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萧回过神来,不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摸摸面孔:“什么事?”
至修故意装做漫不经心的问他:“你经常出门,外面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嗯。”齐宣萧点点头,有点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至修当然是想问沈未央的事情,却又不好问出来,只是如此迂回:“我在想啊,会不会外面还有红颜知己之类。”
齐宣萧嗤的笑出来:“红颜知己没有,倒是有个……”
故意不说了,只是看着至修笑。
看他着急又不好问出来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可爱呢?明明是在探问他,明明是那么强的独占欲,可是仍是觉得他真是可爱。
若是以前,有人敢这么探问自己,一定会发火,可现在,竟然只是想笑。
真的是不同了呢,当然,仅仅是对他不同罢了。
便要笑着继续说,让他放心:“至修,那是…………”
才说到这里,赵福儿悄悄摸进来,看这两个主子正含情脉脉(?)的互相凝视着,没敢说话,正想悄悄的再摸出去,齐宣萧已经看到他,便停了刚才的话题,问他:“有什么事?”
至修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踢他出去。
齐宣萧注意到了,虽然心思此刻暂时没在他身上,还是不经意的伸手轻轻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至修总算觉得受用了些。
赵福儿噤若寒蝉,偷偷描了两眼主子们的脸色,还是只得硬着头皮回事情:“侯爷,刚才侯爷府上来人说府上来了客人,问侯爷什么时候回去。”
以齐宣萧之深受皇上眷宠,经常有人前去请安的,府里的管家们都懂得打发,像今儿这样叫人来请的倒是少,便问:“来的是什么人?”
赵福儿回道:“贵府管家说有一位是侯爷的旧识,名叫沈未央。”
未央?
未央?
两个人都吃一惊,当然吃惊的内容自然是不同的。
齐宣萧泛出微笑,未央来了想必是他的事情大有转机,真是好消息呢,让人欣喜。
可至修脸都黑了,刚才还在心里哽着不上不下的人物,如今竟到了跟前,何况看齐宣萧如此欣喜表情,心里更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齐宣萧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站起来,带着几分兴奋对赵福儿说:“命人备轿。”
又对至修一笑:“你好生歇着,我先回去了。”
也不等至修说话,竟抬腿就走,哪里还有时间发觉至修脸都变了色。
赵福儿倒是发觉了,只是不敢说话,只是暗中思量着送定国候回去就找个借口不过来,不然还不知怎么死呢,自己主子那脸色真是变的太难看了。
至修眼巴巴看着齐宣萧潇洒走出去,气的半死,而且,那句重要的话又只说了个开头,叫他心提了起来却没地方放。
齐宣萧一听到一句沈未央,那模样,简直是立刻眼睛里就放出光来,什么都忘了,立时回去了。
半点不肯耽搁,难道怕他跑了不成?
越想越气,齐宣萧看到自己怎么没有这种反应呢?倒大部分时候是冷着面孔,带几分疏远的客气。
虽然如今好了许多,却也只是淡淡的,何时有过这种喜悦兴奋呢?倒是今日气氛那么好,偏偏又给破坏掉了,都是那个不识得场面的赵福儿。
沈未央,哼?
会是多了不起么?也不见得他长三头六臂吧。
想到后来,至修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聊透顶了,一个人在这里忿忿不平,谁能知道谁能体谅?不由气结。
越想越觉得自己悲苦,想到此时齐宣萧一定在和那个沈未央把臂言欢,心里更是气闷,干脆倒下去睡觉。
只是一直躺在床上的人哪里这么容易睡着?至修只是躺在床上发呆。
自哀自怜。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时候是半梦半醒的,只是不管醒着还是梦中,都是齐宣萧的身影,徘徊不去。
至修听到有脚步声进来,轻轻的,却是十分熟悉的声音,然后听到齐宣萧的声音说:“啊,他睡了呢。”
然后解释一般的说:“他伤重,身子虚弱,很容易疲倦的。”
至修不由的偏过头来,睁开眼睛。
齐宣萧正要走,见他睁了眼,便停了下来,笑道:“我闹到你了?”
至修没有回答,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齐宣萧身旁的人。
秀丽面孔上一双绝顶剔透的眸子,此刻带着几分好奇正也打量着他。
至修知道,这就是沈未央。
颀长身材,面孔上似有宝光流动,果然是绝顶精彩的人物呢,怪不得齐宣萧念念不忘。
至修抿着唇,一言不发,平日的风度早不知哪里去了,一身敌意,仿佛一只竖起了刺的刺猬一般。
齐宣萧却是满面笑容,显见心情十分愉悦,也就忽略了至修的面色,倒是过来把至修扶起来坐着,一边说:“至修,这是沈未央,我的好朋友,他出来游玩,经过京城,便顺便过来看看我。”
一边又对沈未央笑道:“就是他了,你尽力看个清楚吧,免得那么大惊小怪的,真是,有什么了不起么,也不过就这样子罢了。”
话虽是说得这样,却是带着笑意,十分亲密。
至修气苦,他要和这人亲热自在自己府里亲热不就完了?还要带过来在他跟前亲热,真不知什么居心,只是至修在齐宣萧跟前一直低声下气惯了,一时想要生气倒还发作不起来,只是不说话,不肯理他们,还狠狠的瞪着沈未央。
沈未央嗤一声笑出来,过去拉了齐宣萧过来,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话。
沈未央比齐宣萧略矮一分,此时要和齐宣萧说话,齐宣萧十分自然的微微侧着头,一只手扶在他的一侧肩上,笑意盎然。
那沈未央本来绝顶聪明,早看出至修的敌意,也猜出缘故,倒是不生气,只觉得得意,此时和齐宣萧说话还把手轻轻放在他腰间,贴的那么近,虽是自然举动,此刻倒有五分是故意的。
果然看至修脸色又青了几分,沈未央不由觉得好笑,眼睛斜斜一瞟,飞了个眼风过去。
差点没把至修噎死。
沈未央笑得更愉快了。
说完了话,沈未央转身便出去了。
齐宣萧也没有特别注意观察至修的神色,大约是心中实在高兴,情绪高昂,哪里能注意到那么多呢?
齐宣萧对至修笑道:“你歇歇吧,外头还有一个人呢,我先出去招呼一声。”
说完也不等至修说话,竟转身就出去了。
至修气的手都抖起来,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靠在枕头上发怔。
或许是因为伤痛,至修觉得自己的涵养和自制力都差了许多,可是……也是齐宣萧太过分了些,竟然就这么把那人带到跟前。
是太没心眼还是根本没把自己的心意放在心上呢?
或许是后者吧!
至修长长叹口气,觉得有几分心灰意冷起来。
“至修,怎么了?”
齐宣萧带着笑意的声音瞬间就到了跟前,怎么这么快就舍得进来了?至修抬起头来看着他,闷声说:“没什么?”
真觉得自己没骨气,这种时候应该很硬气的偏过头去的,偏偏不由自主的就回答了他,而且声音还是往日那般柔和,哪里带了一丝气出来?
齐宣萧坐到他的床边,面孔上带着一丝愉快的笑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看得至修都要不好意思起来。
看了好半天,齐宣萧终于开口,声音中许多难得的笑意:“你吃醋了?”
什么?
至修眼睛睁大了,看着齐宣萧越来越浓的笑意,真觉得无力。当然是吃醋,这人难道到了现在才发觉?
齐宣萧说:“我都没觉得,平日觉得你都极大方的,哪里想到你这么奇怪呢?刚才未央叫我出去说了我还不信呢,没料到是真的,怎么你偏偏就要吃他的醋呢。”
说着低头审视他,面孔挨得他极近,那面上的笑容刺眼的要命。
至修闷声闷气的说:“他不一样嘛。”
齐宣萧笑:“你倒是利害,一眼就看出他不一样啊。”
至修瞪他一眼,真的很想生气,可是偏偏又生不出气来。
齐宣萧看着他冷冷的表情,心中越发柔软起来,眼神也更温柔,本就离他极近了,此刻干脆把额头抵在他的额上,低声笑道:“未央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他比所有的朋友都更重要,不过……”
他伸手到被子里握住至修的手:“不过,现在我觉得,这辈子,没有人会比你更重要的……”
至修一惊,还来不及反应,便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带着浓惆的甜蜜喷薄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没了顶……
至修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行动和言语的能力,眼中自有一个带着温柔笑容的爱人,唯一仅剩的力气只能张开双臂,将齐宣萧拥进怀中……
齐宣萧虚虚的撑着身子,低声笑道:“哪有这么惊异的?小心伤口。”
至修哪里管得了那幺多,只是紧紧拥抱他,用尽全身力气,且再也不要放开。
只有怀中这个身体温暖而真实,是他一生的渴望。
齐宣萧明白他的心情,让他抱了一会,便笑道:“今日不赶我走了么?”
至修有几分腼腆的笑,大约这个典故会被他取笑一辈子,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能被他取笑一辈子也是一种福气呢。
齐宣萧说:“你歇一会子,我出去招呼客人。”
一边给他拉拉被子,正要出去,至修又拉住他:“外头除了沈公子还有人么?”
齐宣萧点头:“还有个混蛋。”
咦?
至修想要问个究竟,齐宣萧笑道:“你别心急,很长的故事,明日有了空慢慢告诉你。还有,我现在先回去了,未央明日就要走的,我今晚就不过来了。”
至修觉得舍不得。
不过十几个时辰见不到他,至修也舍不得。
只是于情于理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只是眼巴巴看着他。
齐宣萧又心软了,笑着叹口气,不由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一下:“早些休息,好好养着,晚点记得吃药,我真的得走了。”
至修只得眼睁睁看他潇洒走出去。
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至修想,再不满足会天打雷劈。可是……可是真的舍不得他走,真的是希望他每时每刻都陪着自己,不管是笑语盈盈还是凶神恶煞。
不管如何都会满足。
至修叹口气,随即又微笑。
如今连叹气也充满甜蜜感觉,和以前是不同的。
“至修……至修……”
齐宣萧低声叫了两声,没有人回答,便自言自语:“睡着了么?”
正此时,浅眠的至修迷茫的睁开眼睛,见了齐宣萧,不由吃一惊:“嗯……宣萧?”
齐宣萧钻到被子里:“是我,你刚才睡着了?吵醒你了。”
至修往里面退了退,让他睡进来:“怎幺会,我白天本就睡太多,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现在该是亥时了吧?”
齐宣萧轻轻把他缆进怀里:“也不算晚,过来看看你。”
至修笑,把面孔贴在他颈畔:“不是说今晚陪客人,不过来了么?”
齐宣萧笑道:“客人都睡了,横竖还早,哪里就睡觉呢,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至修微笑,满心都是感动。
有回应的爱情美好如斯,甚至比从前的奢望更美好。看齐宣萧略带倦意的脸色,至修满心溢满浓烈的喜悦。
几乎哽咽:“宣萧……”
齐宣萧不知为何只觉赧然,只是手紧了紧,把他整个人裹进怀里:“我刚才也吵着你睡觉了,现在该睡了,明日一早我还要绝早起来送未央启程呢。”
说着就闭了眼睛。
却感觉到至修温暖柔软的嘴唇轻轻在他唇上厮磨,他的声音轻如夜风,几不可闻一般说:“宣萧,我永世爱你。”
齐宣萧微笑,便堕入甜蜜梦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