,紫在高中时代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也根本不知道班上就是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同班了三年只在那毕业旅行的夜晚才知道有这个人。
开始的时候真的只是身体,这种三等货色有著一副让他高兴的身体,其中和著丝丝抵不过的抗拒,征服起来特有味道。紫胁迫那个人连同流和奇保持著肉体上的关系,不过是一时好玩而已,毕了业出了国,父亲在黑白两道上的势力早晚有一天会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那天,流和他相约在吃喝很便宜的一家店,正抱怨著好友怎麽会选这个一点也不高级的地方吃晚餐的时候,便看见那个人了。从第一天真正认识向德恩开始从来没见过的笑,现在却看见了,不再是什麽三等货色,那是一副很动人的笑容,清清爽爽没有一丝做假的笑,对著一个女生三个男生笑著,还不时被三个男生推来推去而脸红……
暧昧的气氛,那个女的……那个女的,是他的女朋友吧?原来,他也有女朋友啊?被玩弄到有些腻了的身体,能去抱女的吗?
一场无名的火,被点燃。
那时剩不了多少天就毕业了,出了国两不相见,半年多的肉体关系还玩不够?这长相能让紫持续这麽久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时,手中是一份那女孩的资料,吴碧凤……
毕业当天,蛰伏在远远的地方,看见那个人手中闪光银白色的光芒,这麽巧,他莫东紫正要送出去的礼物也是相同的颜色。
那个人离去了,他上前去按铃,女孩一身乾净气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二话不说捂出她的嘴硬是拖进去,挣扎得很厉害,但阻挡不了怒气横生充满著力量的男人,像是要撕裂眼前的女孩。哭叫,就用胶带;抵抗,就用细绳。向德恩会喜欢什麽样的女孩?
──那个人是我的,那个人的女朋友,自然,也是可以去嚐。
紫把身下的女孩弄得奄奄一息,电话里,故意的言辞,就是要激起那个不敢正面抵抗的人,看看他能为一个女孩做到什麽地步。
那个人真的是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打了。三脚猫,才一点点力气就把那个人弄得吐血,也发现,这样一个惨兮兮脸上乌青的人还能引起他的欲念?没有柔情,连他也是疼痛地做完这场,留下记念品,垂软的分身上滴著血滴,闪著白芒芒的光环,上面有他的名字。
幸运的男人,还有朋友来机场上闹?紫一个扭动就把那个叫阿直的家伙给弄脱臼了手,流和奇跟他本是共同体,自是不会放过地打了几下,这样就不行了还敢来为朋友出气?闪边去吧。
在国外的日子,如鱼得水,但他心中不时还出现一个不清楚的笑容,那个人,从来没对他笑过啊。玩笑地翻开奇的皮夹,竟有一张笑得灿烂的照片,从一个偷拍的角度,是那个叫向德恩的男人。原来是奇喜欢的人啊……没怎麽在意,还是不想去在意?再没多少个月就回台,父亲安排了他的女人,他未来的妻子,父亲想要抱孙子,那个冷血的人竟说要抱孙子?气恼发怒,连父亲也抵不了他青出於蓝的优秀功夫底子,终於勉强答应,要是他有个喜欢的人,带来让父亲证明後也就不逼了。
突然想起那个软弱却在意外时坚强的人。
是他的话,紫就愿意去演这场戏。
原来有个儿子了,儿子还八岁了?不要紧,直接抢过来就是,怎麽也想不到,原本不怎麽在乎的,一看到本人,蠢蠢欲动什麽的感觉全都回来了,他,莫东紫,想要这个男人。
但,在那个男人的世界里,只有朋友和家人,他莫东紫算什麽?避之如鼠蛇都来不及了怎麽可能会对他百依百顺,他有的手段也不过是强取豪夺,伤了的身、断了的骨,好像都没办法阻止那个男人的归家欲。
父亲将那人的家人接来,并且告诉他,那个可爱的八岁小孩,是他的亲生骨肉。
哈哈……多麽的好笑,那个男人竟然留下了他的种,应该视他如仇人的人竟留下了他的种,心里多了点什麽,还来不及去消化过滤,他立刻向父亲说。
「我想娶那个女人,吴碧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