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起东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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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起东晋-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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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夕照深秋雨,路上一派清秋景色,惹人愁绪。
时逢乱世,晚鸦萧疏。
徐州地处长江流域,其地民风劲悍,兵强财富居天下之半,素为东晋重镇,为历来兵家必争之地。东晋在江南立国,以建康为京都,以荆、扬为根本,徐、兖二州为羽翼,形成拱卫之势,与北方遥相对立。
高平城南。
刘家集的茶水铺摊上。
一个高高瘦瘦的书生喝了口茶,对着旁边的同伴咧咧嘴,眉飞色舞说道:
“郗大人一向康泰,让我替他多谢大家关心,还托我带了些物事送给大哥。”
那同伴甚是不安:“多谢郗大人一向记挂我,听说郗夫人有孕了,不知现在如何?”
“上个月初二晚上,刺史府上,没一个人睡的着,夫人怀胎十月,偏偏难产,大夫都没有办法……”
他卖关子似的停下不说,惹得同伴急了,才接口道:“后来大人从妙音观请了故交无上真人,在天井里摆下水陆道场,祈求上天垂怜。偏又巧了,过了一时,一个行游僧人也到了,被老太太请进屋。那和尚念了一篇经,刚刚念完,那夫人就产下了孩子。还是一个男孩子呢!老太太乐个不停,请真人和和尚给孩子起个名字。”
“起了啥名字啊?告诉我,回头也好让浑家早晚一炷香,祈祷小公子平平安安。”
“名字起的倒也稀奇,听我说下去。那无上真人起了“超”字,和尚取了“朝”字。郗大人自然希望孩子超群拔卓,选了超字,起名为郗超。老太太却是另一番心思,觉得名字不在乎贵气,选了那和尚的,表字惜朝。”书生边说边笑,想起当时府里为了孩子起名的事,着实闹腾了好几天,最后尘埃落定,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继续寒暄,没有注意到茶水铺的另外一角,两个旅客也正巧路过,在铺子里补充干粮,歇息片刻。这两人一个是中年人,宽袍大袖,仙风道骨;另一个是小男孩,圆圆的脸,两个酒窝甚是可爱,正津津有味的听隔壁讲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
“惜朝,真是好名字。”小男孩边听边点头。
“你倒是说说是哪里好啊?”中年人好笑的问他。
“说不出来,反正好听。”小男孩偏了头,挠挠脑袋。
他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绝不是最后一次听到。以后的很长时间,他会时时刻刻的想起这个名字,心里忽而酸愁,忽而欣喜。
第一章   醉掩青衣

月初悬,几处冷落,几处清愁,二十年辗转。
城郊。   
酒肆。
小二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前台最后剩下的几个客人,巴不得早点打发了他们,好早早的睡上个好觉。
黄昏盏前,两个客人在有一句每一句的讲着话。一个看着可亲,老是和气地笑着,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好像这酒是水一样;另一个汉子约莫三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瘦,衣衫残破,估计是榨不出几两银子的主。
精瘦汉子朝年轻人拱了拱拳,语重心长地说了什么。
年轻人神色一凝,转眼又哈哈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说道:“请您放心,必不相负。”两人又喝了一杯,精瘦汉子随即告辞,走出酒肆,迈出的脚步满是轻松,月光将影子拉得更加瘦长。
小二心中一乐,料想剩下的年轻人约莫也该结帐走人了,便上前招呼,收了银子,又按照年轻人的吩咐准备好了十袋酒,放在了他的背囊里。店前的小猫伸了个懒腰,张圆了眼睛,一个纵身跃入黑暗,只剩几声猫叫传来。传说猫眼及其明亮,能辨妖邪,而这深更半夜,最是鬼怪易出之时,小二想到这里,不禁背上一寒,眼睛不自觉地向店门口看去。
下一刻,小二差点惊呼出声。
只见一个身影慢慢走来,走得那样轻盈,仿佛足不点地,随风而行,这不是鬼怪又是什么,想到这里,小二不自觉地缩在了年轻人的身后,也正是这样,那个年轻人才第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走进来的人。
一身白衣,不染尘埃,人淡淡,水蒙蒙,松门凉月牵衣,如秋水芙蓉,似玉树临风。这怎能是鬼怪,分明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只是这“仙人”似乎满是烦愁,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应该是一时失神之下,信步至此,见到有灯光就不自觉的走了进来。(不要问为什么是白衣,想知道小顾以后为什么穿青衣,就期待以后解释吧)
年轻人站起身来,冲着白衣人一笑:“这位书生真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白衣人慢慢缓过神来,抬眼四顾,终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酒肆,眼前正有人冲自己搭讪。聚起神来的眼眸中似乎满是疑惑,“这是自己应该来的地方吗,如果被他们知道了……”,一转眼,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眉中隐约有不平之气,“为什么不能来这种地方,他们不想要什么,我却偏偏要做什么。”
“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啊!”白衣人听见自己说出这话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嘴巴,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转个身,窘的不行,急步离了酒肆。
“等等!”回头一看,是刚才酒肆里向自己搭话的年轻人朝自己追来,不禁慢了脚步,只觉得这个人可亲,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看你的样子,不是很快活,”年轻人问道。
白衣人不言,只静静的看着来人。
“我教你一个快活的法子,接着……”说着年轻人从肩头的包袱里拿出一袋刚才买的酒,塞在白衣人手里,自己也拿出一袋,拔起塞子,一口灌下。
白衣人微一迟疑,也拔开塞子,大口喝酒,刚喝下一口,胸口一热,如焰似火,灼人喉咙,勉强咽下。
“在下戚少商,敢问阁下?”年轻人问道。
“在下郗……不,惜朝,顾惜朝。(不要问我小顾为什么姓顾,原因见后文)”白衣人顿了一顿。
这大概是顾惜朝在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来是他没有心绪去讲,另一个原因是他根本无需去讲,戚少商除了喝酒,口下没有停过,讲着盛乐、并州风情,与江南迥异,从巴东诸郡讲到南渡情景,一片豪情激昂,直欲鏖战沙场。
戚少商见顾惜朝毫无反应,回头细看,原来他早已靠在残柳之上,朦胧睡去,睡颜可爱,纤手握着酒袋,袋口倾斜,剩余的大半袋酒水沿着袋口流出,浇湿了半身白衣。
晚来风寒,顾惜朝本来就穿得单薄,如今蜷缩在一起,秀眉微蹙。戚少商微一犹豫(注意哦,包子犹豫了,因为……以后再说),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件青袍,细心地替他披上,顾惜朝顺势靠在他的身上,似乎感觉到了温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戚少商心中没来由地一动,待要扶起他在客栈将就一晚,怀里的人感到身边的人一动,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紧紧地抓住戚少商的衣袖。
“好,不动,不动,我守着你。”戚少商也靠了柳树,静静地坐了下来,抱着怀里的人,好似坐拥整个天地,胸臆间舒服异常。


我在哪里,娘亲,是你吗?
这种暖暖的感觉,已经久违了。
好想要永远留住这种感觉。
孩儿好想娘亲,
娘亲,您是否还记得孩儿?

长漂泊,长漂泊,因何福薄。

顾氏早在惜朝四岁左右,便因产后体弱而溘然长逝了。
父亲郗愔一生笃信天师道,郗超出世的时候,有和尚上门,郗大人心中不悦,认为如无上真人所言,郗超非祥人,初得子嗣的欢欣早就被冲淡了,一直不待见顾氏母子,顾氏心中郁郁,时时抚着孩子的头,暗自哀愁。直至顾氏终于熬受不住,撒手西去,郗愔更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清明时节,凄清的坟冢边,一个孩子孤零零地跪着。
“娘亲,今年爹爹不会来了,府里好热闹,新来的崔姨给家里添了新丁,是个男孩子,”孩子喉中呜咽,“他笑得好开心……好开心……当年我出生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曾经高兴过呢?”
孩子哭着哭着,哭得累了,靠在墓碑上睡了,醒了之后觉得饿了,便吃几块墓前的冷点心,如此两日,府中竟然没有发现孩子走失,直至第三日上,全家停歇下来吃饭时,才发现小少爷不见了,好不容易寻见了,惜朝早已迷迷糊糊,神智不明,高烧不退,再迟上一刻,恐怕有性命之忧,刺史大人怒起,大骂惜朝不肖,平白生出这些事故。
从此,父子陌路,既然郗愔信奉天师道,惜朝就偏偏要侍佛,只是与他人不同,惜朝把习佛当个幌子,用来与父亲赌气。他自己何尝不想一走了之,漂泊天涯,但是母亲临终之时,再三交代,一定要遵从父亲的话,否则,顾氏魂魄纠缠地狱深渊,永不得脱。


晚晴,晚晴,你在哪里?
这个世上,只有你懂得我。
郗超的祖父是东晋名臣郗鉴,父郗愔又是掌管朝廷三分之一兵马的刺史,可谓出自名门豪族,惜朝自己卓荦不羁,有旷世之度,交游士林,每存胜拔,善谈论,义理精微,言辞犀利,常得到名门淑媛的垂青,是氏族中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而这也正是他的可悲之处,正因为如此,他不可能娶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第二章 
颓然柳畔,更教长笛奏伊凉。

古来真遁何曾遁,欲躲难躲,风轻花自落。

戚少商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一袭青衣婆娑,轻睫半剪,隐约秋波,偏偏又人事不省,手轻拂过青衣,惹起一段褶痕,似浅还清。

“你穿青衣真的很好看。”一番风致,难描难画,这个世上只怕除了她之外,再无人可匹,一别五年,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戚少商原本心胸豪放,从不将些许儿女私情放在心上,只是今日似乎被怀中的人感染了,心尘变得敏锐起来。看到顾惜朝紧皱的眉眼,略显痛苦的神色,戚少商暗自猜想,是什么使得一个似谪仙般的人沾愁惹恨。

一夜无眠。
直至晨露初降,朝日隐隐天边。
一睁开眼,怀中人早已不见。空气中似乎可以辨认出缕缕幽香,是书香,是墨香?
一夜如梦,催心。


新奉街角,郗宅。

顾惜朝匆匆地走进大门,注意到门旁管家勾青枫的眼神,下意识地看看身上的衣服,才发现一袭青衣裹身,不是自己的物事,却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超少爷好。”听到勾青枫的称呼,顾惜朝明白自己已经回复到了郗家大少爷的身份,府里有府里的生活法则。“顾”这个姓是不会帮自己走下去的,但是昨晚向戚少商报出自己的名字是“顾惜朝”,而不是“郗超”之后,突然有了一种被认可的感觉,心中一暖。

他急急地跃至后书房,在房门后的玉兰树后隐着,静静地听房内的谈话。

后书房在北侧偏厅的外口,平日里除了父亲和幕客,无人往来。连日来,府里出入的幕客似乎多了,但偏偏少了父亲平日里最信任的简平。有一个人来得勤快了,那就是镇军使大人。

郗愔将茶杯放在一侧,处身地看着手里的文书。镇军使有些沉不住气了,站起身来:“这么说,就是这几日了?”

“是,最迟不过月底。”郗愔叹了口气。

“压得下来吗?”刚问完,镇军使自己也知道答案。


“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一个声音在顾惜朝耳边想起。

顾惜朝心中一惊,急回头去看,原来是略商,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一脸不解的看着屋内,转过头,笑得灿烂。
(那个宝宝的可爱样子,请参考魔金的头像)

略商当然不会懂了,现在朝廷主战的势力连连施压,战和之争愈演愈烈。辅政的会稽王司马昱依仗扬州刺史殷浩参综朝政,与桓温一派时有冲突。顾惜朝心里却知道: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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