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夜泉(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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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夜泉(25-35)-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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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带着弥乐佛面具的男人又拿着食物进来了,而他,仍然只用一双冰蓝色的
眼睛,默默无语的看着他,同样的,那一天他又没有了水和食物。
第三天,当男人走后,他再次将视线移到那具已经僵冷凝固的残肢上,定定的,看
了很久,很久,冰蓝色的眼睛,阴沉得和四周的黑暗融成了一体。
第四天,男人进来时,震惊地看着那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手里捧着一只僵紫的人手,
一下一下,慢慢的咬着,细细的咀嚼着,一双阴森冰冷的蓝眼,在阴暗中看着他,如
恶鬼一般可怖的眼睛。他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寒意和呕心感,手中盛着食物的盘子
“咣啷”一声跌在地上,响亮的声音,在封闭的石室里久久不散。他关上门冲了出外
面,疯狂的呕吐着,一丝丝从地狱漏出来的寒意,不停的窜上他的背脊。
“老大,老大!”远处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
他抬起头,抹了抹嘴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冷的开口道:“什么事?”
“不好了!有线报说莫家的人刚刚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现在正赶过来。”
“什么!?”他心里一紧,抓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镇静的下达着命令:“赶快
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那。。。。。。”那个人看了看男人身后不起眼的茅屋。
男人回头看了看那空洞阴沉得仿佛通向地狱的屋子,恶寒又窜了上来。
“别管他,不过是一个孩子。这里那么偏僻,他们找不到这里来的,让他在里面自
生自灭吧。”隐隐的,他不愿再回去面对那个面不改色的的吃着自己哥哥尸体的孩子,
太可怕了!
他还在一下下的咬着,撕开那冰冷僵硬的肉,咀嚼着,冷的,腥的,咸的,粉的,
涩的,酸的,臭的,腐烂的,这样的味道,就算是一个对食物的好坏还没有太大区
分的六岁孩子,也是太多太多了,可是他一口也没有吐出来,慢慢的吃着,一直到
七天以后,救援队终於发现了全身爬满蛆的他,和一堆已经流出脓水腐烂得无法辨
认的骨肉。
葬礼上,那个人的棺材里,只有一堆零碎不齐的白骨,怎么说呢,就是尸骨不全吧。
不过没有人在意,一个已死的人,已经不值得任何人关心了。看着父母亲人一个个冷
漠的脸,他的心里,突然浮现一个很淡,很冷的想法  没有人为他的死流泪。父母
没有,亲人没有,哪怕是靠着他活下来的他也没有,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随即觉得这个想法可笑极了,为什么要流泪?下一秒,这个想法就像消失在水面
的漪涟,仿佛从未出现过。
看着那一双流动的眼睛,原本已经无痕的想法,又淡淡的浮现出来。
为什么不哭?在他面前,不敢哭吗,连哭都还要在意别人的想法,真是个懦弱没用
的人。这么想着,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脸,盖上那一双早已流露出浓浓的悲哀的
水眸。
一直到他死的十二年后,一个陌生人为他落了泪,温热的泪,砸在他的手上,有些
烫手的,一滴一滴,直接从皮肤烫进了骨头里。
为什么要哭?哥哥死了,就是这样。 
※ ※ ※ ※ ※ ※ ※ ※ ※ ※ ※
人只要活着,就总要醒过来,然后,残酷的现实仿佛从亘古起就一直在那里等着你。
耳边,是轻而沉的敲门声,一下一下,非常的有节奏,好似正在敲打着拍子。微微翻
了翻自己的眼皮,感到刺痛难忍,於是我又闭了上去,然而,那敲门声仍然一下一下
的持续着,催得人心魂俱乱。
“来啦。”我扯开自己干涩黏腻的嘴巴,沙哑的小声说道,门外的人竟似听到了,
敲门声停了下来。我慢慢的摸下床来,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那沉重的感
觉,几乎一下子就把我压到了地上。我甩了甩头,碰碰撞撞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衣装鲜亮的管家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大叔,早上好,有事吗?”我礼貌的泛开一抹牵强的笑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平常,这位管家绝不会还在我睡觉时来敲门的。
“吃饭了。”他平板的开口。
“啊?”吃饭?我有反应不过来,平常不都是他直接送进来的吗?可是他今天却两
手空空的站在门外。
“少爷要你过去,一起用餐。”见我一脸迷惑,他好心的开口解释了一下。
什。。。。。。什么?
这回我可是真真给他愣住了。
莫非天,叫我跟他一起用餐?
“动作快些,少爷不喜欢等。”
“哦,好的,我换了衣服马上就来。”说完,我轻轻掩上门,手脚开始机械而麻利
的开始洗漱起来。
唉,那个人,又想怎样,从昨晚一直折腾到今早,还不够吗?算了,他想怎样就怎
样吧。人的感情,真的是非常的奇妙。原本我对莫非天,是又惧又怕,每次他唤我过
去,我都有种上刑场的感觉。可是经过昨晚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开始起
了变化。什么样的变化,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也不能说不再害怕,但当我和管家走
在走廊上时,我竟觉得无论他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一点也不介意,只要他,
不要再像昨晚那样,紧紧的,窒息的,搂着我,那会让我觉得,心乱得好痛,慌得
很悲哀。。。。。。
饭厅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大的,高旷的扇形雕花房梁,宽敞的空间,中央那张五
十米长,五米宽的巨大长方形饭桌,让我不由得怀疑它真的可以用来吃饭吗?莫非天
手撑着白皙的下巴,俊美得过火的脸庞光洁如玉,丝毫没有因昨夜的事情留下半点
痕迹。他悠闲而高贵的坐在最上方华丽舒适的椅子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冷冷的
看着我,阴沉得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当一个冷血的恶魔,高高在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用一双
深沉的蓝眼冰冷的看着,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天塌下来,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心里不经意的那么想着,等我意识到这个想法时,又觉得自己真的是莫明其妙的变
态得可以,好像希望他继续冷血的折磨我似的。
“莫少爷,您好。”我勉强的笑了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心不自觉的为他眼底的
一抹残忍而开始收缩。
“坐。”冰冰冷冷,间间单单的一个命令。
我没有半丝迟疑的,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了下来。
莫非天的眉头微微一紧,冷然到:“坐过来。”
我顺从的起身,走到离他大概有五米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光亮漆黑的桌面上模糊
的影子,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命令几乎已经达到了单纯的本能反应。
正襟危坐在柔软的椅子上,身子在那刺人的注视下是冰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桌面,
我心里感到浓浓的不安。
莫非天,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在白天见我,更何况是同桌用餐。
就在我发愣之际,一个罩着雪白光亮的银盖的碟子,静悄悄的出现在我面前,如镜
子一样清晰的映着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苍白脸庞,那突兀的感觉,让我本来已经失速的
心跳又漏了一拍。竟然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是太久没照镜子了吗?
“夜泉,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轻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阴森,不大不小的清晰
传到耳里。
专门为我准备的?我盯着银罩子上被反映的扭曲变形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抱着一
丝心里准备的拿开了银盖。
“啊!”我不由自主的发出一身惊呼,拿盖子的手仿佛被烧着了一般把盖子丢开,
惊恐万分的向后一仰,身体失去平衡的跌落在地上,手脚并用飞快的贴着柔软的地
毯向后慌乱的移动着。
雪白的盘子上,赫然是一块鲜红色,血淋淋的肉块,被雪白晶莹的瓷碟称得异常的
鲜艳恐怖,仿佛还在微微的蠕动着。
“怎么,不喜欢吗?它可是刚刚从那个人身上割下来的,还是热的哦。”他淡淡的
说着,嘴上带着森冷残忍的微笑。
我恐惧的看着盘上的东西,感到那原本已锻炼得够强壮的胃又开始收缩了,一阵一
阵,剧烈的,酸涩苦辣的胆汁如决堤的洪水,无法控制的从嘴里奔出,我贴在墙角,
躬着身子,吐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胃被吐得好像在身体里翻了开来,连胆汁都似乎吐光了,我痛
苦得用一手使劲的环住抽筋的肚子,另外一只手用力捂住稀里糊涂的嘴巴,鼻子拼命
的吸着酸臭的空气,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压制着体内一阵一阵的痉挛。
终於感到稍微缓和了一些,我马上回头看向莫非天,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一双眼
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成了那沉沉冷冷的蓝色。
“你不吃吗,夜泉?”
我毫不犹豫的飞快摇了摇头。
“你不吃,那么今天你就要饿肚子了。”淡然轻缓的语调
此时,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相干的刺耳却模糊不清的声音:莫非天!你这个人
渣,魔鬼,怪物!你他妈的连自己亲生哥哥的尸体都吃,你不是人!!
※ ※ ※ ※ ※ ※ ※ ※ ※ ※ ※
他从来不觉得吃了自己哥哥的尸体有什么,那个时候,如果不吃,就是死,所以他
吃了,所以他活下来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他更加不在意那些亲人在发现他吃了尸体后看他的眼神,因为不需要,因为这与他
无关。
然而,当他听到他的那声抽气声后,他却感到了一丝细得如丝线的异样和在意。
没有原因的,他让他陷入了和他当年相似的情形。
他知道他会吃的,他很清楚他对生命的执着。
吃,只是时间早晚点问题,那么一开始又何必犹豫,非得让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才
肯去吃,真是愚蠢至极的人。
看着他的坚持,看着他的挣扎,看着他的痛苦,看着他那一双越来越暗淡的眼睛,
他感到就像被那燃烧明亮的眸子灼热般的快意。
※ ※ ※ ※ ※ ※ ※ ※ ※ ※ ※
曾经听人说过,一个人没有水,只能撑上三天,如果不吃东西,却可以撑上一个多
星期。我瘫软的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脑袋沉得好像要裂开一样,然而身子却轻飘飘
的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五天?还是六天?不记得了。刚
开始几天还好,对着那些血淋淋的恶心东西,谁都不会有胃口,但时间一久,就不
行了。人是铁饭是刚,不吃东西怎么可能撑得过去?尽管我天天闷在屋子里狂喝菊
花茶,也是於事无补的,反而把自己的胃越喝越寡,但是不放点东西进胃,却更加
难受,好像整个身体都被人家刨得空空的。无力的睁着眼睛,感觉眼前直发黑,四
肢冰冷麻痹。
门外又传来了那准时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我如蚊子似的出声道:“进来。”
有人走了进来,我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进来的是那个永远一尘不变的管家。不知道
他要不要吃饭呢?
“吃饭了。”
听着那远得好像在天外的声音,我细细的嗯了声,连起床下来的力气都省了,直接
滚下床,掉下床的一瞬间,撞得我本来已经空空如也的胃更空了。
管家把我扶了起来,看似不大粗壮的手臂,竟然撑住我时仍然闻风不动,好像一根
定型的铁杆。
摇摇欲坠的走完一段漫长的廊路,我瘫痪的扒在那张光亮冰冷的大餐桌上,连坐直
的力气都没有了。前面仍然摆着那罩着银罩的雪白精美的瓷喋,我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愿看,不敢看,害怕自己会因为忍受不住饥肠辘辘的肚子而动摇。
好饿,饿得发疯,饿得想不顾一切的吞下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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