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在身上很臭的!’
白云城苦着脸,申诉人质也应该有人权。
听了这句话,就算唐德阳不放手,可是巫吟龙早一把将他甩开了。
‘喂,你离远一点,可也别乱跑……这里的机关很多,一不小心就会很麻烦。’
不过小暴龙到底还是有点关心,不耐烦也叮嘱了一句。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没了这个挟持,硬气的巫吟龙可没这么容易妥协。唐德阳权衡了一下,不愿放弃自己已经拿到的优势。
‘这怎么好意思呢……让唐门主在我如厕时亲自把守,太大不敬。’
说是这么说着,白云城好像真是内急的样子,一溜烟就跑到了草丛后,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站起来,无视巫吟龙一脸的嫌恶,继续一把拉着他的手恢复了原来的伫列前行。
‘龙宝宝你刚刚怎么不自己先逃。’
叹着气,白云城凑到巫吟龙耳边咬耳朵,半是玩笑半是提醒地埋怨他不珍惜刚刚的机会。
‘我怕跑得不够远,还能听到你的惨叫!’
对啊,干嘛自己这么听话!巫吟龙也开始纳闷起来,白云城一被制住了说叫带路就带路,刚刚那么好的机会,没有人挟持住自己也不跑。
难道是到了这时还是信任他能创造奇迹让两个人都脱险吗?
‘你们俩少早那里嘀嘀咕咕。别以为老夫不懂你们打什么鬼主意。’
想逃?刚刚他就算离开巫吟龙身边,手心里仍扣着一把暗器。
不过经由刚刚一事,倒是肯定了一点认知,这姓白的小子对巫吟龙来说似乎是很重要的人物,只要拿住了他就不怕巫吟龙不听话。
而诡计多端的白云城因为性命被捏在自己手里,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是个聪明人,很多事不必自己开口就已经能猜到,通过他来控制那直肠直肚的急性子倒是方便。
唐德阳为自己明智的判断能力暗自得意。
又走了将近一天,总算穿过了那‘吃人的野林子’,触目所及之处,竟然是一片皑皑白雪。巨大的冰淩在雪地上结成千奇百怪的晶柱,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芒,透明的冰块瑰丽多姿、仪态万方,一扫浓荫遮天的树林的阴郁。
原来在林子里的道路曲曲折折,却是在不知不觉间蜿蜒真盘向山顶的。
高山积雪,这冰淩不知多久前结存在这里,百年不化,坚逾巨石。
三人却又像走入了一个水镜迷宫。
望出去都能看到对面,可是要走起来却颇得花费一番功夫。
‘天门?’
这片雪地约方圆十里,走了几步便可看到有一道被冰淩折射出的巨大彩虹浮现在半空中。
那七色斑斓的光芒下,这白茫茫一片的冰阵后方,凸显出一座洁白山峰,山壁上隐隐现出一道与周围岩石不太相同的颜色,像是一扇大门的样子。
但略一转向,那彩虹、石门又不见了。
在冰阵里不停地走着,只能以那时隐时现的彩虹为指引方向,就算是从小就被训练出一身走迷宫本领的巫吟龙都走得十分艰辛。
三人只能分开些距离,能看到彩虹的人就出声指点方位。
那雪地极滑,又要仰头看指路彩虹,还得低头小心脚下的路,更时不时要顾及身边平地突起的巨大冰柱。
一时间人人自顾不暇,无心分涉其他。
在穿行于两个挨得极近的冰柱之间,单人也只能侧身而过,也许在百年之前这道冰缝并没有这么狭窄,但多年来山顶的冰雪消融复又结起,原本纤细的额冰柱变粗,才使其生成这样。
巫吟龙当走过之后,白云城紧跟其后,堪堪将挤过冰缝时突地背向唐德阳朝巫吟龙使了个眼色,自己却趁唐德阳正在努力地挤过那道窄缝时,使了个巧劲用力将手一拔,游鱼般地滑出了别人的掌握,拉着巫吟龙没命地跑起来。
唐德阳又惊又怒!
骤发神力将卡着自己的冰柱大崩了一角,拨足紧追。
‘这样逃,不是办法。’
当下没人有空暇顾及指路的彩虹,可是就这样一气乱闯,这却是个死阵,怎么转也转不出去的那种。
更何况冰柱大多透明,隔了好几重冰川还能看见绰约人影,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追兵。
不多时巫吟龙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三人之中他功力最差,自然是最早支撑不住的那个,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那兜回前面的林子呢?’
转不出去,转回去总有办法吧?
白云城不死心地架起他继续在冰阵中与人大玩捉迷藏游戏。
‘不行,也得靠那个彩虹指路,向与它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就是了。’
见鬼,现在谁还有空看什么彩虹。他家老祖宗设下这冰川阵时,除了想增设难度,杜绝不肖之徒对宝库的垂涎外,就没考虑到有一天自己的儿孙辈会在这里被人追杀得无路可逃吗?
巫吟龙诅咒那考虑不周的老糊涂——即使他早已在地下化为一坯枯骨。
‘啊!’
隔着一堵透明的冰墙,他们也他擦肩而过,唐德阳就算谋略是不是稳着上风还很难说,可人家毕竟武功比他们高很多,当机立断地以一招铁砂掌将隔阂他们的冰川融了一个洞,探手过来抓住了巫吟龙的右臂。
这一下两方又成僵局。
虽然唐德阳是不能杀巫吟龙,现在已功败垂成也不敢将之打伤,但只要巫吟龙被擒在手,白云城不舍弃他而去的话,要消融这之间的冰川虽然得费得功夫,但迟早胜算还是他的。
冰壁越来越薄,唐德阳脸上的狞笑已清晰可见。
白云城突然自被挟持着的巫吟龙身边跑开,飞速地向前,竟是全然不顾自己伙伴的安危。
巫吟龙只气得没哇哇大叫。早知道在树林时应该舍下他自己跑掉的——虽然明白白云城的做法有一定道理,他不走,等唐德阳融了冰川过来又是恢复最初一物降一物的情形——可是被他抛弃就觉得心有不甘。
‘天门!已经可以看到天门了!’
离两人十数米处,白云城仰头向着白茫茫一片的地方大叫。
却原来他们这一阵乱跑,竟也误打误撞地闯出了冰川雪阵,从白云城现在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条由数千道小彩虹组成的百米长虹横跨在两峦之间,正中白玉班笔挺的冰峰中,精巧地嵌着一道汉白玉的大门。门上,隐约可见铭刻着几行似豢若隶的铁红色大字。
‘哼!’
沉着脸的唐德阳慢慢地把手缩了回去,为了一个宝库,他居然一而再地被这两个后生晚辈戏耍,一代宗师颜面无存。
‘龙宝宝,你没事吧?’
吐了吐舌头,早知道无论如何都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他也就不跑了。
赶紧又回头扶起委顿在地的巫吟龙,白云城只祈祷那个宝库的大门难开些,多少还有利用价值就不怕这么快被人杀人灭口。
‘燕反之心,迫朕逊国。叛逆残忍。金川门破。杀戮尸横,罄竹难书,大明日月无光,成因杀之地。须降伏燕魔,作阶下囚。丙戌甲天下之凤凰。’
唐德阳仰头轻声吟诵那铭在石门上隐约可见的字,突地,疯狂地大笑起来。
‘建文宝库,真的是建文宝库!朱允虽然无能,可是设计逃亡倒真有一手。贵州故布疑阵,却在这里也留下“伐燕檄诏”。你的皇位我替你夺回,倒也不枉你百年之后仍助我大业!’
唐德阳头也不回,淩空两掌就逼得想偷偷潜逃的人不得不倒退着回到他面前,一手掐住白云城的脖子,好不温柔地笑着向巫吟龙问道:‘这门要怎么开呢?’
巫吟龙自认倒楣地吸了吸鼻子,无视白云城拼命使眼色叫他别管自己的行为,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到邹山脚掏摸了一阵,扒出一块很像狮子的石雕,将石雕中的狮子头扭向朝天门的方向,再到右方如似炮制后,顿时就可以听到有一阵沉重的机关移动声‘咂咂’响起。
地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震得连立足之处都微微颤抖。
山体上覆盖的冰层也被震脱滑落,毫不费力就现出裸露的石壁。
唐德阳满意地听着这机关开启的声音,巫吟龙却继续盯着这机关巧妙的石门发呆。
其实在看到这个山峰时他就知道了,这样子酷似儿时父亲亲手交给他的一件玩具。
当时他只是当成习解九连环一般去学习它的各种破解方法,却没想到那件精巧的玩具就是巫家世代严守的建文宝库之秘——这也正是唐德阳用‘菊梦心法’催眠也无法从他口中问起所以然的原因。
‘怎么打开呢?’
‘一左一右的两个“燕”字,一推就能开了。’
建文帝最恨燕王,是以要开启宝库之人必须先在‘燕’字上敲击以示‘杀燕’的决心后,方可入内。
唐德阳依言甩出两枚铁莲子,不偏不倚正击在两个‘燕’字上,那已经被松下了拦闩的石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在雪白的山壁上现出一个黝黑的巨口。
‘你先上去!’
生性狡猾的唐德阳还恐内有机关,一手擒了巫吟龙,另一手却先将白云城送上那石壁上的平台。
‘里面好深……有没有绳子和火折子?’
在洞口掩着鼻子等洞里沉积百年的秽气泄尽,白云城探头看了一下,这在山顶石壁上的大门开启后,里面的路却是向下延伸的。
若当初是将山腹挖空做藏宝之用,却将门户设在山顶,足见当年设计这宝库之人心思巧妙——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里面的藏宝之多。
‘咦?’
在下方想不明白上方的状况,唐德阳索性也带着巫吟龙窜了上去,映着雪光,隐约可见内洞先是一段垂直下落的井壁,然后才有倾斜的阶梯。
想了一想,唐德阳从袖内甩出一段银丝,那线细细的,但韧性倒好,在白云城腰上缠了两缠后,便将他缒了下去。
白云城下到阶梯处便放开了绳子,打起唐门专制的精巧火折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探究。
那一点微弱的火光渐渐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洞|穴之内。
‘喂,你看到了什么?’
等了约莫半刻,下面没有任何声响,唐德阳在洞口处大呼,好半天才慢吞吞地传来一声回答:‘我还在走路。’
那慢性子走路本来就慢,现在更是用很小心的走法……恐怕三天三夜也走不完阶梯。
巫吟龙只能同情地看着一脸焦躁的唐德阳,爱莫能助。
‘你快点!’
唐德阳愤怒地催促,心里想着一会儿如何折磨他以出这口恶气。
‘我看到了另一道门……哇啊!’
又是过了好半天,下面才又终于传来白云城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的样子,估计已在地底深处。他说他发现了另一道门,还没来得及说在门后看到了什么,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洞内便再无声响。
‘难道洞内真的还有机关?’
焦急地唤了半晌,下面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唐德阳加倍小心,将巫吟龙挡在身前,当下两人一起顺着绳子缒下去。
洞内光线仍是十分黝暗,可是阶梯的尽头却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也许是白云城罹难前仍未将火折子熄灭的缘故吧。
两人就着那点光芒辨清了路,一步一步地走下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的百级阶梯。
下到阶梯的底端,果然又看到另一道白玉门,门上同样刻着‘伐燕檄诏’,其中有一扇已被推至半开。
这想必就是白云城刚刚看到的东西,可是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