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跑了。全他妈大了,你丫最后死活躺地下,我拉你,你耍赖,好不容易给你弄床上去了,我就吐了……”
“得……别说了……丢人……”祁明无比尴尬。昨儿他跟魏源分别把苏宇跟高湆拽走了,他们那边儿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就知道跟苏宇回来之后俩人买了不少酒,然后就喝,说了什么却全不记得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没什么好话==
祁明从没想过会在那么一种情形之下遇见初匀那前任。当时他就顾着想苏宇和高湆了,丝毫没考虑过那童新会跟自己产生什么联系。真是尴尬。
“给,你全换了吧,先去洗澡,还一身酒臭呢!”苏宇说着把一摞干净衣服扔到了床上。
“几点了?”
“三点过一点儿。”
“你没去上课?”
“今儿没课。”
“哦。”祁明拎了衣服往浴室走,“唉,刚才真吓着我了,我真以为你跳下去了……”
“我至于么?”
“昨儿我好像听见你哭了……”
“幻听吧?”
“唉,我说……你……高湆”
“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谢谢。”
苏宇不再说话,默默无声的收拾着屋子,祁明第一次感觉到,也许苏宇跟高湆终究要穷途末路的。并且,他能确定,昨天自己肯定没有幻听。苏宇是确确实实的哭了。
祁明从苏宇家徒步走回的自己家,这个过程用了两个小时零四十七分钟。在这将近三个钟头里,他想了很多,却很杂乱,从该买画纸了到苏宇放在高湆课桌里的情书,从晚上做什么饭到初匀的游戏策划,从攻关秘笈到童新,从魏源到以前的篮球队。什么都是片断的、混乱的。
祁明头一次有些惧怕失去除魏源之外的某段情感。他怎么也没法忘记初匀见到童新那一刻的面部表情。甚至,祁明似乎只在自己脸上读到过那样的表情——僵硬的、惊奇的、不安的、惶恐的、难以割舍的。
祁明知道,初匀还在意着童新,上次他跟他讲到他们的时候就已表露无疑,但,让他这么直观的窥见,冲击还是不同一般的。他第一次意识到,初匀的存在,于他已经相当不一般了。
祁明不是没有过恋情,相反的,他从不缺乏。但没有一份这样的情感会带给他这样的恐惧,他头一次怕了某些东西从指缝间溜走,虽然他已习惯那样的情景。
如果,如果初匀要离开,还可以那么坦然那么不在乎么?
祁明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离开时,初匀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直注视着童新的样子。
昨天夜里喝酒的时候,苏宇似乎只字未提童新,反而是自己一直在说那个名字……
钥匙插进锁孔没有平时的那种旋转,锁是开着的。
推开门……好么,让人恶心的酒气==
祁明忽然就想吐,压制了一下,他强打精神开了所有的窗子,再低头看看白色的地板——有清晰的脚印。
果不其然,卧室里那人横躺着,衣服鞋子都没有脱,酒臭的味道无比之浓重。
祁明真的要吐了,可吐之前还是垂死开了窗子,之后就冲进了卫生间。
啧啧……真是惨不忍睹,那人不知道吐了多少次,卫生间的地板上都有明显的污渍。
祁明吐了好一会儿,水流冲走污秽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淘空了。
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漱了口,喝了一些温开水,祁明开始收拾屋子。
真的,真的,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无名夜火……卫生间刚刚打扫干净,他就接了一盆冷水,直接进了卧室,倒在了那人的脑袋上==
初匀几乎是跳起来的,冷死他了,冷水、冷风、祁明的一张冷脸……
“你……”他愣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祁明也不说话,只是拎着空了的水盆,瞪着初匀。
“操你大爷的,你丫疯了?”盛怒以及宿醉之下,初匀的脾气头一次糟糕到这个份儿上,勘比老好人祁明的莫名愤怒。
“我看你才是疯了,喝成这样儿你干嘛不回你自己家!!”
初匀一下被噎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喝成这样儿我怎么可能回家?”一边说着,他一边下意识的打量屋子……好么,乱成一锅粥了……
“不好意思回家你可以跟他回家,你凭什么把我屋子搞的一团乱!!!”祁明发誓,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对着他爸,他没跟谁这么急过,彻底的急了。跟魏源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儿==
初匀瞬时间木了,跟他回家?这个他???
脑子嗡嗡的疼,可再疼也得思考,这一思考不要紧,初匀几乎是瞬间拽过闹钟的,操他妈的,七点半整。窗子外面的天早已黑透了,但初匀可以肯定,这是晚上七点半而不是早上七点半,再慌里慌张的抓过手机……关机。
该死,他今天本有个重要会议。
废了!
初匀没再说话,也顾不得一身的水,连了充电器就拨了杨帆的手机。
祁明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特没劲,好似跳梁小丑,被人臊性着。
初匀听了杨帆一通暴骂,索性,事情并没有耽误,就一些细节问题又说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再出来的时候,祁明正在跟地板较劲。
初匀想说话,却看到了自己脚上的鞋子,遂先乖乖脱了鞋子放到了鞋架上,然后整理着思路,到底怎么回事儿初匀有谱,祁明多半是为童新的事儿上火了……他真是没想到祁明会吃醋==据他妈说,祁明从不会发脾气,这不胡扯淡么,这叫不会发脾气?是脾气不小吧??
唉,傻小子,你怎么就不想想老好人为什么翻脸呢?表面上看是因为弄乱了一个有些洁癖的人的房间,再深一步是吃你前任的醋,那再深呢?还不是因为他在乎么?
初匀站在祁明身后,也有点儿上火。他觉得没什么对不起祁明的,他又没干什么,是,是稍微动摇了一下,可不是也没越界么?不是也知道什么叫过去什么叫现在么?最终不也没退回一步么?
“唉……我说你歇会儿……别弄了……”犹豫半天,初匀还是伸手拽住了祁明,决定缓和一下,这时候争执是最SB的事儿。
“起开,别跟我说话。”祁明捂住了口鼻。
初匀这叫一个尴尬,“你……”
“起开!”祁明坚决的推开了初匀。
“我怎么你了?”
“算我求你,去收拾一下自己,洗澡,刷牙,刮胡子。”祁明叹了一口气,看着初匀,这段收拾屋子的时间他让自己努力平静了下来。
初匀语塞,能想象出自己的邋遢,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浴室。可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洗澡的时候,初匀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邋遢狼狈的姿态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旁人窥见,这旁人包括家人、朋友、情人。那为什么,他喝成那样儿了还死气白咧的要回祁明这里?
打破头他也想不明白,是刻意想要祁明不要误会?自己绝没跟童新有牵扯?那也不对啊,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一整夜都耗在一起,该说不清还是说不清。
那……
难道……不自知中,祁明已经超越了很多种的所谓情感,站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了一个他可以把自己的全部,无论好的坏的都为之展现的人?
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就像可以直视的真实的自己么?
第一次有这样的存在出现在真实的生活中。比家人更随意,比情人更贴近,比朋友更温暖,那这到底是什么呢?
茫茫然。
关了水,刮胡子的时候,初匀才反应过来自己进来的匆忙,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拿……难道要裹着毛巾出去?不要吧……窗户全开着还不冷死人?
对镜踌躇半天,什么法子也没想出来,这要是搁平时喊祁明一声就是了,可现在……那个可在气头上。。。。
一咬牙一跺脚,刚开了浴室的门,初匀就看到了门口的椅子,上面放了一摞干净的衣物。
操……那人……可真是难以琢磨==
穿衣服的时候,初匀看见对面刚刚乱糟糟的卧室已经焕然一新了,所有被单都替换了下来堆在筐子里,祁明不见人影,不过……灵敏的鼻子捕捉到了米粥清新的香气。
“饿了吧?我煮了粥。”祁明跟厨房听见脚步声进来并没有回头。
“你七十二变啊?不跳脚嚷嚷了?”初匀点烟,笑了,突然就想抱抱那具高瘦的身影,可没敢==老虎屁股摸不得。
“你可以继续嚷嚷,刚才不是挺有气势的么,还有,别搭理我,吃完滚蛋弄你的工作去。”
“……我……我真是忘了一重要的会议……我没存心臊性你……”
“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么?”祁明冷嘲热讽。
“我妈可说有些人不会发脾气不会吵架。”
“我要是跟你妈结婚指定不发脾气不吵架。”
“你丫胡说八道什么呢?有边儿没边儿了。”
“我就是客观给你解释问题。”祁明回头,脸上又挂上了初匀熟悉的那淡淡的笑。
“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是吧?”初匀靠着门框,吐出了一口烟。
“学的还挺快,知道下半句么?”
“啊?还有下半句?”
“不是棉裤太薄,就是皮裤没毛。”
“……哈哈哈哈……你俏皮话儿怎么这么多啊?”
“苏宇没事儿就这些,听都听会了。”
祁明摊了摊手,初匀还在笑。
“又活过来了是吧,又能笑了是吧?”
“得得得,不笑了,不笑了,我严肃,严肃。”
“……你真烦人。”祁明转身不理初匀了,关了火,刚要拿碗,那人却从身后搂住了他。
“不让我起开了?不嫌我一身酒味儿了?”初匀登鼻子上脸。
“……味道好多了,又不让我恶心,我推你干嘛……”祁明答的有气无力。今儿他算知道了什么叫彻底对一人没脾气==
“唉,我刚才想了一下,你问我为什么不回家……其实特简单,我不想我们家众姨妈看见我这副丢脸的样儿……”
“明白了,你就是认定我不在家了。”
“不是,我……我本来以为你在家……”
“那你就不怕我看见你那丑态?虽然最后也没跑了还是看见了吧。”
“我觉得跟你面前不用装……”
“……靠。”祁明觉得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触动了。
“我昨儿跟他喝了不少酒,也说了很多,但是……怎么说呢,我确实误会了他很多,有些事儿可能我特别欠缺考虑,是个非常不称职的前男友。”
“动摇了么?”
“动摇了,但只有一下。”
“切~~是人家不睬你吧?”
“嗯,没错,所以我这不是退而求其次么。”
“……”
初匀见祁明没动静,怕了,是不是……失言了?
“唉,急了?怎么不说话啊?”
“没,只是觉得退而求其次这词儿……挺贴切。”
“生气就没劲了啊!”
“怎么会生气?谁说退而求其次是贬义词了?”
“得得,我人嫌狗不待见成么。”
“我操你初匀!你骂谁呢?”祁明猛的回过了头。
初匀顺势就把那双薄唇给吻住了,“……操……你也满嘴酒味儿……”
“滚蛋!”
“唉,你刚才可骂人了……这不对啊,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