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某还要请秦夫人来为我解毒啊!这毒,恐怕唐门门主亲来,也未必能解吧?”顾惜朝扯出一抹笑。
老妇人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顾惜朝哈哈一笑:“当年,在萧秋水大侠闯唐门之前,唐门的三小姐就叛出唐门,带走了唐门中最无上的制毒秘法。然后,嫁给了辽国飞鹰堡的少堡主秦海洪。可是,后来秦海洪被辽帝的小舅子害死,飞鹰堡也成了辽帝的私人死士门派。只是,秦海洪的妻子――这位唐门的三小姐却从此不知去向。算算到了今天,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顾惜朝,果然是顾惜朝!你现在即是七王爷敬重的人,老妇我也少不得要救你一救了。”秦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似笑非笑,“只是,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啊!明明知道,是陷阱毒药,还要去闯?”
“不服毒,怎么能骗得了那个韩羽枭?”顾惜朝无所谓地耸耸肩,“这里,有秦夫人和云儿,我就不信,什么毒能把我毒死了?”
秦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杨云晰,冷笑道:“想不到,鬼医门的人都死绝了,还有传人?”
“诶!我可不是鬼医门的传人,是那个老头子死逼着我和他学医的啊!”杨云晰扁扁小嘴,“后来他自己跑到天山去找死,可不是我的错!”这世界上奇怪的人并不是很多,怎么全让她遇上了?
秦夫人抓住她的手腕,说:“小丫头,资质很好,医毒双修很合适啊!怎么样?等我教会了你,你这大哥再这么胡乱服毒,就不愁没人救他了!”
“秦夫人?你不是想等她学会了,才要救顾惜朝吧?”追命忽然急起来了,“虽然这家伙该死的要命,可是也不要是现在啊?”
西蜀灵童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顾惜朝懒得和你们这些所谓的名捕说话了,原来真的有人傻成这样!”
众人的哄笑声中,顾惜朝只感觉到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灼灼地望着他。
四目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你,都想好了吧?
我想好了,只是,你有没有把握打败韩羽枭?
七年前,和他交手,两败俱伤。
现在呢?如果,输了,那便是满盘皆输。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只是,我怎么觉得,你心里还有些事,是我不知道的。
当然,怎么能都让你知道,如果你知道了,是否又会怪我,心狠手辣、滥杀无辜?
●二十四、牺牲
“崔略商!”
追命苦笑着摇摇头,走过去:“顾公子,请吩咐。”
“你,去杭州城的四面城门看一下,我们的人都到位了没有?”
“是!”不是成心要跑死他么?
顾惜朝清冷的目光又转到铁手身上。
“你说,我做什么?”铁手干脆地答道。
“你带南寨主、周堂主和李门主去恭庄的后门出口守着,一只蚂蚁也不要放出去。”
“知道了。”铁手四人得令离开。
“七王爷,麻烦你带着云儿、陆寒星还有彩依、秦夫人、西蜀灵童、张氏夫妇以及贺周两位在南面山头接应,如果有碧霄宫的人来接应,且战且退,不要和他们硬拼。不过,我估计他们是不会来的,哼!”这一出个个击破的法子,要不是因为飞鹰堡和碧霄宫之间矛盾尖锐,恐怕还并不易实行。
随后,顾惜朝又交给韩轻侯和陈度,一人一只“神龙玉斧”,严肃地说:“这个东西,是我的信物,并不轻易给人。呆会儿,要是我回不来,你们就凭这个,号令其余的帮派,等待无情捕头的到来,一切后续事情,听他指挥。明白么?”
“公子爷!我们,跟你一起去。”韩轻侯眼里有几分热。
陈度也叫道:“公子,你把我们放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嗯?你们不听我的号令么?”顾惜朝面色一沉,“我的话一出,再无更改。”
袍袖一展,人疾掠至恭庄破损的台阶前。
“众位兄弟,各司其职。今晚之事,只许按计行事。后退者、泄密者,杀无赦!”
鹰目桀厉,神情冷峻,在火把映照下,显得分外鲜明耀眼。
最后,剩下的是,翠微门白秀如、南海派何沐云等五个当家,以及天山三子,扈三龙、杜一虎、图勇,这十一个人。
“戚少商,你带这十一个人,隐藏在密道最深处。待我把飞鹰堡的人引进密道之后,你们就冲出来截杀他们。万万不能令一人逃脱。明白吗?”顾惜朝的眼睛如一汪幽潭,黑得看不见底。
戚少商抱剑含笑:“一切皆凭君意!”
看你今日杀伐决断,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恭庄密道深入地下,里面幽深曲折,只有一个出口。
戚少商领着中原和金国的众豪杰,隐藏在一处石壁活门的后面。
只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然后,是顾惜朝清冷的嗓音:“韩堡主来得好准时!”
“顾先生果然是信人,韩某又怎敢来迟呢?”韩羽枭哈哈一笑。
“入口就在这里,想必此番咱们定能有所斩获。”
戚少商闭目静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群人已经过了他们藏身的石门,深入密道里面了。
通风口处,闪过一缕火光。
电光火石之间,戚少商已经领着众人推开石门,刚好把飞鹰堡的人堵截在密道深处。
一声龙吟,逆水寒出鞘。
韩羽枭一惊,回头看时,却见一个白衣轩眉、俊目薄唇的剑客,手持寒剑,如砍瓜切菜般杀将过来。
顾惜朝乘此机会,拔出寒水剑,一剑劈在他背上。
谁知,那销金断玉的寒水剑,竟劈不下去,仅仅割开了他外面的衣服,里面闪过一丝金光。
不好!顾惜朝心底暗惊:他竟穿着金丝甲。
“顾惜朝!”韩羽枭回头暴喝一声,拔出剑,直向顾惜朝杀过来。
此时,中原和金国的众豪杰已经和飞鹰堡的高手厮杀起来。虽然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是,对方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且人多势众。白秀如、杜一虎等人都中剑负伤。
一时间,这密道之内,刀光剑影、血腥屠杀,竟化作一处修罗地狱。
“咣!”一声,顾惜朝持剑的手震得酥麻。
那韩羽枭天生神力,身高九尺、极其壮硕,内力修为又极高,他的剑也是神兵利器。
顾惜朝虽然剑法高明、身形灵巧,可是此刻密道之内,空间狭小,一时之间他的所长竟发挥不出来,只得和韩羽枭硬拼。
一剑当胸刺来,顾惜朝向后疾退,却撞上了后面石壁。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扑来,挡在顾惜朝身前,左后肩处着了一剑。
顾惜朝大惊失色,看那人脸上微带笑意,竟是无限的柔情。
随即,戚少商一回身,挺剑和韩羽枭斗在一起。
顾惜朝一咬牙,取出火折点起了事先预备好的毒烟。
密道中众人都是一阵惊慌,纷纷向出口逃去。
韩羽枭一见情况不妙,几个起落,足踏众人肩头,向出口而去。
戚少商和顾惜朝双双赶上去。
二人立时双剑合璧,以“一字剑诀”对付韩羽枭。
却不料,那姓韩的武功忒得强悍,身上又有金丝甲,戚顾二人一时竟杀不了他。
此刻,毒烟已经弥漫了整个密道。
顾惜朝身上余毒未清,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他侧头看了一眼戚少商,心道:这回,咱们就死在一处罢!
那韩羽枭却好似未受毒烟影响,愈战愈勇。
戚顾二人且战且退,眼看就要被逼出密道口。
戚少商反手一掌,把顾惜朝推了出去。然后,一声劲喝,挺剑上前,把韩羽枭逼退几步。
顾惜朝呆呆地站在密道口外,眼见那人刺了一剑后,回头冲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火光烟幕的映照下,竟是“惊心动魄”四字都无法形容。
只这一笑,便是天上地下、仙界人间,都无可寻觅。
然而顾惜朝,毕竟是顾惜朝,他的失神也只有那么一瞬。
下一刻,神哭小斧祭出,打在密道口一处隐密的机关上。
“轰隆!”一声,断龙石落下。
断龙石,截断神龙归处!
恭庄密道的出口,已经被封得严丝合缝。
此时,天已蒙蒙擦亮。
“公子!”韩轻侯、陈度两人联袂而至。
顾惜朝回头一看,白衣清雅的无情、背负长剑的冷血已经领着几个六扇门的捕头来到。
“怎么样了?”无情沉声问。
顾惜朝咳了一声:“咳!全关在里面了。”
追命不知何时也回来了,他左看右看:“戚少商他们呢?”
“也在里面!”顾惜朝敲了敲断龙石,竟笑了出来。
无情的脸色陡然一变,竟说不出话来。
“那!那怎么办?”追命忙问。
“哼!怎么办?里面布满了毒烟,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逃不出生天了。”顾惜朝嗓子里一甜,却又被他生生咽下去。
冷血猛地上前抓住他的衣领:“顾惜朝,你也太狠了!”
推开他的手,笑得狂放:“哈哈!难道,你们今日,才知道我狠么?要成事,就必须要有牺牲!”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可是!”无情驱动轮椅上前,“这回牺牲的人里头,有,戚,少,商!”
额头青筋暴出,一向冷静自若的无情公子,竟然失控了。
“哈哈!成崖余,对一个弃卒,你也会觉得可惜吗?”
笑,还是笑。
这回牺牲的是,戚少商。
戚少商,戚少商!
若换作是我在里面,你在外面,想必你也会放下断龙石吧?
只是,这种情况,恐怕永远也不会发生。
因为,你即便是自己死了,也要让我活着。
当年,咱们初遇,你明知我不怀好意,却依然愿意把身家性命交付于我。
如今,亦然!
戚少商,恐怕天下间,再没有比你更傻的傻瓜了。
傻瓜!傻瓜!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竟然有这样的傻瓜!
●二十五、无情的情
“大师兄!”铁手领着人来到,“你们都来啦!”
无情不说话,兀自呆呆地坐着。冷血也是一脸的严肃。
“二师兄。”追命眼圈都红了。
铁手皱眉道:“怎么了?飞鹰堡的人呢?”
“死光啦!哈哈!全都死光了。”顾惜朝笑得如疯如狂。
“那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种表情?”铁手摸不着头脑。
“大哥!”清清脆脆的声音,“大哥,你脸色真不好。怎么了?”
完颜晟一队人也回返了。
“我义兄他们呢?顾公子,你们那一队人怎么没回来?”完颜晟心底一沉。
“全困在密道里了,估计一个活口都剩不下了!”追命大吼道。
陆寒星一时失色:“戚大侠他们都困在里面了?”
“是啊!是我亲手放下的断龙石。哈哈!”顾惜朝还在笑,“里面全是毒烟,飞鹰堡的人,一个也跑不出来了。哼哼!”
“什么?”铁手一惊。
完颜晟扑到断龙石前,摸了摸,回头急道:“怎么办?这个有办法打开吗?”
“断龙石一下,密道就全封死了。根本没有另外的出口。”杨云晰心里也酸酸地。
“那怎么办?”完颜晟愣住了,“难道,难道,就让义兄他们死在里面吗?”
顾惜朝冷笑着看他:“现在还有没有人活着,都是个问题!铁手,你耳力好,去听听还有声音吗?”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一轮红日东升,距离密道被封也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
铁手趴在断龙石上,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
“没有一丝声音了。”他垂下头。
“怎么会这样?”完颜晟一脸的悲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情清冷的声音,好似一股无形的压力。
从杭州衙门里弄来的炸药,仔仔细细地堆在断龙石前面。
“轰!”一声,石破天惊的声音。
众人忙向后撤几步,以免被碎石砸到。
只有顾惜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看着断龙石被炸开一个黑黑的洞口。
仿佛,那洞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