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都有问题。
水向东目光灼灼地看着倪晖:“有,让你高兴。”
倪晖顿时泄了气:“你就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之类的?”
水向东抓了抓脑袋:“有啊,练字,踢球。”
“那你多久没踢球了?”倪晖问他。
水向东眨了一下眼说:“来上海后好像就没踢了。”
倪晖叹气说:“不要把我当成你生活的全部,这样会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的,你再这样,我以后就懒得理你了。”
水向东看着倪晖,心里五味杂陈,倪晖终于开始直视自己对他的感情,但却觉得自己的关心是一种负累,他深吸了口气:“那好吧,我以后就不常回来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
倪晖看着水向东,点了一下头,他已经能够接受水向东了,但是他觉得水向东的爱太过沉重,这样容易让他失去自我,一个男人,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水向东两辈子都在为别人活,他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真实的需要。倪晖自认为不是一朵温室的花,也不是一棵需要攀沿才能生长的菟丝草,他是个跟他一样的男人,不需要像个小孩一样时刻都需要人盯着、守着,也不需要像个女人一样被呵护着。
水向东果然不再成天往家跑了,有时候周末也不回来了,不是在学校里参加活动,就是在公司里陪同事加班。这个时候,倪晖突然觉得屋子里好空。水向阳是个安静的人,他很多时候都在自己屋里呆着,不是看漫画就是画画,有时候还会出去写生。不会有人在他练字的时候送水果点心过来,不会有人叫他“你休息一下,过来看会儿电视”,只有新新陪着他,新新不是一条爱叫的狗,它也安静得出奇,总是老老实实地趴在倪晖的书桌下,有时候卧在他的脚边。一人一狗,就那么安静地待着,屋子里半天也没点声响。
这个周末,家里没有人,阳光非常明媚,倪晖打开窗户,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深秋的阳光铺洒下来,风将梧桐树的黄叶裹挟起来,卷上阳台,白色的窗帘飞扬起来,带着一点萧瑟的感觉。倪晖手里拿了一本历史书在手,人却在椅子里打盹睡着了。一直趴卧在地板上的新新突然站了起来,冲着阳台下呜呜叫了起来,倪晖被惊醒来,睁开眼睛,看见水向东站在车边,仰着脑袋看着他。
水向东说:“你到底是在晒太阳还是在吹风啊,小心感冒。”
倪晖不会承认,那一刻心里是有点开心的,这是水向东三个礼拜来第一次回家,上两个周末都去加班和参加系里的球赛去了,说这个礼拜也有事不回来的,没想到又回来了。倪晖说:“不会……”话未落音,打了个大喷嚏。
水向东一阵风似的跑上楼来。新新欢天喜地地跑进屋去迎接水向东,主人太懒了,这么好的太阳都不愿意带它出去遛弯,这个主人又好久没回来了。
水向东打开门的时候,新新欢喜地扑在了他的腿上,水向东笑道:“哟,新新想我了吧,真乖,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新新在他脚边蹦蹦跳跳地欢迎他,水向东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球,往屋子那头一扔:“去,捡起来。”新新一阵风似的跑去了。
倪晖站在玻璃门内侧,看着水向东,风吹着窗帘,将他包裹起来,让水向东想起了《情书》里的那一幕,他有点不忍心破坏这种美好,但是倪晖又打了个喷嚏。水向东大步走过去:“这么大的风,也不知道把门拉起来。”他伸出长胳膊,将推拉门拉上了,另一只手捏了一下倪晖的胳膊,“怎么穿这么点。感冒了吧。”
倪晖吸了一下鼻子:“晒太阳呢,不冷。”
“不冷还感冒!”水向东毫不客气地责备他,“赶紧去拿件衣服穿上,吃点感冒药。”
“不用吃药,扛一下就过去了。”倪晖将书递给水向东,自己上楼去穿衣服去了。他下楼来的时候,水向东在厨房里忙活,弄得叮叮咚咚作响,倪晖走过去,抱着胸倚在门口看他,“干什么?”
水向东将姜葱扔进锅里,又从橱柜里翻出一罐红糖,舀了点进去:“我给你弄点姜汤喝。”倪晖不爱吃药,无非就是嫌药味道不好。
倪晖说:“你这周怎么没事?”
水向东说:“本来是有事的,临时取消了,就回来了。看着天气好,想带你们出去转转的,打电话给阳阳,说是已经去看画展去了。你怎么不去?”
倪晖揉了揉有点发痒的鼻子:“不想去,他说是个什么先锋画展,我估摸着就是一些色块拼成的,我是个外行,欣赏不来。”
水向东看着倪晖,他穿着灰色的连帽衫,衣服拉链拉到胸口位置,里面露出米色的羊毛衫,裤子是卡其色休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凉拖,袜子也没穿,水向东皱着眉头:“你怎么穿着凉拖,还不穿袜子,感冒了活该。赶紧去换鞋子。”说着就过来推他。
倪晖动了一下嘴:“你怎么那么事儿妈啊。”
“你再说我抽你了,你怎么照顾自己的。再这样,我以后就天天回来了啊。”水向东说。
倪晖哼了一声:“你爱回不回。”
水向东了解他,知道这是同意自己回来呢,但是嘴硬,肯定不会主动要求自己回来的:“赶紧去换鞋子啊,记得穿袜子!”
倪晖又跑上楼去,穿了袜子下楼,还是趿着一双凉拖,水向东已经将葱姜汤端到桌上了:“怎么还是凉拖,棉拖呢?”
倪晖抬眉:“你自己还不照样是穿了双凉拖?”
水向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鞋柜那儿没有棉拖。”
“你也知道没有啊。”倪晖揶揄他。
水向东想起来,他们才搬过来没多久,之前这边的拖鞋放得太久了,收拾屋子的时候都扔了:“你就不会去买?”
倪晖耸了下肩:“忘了。”
水向东无奈地摇了下头,这天气都凉了半个月了,居然都不去买棉拖鞋,还真是离了自己都没法过了:“赶紧喝了姜汤去睡觉,我去买拖鞋。”
“我也要去。”倪晖说。
水向东说:“你喝了姜汤要去睡觉,捂一捂,发一身汗,感冒才能好。”
“不睡也能好。我的宣纸快用完了,我要去买纸。”倪晖说。
“要哪种,我帮你买回来。”
“我自己去,你怎么那么烦啊,我又不是小孩。比我妈还管得多。”倪晖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水向东拿他没办法:“好吧,一起去。”
出门的时候,新新欢欣雀跃地跟着他们,水向东不准备带它,但是它抬着头,眼巴巴地望着水向东,流露出想要出门的渴望。水向东只好将它也带出去,给新新套牵引的时候:“新新好像胖了,你们是不是都没去遛它?”
倪晖说:“我平时没时间,只有周末才能出去遛一下。”
“阳阳呢?”水向东问。
“阳阳有时候去,有时候没去。我也不好催他。”
“哦。”水向东牵着新新,心想跟着他这个主人还真是够可怜的,“等你上大学之后,我们搬到杨浦区去吧,到时候我住家里,我去遛它。”
倪晖说:“那阳阳怎么办?他上学就远了。”
“没关系,有地铁可以直接到,以后他就辛苦一点了。”水向东说,“不然我就回来这边住,我问问阳阳的意见吧。”
倪晖说:“你不能每天都开车回来?”
水向东想了想说:“也可以,我问问阳阳的意见。主要是我想着你以后也上大学了,住在那边离学校近一点,回家方便。”
“我无所谓,反正大一是不能住外面,阳阳上高中,课程繁重,等他上大学了再考虑搬不搬家的问题吧。”
水向东看着倪晖:“你愿意这么替他着想,我当然也不反对。”
到了地方,新新被关在车里,两个人去逛超市。水向东推了一辆车,买了好几双棉拖,选了一打袜子,这种天还穿着凉拖,真不怕着凉。阳阳也是一样,不知道照顾自己的,水向东觉得自己对弟弟的教育有点失败,生活自理能力都这么差,等回来要好好教育一下才行。
然后又去零食区买零食,倪晖看见想吃的就往推车里扔,水向东则帮着检查:“这薯片你吃?”
“给阳阳的,他爱吃。”倪晖说。
水向东将薯片放回去:“他不能吃那么多油炸食品。”
“我也没拿多啊,才四盒而已。”
“四盒还少,我看一盒就够了。”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多买点囤家里。”倪晖将水向东放回去的又捡回来。
水向东:“……”敢情自己不回来,他们就不来购物,“那我没回来,你们就没出来逛过?”
倪晖说:“没车,我懒得提东西。”
见他对自己这么依赖,水向东是既感动又无语:“没买你们就不吃了?”
“有阿姨做饭呢,菜都是她买的,有时候我想吃什么,叫她帮忙捎带一下,不过她买的东西有时候买不对口味。阳阳经常在小区的便利店买吃的。”倪晖继续拣东西,小推车里很快堆得就跟小山似的。
水向东实在受不了他:“别拿那么多,一样的只要一盒就行了,我周末回来行吧。你们这两个小祖宗,都成生活白痴了。你倒算了,阳阳以后怎么办,谁来照顾他?”最后那句话是小声嘀咕的。
倪晖还是听见了,抬了一下眉,装没听见。
水向东说:“算了,你们一个礼拜能吃多少零食,下周再出来买。狗粮还有没有?”
倪晖想了想:“没有了,这段时间都是阿姨给它拌的米饭。”
水向东无奈地摇了摇头:“它不能多吃盐分。走吧,去买狗粮去。”
“我知道,我让阿姨没加盐的时候给它单独盛出来的。”
水向东又买了两大包狗粮,然后推到生鲜区去买菜:“我想吃火锅了,今晚上让阿姨别来做饭了,我们吃火锅吧。”
倪晖想想火锅的滋味,觉得这天气吃再合适不过:“好,吃火锅。我给阳阳打电话,叫他早点回来。”
两人在生鲜区挑挑拣拣,这个时间已经不是买菜的高峰期了,生鲜区人不是太多,两个帅气的大男生推着推车在里面走着,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了,不少人都悄悄地打量他们。水向东置若罔闻,一边选菜,一边征询倪晖的意见。
倪晖对菜的好坏一无所知,他就只知道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最后还是水向东一人拿了主意。
排队收银的时候,水向东和倪晖耐心地等在队伍中,水向东百无聊赖,瞥见旁边收银台上的杜蕾斯,伸出修长的手指拿了一盒在手里看。倪晖看他拿那个,翻了个白眼。水向东看了倪晖一眼,又将杜蕾斯放了回去。
后面突然传来了笑声,水向东回头,两个年轻女孩看着他吃吃发笑,然后窃窃私语:“肯定是一对儿,高的是攻,白一点是受。”
水向东用眼斜睨倪晖,倪晖面无表情,然后说:“你结账吧,我在外面等你。”他显然也是听见了对方的话。
这年头的腐女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上海毕竟是大地方,接受外来事物最快的城市。
水向东心想,他们俩的气场就这么明显?而且这么明显就看出自己是攻,倪晖是受?群众的眼睛真是雪亮的。水向东冲着外面等着的倪晖傻乐。倪晖瞟了他一眼,然后抬头望天。
买好东西回到家,水向东就开始忙活开来了,倪晖说要来帮忙,被水向东推了出去:“我来就行了,你去歇着,一会儿感冒又加重了。刚才又听见你打喷嚏了。”
倪晖说:“你是不是怕我对着菜打喷嚏啊?”
“知道就好,歇着去吧。”水向东转过身开始忙活。
倪晖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