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这情况是不是跟他吃药有关系,他不曾开口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也打心里不曾想过要告诉谁这件事,只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虽然皇昕聿口中说他现在是客人,而且还特地指派了个人来照料他的日常生活,可他总认为那不过是那人口头上说说罢了,其实在他心里,自己就像是他时来兴起紧攥在手里的玩具,在没得到他的允许前,他哪儿也不能去,啥事也不能想,但要他对自己付出关切却又万万不可能,就算有些看来稍显温情的举动,只怕也是自己心里幻想作祟,所以才会觉得他好象不同了些。
才想着,突感心头一阵鬰闷,脑袋也不听话的更晕沉了些,明明就什么都还没吃,可喉里、胃里却像有满溢的酸水般让他难受到不行,捂着嘴,徐久纪急急便往一旁的浴室赶,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这么在房里吐了出来。果然,才进到浴室里,就见他趴在洗脸台前呕了起来。
当小刘送来早饭时,恰好见着徐久纪自浴室里出来,没听见他的难受,只瞧见他泛红的眼眶及苍白的神色。
「呃……先生,你没事吧?」
一脸担心的询问着,对于徐久纪的一举一动,小刘可是丝毫不敢大意。谁让他方才准备送饭时才刚被自家主子叫去,虽只是表情冷淡的要他仔细照顾好人,可那话中隐含的严厉与警告意味却让他好不心惊,所以当然得更加注意才行啊。
「你怎么了,哪儿不──」
放下手中托盘,小刘赶忙走到他身边伸手就想扶他,可人都还没碰到,徐久纪便已经迅速的格开他的手。
「呃……」被他如此明白的拒绝,小刘一时间倒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只得呆愣愣的看着他慢慢走到窗户旁的沙发椅上坐下。
「先生?」
「我没事,不用管我。」
虽然是有气无力的声调,可表现出的排斥却是明白的很。
小刘照顾他也快一个月了,所以对于他的冷漠与排拒倒也习惯了些,知他似乎不大喜欢和别人太过接近,因此对他这态度也没动气,仅是默默的点点头,将原本放置床头柜上的餐盘端至他眼前,认真的说道:
「那……这是今天的早饭,你先吃饭,吃完饭记得吃药,我晚点儿再过来收拾,看您到时候想不想到外头走走,我再带您去逛逛,好吗?」
把话交待完后小刘便小声的离开了房间。
徐久纪看着餐盘里的清粥小菜着实没胃口,再瞧瞧盘里另一边的药丸也直觉不想吃,因为他实在真有点害怕吃完药后的那种昏眩感,原想什么都不吃就这么再回床上躺躺,起身的同时,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望了望桌上的药,半晌,他伸手拿起盘里那几颗颜色各异的药丸和水吞下后这才再次回到床上躺平。
头微偏,徐久纪望着窗外的阳光普照心里感到些许放松,记得以前,他最喜欢的是月光下的大地,很静谧、很神秘,每每身处在那样的情境下,他就会感到很轻松、很自在,因为在不被月光照到的地方,那黑暗彷佛可以吞噬一切般,让他一点也不需要特意隐藏,就可以隐身于黑暗中不被别人发现,然后,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呼吸、存在,完全不需要害怕会被别人发现而招来怒气,那是一种感觉很可悲的自由,可却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自由。
也不晓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在某天,当他突然发现时,他已经变得很向往这么明亮的阳光了,月夜中的静谧让他感觉越来越悲伤,虽然自在,可却让他心里难受,或许是每天都只能看着相同的黑暗让他开始厌倦;也或许是月光下的记忆太过悲哀,然后忽然间,他就很向往能看见那阳光洒落四周的景象了,可那时的自己,总没办法能看得到这美丽的光亮。
为了自己的生计,为了养活自己,他每天晚上都得工作,没有所谓的假日,也没有什么休闲时间,每天每天,就这么晚出早归,所以即使自己贪恋着阳光的温暖,却也只能偶尔早起些,看看近日落的阳光而已,能像现在这样悠闲的、什么都不用想的看着外头的太阳,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不想出去走走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出自徐久纪既熟悉也陌生的人口中。
从皇昕聿打开门的那一刻,他便一直瞧着他脸上那渴慕却又胆怯的变化,他似乎很喜欢有着大太阳的白天,好几次,他都见他直接趴在窗前的沙发上睡着了,虽然冬日的阳光不如夏季般强烈,可如果持续这么被照着却也不免感到燠热,但他却一点也不觉难受,反倒还一反平日的紧绷戒备而睡得满脸平静满足,那模样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也因此,当他决定把他的房间换到楼下时,心里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这间有着大片窗户的房间。
见他受惊似的奋力起身,皇昕聿的心中感觉复杂,片刻,就见他缓缓走近窗边,故意忽视徐久纪眼中的警戒,再问:
「虽然看起来太阳很大,不过因为天气冷,所以反而感觉很温暖,不出去吗?」
或许是被他的柔和态度给影响,因此徐久纪虽然仍是神情警戒,但却不是那么严刻。
看看外头的阳光,其实他心里对于皇昕聿的提议很是心动,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脚,再想到昨晚下来吃饭时的情况,心中便不禁萌生退却之意。
「不用了,我不想出去。」
没忽略他望向自己双脚的短暂视线,皇昕聿明白他并不如他所说般的不想出去,而是不愿出去,看着他故意佯装成没兴趣的表情,心里忍不住为之一紧,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又凝着他片刻后,才忽然转身走向门口。
徐久纪奇怪的看着他站在门口和另一名男子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等那名男子走了之后,他才再度走近床边用一种闲话家常般的语气看着他道:
「散步的话,还是别有太多人在旁边比较轻松,对吧。」
微皱眉,徐久纪实在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半晌后,他立刻就知道皇昕聿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原本在门外的那名男子忽地到了园子里,然后也不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就见原本在园子里看守的人全走了。
他撤掉了园子里的手下?为什么?
正当徐久纪还在疑问之时,皇昕聿却又开口了。
「走吧,这样外头就清静多了。」
见他一付理所当然的模样,彷佛自己之前曾向他要求一般,这让徐久纪不禁有些不悦。
「我说了,我不想出去。」
闻言,皇昕聿的表情没太大改变,只是定定的凝视他,静问:
「你是想自己走出去呢,还是要我抱你?」
「你──我说了,我不想出去,你要我说几次啊!」被他那完全无视的问句给惹火,徐久纪的怒气更盛。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你比较好。」
「我不需要!」完全不容否决,徐久纪的态度十分强硬。
「是吗?」
看着眼前因为怒火而不再了无生气的面容,皇昕聿的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可他的眼中却似乎闪过了一抹奸巧。
以为自己看错的徐久纪还来不及再次确认,皇昕聿便已经跨步向前,一把伸手抱起他。
「喂,你干嘛!?」被抱的人在惊愕过后立刻伸手推拒着。
「既然你不愿意自己走,我只好抱你出去了。」抱人的人却丝毫不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简单的回答说得是一脸理所当然。
「我什么、不对!我哪时说要出去了啊?」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人就这么眼看着对方笔直的朝着大门走去,心里忍不住感到气恼不已,怎么自己就没早点发现他的企图好躲开呢?真是的!
「我觉得你该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抱人的人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话中却隐约感觉得出笑意。
突然发现,自己原本沉重郁闷的心情在看见他这种又恼又火的表情后似乎轻松了许多,不仅看到他吓了一跳的模样很想笑;就连看到他懊恼生气的表情也觉得有点好玩,而且比起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模样,现在的他,看来倒是正常多了。
「我不要!你听懂了没啊,我说我不要!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即使再用力挣扎也没用,皇昕聿抱住他的手就像黏了橡皮般让他怎么挣也挣不掉,不管他多么使劲的扭动,他也还是有办法把自己给紧紧抱住,这让徐久纪的怒气忍不住又是直线攀升,恼火的开始对他又推又打。
不管再怎么挣扎抵抗,徐久纪终究还是被带到了园子里,半弯下腰将人放在亭子里的木椅上,皇昕聿才打算叫人送点什么来,就看见徐久纪猛地起身,一脸凶狠的揪住自己胸前衣襟想扁人的表情。
好笑的扣住他的手腕想制住他,下一刻却发现眼前人的脸色蓦地转为惨白,揪住自己衣襟的手也瞬间变得虚软无力,原本笔直站在面前的身躯更像支撑不住般的软软倒入自己怀中,若非他动作快的一把拉住他,徐久纪只怕立时便软倒在草地上了。
「你怎么了?」
「我……好难受……」
感觉自己好象快喘不过气来般,徐久纪不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冷汗也不停的自额上冒出。
「怎么回事?樱,你到底怎么了?来人啊,把殊找来!」
再次抱起他,皇昕聿迅速的朝着房间走去,他怎么也弄不清徐久纪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好难过……我……想吐……」
才把人放到床上却又听见他说想吐,皇昕聿慌忙的把人抱进了洗手间,一边盯着里头的人,一边还大声的朝着门外吼道:
「快把殊给我找来,听到了没!」
07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不舒服?」放下手中的文件,皇昕聿问着刚看完诊的殊。
「没什么,只不过是营养不良再加上药量过重,这才让他一时头昏眼花,不碍事的。」
俐落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殊一边又问:「是二少开的药吗?」
「是啊。」微蹙眉,虽然殊说了不要紧,可只要一想到他刚刚煞白的脸色,心里就觉不太舒坦。
无意识的伸手抚上他的睡颜,感觉着指下皮肤的粗糙,皇昕聿忍不住再次确认的问道:
「他真的没事吗?」
看着皇昕聿不自觉的亲腻举动,殊不禁唇角微扬,安慰道:「真的没事,只是……」
「怎么?」听出他语气里的犹豫,皇昕聿的眉不由拧得紧了些。
发觉自己的态度似乎让皇昕聿误会了,殊赶忙否认撇清。
「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我待会儿可能得去看一下二少开的药单,如果让他照现在这药量继续吃下去,就算没病也会吃出病来的,您别担心,真的没事。」
「是吗,那你就去看看吧。」
不置可否的调回目光再次看着床上的男子,皇昕聿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直到这瞬间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刚刚似乎真的很紧张。
就像坠崖那时,当他听见他想用自己来引开莫清泉的人马好让自己逃走感到难过一般,这些感触都是他少有的,他心里真的很疑惑,为什么老是会因为他而生出一些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绪,是因为歉疚吗?还是觉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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