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没想到己方八、九个人抓不住对方两个人,恼羞成怒地拔出了枪。一般的黑帮下属大多用棍子和长刀,很少用枪,猴子也用不惯,所以端着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别开枪,有什么事情好商量。”方言错身一步,挡在辫子男人前面,有些低声下气地和猴子说话。
“你,退后。”猴子朝方言挥挥枪,“矮个儿,你举起手,到我这里来。”
辫子男人从方言身后闪出来,方言本想继续和猴子交涉,一看到辫子男人举着手,自信到诡异的笑容,心里有些放心。
“我来了。”辫子男人举着手,慢慢地朝猴子走去。
“过来蹲下,给爷爷我添鞋。”猴子对辫子男人颇有怨气,可是又不敢伤害他,只能想办法羞辱他。
辫子男人微微蹲下身,忽然间伸出手抓住枪管,往后一退。
猴子情急之下扣动了扳机。
枪没有想。
猴子继续扣扳机,枪依然没有响。
“美国鲁格Python式0。357英寸左轮手枪。”辫子男人一弯腕子,轻松地从呆住地猴子手上拿到枪,后退一步,左手在枪上一退,上上了保险,举着枪抵住猴子的头,“你配不上这把枪。”
辫子男人挺拔地站着,稳稳地端着枪指着猴子的头,强大的杀气震慑了所有的人。
猴子的身体像筛糠一样抖着,一股尿臊味涌出来,口齿不清地求饶:“别……别……”
方言走到辫子男人身边,握住枪,摇摇头,小声说:“他们都是些小喽罗,只是任人摆布,放了他们。而且,这事情归根到底是你自己惹来的。”
“哦。”辫子男人失去了杀气和精明,迷糊地应着,可是枪并没有放下来,迷糊一会儿又说:“可是……可是……”
“呜──噜──呜──噜──”警笛声由远及近。
辫子偏过头听了听,颇为为难地说:“警察来了啊……”忽然一笑,收回枪,拍拍猴子的肩膀,很郑重地说:“再见!”
斧头帮的人连滚带爬的逃跑了,辫子男人看着手上的枪,自言自语说:“他们真客气,还送我礼物,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然后转过头看着方言说:“警察来了,你不跑吗?”不等方言回答,男人一拍脑门,“哦,你也是警察,那我走了,拜拜!”说着,拔腿就跑。
本来会是一个淫靡的夜晚,却被斧头帮的人生生打断了,方言看着一地狼藉,非常沮丧。忽然想起一件事,方言一边追,一边冲着辫子男人的背影喊:“你叫什么名字?”
辫子男人头也不回,招招手回答:“William Jefferson Clinton。”
“威廉……杰斐逊……克林顿?”方言坐在出租车上,越想越不对劲,“克林顿?这不是美国总统吗?”
对于方言来说,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夜晚,而导致这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正歪在一辆出租车的后座上,昏睡不醒。
一个人横穿马路,出租车一个急刹车,男人一头撞在前排座椅靠背上,他愣愣地坐回座位,好半天了才伸出手揉了揉碰红了的额头,然后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接通后嘟囔着说:“你在哪?”
“I’m in Hongkang。”
“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男人用非常标准的服务业口吻回答。
“Hi,I’m Mark。”
“入乡随俗,请说中文。”
“我是马克,我刚到香港了。”电话里男人的中文说得不太标准。
“哦。”男人按按太阳|穴,摇摇头,想清醒一点,可是还是晕沉沉的,于是说:“今天我喝多了,明天再说吧。”
“事情有眉目了吗?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
“没有。”男人使劲晃了晃头,说:“不用急,他们应该比我们还着急,我们只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渔翁之利?什么意思?”
“回去翻字典。我挂了。”男人豪不客气地挂掉电话,拍拍前面司机的座位,问:“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五分钟。”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
“行了,就在这停车吧。”
没有到目的地就下车,司机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照他的吩咐停了车。
男人结完账,电话又响了,他接通电话,非常不耐烦地问:“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九章
男人结完账,电话又响了,他接通电话,非常不耐烦地问:“什么事明天再说。”
“已经到明天了。”电话那边的男人操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得意洋洋地说。
“哦。”辫子男人傻傻地应了声。
“Tim买凶要杀你。”口气变得非常严,“专业杀手。”。
“放心,香港的警察不是摆那好看的。”辫子男人踉踉跄跄地走着,一双有些迷茫的眼睛左右扫射。
“这事情本来就有警察参与,警察不可靠。”男人顿一下,“真的不用我做什么吗?那我就去泡妹妹了。”
“警察靠不住就靠自己,我也是专业的人啊。”辫子男人嘴角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
“真的不用我做什么吗?那我就去泡妹妹了。”
“记住要用套子。”说完话,辫子男人笑眯眯地挂掉电话。他沿着路慢慢走着,见四下无人注意,才闪身进了一座楼房。
两次和辫子男人Zuo爱未遂,方言暂时失去了一夜情的激|情,一头扎在工作上,过了四、五天,他脸上的红肿青紫基本上都消褪了,深水警局的梁督察就那天的枪杀案找方言进一步了解情况,资料室工作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可是军火走私案仍然没有什么突破。
自从和惠琳分手以后,方言的屋子日渐脏乱,脏衣服在卫生间堆了一堆,内裤、袜子已经没有可以换洗的了,桌子上有一层灰,地上也随手扔着各种东西。
到了周末公休,方言起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找个落脚的地方都很困难,于是挽起袖子,来了一个大扫除。
把能水洗的衣服塞到洗衣机里,把那件一直没有洗的、染满血迹的、揉成一团的夹克和垃圾一起塞进垃圾袋里扔掉,用抹布抹了抹能看见的地方,用扫把扫完地之后,用吸尘器吸干净地上的小东西,洒上水用拖布拖干。看着很整齐的房间,方言提着要干洗的衣服吹着口哨得意洋洋地出了门。
把衣服送到干洗店里,解决了生计问题之后,方言开着车去红灯区。
工作很重要,休息也很重要。
在酒吧里,方言英俊的样貌招来不少人,方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调情,可是不知为何渐渐觉得没意思,要么相貌不好,要么身材不好,要么声音不好,要么味道不好,这些人总是能挑出毛病,看其他人都挽着伴走了,方言只能悻悻地回了家。
回到家停车的时候,他抬头一看,窗户里映出一点微弱的亮光,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天还很亮,根本就没有开灯,惠琳和伯父都有钥匙,如果是他们来为什么不开灯?方言警觉地拿出枪,从楼梯轻手轻脚地摸上了楼。
门果然是虚掩着的,方言从门缝里往里瞅了瞅,没看见人,轻轻推开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屋里仍没有任何动静。方言侧身从门缝中进到屋里,摸到墙上的开关,猛然间打开灯,大喝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
屋子里依然没有什么动静,方言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闹钟走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光亮,方言才看清楚自己房间的窘样。
屋子中间有一个没来得及关掉的手电,从楼下看到的一点微弱的光亮就是它发出来的,看来小偷走的时候很慌乱,连作案工具都没有带走。衣服全部被从衣橱中翻了出来,扔的床上、沙发上、地上都是,所有的柜子、抽屉都被打开,里面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小偷连厨房、卫生间都没有放过,冰箱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堆在一边,洗衣机里的衣服也被一一拿了出来。
早知道今天就不收拾了,现在比原来还乱。方言看着一屋的狼藉,垂头丧气的拨通了报警电话。
勘测完现场,录完口供,把东西大概收拾好,又是午夜了,方言草草洗漱完,就跳上了床。上了床之后,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穷警察为什么会招惹来小偷。
方言的父母在他幼年时期就去世了,他带着一笔不小的抚恤金被伯父收养。伯父夫妻离异,有正式工作,没有孩子,两人的生活还过得不错。可是祸不单行,方言的一场重病花去很多钱,伯父因为遭人陷害,被指控亏空空款,不但丢了工作,还赔偿了很大一笔钱。没多久,已经消失很久的伯母带回来一男一女两个非常年幼的孩子,扔给伯父后就失了踪。一个失去工作的男人,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一家人的生活过得很清苦。
后来伯父摆了一个蔬菜摊,收入勉强能维持生活。方言和弟弟妹妹都很懂事,稍微大一些就打些零工帮补家里。考大学的时候,方言考了警校,其实并不是为了继承父亲遗志,只是因为警校免学费,还包吃住。
工作之后,方言每个月的工资一部分用来日常开销,一部分孝敬伯父,剩下的还要供两个孩子上学,基本上都是月光。后来伯父的大女儿工作了,生活才有些好转,直到最近两年,伯父的小儿子也工作了,手头才有了点富余。
伯父年纪大了,方言想让他停了蔬菜摊在家养老,可是伯父觉得在家太闷,仍然开着蔬菜摊,只是请了一个伙计。伯父一直很惭愧,认为是自己拖累了方言,生活稍微宽裕一些,他就把方言孝敬的钱都存着。这批经济房修好的时候,伯父拿出这笔钱帮方言交了头期,方言考虑到自己的性向,很有可能无儿无女孤家寡人终老,也就接受了伯父的好意,后来的工资一部分就用来交了按揭房款,所以小偷走的存折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钱。
小偷真的是为了劫财吗?方言翻了个身继续想,劫财需要连冰箱和洗衣机都不放过吗?这么翻,难道小偷是在找东西?找什么呢?方言的满脑子都是疑问,更是睡不着了。
起来喝了点水,方言回忆最近的事情,发现这一个礼拜里,他已经录了很多次口供,抓男妓是以警察的身份,枪杀案是现场目击者,今天是受害者。
就差犯罪嫌疑人了。
方言只是胡乱想了想,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天他真的成了犯罪嫌疑人。
第十章
第二天,方言去看伯父,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惠琳打来电话,说要还给他一些东西。方言本想说不用还了,直接扔掉就行,后来想看一看惠琳的精神状态,所以两人约好了时间。
从伯父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方言一看快到约定时间了,就没有回家,直接开车去找惠琳。
按了好半天门铃都没有人应声,方言很奇怪,再看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方言虽然有惠琳家的钥匙,但是考虑到两人已经分手了,所以在门口坐下等惠琳回来。等了半个多小时仍不见有人回来,继续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也没有人开门,方言有点纳闷,惠琳一直是个守时的人,今天怎么了?想了想,他摸出钥匙打开门。
把门打开一条缝,方言冲着门缝喊,“惠琳,我是方言,你在吗?”
屋里没有人应声。
方言继续问:“惠琳,你在吗?”
方言吸吸鼻子,仔细嗅了嗅,忽然脸色大变,径直冲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