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听着海涛就睡了。只是海边的晚上太冷,海风也大,又潮湿。小伍要不是抱着白白,肯定冻死。
第二天却有个好消息。
这村子叫鱼泉村,村长阿旺中午的时候回来了。城里有个大商户,想要趁过年往南方运一批货,正在招人。碰巧让阿旺村长知道了。赶紧回来看谁家想去。
冬天很少人愿意南下。因为冬天这片的海浪就变得特别大,打鱼都不容易何况出海走上一个月?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啊。
望城是个大城,往北不多远,就是产人参的长白山,多少人参都卖到了望城。望城又临海,这片海浅,珊瑚珍珠是特产。望城多的是特产能往南方运,再带回来南方的丝绸茶叶倒卖到北方。春夏秋三季跑的船从来不亏本。但是冬天就难说,浪大,很多船都被打散在大风大浪里了。但是冬天特别是腊月,那些特产又卖的最好。
所以冬天,偶尔还是有大商户想冒冒险的。雇的就是海边最穷的渔民。跟春夏秋三季不同,往往走之前就给家属笔小钱。
老头就跟小伍和白白说了,你们要想攒够回家的盘缠,就去拼一把吧。说完就蹲一边再不说话了。
他的闺女哭了,这小姑娘叫阿瑛,小伍去问她才知道,她两个哥哥就是冬天跑船死在了海里。
小伍说,“我们回家也没地没房了,不想回去。”
“我们去。不回家也得挣钱盖房。”白白一拉小伍,扯他出去说,“咱们得去,要不去,怎么说咱们的钱哪来的?叔嘱咐咱们不让露白的。”
“可要是风大浪大的?”
白白一拍胸脯,“你忘了我是啥?怎么能出事?!”
小伍想了想,最后拍板,“行,去就去。”
船在三天后出发,鱼泉村除了小伍和白白还有四个年轻人一起去。城里船队管事的早早就送来了那笔小钱,每人纹银三两,还每家送了一坛高粱酒。
他们还住在阿瑛家,所以,那笔钱,小伍和白白商量,给了老头三两。老头不肯要,说他家的房住这几天值不了这个数。小伍说,就当存在您老这的。
晚上吃罢饭,白白就盯着那坛子酒。
小伍装出大人样,拍拍坛子,“喝过没?”
白白摇头。
其实小伍也没喝过,如果不算叶宾还活着时,过年过节时小伍偶尔把筷子蘸酒杯里舔舔的话。
“会喝醉的哦。”小伍说,“要喝吗?喝醉了就发酒疯了。学小狗叫。”
被白白白了一眼,“打开打开啦!”
拍落了盖子上的泥,揭开绳子,拆下纸盖,“先说好啊,咱们就每人一碗,不能多喝。剩下的明天给老头。”
白白点头。
给白白倒了半碗,“省的你喝不了,浪费。”
给自己倒了满碗。又被白白丢白眼。
端起来,还学样的碰了碰。
小伍喝了一小口,咽下去,吐舌头。
白白倒好,一大口闷下去了,酒下了喉咙,脸就红了,简直要喷口火出来,“辣死啦,我还当是甜的!”
小伍笑的东倒西歪,“谁跟你说酒是甜的?别喝了,我给你弄糖水去。”说着把白白碗里剩下的都倒到自己碗里。
白白不乐意,咂咂嘴,似乎还有点别的味,没尝清楚,又抢过来小伍慢慢的一碗,再灌了一大口下去,再吐舌头喊辣。
小伍笑,拿白白的空碗倒了半碗酒,慢慢咂摸。
白白几口喝完了一碗,亮碗底给小伍看,“嘿嘿,你怕辣,没我喝的多。”
小伍见状,怎么能对一还没三岁的龙服软?一大口也闷下去了。
就这么着,俩小屁孩的喝酒以喝干了一坛,喝醉了一人一龙结束,同时喝出来了点乱子。
第十三章龙腾
小伍醒的时候,身边早没白白的影子了,自己抱着被子缩在床上呢。好冷啊,小伍缩了缩,又想,白白哪去了?正想着呢,门口有动静,小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吓的小伍打个激灵,“谁啊?”
门口扒着好几个脑袋,往屋里张望,“哪呢?”
小伍纳闷,“你们找什么?”小伍认出来了,是住附近的村民。
“阿瑛啊,你肯定眼花了,要不就是没睡醒。”渔民议论纷纷。
“我看的清清楚楚的!就是一条青龙,我看的很清楚,就缠在那人身上!你们昨天晚上也听见龙啸了!”阿瑛的声音。
小伍听的头都发麻了,白白呢?
说白白,白白就来了,“你们围这里干什么呢?”
“我们昨天晚上听见动静,不像是海的声音,阿瑛非说是龙啸,从你们屋发出来的声音,她还说从门缝里看见了,我们就来看看。你怎么不在屋里啊?”有个渔民问。
“那次海啸前就是这种声音,你们都忘了?”阿瑛有些急了,“我确实看见一条龙缠在小伍身上的!”小姑娘急了,上了掀小伍的被子就找。
小伍想,幸亏我昨天没脱衣服啊,赶紧跳下床来,阿瑛已经开始找床底下了。
“昨天晚上我们哥俩一直喝酒说话呢,除了海涛,什么也没听见啊?你们海边的人真奇怪啊,世界上哪来的龙?谁见过啊?我不过去上个茅房你们就都跑来了,还真烦人。”白白在一边插着腰说。
“我见着了!那龙是青色的,有这么粗,缠在小伍身上,我看不出来它多长,背上还长着白色的毛。好像在睡觉,都打呼噜了,对了,还流口水了。你看,小伍的身上是湿的!”阿瑛找到了证据,揪着小伍的前襟不放。
小伍瞪了白白一眼,“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湿的,大概是我弟流的口水。你看到的青龙,没准是我抱着的被子吧。那被子是青的。”
“阿瑛你真看清楚了?”村民有点不信。
“我没撒谎!”阿瑛委屈。
“阿瑛肯定不会撒谎,那就是早晨睡迷糊了,嘿嘿。”村民们赶紧给阿瑛找台阶下。
“我每天都起的很早,大家都知道的,我怎么可能迷糊?”
“行了阿瑛,也许龙王爷昨天晚上也喝醉了,上错了床,把我哥当成自家老母龙了,嘿嘿嘿嘿。”白白笑。
被众人白眼,“你哥又没多漂亮,要睡也是跑我们阿瑛屋里啊?”
说这话的小子被别的年轻人揪耳朵。
“都干什么呢!”一声低喝,老头赶海回来了。
村民赶紧散了,“老爷子回来了啊,捡不少贝壳啊?阿瑛跟我们闹着玩呢,没事!”
阿瑛爹眼光在小伍白白身上转了一圈,没说什么,把手里的篓子递给阿瑛,“洗洗、整干净。”
“爹,我没看错,我真的看见一条龙缠他身上了,可我叫了人来的时候,那龙就不见了。”
“就是有龙又怎么样?有龙就不过日子了?”老头很严肃,瞪小伍和白白一眼,回屋了。
白白吐舌头,拉小伍进屋,“幸亏我醒的早啊!”
被小伍敲脑门,“以后咱俩谁也不能再喝酒!”问白白是什么时候变的龙,白白不记得了。早晨被尿憋醒的时候才发现的,赶紧变回来去了茅房。
两个人都想不起来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喝醉的了,喝醉了干了点什么也没多大印象了,好像像小孩似的在床上闹腾来着。小伍感觉胳膊疼,捋起来袖子一看,一排牙印,有人的,还有认不出来物种的牙印。白白笑着躲一边去了。
洗了洗,阿瑛爹喊他们俩去吃早饭。饭桌上,阿瑛眼睛泛红。小伍不敢问。
老头刀子似的眼一直瞄小伍和白白,“咱村要真来条龙倒也好了,最起码,这次出海,就都能活着回来了。”
小伍听的渗的慌,白白倒是大言不惭的点头,连连称是。
饭后,小伍和白白帮着阿瑛把贝壳染色,串成风铃。阿瑛也不在龙的事上跟他们拗了,让他俩拿着锥子给贝壳凿孔,白白不时的凿碎一两个。笨手笨脚的样子逗的阿瑛不住的乐。
小伍在一边看,不搭手。
“小伍,你怎么不干?”白白恼,都是生手,没准还不如我呢。
“我看就行了。”小伍才不帮忙呢,一看就是巧活,他粗手粗脚的哪干的来?
阿瑛不大会儿就串了两串风铃,外面一圈大贝壳是青的,里面一圈小贝壳是黄的,真是鲜艳。又用一种小海螺壳串了两串项链,给白白小伍一人带了一串。
“这叫平安螺,保你们这次出海平安的。”
小伍不住道谢,白白摘下来贝壳看个不停。
阿瑛又去屋里搬出来许多串贝壳风铃,“人家说,这些贝壳是咱们这里的海里特有的,南方没有,我就专门用它们编了贝壳,你们帮我带些到南方,看能不能卖出去?”
“这一串要卖多少钱?”小伍问。
“让人看着给吧,一文两文不嫌少,十文八文不嫌多。”阿瑛爽快,“反正是捡来的贝壳,肉都吃了,这壳能卖多少都是赚的。”
小伍点头,“那卖少了不能怪我啊。”
“不怪你。白白小兄弟,你要是喜欢,就挑一串送你。”阿瑛看白白一直玩风铃,就问。
“我不要。”白白放回去,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一句叶岚教过的话,拿人手软。
“老人说,编贝壳风铃是有说法的,一对贝壳一定要编在同一串风铃上,要不然,就像拆散了人家夫妻两个一样,不吉利。”阿瑛自说自话,“但是串项链就不一样了,兄弟姐妹或者夫妻一人一片贝壳,象征着一定团圆。所以我给你们俩的项链,都在下面坠了一片本来是一对的贝壳。”
这话,白白想,听着怎么就那么顺耳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白听到外面有动静,“小伍,有人在咱们门外。”小小声。
“我也听到了,可听不出来是谁。”
“是村子里的那些人,后生仔都是。是不是来看青龙会不会再来?”
小伍暗地里好笑,你还是个毛孩子呢,就卖老学老头叫人家“后生仔”,“管他们呢,反正你今天晚上变不了了,睡觉!”
白白就也倒头睡了。半夜,白白醒了,怎么了?那些人偷摸进来了。白白想,偷钱来的?顿时紧张起来,想喊小伍,想想自己长大了,偶尔也得靠自己一次吧,正要装起夜吓走他们,却听他们说:“阿瑛绝对不会说谎话,没准今天龙还来。昨天早晨是这个白净小子出去上茅房蹲着去了,龙才来的,咱们把他再抬出去吧。”
“吵醒了他怎么办?”
“睡的那么死,咱们轻点就行了。再说了,他要醒了,咱们就溜,他准以为自己睡癔症了,梦游呢。”
白白真想笑,可是忍住了,任他们把自己背到外面,把他放在个没用的门板上还给他垫了床褥子,盖了被子。
几个年轻人继续在阴暗的小角落里忍着寒风蹲守。叶白白躲在被子里,简直想笑的要憋的吐血。
实在忍不住想捉弄他们一把,白白偷偷从门板上爬起来,溜了出去。
几个年轻人都打起来瞌睡,突然海边传来啸声,一个年轻人警醒起来,叫其他的几个,望向大海的方向。
就看见海里一条青龙翻滚,连带着海水也翻起大浪,青龙不时还冲上天去,但是很快就又冲进更深更暗的海水里不见了踪影。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随即马上跳起来,喊着;“看见龙了!龙王爷现身了!”等等,跑遍了整个村子。
白白趁乱就回了屋子,跟小伍缩在一起,安安生生的睡觉。
村里人都跑去了海边看龙,倒是没人想起来喊他俩。但是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