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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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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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妃失信!她要烧死王!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还是无法接受。 
 
  对面的帝朗司大军鼓噪起来,决战在即。 
 
  “点火!”天梦发令。 
 
  “不!”夜寻狂吼。 
 
  持着火把的淙亢兵,却犹豫起来。虽然是敌国的王和将军,但这样精彩深情的人物,真要付之一炬活活烧死?真把他们烧死,淙亢军面对失去王而疯狂的帝朗司大军,能取得胜利吗? 
 
  “点火!”天梦看着帝朗司大军的进逼,焦躁起来,干脆策马冲到持火把的淙亢兵旁,一鞭将淙亢兵打翻,取过火把,决定亲自点燃草堆。 
 
  扔下火把的一刻,眼前刀光忽然一闪。夜寻挺胸挡在马前,手中,居然持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夜寻,你要杀我?” 
 
  夜寻微微摇头,忽然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反手将剑架在自己项上:“天梦,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不对你失望,请你也不要对我失望。” 
 
  他一字一顿轻道: 
 
  “我已经爱上他们。不是封旗或夏尔,而是封旗和夏尔。无论少了哪一个,我都不想再生存。” 
 
  “你疯了吗?”天梦尖声大叫,手中的火把却没有勇气扔下。 
 
  局势忽然停滞,定格在瞬间。所有人都在等着事情发展,这个时候,任何轻举妄动都是不智的。 
 
  可是有人轻举妄动了。一声高昂的马嘶,接着是马蹄踏在黄土上急促的蹄声。单人双骑,此人手中还牵着另一匹骏马,从淙亢军后方冲了上来,淙亢兵人人都全神贯注注意着前面帝朗司军的动向,措手间无人能拦住这不速之客攻到高台下。 
 
  “封旗,快跳!” 
 
  高声大吼的,竟然是封旗夜寻的师父素堂。他因为是夜寻的师父,一直被极有礼貌地软禁在淙亢营中,关键时刻,那些派去看守的淙亢兵如何是素堂的对手,被他看准最好的时机冲了出来。 
 
  封旗绝境处忽得生机,欣喜若狂,抱着夏尔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刚好坐到素堂带来的另一匹马上。那马儿是素堂从淙亢王族专用的军马里精挑出来的,受封旗抱着夏尔高处落下的千钧之力,居然没有倒地,还抬起前蹄高嘶一声,似乎激起无限斗志。 
 
  “抓住帝朗司王!抓住帝朗司王!” 
 
  看见封旗逃下高台,围在四周的淙亢兵纷纷叫嚣着举起武器。但封旗神勇之态早入人心,谁敢当真到他面前阻拦。众人被他们痴情感动,统帅天梦当众食言,此刻又没有发令追杀,更是无人冒死向前。 
 
  天梦眼睛盯着夜寻不能动弹,听见封旗逃脱,心内大焦,她知道这小王子性格倔强之至,此刻转头下令围杀两人,只怕夜寻立即就对着自己胸膛毫不留情一刀刺下。她数年苦苦征战,带淙亢兵侵略帝朗司,说到底都是为了夜寻,怎肯让夜寻死在面前。 
 
  犹豫间,封旗已经抱着夏尔策马几乎冲出淙亢军包围。帝朗司大军早精神大震,迅速迎了上来,演薛一马当先,破入敌阵,高喊: 
 
  “陛下接剑!” 
 
  封旗交予他的宝剑在空中划个漂亮的弧形,朝封旗飞去。 
 
  封旗一剑在手,更无人敢拦截,马匹到处,淙亢兵居然无声让出一条空道。让敌国的王如此安然无恙凭一人之力出己方大阵,真是从古到今没有见过的奇事。 
 
  封旗冲出,与帝朗司大军会合在一起。君王之姿,无双豪态。轰天的欢呼,带着帝朗司人的自豪响遍平原。 
 
  忽然,高昂的男声穿越众人的呼唤。 
 
  “封旗!” 
 
  封旗震动一下,抱着夏尔忽然勒马,转过方向,对着夜寻。 
 
  “夜寻,我们已平安,将剑放下。”封旗镇定地劝道。 
 
  夏尔在封旗怀中张目,他受伤甚重,浑浑噩噩,忽睡忽醒,只感觉封旗紧紧搂抱着他前冲后挪,不曾放手。此刻发现前方的夜寻手中持剑对着胸膛,立即大震。这才知道为什么封旗可以带着自己逃出淙亢阵中。 
 
  “夜寻!”夏尔美目猛睁,挣扎着要坐起,被封旗按在怀里。 
 
  “放下剑吧……”封旗叹息。 
 
  夜寻看看前后,两方大军不下数十万,涌涌立于平原。只要这个纠纷一解,立即就是血肉横飞的决战。 
 
  封旗,夏尔,天梦…… 
 
  “要我放剑,有两个条件。”夜寻晶莹的眼睛环视一周,冷然道:“第一,双方罢兵,淙亢国退回故地,帝朗司不发追兵。” 
 
  全军寂静。没有人愿远离妻儿,将性命留在沙场。 
 
  “不行!”大吼的不是天梦,也不是封旗,居然是涨红脸的开龙:“那演水的仇怎么办?” 
 
  双方刚刚稍微放松的兵器,立即又被紧紧攥在手中。 
 
  天梦冷冷道:“走豹妄自发箭,重伤夜寻,已经被我处死。平等军屠营,是走豹擅自决定,我本待收复平等军为己用的。” 
 
  走豹依仗自己的功绩,对身为王妃的天梦处处怠慢,此次不过给了天梦一个铲除他的借口。否则回到淙亢国本土,要杀他就更难。为了腹中儿子未来统一的王权,任何牺牲都是应该的。 
 
  夜寻目视天梦,柔声道:“天梦,帝朗司军力强盛,封旗天生将帅之才,淙亢国是无法侵占帝朗司的,何必多伤人命,消耗淙亢的国力?” 
 
  天梦低头不语,霍然转身对着淙亢国众人,高声问:“你们都听见了,你们决定如何?”她连问三声,全军静默,无人回答。 
 
  天梦叹气,转头道:“你都看见了,淙亢国征战多年,兵士已经战心溃散,今天见了封旗的大军……”咬牙道:“好,我退。” 
 
  回头目视淙亢士兵,居然脸上都隐隐带了即将回到故乡的喜意,不由叹息这数年的执着忍受。 
 
  夜寻的目光移到封旗处:“封旗,淙亢国已经决定罢兵回乡,你呢?” 
 
  封旗低头看看夏尔,抬头一笑:“如你所愿。” 
 
  本来要决战的两方,居然肯和解,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又实在荒唐得有理。这样的情形,怎么适合继续打下去? 
 
  两军刚缓和下来的心还不及安抚,夜寻的声调忽然拔高:“第二……” 
 
  若有感应般,封旗和怀中的夏尔,忽然紧张地睁大了眼睛。 
 
  果然,夜寻缓缓开口:“从此以后,不许你两人再来找我,也不许你们派人打探我的下落。” 
 
  夏尔嘶哑着开口:“夜寻,你要到哪里去?” 
 
  “夜寻,刚刚舍你而取夏尔,是形势所迫,不要这样惩罚我!”封旗大吼,策马靠近。 
 
  夜寻手中的剑一晃,忽然刺入三分。天梦惊呼一声,封旗生生勒马停下,不敢前行。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夜寻轻问。 
 
  “我……”封旗紧握缰绳,身形不断轻颤,唇边居然逸出鲜血。 
 
  “答应。”回答夜寻的,是夏尔。封旗低头,对上夏尔悲伤的眼睛。 
 
  “陛下说过,即使流泪,只要有陛下陪在身边,也是幸福。”夏尔咬牙道:“爱上两个人的罪,还是要赎的。” 
 
  “爱上两个人,是罪么?”封旗深沉地望着夜寻,问:“夜寻,你真的要离开?宁愿一生痛苦,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心?” 
 
  夜寻忽然剧烈地颤抖,用不成声的音调答道:“对,我要离开。” 
 
  一生一世,不再被悲伤的感情左右。此刻,我的心还在潺潺流血,为了你停止拥抱我,走向高台时的决断和刚毅。 
 
  两双激荡着心碎色彩的眼睛,齐齐射向夜寻,如坚韧的网,将他瞬间包围起来。刹那间,居然能如此深刻地同时体会封旗和夏尔的失望悲伤。夜寻对这无声的折磨露出忍耐不住的痛苦,摇晃着头大吼起来: 
 
  “不要看我,你们走!快走!”过度的激动,使手中的剑失去平衡,在胸膛上划出更多的伤痕。 
 
  封旗久久凝视着夜寻,由于用力而使抓着缰绳的手指清楚地现出关节。夏尔伸手,紧紧捏着封旗的前襟,道:“陛下,我们走!” 
 
  最后的一个字,简直是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来般。 
 
  “走?”封旗抱紧怀里的夏尔,长长叹气:“做错的事情,是永远不可以奢望原谅的,对么?” 
 
  眼前,那曾在寝宫中哭叫挣扎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同时聪明的,用最残忍的方法报复了仇人。 
 
  爱上人的心啊,是最容易碎的。 
 
  怀里的,却是另一半的心。 
 
  “我们走。” 
 
  清冷的声音随着高举的手发出号令。帝朗司的众人仿佛也感应到王的落寞,无声地转身。手中的武器,已经低垂。他们伟大的王,保住了疆土,却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封旗!夏尔! 
 
  看着他们转身,夜寻暗红的眼眸忽然转为惊人的紫色。岩浆一样的液体冲击上胸口,带动身躯无法抑止的剧震,象生命中的所有被人在一刻中完全取走。 
 
  不对!是我要离开他们的啊。不想这样继续下去痛苦的爱,痛苦的思念,痛苦的担忧和执着。 
 
  我是爱着他们的,却已经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让我了断吧。 
 
  紫色眼眸怔怔望着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刺痛。两个有着血的联系的人终于离开,仿佛为了表示这悲壮的决裂,鲜血从夜寻的口中涌出,瞬间染红了前襟。一直强撑站立的身躯,终于摇晃着倒下。 
 
  “夜寻!”天梦发出凄惨的哀叫,冲到夜寻身边。 
 
  “夜寻?”听见天梦的哭叫,夏尔挣扎着在封旗怀里坐起,被封旗坚定地按下。 
 
  夏尔担忧地抬头:“陛下?” 
 
  封旗驾着马,直直望着前方:“不要回头。”按夜寻的意愿承受最痛的决定,也许,算了一种微小的补偿吧? 
 
  狂风中,帝朗司的大军,远去。 
 
  同日,淙亢国大军,撤退。   
 
终曲
      
   淙亢国的侵略,已经成了往事,却带给帝朗司很大的改变。其中之一,就是在战后,封旗正式实现了各族平等的诺言,在朝廷和军队中开始重用他族有能力的年轻人。 
 
  王宫中的男宠,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被全数放出。 
 
  帝朗司比以前更富饶更令人向往。 
 
  可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得出,他们伟大的王并不快乐,政务成为他逃避的工具。在没有公务处理时,封旗陛下会怔怔望着帝朗司湖。 
 
  而俊美的,已经被封旗承认地位的夏尔将军,也面临同样的困扰。 
 
  只有当他们拥抱在一起时,才能绽放出瞬间让人目眩的幸福,使旁观者也尝到甜蜜的滋味。但这样的时光总是消逝得很快,就象有某件难以说明的隐患藏在两人的心底,令他们无法将心灵沉浸在应得的快乐中。 
 
  思念,成了一种折磨人的痛苦。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不是已经觉察到自己心中的爱了吗?”双手紧紧拥抱着夏尔,封旗喃喃自语。 
 
  “就是因为真实地觉察,所以不能原谅自己吧。” 
 
  封旗叹气:“真想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夏尔微笑着撩动银色的长发:“现在的夜寻,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人能欺负。陛下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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