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他们在红灯下并排停下来。十秒锺之後,苏奕童突然发动车子向右面转弯开了出去。这时齐守约在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目光幽暗地追随著远去的尾灯,没有动作。
当绿灯重新亮起时,他轻点油门,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苏奕童洗完澡出来,把微湿的大毛巾随手一搭,在床上躺了下来。抬头无意中看到床头的电子表,时间下面的日期赫然表示著9月6日。
9月6日?他的心一沈。
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19
这段时间苏奕童的生活状态相当很怪异。
他只记得,在那次自己提前退场的生日会面几天後,齐守约再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对方是坦荡自然的神情,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加心软,继而鬼使神差地遵从了他的行动安排。
就是从这天起,齐守约仿佛得到了默许一般,隔三差五就会来找苏奕童,吃饭、简单的聊天,最後Zuo爱,这一整套的行为几乎成为惯例。
然而每当第二天早上苏奕童在另一个人的床上醒来时,他都会仿佛赫然清醒般地觉悟,然後内心被震惊和懊悔充斥。
这样的生活不正是自己曾经竭力避免万般斥拒的吗?
“叮铃铃──”
“帅哥,有没有时间陪寂寞难耐的少妇喝杯咖啡?”电话接起来,对方就扔过来这麽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苏奕童一笑,说:“阿梅,怎麽,被成志甩了?”
“开什麽玩笑?只有我甩他的份!”语气里是把那个叫成志的人吃得死死的样子。
“好好好,怎麽这麽有时间,不用陪老公也不用画画?”
“废话少说,我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店,给你三分锺的时间出现在我面前。”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奕童看看手表,下午四点,去喝个下午茶也好,哪怕时间晚了点。
这家曾经是冯美忆、沈超和自己固定休息场所的咖啡店苏奕童已经很少来了。他非常不喜欢物是人非的感觉,可悲的是,他的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
很轻易地就在店里发现到了阿梅,她总是喜欢角落的位置,和她大而化之的性格完全不相符。
苏奕童走过去坐下,没有看单,直接点了一杯黑咖啡。
“干吗?精力不够吗?你以前不怎麽喜欢这个。”阿梅奇怪地看著他。
“我哪像你这麽闲呢!”苏奕童故作可怜地摇头叹息,然後问道:“你怎麽会来这边?”
“我逛百货公司啦,就顺便来看看你,成志一会儿会来接我。”
聊了没几句,苏奕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接起来之後,他半天都没有说话,仿佛只是在听对方讲,然後他看了一下阿梅,说:“我在公司对面那家咖啡店,你来这里吧。”
“谁啊?”一等他放下电话,阿梅立刻八卦地问道。
苏奕童淡淡地说:“齐守约。”
阿梅看看他,神情古怪,张了张嘴,终於还是把想说的话放回了肚子里。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若有所思,共同沈默下来。
“阿梅,你没想过要个孩子吗?”苏奕童突然发问。
阿梅仿佛被他的话吓到,很夸张地抚著胸口,说:“干吗?自己要当爸爸了,就迫不及待地向拉别人下水?”
苏奕童赧然一笑,沈吟了一下说道:“怎麽你们会当是负担呢?我觉得有孩子很好啊──非常好,简直就像有一个人要替自己再重新活一次一样。”想到冯美忆,他又说:“不过,对於女人来说的确是太辛苦了。”
阿梅听他如此说著,目光带著探究地看向他,却没有得出什麽明确的结论,只好说了一句:“苏奕童,你真得很奇怪──很可疑!”
苏奕童失笑,说:“我现在是被伟大的父爱所笼罩好不好?”
阿梅也被他逗笑了,摇摇头不知道说什麽好。
这时,店门口一道修长的身影闪入,阿梅坐在面对门口的方向所以一眼看到了对方,连忙抬手示意:“这里!”
齐守约走过来,很自然地在苏奕童身边坐下,然後对阿梅微笑:“阿梅,好久不见!”
阿梅故意露出不满的神情,说:“我说齐守约,你回来多长时间了?怎麽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齐守约看看苏奕童,有些黯然:“我以为小奕会跟你说呢!”
阿梅听了,爽朗地笑笑,对他挤挤眼睛,暧昧地说:“奕童打算把你藏起来不见任何人呢?”
苏奕童刚要制止她的胡闹,没想到齐守约先开口了,他说:“阿梅,没想到三年没见,你的嘴巴还是这麽狠毒而且没一句正经啊!”说完作感慨状。
阿梅得意地笑笑,摇头晃脑地看著他们,然後说:“哼哼,你们两个都很奇怪──很可疑!”
“又来了!”苏奕童扶上额头。
在咖啡店门口分手时,齐守约又见到了尹志成,三年前他是阿梅的任劳任怨的男友,现在已经荣登模范丈夫的身份了。
虽然不知道当初齐守约为什麽一声不响地跑到国外,尹志成还是很麻吉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欢迎回来!”
闻言,齐守约微微一怔,然後有些感慨地点点头,说:“谢谢你。”
送走了尹志成和阿梅,齐守约转头问身边的苏奕童:“我们去哪?”
苏奕童没有看他,说了句:“我公司还有事。”就径直向对面走去。
齐守约没有犹豫,脚步直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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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奕童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志地处理下午留下来的文书,就好像房间里根本没有另一个人。
而遭到冷漠对待的齐守约似乎也并不以此为意,轻车熟路地去茶水间泡了两杯皇家奶茶回来,一杯放在苏奕童的桌子旁边,一杯拿在手里供自己窝在沙发上享用。
这时他看到放在一旁的苏奕童的个人电脑,他放下杯子,把电脑拿过来。苏奕童发现他的行动,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什麽,继续手头上的事情。
开机,输入密码。齐守约知道苏奕童三年前一直用的密码,他笃定他不会更换,果然,输入之後就直接进入了电脑的操作界面。用同一个密码超过五年不曾换过的该是怎样的一个人?齐守约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
他浏览了储存在电脑里的部分公司文件的备份,大致对於铭岛正在进行的一些业务有了了解。接著齐守约看到一个名为my dairy的文档,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苏奕童,手中的鼠标滑动了一下,终於还是没有去点击那个图标。
“喂!刺探别人的商业机密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终於,完成工作的苏奕童抬起头瞪向齐守约,表达自己的不满。
齐守约不介意地笑笑,关了笔记型电脑,站了起来,伸个懒腰,说:“走,我们去吃顿好的,我饿死了。”
用餐完毕结账的时候,苏奕童突然从齐守约手中一把抽出账单,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看见对方一副不解的样子,他挑著眉毛问:“难道你要我们AA制?”
齐守约这才无所谓一耸肩,说:“你想签单就给你签,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好一个来日方长!苏奕童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要回家。”一出餐厅苏奕童立刻说到。
齐守约点点头,好像在说知道了,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这段时间跟齐守约的见面从来都是在他的家里,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免提及苏家这个敏感的处所。今天齐守约会跟著自己回来,苏奕童多少有些惊讶。
回家之後先去画室,这是苏奕童的习惯,但是在和这个人一起进入画室的同时,他的身体却先条件反射地僵硬起来。那两次恐怖的体验都是在这里发生的,某些可怕的感受已经成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部分,还算宽敞的画室从来没有显得如此局促过。
仿佛感受到苏奕童的不安,齐守约从身後走过来,像最亲密的朋友一样搭上了他瘦削的肩膀,没有说话。
不著痕迹地从他身边闪身,苏奕童开始打扫原本就非常整洁的画室。
“守约,这几年你去过拉美吗?”忍不住,还是问了。
“嗯?”齐守约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问题。
“我偶然看到了这个。”从抽屉里拿出三本旅游杂志扔在了他面前。
齐守约拿起来,一下就翻到了刊登自己游记的那部分──这几页纸张因为翻看的次数太多页角已经有点卷,他边看边在口中喃喃地说:“连我自己都没看过呢。”
“真的是你?”苏奕童问道。
“没错。”齐守约放下手中的杂志,看住他,缓缓地说:“可以说,那三年我的生活过得相当丰富。”
两个人的视线默默相对了一会儿,照例是苏奕童先移开目光:“我去洗澡。”
当苏奕童换好便服从浴室里出来时,齐守约仍然坐在画室的地板上发呆。苏奕童向他走过去,问:“我要睡觉了,你呢?”
齐守约沈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当然回家,除了这间画室,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地方了。”
苏奕童倏地怔住,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然後一直保持慵懒姿态靠在墙上的齐守约麻利地站了起来,做出一个调皮的表情冲他摆摆手,离开了。
苏奕童在画室听到楼下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眼睛看著地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深处却是一片荒芜的哀伤。
20
在医生的首肯下,冯美忆终於如愿以偿地出院了。在医院休养了近两个月的她笑言自己躺得就快生虫,现在回到家里简直如同重获新生。看到冯美忆那终於丰腴起来的身体,苏奕童也很高兴,破例旷工在家好好地陪了她两天。
另一方面,对方正牌妻子的归家并没有让齐守约有所收敛,仍然以较高的频率约会苏奕童。对此,苏奕童倒也没有表示什麽意见,只是以往有时会在齐守约公寓留宿的他现在无论多晚都要赶回家,虽然齐守约对他这一举动一再地明确表达不满,但他丝毫不为所动。
苏奕童没有考虑自己这样虐人虐己的惩罚式行为是不是为了寻求一种内心的微妙平衡,他只知道当他在深夜寂寞的马路上开车穿过重重黑暗回到家中,看到睡眠中的冯美忆和她浑圆凸起的腹部,就会觉得心中一直在悬吊著的什麽东西终於能够摇摇摆摆地平稳落地。这是自己的家,这是自己的妻子以及孩子,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虚幻。
这天苏奕童因故到公司的时间有点晚,刚一出电梯,秘书李佳纯就迎上来:“齐总裁在您的办公室,我有请他到会客室等,但他……”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苏奕童温和地打断了她的解释,挥挥手让她离开。
当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时,齐守约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烦躁地胡乱翻阅著一本财经杂志,见苏奕童进来,他立刻站起来,张口就问:“你去哪了?”语气说不上严厉也不怎麽温和。
“我打你行动电话没开,打电话到你家管家说你不在,结果到公司来都看不到你。”齐守约说著整个早上自己的一系列行动。
苏奕童看他一眼,把手中的袋子随手扔在桌子上,没有说话。这个人总是这样,一旦想见面就无论如何非要找到自己不可,不过他们不是昨天还在一起来著,怎麽今天又来了?
见他没有回答,齐守约狐疑地拎起那只袋子,把里面的药拿出来看了看,然後抬头看向苏奕童,问道:“你拉肚子?”
闻言,苏奕童立刻上前一步拿回袋子,目光有些尴尬地看向一边。z
所幸对方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上次在你的电脑里看到铭岛和高夫集团有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