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不管你答不答应,今日本王一定要把澜嫣带走!”说着,九王爷日宣顺势把身边的女子更加用力地搂进了怀里。
听到这儿,秦思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他好奇地望向九王爷怀中的女子:一袭白色的云罗轻纱,肌若美瓷,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眸中含羞带窃,娇娆妩柔。果然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绝色容姿,只是那一袭白衣和让人目眩神迷的娇美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记忆中的一名女子——惜若。
她们长得可真有点相似呢……
“九王爷,您垂爱澜嫣,民女也替她高兴。只是澜嫣并非普通的娼女,她是官妓。当初郡府把她交给云裳阁的时候就曾发过话:要让她终生呆在阁内为妓,否则整个云裳阁都得遭殃。”
说着,身穿红衣的女子跪了下来,“如果王爷今日非要带走澜嫣,就请先杀了民女吧!民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裳阁一干姐妹们受到牵连!”
“娘……”白衣女子在九王爷怀中开始挣扎起来,眸中也隐约蕴含着泪水,声音有些嗯咽。
“澜嫣……”日宣略微使力,紧紧抱住怀中泫然欲泣的女子,不肯放手,“你不用担心,红姑和云裳阁都不会有事的,我会向皇兄要圣旨取消你的妓籍!”
“真的?”澜嫣回首,看向日宣俊美刚毅的脸庞。
“嗯,我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日宣仿如赌咒般举起了右手,郑重其事地许下了诺言。
看得出来他的话让澜嫣动摇了,停止了挣扎,乖乖地靠在日宣怀中。
“如果王爷没要到圣旨,云裳阁又该怎么办呢?”一名紫衣罗裙的俏丽女子满脸怒容地走到跪着的红姑身边,“妄娘平日待你视若亲女,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要毁了整个云裳阁!”
“住口!”九王爷和红姑厉声呵道,日宣是为了怀中再次挣扎起来的心上人,而红姑则是为了那个莽撞的紫衣女子。
‘啪!’清脆响亮的一个巴掌打在紫衣女子的脸上,只见她承受不住地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那双愤恨的双眸仿若火焰一般刹时燃烧了起来。
“离儿!”红姑慌忙扶起紫衣女子,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云裳阁姐妹们也紧张地聚在了那名叫‘离儿’的女子身边,关怀地询问着,并且暗暗垂着泪。
“张廷!谁让你动的手?!”九王爷日宣死死抱住怀中又开始挣扎起来的女子,大声呵斥着刚才动手打人的侍卫。
“王爷恕罪!”张廷急忙跪在了九王爷的面前,不过脸上却没有一丝惶恐。
“哼!明明是他自己示意打人的!”门外,一直悠闲地看着好戏的范莘情不自禁地望向九王爷日宣拙劣的演技,嘲讽地笑了起来。
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秦思却没有花太多心思留意这一场闹剧,他的双眼紧紧地锁住眼前皱着眉头,容颜芳华绝代却满眼沧桑坚忍的女子。他看着她用那纤瘦细白的手腕扶起紫衣女子,明亮如剪水般的双眸投给同伴们一个放心鼓励的眼神,随后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前迈了一步,站在一群柔弱女子的身前,如杨柳般柔软迷人的身躯却像青竹一样地挺立着,轻微摇摆的云袖在空中划开的弧度仿佛无形中张开的巨大羽翼,网住了身后的女人们,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秦思看着那个红色的绝美身影,艳丽妩媚的容颜却掩饰不住眼角的皱纹和疲惫。没来由的,他感到有点心酸,和心痛……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秦思苦涩无奈地笑了:多少年来,数不清的痛苦、绝望和血泪让他早已练就一副狠辣绝情的心肠,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小小的妓女打破了多年来紧锁的心防。
“九王爷!”秦思抬脚,跨入了大厅,不高不低的慵懒嗓音引起红衣女子的注意,她转过头,看见一位身着白衣,书生模样的男子,平凡的五官透露着一股异样的芳华,男子也肆无忌惮地回望着她,锐利深沉的目光直刺进她的心里,那一刻,她感到:男人看懂了一切,一切,包括她极力隐藏的脆弱和孤寂……
日宣听到熟悉的声音,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急忙松开环住澜嫣腰上的手,可当他抬头看见秦思与红姑的对视时,那一白一红,透着张力,却又隐约契合吸引的身影令他气恼,心头上的无名火直冒,“秦思!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九王爷日宣无礼嚣张的斥责不出所料唤回秦思的神智,只见他转过头,轻笑着走向九王,却隐隐地将红姑挡在了自己身后,“九王爷,我要再不赶来,您不是要拆了云裳阁吗?!”
“拆了又如何?!”日宣没注意到自己仿佛忘了澜嫣存在般地走向了秦思,“云裳阁不是无双楼的对头吗?就算我拆了它又关你这金银岛大当家的什么事?”
“呵呵!”秦思摇了摇头,戏谑地看向日宣,“正如澜嫣是九王爷的相好一样,红姑是下官的人,您说这云裳阁的事和我有没有关呢?”秦思洒脱无害的笑容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当范莘惊讶诧异地走到他身边时,只见他刹时收敛了笑容,眼眸中透露着一股逼人锐气的锋芒,“如果王爷喜欢带着官兵来逛妓院,下官也不介意叫上卫尉南军来奉陪。”说着,他取下了腰间悬挂的玉佩,递给范莘,“通知兵部的卓大人,我想全城的人都愿意看见‘天下第一名妓’完整无缺地呆在云裳阁,而不是被九王爷私藏。”
“秦思,你不要太过分!”日宣狂吼着走向秦思,后者无所畏惧地站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
“王爷,过分的不是下官。如果您真要带走澜嫣,请拿着皇上的圣旨来。下官不可能看着你毁了云裳阁,还落得一个私藏官妓的罪名。”秦思抬起头,微眯着双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日宣火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真的想一把掐死他,可是那雪白细长的颈项,孱弱的身躯却让他下不了手,怕一个不小心真伤着他了。
可为什么自己会担心伤着他了呢……
就在九王爷日宣失神的一小会儿,秦思已经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王府侍卫总管张廷,那冰冷充满深意的目光看得张廷冷汗直冒。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家王爷带回王府,真想本官参你们九王府一本啊!”
“秦思!”z
听了他的话,日宣刚咽下的火又给烧了起来。张廷见势急忙上前拉住九王,伏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日宣胸前起伏了几下,狠狠地瞪了秦思一眼,随后转过身走向澜嫣,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澜嫣,你再忍耐几日,本王一定会来接你的!”说完,他回头看向秦思,“你别得意!要是让皇兄知道你和这个老鸨的关系,到时候就不是本王要拆了云裳阁,而是皇兄了!”说着,他还重重哼了几声,威胁十足地看了众人一眼,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望着王府一行人的背影,秦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九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第三十四章
“秦大人!”红姑站在秦思身后,盈盈下拜,“多谢大人的出手相助。”
秦思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我只是依照天朝的律令办事而已。”
范莘站在一旁,来回瞄了两人几眼,最后放心般地打趣说道,“原来是诓九王爷的啊!我还真怕因为无双楼和云裳阁的竞争,无意间得罪了大嫂呢!”说完,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红姑也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看不出任何意味。y
“秦大人,如果没有急事的话就请留在云裳阁喝一杯酒吧。”红姑说着让出了一条道,其她众姐妹们也殷切地看向秦思,经过刚才的事,她们更加坚信在京城里呆着一定得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不管秦思和红姑是什么样的关系,只要有了相当于和丞相、大将军平起平坐的御史中臣秦思的支持,就算九王折返也不怕了。
而秦思这边,原本来云裳阁的目的就是调查九王爷日宣和澜嫣的事,听到红姑的邀请,他微一思量便点了点头,欣然同意了。
“嫣儿,你先回房休息吧。”红姑转头微笑着看向澜嫣,柔声说道,波澜不经的语调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而澜嫣听了她的话,却有些尴尬惊慌地低下了头,感受到众位姐妹们怨恨气恼的目光,她有些难堪地匆忙上了楼。
“离儿,你带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红姑看向紫衣女子身旁的众人,安抚地笑了笑,随后便走向秦思,“大人,这边请。”
二人来到一间雅致靠湖的房间,秦思欣赏地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接着笑了笑,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听说红姑的闺房是不留任何男客的。”
“所以才有资格招待秦大人啊!”红姑看向秦思,盈盈笑道。z
秦思弄不清她话中的含义,只能沉默地注视着她。后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言语中的暧昧,自顾走到窗边,坐了下来,轻轻拢了拢有些微乱的发髻。
“秦大人来云裳阁是为了九王爷和澜嫣的事吧?”烛光下,这个女人绝美的风情慢慢散发了出来,那是与澜嫣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蛊惑。
“你很聪明。”秦思仿佛在欣赏一副名师的仕女图般细细地打量着红姑,那份迷恋始于眼也终于眼。
听了他的话,红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大人也是当年六王爷案件的当事人之一,应该没有忘记六王一党最有实力的沈纪风沈将军吧?”说着,她转头看向秦思,后者却是一脸茫然地微皱着眉头。
她轻轻笑了笑,继续说道,“沈纪风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就是当年皇上的宠妃惜若娘娘。”
秦思的心颤动了一下,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又看到了那个凉亭,那个白衣的绝美少女……
“小女儿就是澜嫣吗?”收回神智,秦思极力稳住烦躁的心绪和那一丝永远难以忘怀的疼痛。
“嗯。”红姑点了点头,“对于朝廷来说,六王爷是一根刺,所以民女不敢随便放了澜嫣。”说完,她抬头看向秦思,只见对方紧抿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红姑有些疑惑,风尘翻滚十几年的经验告诉她:以前的推测错了,也许六王爷并不是朝廷的一根刺,不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当年的一切并没有朝廷对外公告的那么简单。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诡异的静默。红姑站起身,越过秦思,打开房门,只见紫衣女子离儿站在门外。
“林大人来了。”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九王爷闹场的时候不见他来,现在没事儿了倒跑过来了。”
林大人?z
秦思心中微一思量便想到了工部尚书林封涵,他笑着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对离儿说道,“林大人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参与任何党派的纷争,所以消息闭塞并不奇怪。”
“对,离儿,这不关林大人的事。何况我们云裳阁也与他无关。”红姑柔声劝慰着离儿,“你好好招待他一下就让他走吧,我还要招待秦大人。”
离儿抬眼看了看秦思,随后对着红姑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关上房门,秦思来了兴致,不急不慢地给红姑和自己倒了两杯酒,笑着说道,“这个林封涵也算一个痴情种了,又长得一表人才,朝廷二品大官,为什么总是被人嫌弃呢?”
“秦大人说得是,民女也不明白。”红姑垂眸,浅笑回道。
“哦,你不明白?”秦思仰头,喝下一杯酒,“还以为外界风传的侠妓云裳是一个爽快的奇女子呢!”
听到这儿,红姑终于抬起了头,也许是感念秦思今晚的仗义相助,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她情不自禁地卸下了伪装,苦笑着说道,“秦大人何苦取笑民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