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看着他的,而他则一边慢慢吃着东西一边听着,当我说到內讧的时候,他手停了一下,仅仅这一下,然后接着吃着点心。
陆风毅,……,要是他策动的,他想谋反呢?
这话很轻,轻到我几乎没有听到,但是字里的意思太沉重了,以至于我几乎无法承受。虽然说,主将谋反是有可能,但是,风毅决不会。
我,感觉,……,我相信他不会。
……,我也相信他,……
前方多变,不知究竟如何?
子蹊说话时候的语气愈加的熟悉,但是我不能再想了,于是赶紧想了回答,先笑了一下,然后说'自由自在'。
我想起原来的时候,我的老师带我到深山去进香,我们都求了签,然后找庙祝解签。我问的是前程,他问的是什么,并没有告诉我。那个庙祝看了我们的签,然后开始算。查了书,也查了八卦,可他的解说的词总是被老师被驳了回去。后来,他索性不解了,然后摇头晃脑的说了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老师这才不说了,我的签也没有解。
但是我还觉得这话说的真是精妙,后来才知道,到了庙里,凡是无法解出来的签,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都是这样回答的。
子蹊咽了那口点心,喝了口茶。
好笑,那永离这样说,是不是就是说,你也不知道?那我已经把永离问倒了是吗?好有成就感,……,原来师傅让拿着你的文章背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一天,我可以把你问的哑口无言,就好了。结果今天果真如愿。
……
怎么不说话?
他居然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只有叹口气。他这样好象个孩子一样,怎么会这样想?
子蹊,这样,是不是,过于孩子气了?
有吗?他好象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一笑。
这样的笑容,可以融化冰雪一样的绚丽,让我有些怔住了。
不会了,只有对永离这样想过。那些书呆的文章我感觉还不如我呢。来年的殿试可是我亲自选才哦!
他是那样的得意,刚才似曾相识的忧郁消失的无有踪迹。毕竟不是同样的人,毕竟,子蹊,他可以看的见希望。
看他这样,我的心情也不有自主的欢快起来。
就这样,我们一边吃着东东,一边说话,聊了一些陈年旧事。不知觉中,饭已经吃了大半了,感觉略有饱意,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不吃了?
他秀致的眉挑了一下。
惜福养身,不可过饱。
他低笑了一下。
永离看似随意,其实任何事情都有一定之规,不能越矩。……,今年的雪下的不晚,看起来也不小,明年会是个好年景。
都说改元要伤元气的,看来半分不假。等过了年,一切都平稳了,也好办多了,……
刚才还看见他的笑,一会的工夫就如此的低沉,虽然也有些这样的感慨,可毕竟要是感慨起来是没有尽头的,世上的事谁又是尽如人意?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改元要伤元气这样的话?子蹊不要多虑。快到年下了,今年总的来说还好,上天也还是保佑苍生的,没有什么大片的水灾旱灾的,小民百姓也有余粮过冬,就不错了。不能祈求年年风调雨顺,没有一点灾呀什么的。对神灵要求太过分了,会适得其反的。
希望这样吧。……
忽然,门被打开了,苏袖从外面跑了进来,衣服上还沾了没有化开的雪,手中拿了一本蓝色的折子,脸色红晕,很是激动。就见他跪在子蹊面前,双手呈上折子,开口的时候都有些颤抖。
……,王,新州传来的折子,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是新州巡抚陆风毅亲自上的折子。
什么?
子蹊一把拿了过来,赶紧打开看,一边看,一边问。
谁送来的,还说什么了?
陆风毅的亲兵。说,新州由于一两个兵士喝了酒,然后带头闹事,引起的哗变,现在已经控制了,陆风毅抓住了那两个兵士,并且已经军法处置了,新州已经打开城门,一切安好。
天呀,悬了整整两天的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骤然放松,我无力,一下子坐回了椅子。子蹊一只看着奏章,而苏袖这个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赶紧又低下了头。
心中早已对这个结局祈望了很久,但不敢这样想,总怕希望太高,失望太深,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新州失守,陆风毅被杀的准备。
但,如此合心意消息,却没有真实的感觉。
得来的太容易了吧,我还真是不知福,……
他说一句,子蹊点一下头,然后说,好,……,永离,你看一下这是陆风毅亲自写的折子,上面还有一件事。
我拿了过来,看了几眼,主要是讲述这次哗变的前因后果,说的很是详尽,只是,……,这是我的一种莫名的感觉,虽然是详尽,但,简单了些。一切都那样的天衣无缝的合理,但是又显得单薄了些。
后面的确还写了一件事情,却让我感觉,……,有些异样。
我正在看,子蹊说了出来。
南方现在也下了雪,封国暂时无动静,据说探子还探知了一个消息,但是没有经过证实,可还是很可信的。
封王死了,现在由封的二王子,龙泱正式登基即位。龙泱一直在外,回国不久,民心不稳,现在是仰仗了封丞相的势力,也就是封国王后的哥哥,龙泱的舅舅,国內还算稳当。
陆风毅估计,新王登基,一时半刻还无法对外用兵,稳定內政和军政要务是他们首要做的,现在的他们最是脆弱。所以,要是想灭封,这是最好的时机。
龙泱登基了,……,虽然他才回国不久,可一看就知道这些年他在外面也没有忘了国內势力的经营。现在终于成了正果,……,不,现在对他来说,也许才刚刚开始。
永离,你的意思呢?
……,想起了一个典故,春秋之时,宋襄公不功过河的楚军被人讥笑。其实他也是有仁义之心的,只不过没有用到正确的地方来。后人欠缺了厚道,何苦就如此讥笑?
永离是说,……
当然要战。楚子宋公同朝为臣,谁不仁,谁不义无法说明,可封不一样。封原是属国,是臣下,而今封自立为王,并且要反叛天朝,如此不臣之心,昭然若现。郑用兵,师出有名,自然要战。
说出了这样话,感觉到的是难言的涩。
好,苏袖,你去召內阁大臣御书房议事,永离,知道你很累了,可兵贵神速,只能如此。
我笑了一下,表示可以。然后苏袖赶紧退了出去。
看来,我们又没有安稳年要过了。这次,虽说要等到开春的时候才发兵,但也得好好在冬天计量一下。
永离,要是平时,你怎么过年的?
我想了想,没什么特別的。就是做些好酒菜,然后和佳人一起谈谈什么诗词歌赋之类无用之物,廖以解闷罢了。
和家人?那你回乡里吗?好象听说你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去了,你家里人过来吗?
我,……
原来他听差了,可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可以看家书的。这些年事情总是很多,回去的机会也不多,……,再说,父母也老了,不能走远路,再说,还是老家住的习惯了,所以就没有叫他们到京里。
心想,其实是他们不想来,不愿意来,……
那你不是很孤独?
孤独?我没有想过,在京里,周府人也不少,过个年节什么的还是很热闹的。內子心灵手巧,很会持家。
他听到这,有些郁闷的感觉。
永离,其实,你和如夫人不般配,……
朋友一样的关系,无关什么般配,可这些都是我的私事了,于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永离,你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知己。
不,我不需要知己。自己对自己尚且不是很明了,何况对他人?
我不是脆弱之人。
是吗?
他习惯的挑了一下眉,然后转身看着外面的雪,那雪,好象大了起来。
我们静了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然后苏袖挑了帘子,就见文鼎鸶,徐肃进来了。徐肃的身后跟着其他內阁官员,最后甚至还有两个新选的內阁纪要,就是拿笔做些记录的官员。
文鼎鸶五十左右,可看脸面有一种错觉,感觉他比这个岁数要年轻许多。
看起来很出色。他,面白如玉,三褛美髯飘洒前胸,一身內阁大学士的金蟒官服衬的他更加的出色,精神还好,眼睛也是清明的,有些熠熠的感觉,原本面上看不出什么,可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了他的担心。也对,作为內阁学士,他担心前线战况,作为父亲,他担心文潞廷,但是,作为一名处于中枢的大臣,这些都不能表现出来,也只有压在心底。
徐肃已是银丝满头,他的雍华体现沉稳不迫的气度上,但是近看他,有些青黃的脸色,混沌的眼睛显出了一丝的焦虑。我想告诉他,新州的情势不是很糟糕,但是他一直是半垂了脸,所以,这样的暗示意图只有作罢。反到是文鼎鸶进来后冲我看了一眼,用眼神彼此打量了一下,而后他些微的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后面的还有新任的兵部尚书杨文默,原是蜀州巡抚,后来因为肃靖了境內一干匪患被提升为兵部尚书。我看过他的存档,今年三十五岁,先王时的进士出身,从一微末小吏到今日的二品官职,不过二十年的光景,算是干吏了。
面容英挺,有种威严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想必是这两天才到的,不过这次新州事出紧急,所以他还没有到內阁就直接上任了。
先向子蹊行了大礼,然后子蹊让他们坐好,对我说,永离,把新州陆风毅呈的折子给他们看看。
我答了声,是,就把手中的折子双手递给了徐肃,他也恭敬的接了过去,然后就听见子蹊把新州的局势大概说了一下,然后说到陆风毅要请兵出征,问在座的人有什么想法,此次出兵是否恰当?
徐肃听到这里,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文鼎鸶,仿佛在想什么,但是没有说话。而文鼎鸶只是低头看着折子,没有抬头。杨文默沉吟了一下,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份,这种兵战之事本就是他的职责,在场的人又都是文官,所以他斟酌了一下就说道。
王,各位大人,新州地处特殊,乃重中之重,如果要用兵,必须早做打算。隆冬季节不益为战,尚可储备粮草等必需用品。新州接连江南,可用新州周围几省的粮草储备,这样比从京里再调粮草要节省多了,而且也保障了新州的军备充足。不知,王和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此人话说的分寸极好,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并且也避免了回答子蹊的‘出兵是否恰当’,因为无论如何,储备军需都是正确的,并且他也说了现在不益打仗,可作为兵部尚书,未雨绸缪,早做打算,这是谁也挑不出错误来的。
子蹊听了点了点头,转而问文鼎鸶,鼎鸶的想法是什么?
文鼎鸶把手中的折子给了杨文默,然后定了定就说道。
封新王登极,对我们的确是不可多得良机,郑王既然打算要战,那臣等就要筹备一切,等开春进军封国。
我一听,他的话更是滑,子蹊没有说要战,只是问一下,这下让他说成了是子蹊的意思。可就在这个时候,徐肃,咳了一声,然后子蹊问他,徐相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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