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一口沾染着花香的水气,真难得会有这样身心放松的时刻。
那两个打起来没一、两个时辰就回不来的人不在,奉命服侍也是一直监视着自己的人也都不在。
疲惫地闭上眼睛,享受这让人怀念的清静。
原来,先前在山上的日子,其实并不很难熬。
终年都不见露面的师傅虽然冷淡,但更少不会让他心绪上产生大起大落的影响。
现在也不知道是面对着一个随心所欲雷厉霆久了,出自自身本能的安危考虑还是怎地,却渐渐会去观察别人的情绪──若他高兴了,孩子般天真的任性胡闹,死命地缠到他想叫救命。若他不高兴了,那种恶意的折磨,这具身子过后总是像被车辗压过一番的难受。
不能说是因为身体的关系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仅仅是因为那种喜怒不定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自己。
真是……想起来都觉得一团糟的关系!
三年了!
没想到自己会被困在这里这么久。
对自己而言,最初是因为事出突然,一时不察被制住了之后,一时半会也没办法逃脱罪责,只好咬着牙承受这种特殊的〃惩罚〃。到了后来,想到只要自己一天没回去,就一天不用面对师傅求死的决心,在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之前,他宁愿借这样一个被困的借口──既不亏心也不是诚心欺骗──不必早早执行亲手送那个人归天的承诺。
而雷厉霆,他的心思却是自己所无法揣测的。最初,耳边一直萦绕的是那句饱含着恨意的:〃别忘了,你欠我的是一条人命!〃然后,一直到不用被傀儡虫控制的身子也完全地屈从于他身下后(不得不再次感慨,人为了自身不受伤害,被激发出来的适应力真是无穷无尽),最近常常听到的却是:〃我该拿你怎么办?〃
泡在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几乎快昏昏欲睡的梅映轾在听到有风声从洞口掠人时才一惊而醒,才想起身,就被人自后面按住了肩头。
〃……〃
惊愕中才欲反击,身子却微微一僵,动弹不得,心知必又是体内的傀儡虫做怪,不必回头也知道了回来的人是雷厉霆后,倒是微微放心。转瞬间身子已经被人从水中捞出来了。
〃该死的!〃
左肩上带了伤,可是怒火却仍旧高卷十丈,怒气冲冲回来的雷厉霆也不说话,直接将梅映轾压倒回石榻上惩罚性地啃噬他的唇。
〃……〃
知道自己的抵抗只是增加无谓的伤痛,并且也会让那个人在怒火高炽的情况下欲火也烧得更旺而已,梅映轾皱了皱眉,一如既往地闭上眼睛不再有任何表情。
〃睁开眼睛看着我!〃
再次继续对这具身体的折磨,命令的语话低沈地响在耳边,不知为何却有一种恳求的味道。
只可惜身下僵直着身体的人依旧不为所动──从三年前他第一次强行占有他的身体开始,当初被挑逗时还会有反应的梅映轾,现在只要一阖目入定便能使所有反应嘎然而断──也许是冲击过大,导致那骄傲的人儿失去了某一部分的功能;又或者是他的自我催眠能力太强,傀儡虫这种低等级的蛊虫只能控制住他的身体,完全不能影响到他铁一般强韧的神经。
〃咄!〃
不死心地在本已布满了爱迹的身体上制造更多新的痕迹,梅映轾虽然不抵抗,可是闭上眼睛的他灵魂似乎已然出窍,空余下一具肉身供别人折磨与泄愤,如果雷厉霆不运用傀儡虫去控制那具身体的话,讲难听点,搞起来简直是在奸尸。
再一次感受到挫败的雷厉霆从他身上翻下来,凝视着下方苍白面孔的眼中带了焦虑与些许几不可察的不安,待得那双清冷的眸子终于张开后,那些焦虑与不安却又统统转成了嘲讽与霸气。
〃今天,你知道谁到阎王岛上来了吗?〃
昨天已然狠狠地发泄过,今夜并不见得纯为欲望而来的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黑发,虽是漫不经心地提起、却仍然想要得到响应的希望落空时,雷厉霆羞恼地用力扯了一把被缠在指间的发。
〃是你也认识的旧故人,也许还是你的老情人──苗若瑛来了。〃
这一句使得再次合上眼睛的梅映轾眼睫微微一跳,张开幽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继续。
〃……〃
雷厉霆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就他还望住自己的时候手下一阵使坏,那张苍白的面孔上不可仰制地涌起了一阵红晕。
梅映轾只要不言、不看、不动,他的定力就能发挥到极致,元神自顾自地在体内抱元归一,任他对身体做出何等折磨也无动于衷,但反之则会有正常人的反应。
手指捻转过一会儿就被玩得肿胀挺立的小|乳,在那个骄傲的人儿深吸了一口气又准备老僧入定时,雷厉霆恰到好处地悠然开口打断他的凝神。
〃她说……〃
〃……〃
该死的男人!玩了三年了,鲜少有能抓住他弱点的机会也不是这样的!
梅映轾恨恨地瞪着那有着恶猫戏鼠的劣根性的男人,眼睛瞥见他的唇恰好含住自己胸上一粒殷红后,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身下的被单。
雷厉霆显是对这一情形甚是满意,吐出了沾满唾液的一颗|乳珠后又如法炮制另一边。
〃你到底想说什么?〃
用了大部分的抑制力去压制被挑起的正常官能感觉,梅映轾微带暗哑的嗓音听在雷厉霆耳里别有一番感受。
〃你的老情人说是上山找不到任何人,很担心你,所以居然又大着胆子上岛来向我质问你的下落……她对你,倒是情深义重啊!〃
嘴里说着话,手下更是不停,一手握住他足踝上还套着铁链的右足,雷厉霆的手已经滑到了昨夜被肆意爱抚而到现在还留着红肿的腿间。
心下,有着微妙地交错在一起的疯狂与迷茫。
〃她说……在山上一个人都找不到?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这男人,难道又做了什么?梅映轾顾不上自身的险况,着急地追问着他带来的消息。
〃自然是放了,你还期盼我把她抓来跟你关在一起?〃
不耐烦地低头封了他的嘴,雷厉霆冷嘲热讽的腔调,有一种自己也很陌生的不悦感。
〃难不成……你在吃醋吗?〃
一呆之下被他亲了个正着,缠绵许久后拖着唾丝分开的双唇承受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怒气,梅映轾冷笑,羞恼交加下口不择言的反击,倒是让两人同时一呆,立刻就沈下了脸的雷厉霆二话不说就翻身走了出去。因此错过了梅映轾在苦笑过后,满脸皆是深深忧虑的神情。
〃如果要你带我走,需要什么条件?〃
很淡很淡的一句问话,从一张苍淡的唇中问出来,轻描淡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但这一句话却差点没让对面坐着的一个白发男子跳了起来,睁着不敢置信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这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的人。
〃梅,你终于想通了要抛弃雷那个不懂温柔的大傻瓜跟我走?〃短暂的呆愣过后,换回了一贯的精明与狡诈,伊贺筱一郎上挑眉看着突然说出这种话的梅映轾,〃先说好,若你是真心跟我,我带你走不需要任何条件……不然,我从来不做赔本生意。〃
唉,色字当头是男人的一大弱点没错,若是这般轻易就被迷昏了,那他也不用混了。
虽然他是一直在努力地进行勾引之实没错啦,问题是即便是现在,梅映轾看起来也明明就没有那个意思,却还提出要跟他走?
现成的便宜大舅子他可不做!
〃我想亲自去确认一件事!不过要离开这个岛,必须得有你的帮助。〃梅映轾还是一副很平淡的表情,似乎也不怕对面这个以狡诈著称的男子一转背就会将他卖了,〃至于条件,除了这个身子,我还有这一条命。你要选哪一个?〃
直直望进眼底的眸,写满了无畏与淡漠。
会有什么事,或是什么人,促使这骄傲的男人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求助于人?
伊贺筱一郎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突然间后脑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样──当那样一双傲气的眸流露出些许的恳求之意时,竟然会让人觉得再不松口说〃好〃,实在是一件让自己良心很不安的事。
就好比一向高傲的主人,都已经放下身段向仆人恳求了,那不识好歹的下人竟然还敢装段拿乔,实在是让人唾弃的卑鄙小人。
〃哦,我突然想起我们的风堂应该还需要像你这样的身手。〃嘀嘀咕咕地说着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却又偏偏极自然流畅地从嘴里编出来的话,但是当伊贺筱一郎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看到雷厉霆发狂的样子了〃顿时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起来。
现在要逃的话,时机和水流状况都恰恰好。不过……总觉得好像还忽视了什么,应该没有那么轻易的……
伊贺筱一郎一低头看到梅映轾足上的铁链时,才发现这个计划要实施,第一个现实的困难就横梗在两人面前──那号称可以锁蛟龙的乌金链,唯一的开锁之钥在雷厉霆身上,恰恰是上古兵器〃阎王斩〃的刀柄。
雷厉霆的兵器从不离身,自然也不会蠢到〃授人以柄〃。
〃这个要怎么解决?〃
看到了伊贺筱一郎困惑的目光,梅映轾微微一笑,坐下盘膝运功一周天后,嘴一张,猛然呕出一口色彩斑斓的血来,溅在苍白的唇角上,显得脸色愈发白得有如透明一般。
伊贺筱一郎大惊,几乎以为他是走火如魔,却不料梅映轾只是笑笑徒手抓起乌金锁,片刻后,锁上冒起阵阵白烟,渐渐地红得快要透明一般,仿佛被炙火锻烧得快要溶化。
〃借你的匕首一用。〃
唯一可以在不用钥匙的情况下挣脱这条铁链,便是将之置入洪炉中炼化,也不知这男人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可以将功力在短时间内提升至此。
伊贺筱一郎无言地取出贴身的小小匕首轻轻一划,那无懈可击的乌金链竟然像是切豆腐一样一分为二──这男人,想必是已经想好这种脱身之计良久了,只是一直在等待能够实行它的机会!那一口鲜血的呕出……听说过中原有一门武功,若是逆运真气,便可在短时间内将功力提升至臻境,然而事后此人必将元气大伤,无端耗损数年功力,等闲也不会有人这样做。
〃走吧。〃
对这个自己栖身了三年的水牢毫无留恋,伊贺筱一郎一把拉住就打算直接往外冲的梅映轾。
虽然这样直接冲出去能奏奇效,可是他还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完全与阎王岛撕破脸皮对着干。
认命地脱了自己的外衣给梅映轾穿上,又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粉把他的头发染白,上看下看有几分可以蒙混过关的可能后,伊贺筱一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上的骨骼突然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溶化般地缩减了下去,硬生生将他缩小了一倍,把穿在里面的女衣兜头盖脑地批好,整个人瞧起来就像一个尚在稚龄的小女孩儿。
〃小百合从小就有心率不齐的毛病,现在病发了,你这个『哥哥』抱着她就往外冲,应该没有人会怀疑的。〃
〃……〃
这来自东瀛的男人竟然会与〃易筋经〃、〃洗髓经〃齐名的〃缩骨术〃?梅映轾聪明地压下了疑问,依他所言,一把抱起他缩小了一倍的身子低头向外冲。
路上,虽然有人低声喝问发生了什么事,但脸向着他怀里的伊贺筱一郎只要开口答说:〃小百合的病又犯了。〃几乎所有的明哨暗坎都会直接放行。
一路畅行无阻地到了船上,伊贺筱一郎不等别人发问就直接命令开船。
〃唉,做了一件危险的事啊!〃
直到船只在水手熟练的操纵下行驶出了暗流汹涌的后港,这才扇着衣服喘大气的伊贺筱一郎似乎心有余悸──不过语气里没什么真正害怕的感觉就是了。
〃不会再被追上来吧?〃
梅映轾望着渐渐行远的小岛,不知怎么地,还是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