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烟 by 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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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烟 by 江洋-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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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川见他神游物外的样子,越发生气,伸手提起他摇晃几下,怒道:“你是修道之人,岂能耽于情欲,嘉止是只狐狸!一只狐狸精!他只会坏你的修行,没了他对你只有好处,你明不明白?!”
  殷适泰然道:“师父您别生气,这些年我一直都听您的话,因为我知道您严厉是为了我好,可这一回我只听自己的,不管怎么说,我爱嘉止,我只要他,能够跟他在一起,修道也好,成仙也好,下十八层地狱也好,总之我是要跟他在一起的。”
  枫川怒极而笑:“你这算什么?天生情种?为了一只狐狸你什么都不顾了?累世修行也不要了?父母亲人也不要了?连师父也不认了?”
  殷适道:“嘉止就是嘉止,对我来说,他是我最爱的人,他是不是狐狸有什么要紧?我爱的只是他而已。累世的修行,为了什么?成仙得道么?师父您总说成仙之后如何好,如何悠闲快意,可我跟嘉止在一起的时候,天天都像在仙界,况且我也没有荒废修行,我们两个在一起练功,进步更快呢。”他顿了一顿,看看枫川铁青的脸色,接着道:“父母是今生给我生命的人,他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希望他们永远不要知道我后来的下场,让他们以为我在隐世修行就好了,以免他们伤心。至于师父您——”殷适想了想,认真道:“我很尊重您,但这件事我不能依从您,如果不去寻找嘉止,我会永远都不快乐,就像永远没有阳光的阴雨天气,那样的日子,我……我……”他哭了起来,哽咽得说不下去,枫川怔怔听着,眼中也有些发涩。
  “我要去找他。”殷适轻声道,声音很低,却清清楚楚,透露出毫不动摇的决心。“嘉止跟我说,上一世我们分别之后,他找了我将近一百年。我转世投胎,他又不知道我会托生在哪个年代,在谁家,在哪个州府,他一天一天地找,一年一年地找,很着急,也很艰难,他记得我,我却不记得他,所以只能他找我,而我不可能等他,如果找到时我已经老了,死了,那岂不是又错过一世?又如果他找到我时,我已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那我还怎么可能跟他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百年间他跑遍了九州大地,一次次伤心,一次次绝望,一次次在深夜里孤独哭泣,他害怕,他不甘心,他舍不得我啊……”殷适哽咽得说不下去,眼泪像小溪一样冲掉脸上的黑灰。
  “所以,当他一找到我,宁可触犯天条也要想办法留在我身边,他盗用了嘉止的肉体,寄居人身,明知道这样会遭天遣,也不肯再错过我,他有千年的修行,却要小心翼翼地以孩童身份陪我慢慢长大,还要时时提防被人看破,处处不敢露出与众不同,除了我和我最亲近的人,他不敢接触任何人,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过的几乎是坐牢一样的日子,除了跟我在一起,他什么都不求,什么都可以不要——师父,你说,嘉止他这样对我,我怎么能够舍弃了他?”
  枫川叹息一声,转开头去,不忍看那一滴滴掉在草尖上的泪水。
  殷适抬起头,恳切地道:“师父,我已经知道咱们前一世的缘份,求您帮帮我,嘉止如果已经死了,我要找到他,哪怕去十殿阎罗面前请求都行,我们只求在一起,转世投胎也罢,灰飞烟灭也罢,都不要再分开!”
  枫川回头看他,目光复杂,殷适却不再哭泣,安然等他答应——他答应不答应,这结局也是不会更改的了。
  终于枫川叹口气,沉声道:“它没有死。”
  “啊?!”殷适又惊又喜,张大了嘴巴,枫川瞪他一眼,冷冷地道:“你用肉身护住了它,天雷无法将它毁灭,算是它捡了一条命。”
  殷适哈地笑了出来,欢喜得胸膛如欲炸裂。
  “可你擅自干预天则,也遭天遣,累世修行毁于一旦,从今往后,又需从头修炼。”
  殷适忙问:“嘉止呢?”
  枫川怒道:“我说你几百年的修行都完了,白废了!你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需要从头修炼嘛,好啊,那我就从头炼起,师父你愿意的话还教我,不愿意的话我跟嘉止学好了。”殷适笑容满面,枫川却只觉可恶,恨不得狠狠踹他几脚,然而看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也实在懒得理他。
  “嘉止在哪里嘛,师父你最好了,快点告诉我吧!”殷适爬过去抱住枫川的脚,谄媚讨好,枫川一脚踢开他,冷淡地道:“他伤得比你重多了,几年之内都不可能幻化人形,连狐身能不能维持都在两可,我把它封在那边的山洞里,如果它命大,一年之后可以重见天日。”
  殷适忙向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然远处山壁上有一个藤萝遮掩的洞口,依稀泛出光华,他知道那是枫川施了法术,心中感动不已。
  “师父!我……您……多谢!多谢!”殷适兴奋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急急谢过枫川,爬起身来踉跄着向山边跑去,枫川望着他越去越远的身影,终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团圆
  玉宇清辉,万簌俱寂,四面环山的一处碧水潭边,坐着一个黑影,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一枝袅袅婷婷的莲花花苞。
  月华灿灿,莲花渐渐舒展开全部的花瓣,那人焦急地凑过去细看,嘴里还念念有辞。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单数!我猜对了,嘉止!嘉止!”
  一道清冽的嗓音打断了他:“嚷什么?搅了莲花的清静!”
  “这一朵的花瓣是单数哎,我猜对了!”
  “哼!”
  “已经十七天了,好不容易我今天猜对了,嘉止,你就出来嘛,让我见见你。”
  “还不行呢。”
  “都三年零十七天了,好嘉止,我想你都要想死了,你真的那么忍心……”大滴大滴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滚下来,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没有回答,殷适抽抽噎噎地哭,没完没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那个声音忍不住了,硬声道:“你都多大了,还这样,真没出息!”
  “呜呜呜……”
  “还哭!要不要脸啊!”
  “你都不理人家……呜呜呜……我还要脸皮干什么~~~”
  “唉!”
  “哇哇哇哇……”这回是魔音穿脑了——软的不行可以来硬的。
  “好啦好啦!真服了你啦!”随着这无奈的声音,空地上突然出现一团淡淡光华,殷适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脸颊上还挂着一粒泪珠。
  光华敛去,现出一条洁白的人影,修眉,长发,容颜如玉,笑意盈盈,却不是嘉止是谁?
  殷适大叫一声,猛扑上去抱住他,欢喜得几欲晕去,三年相思,千日守候,终于等到了心爱的人。
  “嘉止嘉止嘉止!!!”殷适一叠声地叫,怀中的身体是那么熟悉而亲切,却是久违了的,再一次抱在手中,还哪里舍得放开一时半刻?
  “阿适阿适阿适……傻瓜阿适,你想把我捏碎啊?!”嘉止的声音里有止不住的欢喜,也有些含痛。
  殷适急忙放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与印象中丝毫不差的面貌,曾经多少次出现在梦中,如今终于又捧在手心里了,他珍而重之地细细审视,从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激动与爱恋。
  “嘉止,我好想你。”
  “嗯,我也想你。”
  热烈的吻是不需要催促的,那积存了千日的相思,如同决堤之水,不可阻挡,等两个人都浑身脱力地拥抱着倒在地上时,才想起人除了热吻,似乎也是需要呼吸的……
  三年前枫川将重伤垂死的嘉止封入山洞,用自己的法力护住了他的元神,经过一年的休养,嘉止终于可以自由行动,却只能保持狐狸的原形,无法变成|人形,殷适毫不在意,只要嘉止活着,那么他是人还是狐狸,倒也并不重要。
  再经过两年的刻苦修行,嘉止的法力进一步恢复,殷适便开始热切地盼望着他恢复人形——嘿嘿,毕竟有些事情,等他恢复人形之后才好做的呀。
  可惜他越殷切,嘉止却突然藏起来不出现了,连狐狸原身都不肯给他看见,殷适急得没做理会处,苦苦询问,嘉止却总不肯说,就是不出来——事实上是,因为灵力损耗太多,嘉止变了许多次都变不出自己从前的样子,心情烦躁。
  (其实嘉止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看他原来美到那个样子就知道了……)
  殷适催得急了,嘉止便想个推托的办法,叫他猜小湖中未开莲花的花瓣是单是双,猜中了他才肯现身,于是乎,殷适眼巴巴地数了十七天花瓣,终于猜对了一回,也终于见到了嘉止的面。
  殷适抱着嘉止在草地上翻来滚去,一时叫他的名字,一时又亲吻不休,他一声声地叫,嘉止便一声声地答应,终于应得烦了,恼道:“你这是怎么了?疯疯傻傻的!”
  殷适笑道:“没错,我是疯了,也是傻了,嘉止,你回来我好开心,这三年来,数今天最开心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基本上都是在担忧和关切中度过,个中苦楚,一言难尽,如今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哪能不高兴?简直是欣喜若狂,又有点患得患失,紧紧抓着嘉止不放,生怕这是一场美梦,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了。
  嘉止感动无已,低声道:“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永远不会走,除非……”
  “没有除非,嘉止,咱们俩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殷适不容置疑地道,强横地吻住嘉止的嘴唇,激烈得像要把他吞下肚去。
  嘉止好不容易才按住他焦急索求的手,嗔道:“好好说话!”
  “可是我想你啊!”殷适理直气壮地道:“三年多了耶,从咱们最后那次到现在,都三年多了呢,我一直忍着,再也忍不住了,我就是要你!”
  嘉止笑弯了眼睛,捶他一拳,道:“就知道你是个色狼!”
  “错!色狐狸!哈哈,我爱狐狸,我也是狐狸!”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夜风吹来山林清爽的气息,一汪清潭如明镜般映出天幕上的星辰,芬芳的青草地上,有热情之火在燃烧,看这样子,烧到东方发白,也还不一定会熄灭呢……
  
                  
后记:那一种感觉
  条风布暖,霏雾弄晴,池塘遍满春色。正是夜堂无月,沈沈暗寒食。梁间燕,前社客。似笑我、闭门愁寂。乱花过,隔院芸香,满地狼藉。
  长记那回时,邂逅相逢,郊外驻油壁。又见汉宫传烛,飞烟五侯宅。青青草,迷路陌。强带酒、细寻前迹。市桥远,柳下人家,犹自相识。
  《飞烟》这篇故事的名字,来源于这首词,来源于读这首词时突然产生的,那一种无法形容的的眷恋、惆怅。
  “又见汉宫传烛,飞烟五侯宅。青青草,迷路陌。强带酒、细寻前迹。市桥远,柳下人家,犹自相识。”
  “柳下人家,犹自相识”——是今生的相识?还是前世记忆?
  “又见汉宫传烛,飞烟五侯宅”——那飘渺无踪的飞烟,何处可以寻觅?
  “长记那回时,邂逅相逢”——似曾相识的邂逅,又是怎样的情生意动?
  一首词,时隔近千年,无人可以解说当时情景,只留下文字的记录,默默供你思量。
  人有没有前生?有没有来世?
  我们活在今生,所知所记的,都是从出生以来短短的这几十年的事情,可是,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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