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俺不能管?你是俺……」媳妇啊,剩下的三个字,铁牛没有说出口,从阿悠脸上他看到了他从来没有看过的冷漠。
莫名的一阵心寒,铁牛不吱声了。愣了一会儿,越过悠下床穿衣著鞋。
「你干什麽呢?」悠单手撑在床上,看著铁牛宽厚的背影不快的问。
铁牛没吭声。
「铁牛!」雳王起身怒喝。没有人可以这样忽视他,不管他是谁!
「俺去找俺弟妹。」铁牛站在床下,躲开悠的逼视开口道。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悠冷笑。
「俺会找到的!」他牛劲一上,脖子一拧转身就走。
「铁牛,不要逼我对你发火!」男人一字一顿。
铁牛转回身,默默看了阿悠一会儿,神色略微迷茫的开口道:「阿悠,俺喜欢你,俺会一辈子对你好,这一辈子俺也认定你了。可是……俺知道,你也跟其他人一样,把俺当傻子看,俺知道你不想跟俺过一辈子。」
缓缓抬起手,像是要伸向悠,却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抓抓已经凌乱的头发,傻男人憨笑道:「俺不喜欢看你和妖精女打架,也不想看到你背著俺偷人,俺不像俺爹……俺会杀了你。」
沉默在屋中蔓延。
铁牛叹口气,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你说什麽?」男人紧紧盯住那宽厚的背影,不明意味的再一次确认道:「你说什麽,再说一遍!」
「俺说,」铁牛转回身,看著阿悠的眼睛,「如果你背著俺偷人,俺……会杀了你。俺是认真的。」
悠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各种各样的表情交杂在了一起,又像是没有表情一般。
「铁牛,你真的想和我过一辈子?」
铁牛毫不犹豫的狠狠一点头。
「你知道和我过一辈子代表了什麽?」
「不知道。」
男人笑了,如春暖花开。屋中凝固的冷厉一下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铁牛,如果你真想和我过一辈子,你将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甚至包括你的弟妹,你也愿意?」
「俺不明白你的意思。」铁牛确实不明白。
点点头,男人招手让铁牛回到身边。
铁牛想想,一跺脚,走到男人身边一屁股坐下。
抬眼仔细看著眼前这张,说好听点是健康红润,说难听点就是农家子弟的方正脸庞,悠扪心自问:我真的要选择和这个傻子过一辈子吗?
想到今後的大半人生有这个傻子陪同,他并不反对。
在他身上,他能得到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安心感和舒适。
可是,如今这个傻子却开口让他放弃他以外的人。这就代表他将放弃如云的美人,而选择铁牛这绝对没有的娇柔芬芳的身体,一天两天他可以接受,但一辈子……他能做到吗?
「铁牛,你知道我是皇帝的儿子吗?」悠不想放弃面前的男人,他试图说服铁牛接受这一切。
「知道啊。」看阿悠只是披著外衫,怕他冻著,铁牛伸手把床上的锦被扯过来围在他身上,顺手就连被带人搂进怀中。
也不挣扎也不拒绝,并没有感到丝毫寒冷的悠享受著傻牛给他的关怀,这种关怀恐怕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他的。
他可以拥抱女人甚至男人,可以把女人或者男人搂进怀中,但他永远不会让除了面前的人以外的人,这样伸手搂住他。
闭上眼睛,裹在温暖的锦被里,靠在铁牛厚实的肩膀上,悠轻声说:「那你可曾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天下之君?」
「你要做皇帝啊?你不是说你不想做皇帝的吗?」
悠轻声一笑,「傻子,就算我不想做,但我永远无法摆脱我现在的身分,也不想摆脱。一旦时局变化,我也将不得不承担起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
「你哥哥智不想做皇帝吗?」
悠嗤鼻一笑,「你认为呢?他当然想做。他只是害怕而已,害怕我在试探他,害怕我知道他想做皇帝想做的发疯後,会对他下手,在他的力量还没有办法和我抗衡以前。」
「可是他不是知道你不想做皇帝吗?他怎麽会……」铁牛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才说你傻啊!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一根肠子通到底?这世上很多人都喜欢把原本很简单的事情给想得七绕八绕,像个迷宫一样,尤其是位高权重、害怕失去的人。
「我越是说我不想做皇帝,他就越是怀疑。而且谁说我不想做皇帝了?我只是不想做傀儡皇帝而已!」悠睁开眼睛冷笑。
「傀儡皇帝?」
「嗯。不管是多麽英明的皇帝,他都将无法逃脱一件事情,就是世人的眼光。如果他想做一个英明的皇帝,他就不得不去采纳很多人的意见,不得不把自己的生活公开在人前,不得不去忍受许多他根本不想忍受的事情。
「比如说,就算我只想和你过一辈子,但世人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明君立男人为后,也不会允许一位明君没有继承人,皇帝的後宫也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存在。」
「俺以为皇帝是想做什麽都可以的……」铁牛诺诺的说道。
「可以啊。然後一代昏君就这样产生,轻则早亡,重则丧国。」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俺不让你偷人,大亚皇朝就会灭亡?」铁牛愕然。
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能不能换个词?什麽叫做偷人?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何况我是堂堂雳王!」
瞥瞥颚下枕在他肩膀上大放厥词的美丽男人,铁牛忍不住回了一句:「俺也是堂堂大丈夫,俺是不是也可以三妻四妾?」
「你养得起吗?」悠直接扔给他一个白眼。
「俺就算养得起,也不想养!」
「所以人家叫你傻子啊!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想家中美女如云?只要身体没什麽毛病,谁又能只满足於一个妻子!」
「俺爹也只要俺娘!」
「你那富家小姐出身的娘,却不想只要你爹!」
「皇甫悠!」
铁牛气得一掌推开怀中的大锦包,砰一声冲开房门跑掉了。
半晌,从锦被里探出一颗美丽的脑袋,不满的嘟哝道:「……死牛,脾气越来越坏……」
更过五鼓,天尚未明,除了赶集的人们,京城里大多数人家尚处在沉寂之中。
雳王府,雳王卧室内厅已然灯火通明。
「昨夜从将军府一共送出四辆马车,车上堆的多是碎瓦乱石,也有些枯木巨枝。郑长则显然已经收买了守城将士,昨夜过城时,有人帮他悄悄打开了城门。
「属下已经按照楼主吩咐,暗中跟随到城外一閒置庄园,如今那庄园附近已经安排好监视人手,随时都可以攻进该庄。」
「你们可查过那车辆中实际都装了些什麽?」
飞龙双卫互视一眼,右卫开口禀报道:「十两一锭的官银。但只有第四辆车上装的是。」
「哼!好一个狡猾的郑长则!他大概也料到我会当夜派人监视他的行动,故意先送出三辆车试探虚实,如果我们不明究理把其截下,他大概就要换一种转移方式了。」
「楼主,您觉得那官银可是官府丢失的那匹灾银?」
登霄楼主点头同意右卫的意见,「如果你是郑长则,剩下的银两你会用什麽办法送出?」
右卫微笑道:「思考这活儿还是交给老左吧,属下我可不在行这个。」
就姓左的左卫暗中白了右卫杨学研一眼。他清清嗓子,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晚上送赃物有利也有弊,身为朝廷命官的郑长则,又有欧阳老将军这道金牌护身,他完全不用选择安危参半的夜晚,他虽然收买了守城官兵,但他如果不巧碰上诚王统领的护城军,恐怕将逃不过翻车检查一途。
「所以,白天对他来说应该更有掩蔽性,白天他不用担心别人怀疑的眼光,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东西从将军府中运出,甚至能请将军府护卫守车,顺便再从老将军处得到一纸文书免去搜查,毫无阻碍的通过城门。所以……」
「所以白天登霄楼不方便出面,只能让护城军想办法拦阻该车辆了。」悠微笑道。
想了想,杨学研还是开口问了:「楼主,您是不是一开始就准备让诚王领这个功劳?」
「你说呢?」悠笑得像只偷吃了鸡崽的小狐狸。
脸色一变,男人忽然叹口气,似无奈至极的下达了一个命令:「他又跑了。大概就在城东一带,你们去把他带回来,最好在午时以前。哦,对了,那庄园中的那辆车就归我们登霄楼了,知道麽?」
飞龙双卫会意领命而去。
双卫离去後,蔡小薇在门外叩见,悠把其传唤入内。
一盏茶後,蔡小薇红著双眼从厅内退出,领命去抓欧阳月琴的丫鬟如虹。
日头逐渐升高,继续以身体不适为由逃掉早朝,换了一身平民衣著跑到城东晃悠的雳王,一抬眼就看到他的兄长,正带领一支护城军从他面前走过。
掩面侧身让其通过,悠在心中叹气。铁牛啊铁牛,你有本事!跑掉一夜就能让我皇甫悠坐卧不安,你最好别让我很快找到你,否则……
一边在心中幻想,把那只傻牛送到王府地牢中这样那样惩罚,一边又在想如何让他既受到教训,又不会真正伤了他,但同时也要让他皇甫悠满足的刑罚种类,考虑来考虑去,觉得扒光他的衣服吊到刑架上,用手掌直接抽打他的屁股,似乎是最好的方法。
「不得了了!有人撞翻了大将军女儿的玉轿!有人发疯了!」
忽然,城东的集市在一声大吼过後慌乱起来。
怎麽回事?悠第一个念头就是铁牛出事了。那声吼声他实在太熟悉!
人潮开始汹涌,有人往外跑想要避开灾害,有人向内挤想要看热闹。悠不及思考,深吸一口气,不露痕迹的攀上路旁屋檐,顺著屋脊向人潮的中心低身奔去。
诚王开始命令护城军驱散围观百姓,试图恢复日常秩序。
人潮的中心,就在城东集市的正中央,停放著三辆四马牵拉的马车,及一顶倒地的绣花小轿。在马车和小轿旁,是两队领口绣有将军府家徽的家将们。
现在,这两队家将的一半人手正在围攻一名青衣大汉。
停住脚步,伏在屋脊上暂时静观其变的悠,心下冷笑数声。
好个郑长则!以为你只请了将军令印,没想到你连将军女儿也请出来了。
这样一来倒确实是万无一失,这京城中除非皇帝下令,否则恐怕真的无人能随意拦阻将军女儿的小轿,更别提翻车搜查。毕竟如果搜不出东西来,承担的罪名也就罢了,但得罪手握大亚皇朝三分之一兵权的大将军的後果,就连皇帝也会思虑一二。
再观被将军府家将围攻的人物,没错,正是昨夜一气之下离去的铁大傻牛!
这小子现在是?北岳狂人?对,不会有错。只有蛮力的铁牛可对付不了训练有素的将军府家将们。但是铁牛怎麽会突然变成北岳狂人了呢?昨晚他离去後发生了什麽事?还是现在发生的事让铁牛换了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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