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生活,得到那片刻的宁静呢?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提着四套西装,七八个沉重的纸袋,仿徨不定的旭东一直在街上晃啊晃,不知不觉之间,就晃到了一家旅馆门口。
「要住宿吗,先生?我们这里从普通的套房,到豪华的套房,各种层次价位的房间都有,要不要进来看看。」
时至深夜,看他一会停,一会走,犹犹豫豫地阴晴不定,还以为他在为住宿发愁的小弟适时地凑了上来。
抬眼一看,那是一家有着熟悉名字的旅馆,早先听哥哥说过,这家客房的价位比较中段,也是弘生旗下用来培训新人的基地。
「那好,我要一间最普通的套房,最低价格的那种就好。」
再转念一想,与其这样不上不下,不如就在这里借一个房间,用来中转,等想到办法和母亲沟通了以后,再说不迟。
掂了掂金卡里的零花钱,应该足够在这里住上一个月的,旭东随后便跟着小弟进入了旅馆。
虽说订的是最低价格的经济房,但也只是房间小了一点,家具少了一点,卫浴设施还是一应俱全的,房间也很干净,而且还带有洗衣熨衣的客房服务。反正就是每天上班下班的时候,来这里换换衣服,旭东对这里的一切,倒还彼为满意。
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早上,旭东都从家里赶到这里换衣服,然后再从这里赶到公司上班,就地点来说,这家旅馆正好位于公司和家的中间,除了要中途下车以外,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而他那个去哥哥公司『疏通』的谎言,则因为蒋燕莉向来对程鸿业有所介怀,也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答应,所以每天看着旭东无功而返,她不但没有一点怀疑,反而每天都会给他打气,要他加油加油,还说什么烈女怕缠郎,只要旭东坚持到底,一直缠着林嘉颜,就一定会得到比姣好的经理职位。
「蒋旭东,你怎么变了行头了?前些天的那些高级西装呢?怎么不见你穿了。」
而在旭东的公司里,连着一个星期穿著那些廉价的西装,他也成为了众多新人中的普通人,那些一开始就认定他是小开的同事们也开始忍不住好奇,打听起他的私事来。
「哦,那些啊。那时候我刚回国,一时也没有可以上班穿的衣服,就向学长借了几套。现在家里汇了些钱给我,我买了自己的衣服,那些当然是还给学长了。」
一听他不但不是小开,而且连买衣服的钱都要隔了那么久才等到家里的汇款,那些想巴结他的小姐们,当然马上脸色急转,对他敬而远之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太厉害的关系,从小到大,旭东从来就没有对雌性生物有过一丁点的好感。与其和那种瞬息万变的生物相处一生,还不如找一双坚实可靠的臂膀,让他能得到慰藉,给他挡风挡雨的好。
是的,就从那年夏天开始,从他被程鸿业扯离母亲的怀抱,远离了那段心惊胆战的教训,让他过上了一段平静而又自由的生活开始,旭东就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是一个同性恋,是个向往着能和他哥哥一样幸福的胆怯男人。
「原来是这样啊!你小子,把我们大家都骗了,我们还以为你是上层阶级的呢!」
但也是由于他的『坦诚』,失去了女性的爱慕以后,旭东倒是在一日之间赢回了男性的友谊。那些和他同期的男同事们得知他也是出生在普通人家以后,马上就和他打成了一片,感受着时而拍在他肩头的炽热手掌,以及同事们无心的碰触和嘻笑,一股纯纯的暖意,慢慢地由旭东的心口融开。
普通人的生活真好,能脱离家庭背负的生活真好。这种单纯的,没有任何有色眼光的环境,没过两天,就令旭东像上瘾般的爱上了,只是与此同时,他也越来越害怕被母亲知道,害怕她知道以后会进行的激烈破坏。
「旭东!你真是妈妈的乖儿子,缠了几个星期,终于被你缠到了一个经理的位置,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接下来,就只有妈妈的问题了,你一定要再接再厉,再给妈妈也弄个好一点的位置,至少不要再被人管了。」
这样平稳的日子又过了大约有两个多星期,星期六上午,还在睡懒觉的旭东突然就被母亲尖锐的笑声以及猛烈的摇晃给弄醒过来。
「乖儿子,亲儿子,还是我们家的旭东最好、最听话,哪像旭海,成天就知道忤逆我,我们蒋家的深仇大恨,看来就只能靠你了。」
「什、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蒋家的深仇大恨他是耳熟能详的,可是那个经理,还有妈妈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旭东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微微撑起自己的上身,他一脸懵懂地望着又叫又搡的蒋燕莉。
「你还装!刚才孙舒捷已经打电话过来了,说给你弄了个经理的位置,还说让你爸爸顶替我的工作,去我们厂上班!你成天跟在你大哥身边,难道你会不知道?」
发现旭东真的是一无所知,蒋燕莉随即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原来,今天早上,孙舒捷来了通电话,说给旭东在某个营业所里找了个财务经理的职位。还说既然儿子和老公都回家居住,家里就必须要有主妇照顾,趁此机会,他就叫蒋燕莉将原有的职位让给了林善源做,要她全职在家料理家务。当然,这一切的指令都是以程鸿业的意思来说的,要不然,光是听到自己没有了工作,蒋燕莉怎样都不会那么太平的不做反抗。
「嗯,可能是昨晚程鸿业才决定下来的,所以你还不知道。啐!那个死变态,想都知道晚上作出的决定会是在什么情况下成的了,真是不知廉耻!出卖色相的贱人!」
「这个……那个……」
在母亲恶毒的言语之下,除了对哥哥感到愧疚以外,旭东也为这个新的发展觉得头疼不已。
经理的职位,他原先还以为孙舒捷是说说的,而且那个始终对他抱有偏见的男人也一定不会答应。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星期,居然就真的成为了现实。
原先还想着,能拖上一个月再打消母亲的念头,和她说说新工作的事,可这样一来,本来就很艰苦的事情,不就变得难上加难了?
「好了,你快起来,还不到那个死变态那里打听打听、他到底给你按了个什么上班,在哪里工作。还有啊,从今天起,你可是经理了呢,那些个便宜货已经不适合你了。你最好让他们再给你订做一些高级一点的西装,要去上班,也不能丢了我们蒋家的面子。」
什么便宜货,就是那些个便宜货都比他们经理穿的要高级了。还有那个蒋家的面子,哥哥出的钱和蒋家有什么关系?
诧异之下,有着诸多愁结的旭东怔怔地坐了起来。不过,比起蒋燕莉言语中的矛盾,现在更让他觉得着急的是孙舒捷的话。
现在该怎么办,向母亲坦白,还是向孙舒捷求救,还是辞了目前的工作,按照别人安排好的道路行进。
「好了好了,快点去吧,记得除了谢谢他们,还有我的工作问题!」
浑浑噩噩之间,还没等旭东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决定好要走的道路,他就已经被迫不及待的母亲强压着梳洗穿戴完毕,赶出门去。
「唉!」
对着站在门口的母亲无奈地招了招手,旭东垂头丧气地向着程家走去。等拐过了转角,离开了母亲的视线,他随即跳上了公车,一直坐到他变装的饭店门口。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自从在这里包下了房间,没过几天,旭东就已经将这个房间视为自己的私有空间。这也难怪了,家里有个强权的母亲,从口袋到公文包,从柜子到床垫,无一不在她的搜查范围以内,外面的这小小的经济房,就算设施不是很新,房间不是很大,从窗口望出去,也只有饭店角落的水管,旭东也把它当作了自己最最珍惜的地方。
先进去坐坐吧,然后再想该怎么办。
发生了这种难以决断的事情,旭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外置的小窝。然而,就当他踏进房间,准备放松下来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却在一剎那被人推了开来。
「旭东,真的是你!我还想着,这个背影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你订的房间吗?」
转身一看,那个跟进来的人竟然就是给他惹了众多麻烦的孙舒捷。扫了扫房间里的一切,他脸上的惊讶,很快就灰暗了下来。
「发胶、廉价的皮鞋、廉价的衬衫、廉价的西装、西裤……你在玩变装游戏吗?」
毕竟是一厂之长,活到了三十多岁,就光看床上的这些东西,孙舒捷都能猜到大致的情形。
「这个……嗯……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是不是和你妈有关?你妈又逼着你干了什么了?每次看到你这个那个的,就一定有事,乖乖的说出来吧。」
「不是,不关我妈的事,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关她的事。
看着旭东仍然吞吞吐吐地不肯说话,孙舒捷烦躁地爬了爬头,拿起了几件衣服看了看。
「不关你妈的事,就是你自己的事了?难道说你看中了哪个男人,想要装平民,接近人家,博得对方的同情?」
可能是因为这些天来,蒋燕莉的唠叨终于惹得孙舒捷也受不了了,这时的他,居然不留情面地刺探起旭东。
「咦?啊?你、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看上其它男人了吗?」
「不,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是……是……」
「是同性恋吧。」
非常明显,相对于那些带着苛责的言词,孙舒捷会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情更让旭东觉得惊讶。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和谁透露过心里的想法,也从来没有胆量去尝试和同性发展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一眼就看穿了他。
「怎么知道,呵呵,因为我们家爱上同性的不止一个人呀。再说你看着鸿业的眼神那么明显,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吧,鸿业还有嘉颜都知道啊。」
「啊啊?」都知道吗?
一想到在这些人眼前,自己最最可耻的一面都毫无保留的袒露出来,旭东的脸庞瞬间就胀成了绯红。
「好了,刚才是我有点冲了,每次看到你吞吞吐吐的窝囊样子,我就禁不住要火大。你放心好了,在我们家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哥哥和鸿业,雅文和小磊,不都是同性结婚吗?告诉我吧,你到底看中了谁?」
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孙舒捷眼中闪过的精光,以及他下意识咬了一下嘴唇的动作,却教旭东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不、不是啦,我没有看中什么人,真的没有,我会变装,因为工作的原因。」
「工作的原因?」
一个不小心,着急之下的旭东就把自己行踪透露出来。可是再回头一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这事总要解决,他干脆把心一横,娓娓地说了起来。
「什么?你、你已经找到工作了?还上了几个星期的班?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曾经拜托的对象这是基本的礼貌吧!害我这几个星期来为你四处奔波,为了搞这个经理的职位,不知道给鸿业逼得有多忙,你竟然这么对我!你是在耍我吗?」
然而,大大出乎旭东意料的是,才讲了自己的目前情况,那个向来从容温和的男人居然就勃然大怒起来。
「该死!我早知道你这么有能耐,我还操什么心,你们母子的事,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不但如此,狠狠地骂了旭东一顿以后,仍是气愤不已的孙舒捷还站起身来甩手要走,直吓得旭东赶紧上前一步,下意识地就拽住了孙舒捷的衣袖。
「舒捷哥哥,对不起,我、我不是存心,真的,舒捷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