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我惊叫出来，眼泪反射性地充盈起来。
“小天！没事吧！”哥哥连忙把我抱过来，仔细检查。
“呜……”我一时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委屈地窝在哥哥怀里，让他给我轻揉伤处。
“真是！你起那么急干嘛？都怪我……早知道就不那么多嘴了！”哥哥又心疼有自责，不断抱怨着自己。
我终于从巨痛中缓过劲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明明是我自己不对，结果害哥哥这么担心。
“哥，我没事了，真的！”我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哥哥仔细看了看伤处，发现确实只有些发红，连皮都没有破，他这才放心了些。
“以后小心些，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的。等会买瓶药给你擦擦。”
“没事，就轻轻碰了下。用不着上药了。”我笑着说道，看见哥哥这么关心我，心里暖暖的。
“还好意思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哥哥也笑了，轻轻捏着我的脸颊奚落我。接着他又认真地说，“还是得擦药才行，头这么重要的部位，小心点好。”
我扭不过他，只好作罢。反正今天也要去给肖老师买礼物的。就顺便捎上一瓶普通的跌打损伤药吧。
“真的没事了吗？”哥哥还有些不放心，“要不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饭。”
“没事，没事。我这么强的生命力，哪就伤着了。我跟你一起做饭。”我不等他发话，抢先爬了出去。
哥哥无奈地看着我，笑了笑，也爬了出来。
7
吃过早饭，我跟哥哥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毕竟是要去见老师嘛！肖老师要是看到我们现在能自食其力了，一定会高兴的。
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让我跟哥哥更加高兴，一路上打打闹闹的。好不容易，我们才挑好给肖老师的礼物。一瓶白酒，一只烧鸡，几样小菜，还有一些点心。
我清点了一下手里的礼物，花了不少钱。不过给肖老师的礼物当然不能太寒酸，算起来他可是我们的恩师呢！光是他教给我们那些东西，就是再多几倍的钱也不够学费呢！
也许是今天天气好的关系，街上熙熙攘攘的。我们好不容易走到曾经熟悉的天桥下，却没有看到哦肖老师的人影。
“是不是去别的地方了？”哥哥想了想说道。
“也许吧，听说前面的商场今天做活动，很多人都过去凑热闹了。也许肖老师看人多，搬那去了也说不定。” 我看着提在手里的东西，有点失落。本来还想看到肖老师惊喜的表情呢！
“很有可能。咱们过去找找吧。”哥哥点了点头。跟我一起往商场的方向走去。
这个城市的街道修得不太宽阔，所以一到节假日就会变得十分拥挤。哥哥牵着我的手，习惯性地走在前面，帮我挡住对面来往的行人，免得我被撞到。
我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他手里的温度，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周围拥挤的人群似乎都不见了，嘈杂的声音也都远去了，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哥哥的背影。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幸福得想哭，虽然手里握着的只是哥哥温暖的手掌，可是对我来说就是握着整个世界。
哥哥突然停住了脚步，害我一不留神撞上了他的背。
“小天，没事吧？”哥哥感受到我的撞击，连忙转过身来，却正对上我不知不觉集满泪水的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撞疼你了？对不起，前面突然有红灯，我来不及叫你。”哥哥看我这样，吓了一跳。
我也被自己的泪水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哭了呢？明明刚才是觉得幸福才对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喜极而泣？
“没事，没事！”我连忙擦干这莫名其妙的眼泪，笑起来。
“刚才我盯着太阳看太久，就流起眼泪来了。”我慌乱中随便找了个借口。
哥哥听了我的说辞，哭笑不得。
“你啊！没事盯着太阳看做什么！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嘻嘻……我没事做，好玩嘛。”我吐了吐舌头。跟哥哥一起笑了起来。
我们正说笑着，却突然听见有人喊我们。
一回头，竟然看到久违的王婶。她正拄着拐杖站在路边，侧着耳朵向我们这边打探着，似乎想确定是不是我们在说话。
“王婶！”哥哥和我一起惊喜地叫出声。好久没有看到她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遇上了。
“真的是你们啊，我就说听着象你们呢。”王婶听到我们的声音也笑了起来。
我们连忙走到她身边去，向她问好。
“我正想着，好久没看到你们了，也不知道你们过得怎样呢？”王婶慈祥地拉着我们的手问道。
“我们过得很好呢，王婶，我跟你说哟，我跟哥哥现在没有做乞丐了。我们现在给人擦鞋，一天可以赚到不少哟。”我急切地向王婶汇报我们的新生活。
“真的吗？”王婶果然很惊讶。
“真是……难为你们两个孩子，竟然这么有出席！”她笑着夸奖我们。
我跟哥哥都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而不语。
“对了，小翔啊……”王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叫着哥哥的名字。
“什么事啊王婶？”哥哥不解地问。
刚刚还是笑容满面的王婶，现在却踌躇了起来，神情很是犹豫。
“这个……我也是今天才听到的消息……”王婶说得很慢，似乎在斟酌字句。
“你们也知道嘛，我常年都在那几条路上的，都不怎么往别的地方去。所以消息也不灵通。今天转过来的时候遇到了老赵，就是赵叔，你们记得吧？”
我跟哥哥对望一眼，点头称是。这位赵叔也是我们以前在天桥下认识的。不过接触的并不多。
“他跟我说……那个姓肖的老师，没了……”王婶断断续续的说着。
“没了？”我不知所谓地问着，却感觉到哥哥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
“哥，什么是没了？”我傻傻地看着哥哥僵硬的表情，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没了，就是去世的意思，小天，你还小，不懂也难怪。”王婶摸着我的头，代替哥哥回答了我，然后嘘声长叹。
“去世？是……谁？去世了？”我反应有些迟钝，心里的不安急剧扩散起来，和哥哥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哎……就是教你们识字的那个肖老师啊，你们平时不都这样叫他吗？才四十多岁的人……就这么没了……”王婶感叹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肯定弄错了！肖老师好好的呢，我上次见到他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只剩下轰然的耳鸣，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凭着下意识的感觉重复着心里的话语。
我不明白，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才对！我分明还记得肖老师的样子，虽然脸色比较白，可是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啊？分别的时候他还笑着跟我说，要我好好练字，下次教我写作文……
“小天！小天！”哥哥急切的叫声把我唤回了神。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瘫软在哥哥的怀里。
哥哥看到我清醒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王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也太突然了……怎么会……”哥哥用求助的语调，询问着一脸忧伤了王婶。
“我也只是听说……”王婶叹了口气，讲她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你们也知道，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也不太跟周围的人讲话。所以大家也都不是很关注他。只是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又总讨不到多少钱，所以身体越来越差。前段时间，你们也知道的，下了好大的雪。气温突然下降得厉害。我那时就有些担心了，这种天气做乞丐的最难熬了！后来遇到小天，说你们找到了住的地方，我才放下心来。可是……后来，我听他们说，肖老师那段时间还是一直呆在天桥下。天又冷，又没几个过路的人。所以他怕是又冷又饿，积累多年的毛病一次性发作了。那样的天气，他就这样晕倒在地上，也没人顾得上去看他。等到周围有人发觉不对劲，过去看时……他的身体都已经僵了……”
我听着王婶的述说，心里突然就冷到了极点。肖老师那倒在风雪中的身影仿佛呈现在我眼前，那无助的，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颤抖着，苍白的脸上覆盖上了薄薄的雪花，干枯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周围没有人过来，即使有人路过也只顾得在风雪中快步走过。没有人来看他一眼，问他一下。只到，那最后的一丝光线都消失在他眼底，才有人开始惊疑。
而这时候，我又在做什么？窝在小窝的被子里？还是躲在哥哥的怀里？甚至正跟哥哥欢天喜地的吃只热腾腾的白菜火锅？大雪纷飞的时候我想着什么呢？对了，我想着如何过冬，想着怎样才能吃得饱穿得暖，想着怎样才能跟哥哥摆脱乞丐的生活。为什么我就独独没有想到去看看肖老师？去问问肖老师过不过得下去？哈……我忍不住冷笑，原来，我也跟那些过路的行人一样，永远都只看到自己！
眼泪，就这样不停地往下滚落，一颗颗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在光滑的地砖上反射着太阳刺眼的光芒。
哥哥还在继续问着王婶其他的问题。大概是关于肖老师遗体去向的问题。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思考，只将自己沉浸在悲哀与悔恨中。
不知道是如何跟王婶告别的，我混混沌沌地被哥哥揽在怀里离开。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天桥下。
可是，那个我们熟悉的身影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哥……”我喊着哥哥，却除了哭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哥哥十分了然地摸着我的头，哑着嗓子道，“哭吧，没事了，全都哭出来吧。”
然后，我这发现，一向坚强的哥哥，脸上竟然也满是泪痕。
8
不久前还正耀眼的阳光，现在已经只剩下紫红色的身影。
我跟哥哥跪坐在肖老师生前常坐的地方，静默地坐了一下午。对着空荡荡的角落，我们不停地回忆着跟肖老师在一起的日子。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仿佛仍然还浮现在空气中。而我们去怎么也抓不着他的衣角。
我仍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个闷热的夏日夜晚，我们在天桥下相遇。我跟哥哥无意间占了他常坐的地方，可他却全不在意。还微笑着问我们的过往。在知道我们完全没有上过学后他还提出教我们写字。
他教我写的第一个字就是我的名字。
“这是天空的天字。”他用石子在地上写着。
“我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呢？”我疑问。
他看着我，认真思考，然后回答。
“一定是给你起名字的人希望你能象天空一样开阔，象天空一样宽容，能够包容整个世界，能够给人带来希望。”
我看着他那认真的笑脸，听着他的解释。从那时起，我第一次真正喜欢上自己的名字。
“肖老师说过，下次见面要交我写作的。他总说人不但要学会说还要学会写，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望着空荡的角落，陷入飘渺的回忆。
“是啊，他还说下次要考我三国的历史……可惜我不像你那么聪明，老是记错名字和年代……”哥哥哑着喉咙，在一旁回应着我。
“数学他才教到正负数……”
“《水浒》他才讲到一半……”
“他说下次我听写全对就奖我小礼物……”
“他说等我可以把整份报纸都正确念完，就把他的奖章送给我……”
“他还说……不管多苦都要努力活下去……”
“他说，男孩子要学会坚强，再大的事也能挺过去……”
我们一人一句，回忆着肖老师讲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