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双儿,这世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太天真。。。
星绯永远忘不了那一夜——他12岁生辰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从那个人的囚室里逃出来,他要带着他娘逃离那个地方,这次一定要成功。他带他娘逃过好多次,每次都被抓回去,然后被那个人打得死去活来。他娘很爱那个人他知道,其实要不是他外公利用他娘背叛那个人,他们家也不会成这样。那个人一直把他娘关在一个小屋子里,虽然忘不了背叛的痛苦,但他也是爱娘的,星绯也知道,他只是那么把他娘关着,他不忍心杀她。
一天夜里,那个人推倒了他,一遍一遍念着娘的名字。从那晚开始,他一次一次带着他娘逃离那个人,只是每次都没成功,每次都被抓回去折磨得暗无天日。
只是这一夜,那个人不在。星绯生辰的这一夜,那个人没有回来。他以为这次定能成功的,他逃出来带着他娘又要跑走。。。娘却在他面前被追出来的人杀了,娘点了他的|穴,为了引开追出来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当时隐身草丛,身子不住的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一夜他逃出来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衣冠禽兽。那人本是救了他,是名门正派的,本是对他极好的,却在一天晚上下药要迷昏他。
星绯被用过太多药,早已麻木的他自然不可能会被这样的药迷昏。他爹是什么人,他爹的药他都麻木了怎么可能对这种药在意?
就在那天晚上他杀了那人,他杀了一个在别人眼中待他如亲生儿子一样的人,他成了别人眼中忘恩负义的畜生,他成了一个邪魔之人。
双儿,双儿,正是什么?邪是什么?又有谁说得清道得明呢?
双儿,双儿,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那都没有意义,事实真相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苦自己的泪都只有自己知道。又有谁会为你。。。有谁会在乎你?没有谁真的可以为了谁。。。人们只看到你残忍,他们不会问你为什么会成这样。
每个孩子都曾是纯真善良的,但没有会探究究竟是什么让一个本来纯真的孩子成为这样。。。他们只会说他——丧尽天良。
魔——多是被一次一次逼出来的。
双儿,双儿,你知不知道。。。z
星绯最近很忙,他常常在议事的大殿一待就是几天,他身子那么差,怎么。。。还能这样?我天天坐在大殿外的石阶上等他出来,我好怕好怕他有一天就不出来了,我好怕。。。我抬头看着满是星光的夜,那样皎洁的月光,像薄莎一样披了下来,那么温柔。
渐渐有些冷,我蜷起身子,为什么,为什么星绯还不出来,为什么他还不出来?
明月当空,胜似银盘。幽寒的冷光。。。即使隔得远了,即使朦胧了——那还是空寂寒凉的月宫啊。
星绯缓缓走出大殿,最近他很累,他真的很累。现在思考一些事情的时候他总要想好久,常常一瞬间他会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那个时候,他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想不到,
最近江湖不怎么太平,他不能露出破绽,若是被人看出他真的。。。真的油尽灯枯,他保护不了双儿的。
星绯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温柔的抱起已等得睡过去的人儿。
双儿,双儿,我不想让你离开我,在我快。。。死的时候,我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双儿,让我自私一次好么?
星绯将双儿轻轻放在床上,双儿轻轻呢喃,念着:“绯。。。还不出来?”
星绯轻吻着他的眉角,他的唇,他娇巧的锁骨。。。他晶莹的指尖轻描双儿的容颜,在他耳边低低的说:“双儿,我没放你走,你会不会。。。怪我?”
双儿颤动着眼睫,睁开迷蒙的眸子,嘤叮一声:“绯。。。爱你。。。恩。。。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恩?”y
“接着上次的。。。”
月悄悄的溜走,它这伪装出来的温柔必是敌不过。。。真正的温柔。
月牙和破晓在交替。。。b
“星绯,星绯,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气,我恼,我大声尖叫,我一次又一次的撞门推窗。。。星绯竟是在门上,窗上都上了锁。
“星绯,星绯,你知不知道即使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你为什么。。。要把我锁在房里?”我背靠着门板一点一点下滑,将脑袋埋在两膝之间。星绯,星绯,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是那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的人?
星绯知道焚罗殿有内奸,他有意无意的放出一个消息——江湖传言:武林正道听闻魔头星绯病危,正谋策着一举攻下焚罗殿,但魔头星绯本应油尽灯枯,却仍气定神闲,声称谁个要是胆敢踏进碧云山方圆百里之内,见一人杀一人,绝不留活口。他为何如此这般,竟是——有恃无恐?
如此又引出一条密闻:据焚罗殿身居要职之人透露,此次若是各大门派攻上碧云山,必是有去无回,因为焚罗殿有‘神子’相助。
世间传闻,得神之子者得天下。g
武林盟主凌羽却道:“邪魔歪道,妖言惑众,祸乱苍生——留不得。”
只不过,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提前攻山——怕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星绯只是冷笑,他让世人以为神之子再现并不是为了保焚罗殿不毁,只是为了保——双儿的命。江湖自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双儿,双儿,我怕是保护不了你了,只有让——人言保你。
连就连,
你我相约定百年。
若是九十七岁死,
奈河桥上等三年。
星绯,星绯,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外面这么乱?
星绯,星绯,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算。。。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即使真出了事,你也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焚罗殿外火光冲天,到处是惨叫,到处是刀光剑影。
对付邪教之人,不必手下留情。
魔头星绯心狠手辣,在碧云山下隐埋炸药,此时一引燃——
震耳欲聋。
死伤无数,血留成河。
原是以苍翠得名的碧云山此时——一片殷红。
一灰衣男子手持利剑站在一个房间面前,那间房门上,窗上都是锁链。这既是传闻中关押‘神子’所在。
门外已有许多尸体,包括焚罗殿左护法,而焚罗殿左护法向来不离殿主,由此观之,房中之人很可能真的是‘神子’。
当然,门外此时也不只他一个人,各大门派首席弟子都在,却是没有一个人先靠近那个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清越的声音大喊着“放我出去。。。”尖叫到嗓子都有些哑了。
门外众人却是充耳不闻,他们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事实上他们虽眼睛都盯着那扇门,但他们的感知都放在他们旁边的人身上。
门中之人从门缝间望出去,他一眼就望见正对门的灰衣男子,他大叫:“穿灰衣的大哥,你行行好,一剑劈了这扇门放我出去好不好?”
灰衣人在对上那如磁般璀璨闪亮的黑眸时,一瞬间鬼使神差的一点头提剑跃了出去。
刹那——门外混战一团。
恰在门前的巨大掌气剑气仍是将门生生震开,门内之人飞掠而出,直奔主殿。门外之人都与他无关,他不认识也无暇去顾及,他只心急一个人,此时他只想见一个人。
门板碎裂的那一瞬间,门外人俱是一呆。看得一晃而出的身影顿时清醒。本来他们此时追,那是必然抓得到的,毕竟在他们眼中此人也只不过勉强算得上高手。但是他们怕的却全然不是‘神子’跑了,而是他落入别人手中而已。
星绯,星绯,我不要你有事。。。你不准——出事。双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飞奔到大殿。
大殿外火光冲天,闪耀妖艳的红光照在星绯脸上,照亮他天使般晶莹剔透的容颜。他知道今日之后他将再也见不到双儿了,他只能隐约看到殿中殿外刀光剑影。
但他。。。听不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星绯一步一步走下大殿深处的台阶,他冷冷的看着大殿正中的那个白衣人,其实他根本看不清楚白衣人的模样,他唯一能清清楚楚看到的只是那人剑上的寒光。
金色的寒光,耀眼,刺目。
眼前之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星绯冷冷的笑着,料想也不过是除掉他这个魔头为武林除害诸如此类没有油盐的陈词滥调,他听不到也没听到的必要。他只是病得快不行了,不是废了。
白衣人脸色铁青,眼中寒光一闪,翻腕一剑就刺了过来,金色剑光如虹越天,千钧之气万马之势,极快。
星绯双手已然没有知觉,他什么兵器也没拿,事实上他什么兵器都拿不了。
但他只是病了,不是废了。
此时他只是听不到,只是双手没有知觉。
他侧身闪开,以掌气震偏剑尖,黑衣如魅,飘洒点点幽暗。
白衣人翻手压剑平扫,如金色毛毯平铺而去。星绯飞身直上,苍鹰般展翅高飞,脚尖在剑尖上轻轻一点,翻身落到白衣人身后,左手反手一掌,掌势未到,寒凉已至。
白衣人剑势如虹,倾身反转挽了一个剑花斜剑反撩,剑尖直指掌心,如寒芒星星点点,利不可挡。却不料星绯根本不收掌势,只是略微轻跃,小小一个侧身,左手一转以拇指与中指夹住剑尖,右手剑指直取白衣人腕间要|穴。
森冷的剑气,星绯左手已满是血迹,这样的剑势本不该用如此之法夺剑,但星绯双手已然全无知觉,既是此时左手被剑气划伤,他也没有痛觉。
白衣人料不到他会如此,大惊之下只得弃剑,左手一掌却也在同时当胸向星绯击去。
星绯只觉一瞬间脑袋发晕,刚刚夺剑只是眨眼工夫,高手对决,稍一分神即是败,更何况是。。。发病。
星绯右手已取向白衣人右腕,左手仍指夹剑尖,他意识想飞身而退,但此刻身体却已不受控制,脑袋一瞬间的晕眩。
白衣人被夺剑的屈辱和愤怒全在这一掌上。。。
‘碰’的一声,星绯飞跌出去。
“星绯。。。”刚刚赶到的双儿尖叫着飞身而起从空中截下那抹黑影。
“星绯,星绯,你不能死,不能死。。。”双儿尖叫着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眼泪汹涌而出。
星绯大口大口的吐血,吐出了一口一口细碎的削末,他——被震碎了内脏。
星绯抬起袖子擦去唇边的血迹,他虚弱的勾起一抹笑容,嘴唇翕动,说着他自己听不到的话,他说:“双儿,别哭,我。。。会不安心的。。。”虚弱得似乎随时都会断掉的声音,细若游丝。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安心,我只要你活着。。。”双儿歇斯底里的尖叫,尖叫到声音都哑到嗓子里,哽到舌根。原本的尖叫声犹如被死死压制住,以这样的浓浓的哭腔听得。。。令人心碎。他全身发抖,他的身子现在比星绯还冷,从心口泛出的凉让他全身不住的发抖,他的泪一滴一滴坠到星绯的额上,“老天,你不能不能带走他,不能带走他。。。”
泪水沿着星绯的额像一丝清泉般缓缓的缓缓的注入星绯淡蓝如海的眼眸,星绯目光温柔的望着双儿,他不愿眨眼,双儿,双儿,我想多看你一眼,你不要哭好不好?你哭了我就看不清楚了,双儿,别哭。。。
星绯如海的蓝眸盈满双儿的泪水,泪水溢出眼角滑过脸颊,缓缓的缓缓的滑到星绯的嘴角,冲淡了唇边的血痕,一点一点现出。。。已苍白的唇色。
“绯。绯,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绯。。。你告诉我你不会死。。。你说啊,你说啊。。。”
星绯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他淡得几乎透明的唇。。。他好想好想再听听双儿的声音,可。。。他听不到,他再也听不到。他好想好想再摸摸双儿的脸颊,可。。。他抬不起手,他的手好沉重,好麻木。他好想好想再多看几眼双儿的容颜,将他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