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对自己怒骂。
还不够吗?
这样还不够吗?
他已经失去了尊严,也失去了想给朝阳的唯一,为什么他依然不愿意放自己离开?
为什么不让他可以到朝阳身边问问那个缠绕在心中,让他反覆痛苦不已的答案?他开始害怕这种反覆获得、又失去希望的日子,那是天大的折磨。
像是明白他的想法,唐朝阳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扶起抱在怀中,用力紧紧抱著,他确认过了,这真的是凤舞,不会消失不见,他可以紧紧抱著,可以紧紧抱著告诉凤舞,自己也是真的,不会消失不见。这样的折磨,他懂得痛,不愿意让凤舞继续承受,凤舞承受的已经太多太多。
热的……
温暖的……
好真实的感觉,不是一眨眼就会消失的影子,不是自己犯傻的脑子想像出来的幻影,朝阳真的在这里,在这个奢华的王爷府中还紧紧地抱著他,没有嫌弃自己已经好脏。
“抱歉……”抱歉他把自己弄得好脏,里里外外都污秽得让也不愿他的影子映照在那双澄澈的双眼。
“不要!不要这么说,别这么说。”这样说,对他来说彷佛是一种最深的谴责,谴责自己的无能为力,让自己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不是那么可笑,所以可以任人玩弄。
小小的耳朵就这样贴在宽厚的胸膛,那几个低吼出来的字句震得耳朵麻麻的,好像一起麻到了心坎里去。“呜……”压抑无力的呜咽自喉间窜逃,一点一滴再也控制不了地冲口而出。“啊……啊……啊!”
他好恨,他也好怨,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他是必须看著爹娘流泪远去的那个娃儿,必须哭著看自己沈浮红尘的那个舞者,必须睁著眼睛看自己身体被玩弄的那个伎?
伎?
多可笑!他是个男人啊!为什么会是个伎!为什么在他已经认命永远成不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时,还必须认命当个人尽可夫的伎?
做人为什么会那么难?
爱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难?他不过是想和一个人牵手,即使庸庸碌碌一生,平平淡淡一辈子,也可以白发苍苍看彼此闭上最后一眼,一起埋在深深的泥地里腐朽。
泉涌的泪水,从早已经乾涩的眼眶涌出,灼热得让双跟好痛,像是要瞎掉一样的痛,痛得全身发颤也不愿意停止,仿佛这样用力哭著,就可以把一切不甘怨恨通通流淌出这个污秽的身子。
“别哭……”唐朝阳抱得好紧,心里甚至觉得就这样把两人一起揉碎了也好,这样就不会再有分离,不会继续听见这种令人痛到无法自己的哭声。
他小小的凤舞一向是那么坚强、一向是那么的勇敢,可坚强勇敢的凤舞此时哭得像个娃娃,哭得好像这世间再也没有希望。
“当!”
火红色的影子自枕边坠落,坠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两只朝天飞翔的凤儿在同心结上相叠。
那天他赠给凤舞的双凤佩,凤舞一直不离身的宝贝!双凤、双凤,是不是真的双凤就不能永远同心相连?
火红的血玉,在眼中连延成一片红影,连忙眨了一下双眼,才知晓原来自己也流了泪。
“别哭!”他的小凤舞别哭,他愿意疼他,他—辈子,只要别哭,别哭得这般令心里痛楚。
说起来,两个人都算是哭了,虽然一个哭得是声嘶力竭,一个仅默默掉了几滴泪,可那每一滴泪水里的情感,强烈得教人无法忽略。
太子上前,拾起那块熟悉的双风佩,在这微凉的天候里,双风温润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你没把这东西给收了?”回过头询问死死盯著两人的朱墁麟。
“……”没有回话。
太子殿下叹了一口气,拍拍朱墁麟的肩膀,“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意放弃吗?棒打鸳鸯的事情还是少做点好,更何况,你害凤舞害得还不够吗?再晚—天,这世间便没有美丽的舞者凤舞了。”他看了凤舞已经很多年的时间,凤舞其实是个烈性的孩子,若不是为了这个点心坊的师傅,恐怕王爷一根指头也碰不到,宁可玉碎……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孩子……”“他”也是一样……
他的话,朱墁麟怎么不懂,可握在掌心里的宝贝,不是那么容易放弃。
“带他们走!”久久,他终于开口,咬牙地说。
太子殿下扬眉,来得突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我说,带他们走,别让他们在出现我眼前,否则会怎么做我自己可不敢保证!”
有这句话就够了,太子殿下一笑,马上过去拍拍唐朝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唐朝阳一听,拦腰便抱起凤舞,起身时与朱墁麟四目双对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无法感激他愿意令他们离去,因为如果不是他,凤舞不会此刻在他怀里哭得这般伤心,他也无法怪他,因为他不过是一个得不到心中宝贝的男子。
于是,他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他永远都不愿意再踏人的美丽屋子,至于双凤佩,太子殿下对他一笑,玉佩仍在他手中摇晃,什么意思,他也无心思去探问了。
看著两人离去,太子殿下明白此刻自己该要离去,可又不能让自己的王叔就这么留在这里。
“王叔,我们是皇室,这辈子得到的太多,失去是我们该受的责任,即使那种感觉令人痛彻心扉。”
朱墁麟抬头,瞧见太子殿下眼中与自己一般的痛,忽然间明了,即使将来是万人之上的皇上,也曾爱过恨过……
“你走吧!”他不需要别人为自己舔舐伤口,他的皇侄都可以承受至今,他这个王叔又岂能失了尊严?
太子殿下苦涩一笑,摇晃著手里的血玉,一步一步走离这个曾令自己感觉似曾相识的地方。
从前,每个人都有的从前,笑著或是哭著的从前。
“我们……可以一辈子吗?”回家的路上,凤舞躺在唐朝阳的怀里,轻轻、轻轻地问。
“可以,怎么不可以?”
“可是我……”
“那不重要,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四天的时间,短得我们可以不在乎,或是埋在角落让时间淹没。”
抬头,依然是清澈的眼,除了温柔没有半点的杂质,就像那时,他们裸著身子在彼此身体中的纯然。
笑了,如第一次见面时灿烂的笑容展现在小脸上,只是比之那时的娇艳,这一刻清丽得彷佛刚从泉水中洗涤而过。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吗?”
“是啊!回家的路上。”双手又拥紧了些,打算一路就这样拥抱到最后。
终曲
两年后小小的村落里,人烟稀少的巷子中几个娃儿正玩耍著,一个老妇人从巷子里一栋还算不错的屋子定出,抱起跪在地上玩石子的小孙子,拍拍他身上满满的灰尘。
“瞧瞧你,弄得这么脏,等一下你爹爹瞧见了,可会好好打你一顿。”
“奶奶,不要告诉爹爹嘛!”小娃儿抓住奶奶的衣襟撒娇,清秀的脸蛋在上头磨蹭磨蹭。
“你喔!”还想念几句,却发现一向少有陌生人的巷子里,不远处竟然有两个不熟悉的人影,当人影慢慢接近,才看清高大的那个很是英俊;跟自己一般娇小,骨架甚至更纤细的那个,模样美得惊人。“请问两人是?”
“漂亮姊姊!”两个人还没开口,小娃儿倒是先叫喊出声,在这个小村落里,他可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人。
“小孩子说话,请别介意。”拍了小娃儿的屁股一下,什么姊姊,这纤细的少年看起来漂亮归漂亮,不过仔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出他的性别。
“不会,我们只是经过这里,能不能跟您讨一杯水用?”高大的人有好听的嗓音,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后,轻声对她说。
“当然可以……我们正要用午膳,一起用可好?” 她看了看那个漂亮的少年,轻轻地间。
“这……也好……”宽大的手掌,感觉到手中的小手在他答应后捏紧。
“那太好了,快进来吧!”
老妇人赶紧抱著娃儿,领两人一起人屋子内。
“为什么答应?”他只是想……讨杯水。
“人家一片好意,不是吗?”手掌心又被捏了一下。
“娘!菜都煮好了,怎么又开火?”秋娘看婆婆突然进厨房将抱著的儿子递给自己,弯腰又生起火了,自从她嫁进来后,就没看过婆婆煮饭,平时都是她跟几个嫂嫂帮忙,今天娘怎么会突然到厨房里来。
“有客人来,我多加几盘莱。”
“有客人?谁啊?很多吗?我今天煮了不少,应该够吃才是。”
“两个,不多,量足够了,可是……”突然间,后面的话隐没在唇间。
“娘?”
“没什么,你去饭厅准备一下吧!”
“喔!好。”婆婆的话她也不便说些什么,既然娘这么决定了,那就这样吧!也许来的客人身家还不错,怕之前那几道家常莱,人家嫌寒酸才多煮几道。
心里是这样想,可当她在饭厅把所有的东西部弄好之后,瞧见婆婆从厨房端出的两道菜却愣住了,在瞧见婆婆从外头引进两个像是城里来的人时,楞得更加恍神。
自己的丈夫在村子里已经算是俊朗的人物,可跟这两个人比起来,那可真算是天差地远,别说外表的英俊美丽,单单那份气质就不是他们这些小村子里的人可比,即使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华丽。
“不好意思,叨扰了!”高大的人感谢地说。
“没什么。”老妇人摇头微笑,瞧见刚招呼进来的几个儿子媳妇,在瞧见两人时都楞丁很久,自己的老伴更是皱起眉头。
“用饭了,瞧什么?他们两人是城里来的客人,因为正好经过咱家门口,我便请他们进来坐坐。”
老伴看看自己,再看看两人,最后看向一桌的菜。“有客人愿意和我们一起用饭是件好事,大家快坐下来吃饭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尽管满肚子狐疑,一群人还是坐下来动起筷子,一问之下才知道两人竟然是从遥远的京城里来,是一起游玩的好友,姓唐,是御用点心的大师傅。
“好吃吗?”瞧见漂亮的少年夹了几口自己煮的莱,老妇人笑著问。
长长的眼睫抬起,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然后点点头,虽然只是一瞬问,可那转眸中的风情,可叫一群人有点傻了眼,那妇人身边的老伴,又皱了—下眉。“那就多吃点,城里的人可能没多少机会可以吃吃这种乡间小菜,都是自己种的。”
小小的脸蛋又点了点,一口饭,一口菜,一下子就和众人把一桌子的莱都解决完毕。
高大的男子看了看身边的人,然后微笑,即使有许多眼睛在看著,他还是伸出了手,摸摸少年的头。
老妇人眨了眨眼,依然笑容满面。
“可以回家了吗?”高大的男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