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11- 第1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本大夫心情好,老天跟我说第二天阳光普照,我才不会给你尽心治伤,免费送药,上门诊治,风雨无阻。。。”
哀叹,好像第一次看到两人的那天下的是大雨,自己对着一脸恳切的戚少商刚要不耐烦地吐出“今日不诊病,自回。”的话,一直被戚少商揽在怀里的病人却抬头望了自己一眼,气奄奄却气势万丈的道:“谁要被救?死了就死了也好过看他的锅底脸。”
蒋同恩愣在那句话的字句溜入耳朵,散落尘埃的余威中,仿佛那多年前的一个个雨夜,他熟悉而捕捉不到的影子瞬时扑到眼前,带着爱恨情殇,烟雾深稠。
“我不要你救;死就死,也好过看你的脸。”脸不是这张脸,却有什么形似的隐喻重叠在了一起。
谁说的往事如梦,醒来的蒋同恩成了某一个触动的奴隶,尽心治伤,免费送药,上门诊治,风雨无阻。
他甘心,上瘾,大败,却不知应的谁的劫数。
顾惜朝的五指在蒋同恩眼前虚晃了几个来回,温吞在嘴角那一点点上翘处的微笑伴着吐字的口型带出几分故意,眼角带讽,黑瞳却深地似潭,他道:“蒋同恩,给我针灸时你若也这般神游,倒不如直接开我些许毒药了。”

潮湿的空气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闷郁郁地挥散,天色渐亮可见纤薄的云。戚少商搬来梯子爬到顶部修整葡萄架,触手的竹坯上点点滑腻的青苔,已经成形状的葡萄就围绕在头顶,带着薄霜,小小的碧绿而不透明。
今年中秋就可以吃到新结的葡萄了吧?一起栽种的桃树要到明年才有果实。这并不偏僻的山野中,时日却如潮润的雨一般,连绵地就剥了人的魂魄,浑不知光阴的飞来过往。或许这就是种安详。
蒋同恩慢慢踱到窗口,望见戚少商专注于绿叶间的身影,突然笑而叹道:“有时候我实在是很佩服戚少商?”
半趴在桌面上的顾惜朝抬起眼眉,犀利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佩服什么?”
蒋同恩继续浅笑,顿了一刻才悠然道:“我佩服的是,他应该很关心你,却能因为你一句不要他看你治疗就退避三舍,绝不窥视一步。即使对我这个大夫也询问的并不多,他实在很沉地住气,沉到看他现在的样子,我分不清他是多情还是无情?”
银针在顾惜朝的胳膊上轻微的颤动,他垂下眼,盯着它们的摇晃,他的耳后也颈肩上也都遍布着,痛觉虽然会逐渐麻木,样子却是不好看的。
“他是不多情,只无情。”语气有点赌气的意味,表情却端着,有点倦。
蒋同恩呵呼嘲笑,“非也,他是难无情,实多情。”
“以为他是你么?”淡淡送过一句话,却是必杀的。蒋同恩苦笑,论嘴皮子自己还是败地没机会翻身,自己的弱点明明藏的了无痕迹,却怎么就被他看的清透,适时利用?
唏嘘着回转身,洗手,擦干,手指捏上银针,方心中暗自反驳:“你也非无情之人,只是我不愿揭,戚少商也是。”

送走蒋同恩,天也渐渐落了灰,鸟儿收羽,夕阳斜照,蒙蒙的雾蔼之气有一团没一团地低潜在林间,倒似炊烟环绕。
戚少商在案板上切着菜,炉中灶火跳跃,铁锅里滋滋地响着油声。他刚把菜下了锅,突然觉得背后有目光盯视。
回转身,青色的人影斜斜地靠在门边,卷发涟漪,黑亮的光泽顺着每一个弯曲处流泻而下,直到尾梢簌地收拢,映回到眼中,淡地如云,深的似海。
感觉到是谁,却也觉意外。刚才不是关了窗,让顾惜朝先小睡一会的么?
却是顾惜朝先开口说话,鼻翼轻轻地皱起,用手指道:“葱爆炒的不够。”
戚少商的头脑被他转回现实中,这才记起曾经顾惜朝的杜鹃醉鱼不是一般的好吃。可惜他现在记不起那道菜了,只剩下依旧优秀的味觉和嗅觉。
“怎么不歇会儿?”歉意地笑笑,戚少商决定下道菜注意葱的问题。
顾惜朝摇了摇头,“晚上都睡不着,何况现在。”
戚少商道:“早知道留同恩和你下棋,不然说话也好。他倒说你赶他快走。”
“是让他快走了,看了他和那些针半日,实在腻味。”
戚少商想着蒋同恩的劳心劳立,不禁打趣道:“好个没良心的病人,他可是医治你的大夫。”
话过去静默了一瞬,半天听顾惜朝幽幽然却有几分认真地道:“他并不需要我对他和颜悦色,心病调养无用,苦药方济。”
戚少商一楞,微笑,自己还是多虑了,顾惜朝明白的通透,蒋同恩要的是什么样的安慰,念的是什么,求的又是什么。
他,即使失忆,没了武功,始终是顾惜朝。
这样想着,便不再提及,两人的话语被锅铲煎煮声遮盖地断断续续,轻笑声外却多是顾惜朝的挑剔。
“切地薄点…”
“太薄了…”
“汤稍咸了…”
“难吃…”
“一直都难吃…”
……

晚上顾惜朝果然还是睡不着,已经是盛夏,虽然白日下了小雨,天气仍然是有些酷热的。尤其是晚间四下蒸腾起地底的热气,很有几分窒闷。
不用顾惜朝突发奇想,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觊觎起屋顶那整齐的灰檐和仍可见稀疏星星的暗蓝的天空,只是在上房的问题上出了分歧。
顾惜朝很想靠着手脚爬上去,原因是他的记忆里没有爬过房,这个理由对只有不到两年记忆的人来说实在不够说服力,于是最终还是依靠戚少商的轻功飞了上去。
本以为今晚没有月光,两人躺了一会儿,却看到它从云层中现了出来。顾惜朝还在数落戚少商做菜“一直很难吃”,戚少商脑袋里不断想着那盘记忆中鲜美绝伦的杜鹃醉鱼。
“明天做鱼吃吧…没有杜鹃花…”可是有了就会做么?
“用什么杜鹃花,不如用葡萄。”脚底下就是葡萄架,比遥远而摸不到东西好上了几许。
“你来做吧。”
“真的?”
“只要别把厨房烧着…”
两个人絮絮叨叨,继续着没什么内容的谈话,直到顾惜朝不想开口了,于是推推戚少商道:“讲故事听吧。”
这也是习惯了,每晚只要顾惜朝睡不着,戚少商就会讲些自己经历的,听到的有趣故事。
今天讲什么呢?好象很多的见闻都讲过了。那么也许…
“讲一个人梦中的故事吧。”
“梦中…呵,梦也能连成故事么?”
“嗯,这个人不是躺在床上做梦,他是个江湖人,因为一些原因,中了一种名叫箱子燕的寒毒。这种毒发作的时候能让人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一般。很冷很冷,是彻骨的,等冷的人的血管象被什么利器割锯,又会有滚烫的火瞬间把你包围,于是比被割锯更疼。”
“是利害的毒。”
“是啊,这个人当时还在被人追杀,和几个被他连累的一样狼狈的兄弟一起。有一天在躲藏途中他们住进一个破旧的废屋里,那天晚上,这人身上的毒发作了,很冷,四下都结冰了一般,他不愿意认输就一直不吭声的忍着,咬着牙,牙齿都松了,嘴里有血,他有很多仇恨,很多不甘,一直忍着,直到毒药发作过去,一下子松懈到睡去。”
“那一次,他不记得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体进入梦中的,似乎是个孩子,穿着粗布棉袄,薄薄的破了洞;又似乎某个瞬间是自己,裹着皮毛,雪花落在辫子上,眉毛也冰冰的。总之他进入了一个没有去过的世界,全是雪,是冰,树木也裹在冰雪中,比他记忆中任何一个地方的冬景都要更广阔,更纯粹。
他没觉得冷,也不想呆在原地,于是一直走,一直走,看到很多雪松,很多奇异形状的冰块,踩着没到膝盖的深雪。
那象是个没有生命的地方,雪太冷了,树也太冷了,一直没有改变的景色更冷。在他边走边感觉到很孤独的时候,突然在一块被雪覆盖的岩石上看到一个小孩。
真是很难分辨出来,因为那个孩子也是白的,身上的衣服和披的斗篷是白的,皮肤也是雪白的,两只眼睛大而深,看着人好象被染成黑色的雪一般,冰冷冷的带着折射的雪光。
‘你好。’那个人对孩子说,梦里的他这时候也是孩子的模样。
‘干吗跟我说话。’雪孩子白了他一眼,继续坐着,拢紧胸口的衣服。
‘这里没有别人啊,你也一个人吗?不觉得孤单吗?’他继续说着。
‘不觉得。这里本来就没有人。’雪孩子虽然还是白眼看他,但显然还是无法忽视他的问句,‘你怎么会进来?’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他茫然。
‘呵呵,’雪孩子突然笑起来,从岩石上蹦着站立,‘原来是个小傻瓜,连自己来到的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你知道!?这里是?’
雪孩子撇了撇嘴角,‘这里啊…不告诉你。’
他沮丧地垂下了头,雪孩子看起来很漂亮,可对自己看来并不友好。
‘嗨,生气了?’黑雪般的眼睛离地他很近,雪孩子笑起来,伸手拉他一起坐在岩石上。
好冰啊,一点温度没有的手。
‘这里是雪国,没有任何生灵,只有雪。’雪孩子说。
他惊讶了,‘可我不是在么,还有你。’
雪孩子捏了捏鼻子,‘那除了我们俩。’
‘嗨,这里真的只有我们俩么,太孤单了。那,我们俩做朋友吧。’
‘朋友?’雪孩子皱起眉,然后呵呵地大笑开,‘对啊,我们做朋友。’他笑笑地看着孩子很久,然后敛起笑容,很神秘地把孩子拉到脸边。
‘看这个。’雪孩子把一直收拢的衣襟敞开,孩子看到他胸口处的衣服里裹着一只灰色的小生物。
放在掌心,孩子才看清楚,那是一只蝙蝠,不太大,蜷缩着薄薄的翅膀,看样子是被冻僵了。
雪孩子难过地看着蝙蝠说:‘它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伙伴,我一直拼命暖它,它却醒不过来。’
孩子接过蝙蝠,真的很冰,即使被暖了那么久一点复苏的温度都没有,可感觉得到,蝙蝠还是活的。
‘我来帮你暖它吧。’孩子笑着说,他为自己能马上帮到朋友而开心。
雪孩子很温柔很开心地对他笑,看着他把蝙蝠放到胸口,裹住了那个小小的生灵。蝙蝠在他温热的心口很快地动了起来,它啪啦着翅膀,它蹭着他的胸膛,它猛地把尖利的嘴刺入他的心脏。
血,在一点点地渗出;冰冷,从心脏流向身体;麻痹,从开始的那一刻笼罩全身。
孩子动不了了,眼睁睁看着蝙蝠吸吮他的血液,他叫不出来,用眼光焦急地盯着一旁的雪孩子,希望他的朋友发现。
可他看到的是依旧温柔美丽的笑,看到吸完雪的蝙蝠回到雪孩子手中。雪孩子把蝙蝠放到胸口,他慢慢变得不一样了,雪白的脸上有了血色,手指尖也变的粉扑扑的。
‘我说过这里一直都没有生灵。我不是人,只是个雪做的孩子,我的心脏就是这只蝙蝠,只有它吸了人的血,我才能变成真正的人。’
雪孩子捏捏孩子的脸,现在他的手是有温度的了,孩子却是冻僵的。
‘等了好长的时间,才有人进入雪国。你也好好等吧,你没有心脏不能移动,只能等人接近你时,咬住他了。’
孩子听着雪孩子说话,看着他快乐地跳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倒在地上,成了一个孤独的雪人,被朋友背叛了的雪人。”
讲到这里戚少商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没听他继续,顾惜朝带着睡意朦胧地问:“故事完了吗?”
“呵,”戚少商回过神来,笑着,“还有一点。但不是这次的梦了。”
“还是这个人,在这之后很久的一次,那时候他还被追杀,但是箱子燕的毒已经解了。他被抓到一个地下堡垒,那里漆黑一片,暗无天日。因为对方在他身上施了药,以为他成了没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