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霄点头,神情严肃起来,缓缓道:“风大哥认为唐门在江湖的地位如何?”
“名声显赫,比之各大门派却又极为特殊。”
唐霄道:“不错,以暗器和用毒闻名天下,总有些不够光明正大的嫌疑,尽管唐门的武功不逊于任何门派。所以江湖中人都怕我们,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表面敬畏,背地里却瞧不起我们。”
“你想改变这一点吗?”
唐霄笑道:“我无意改变,可是唐门想变。到时恐怕没有我容身之地,我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何况唐门虽大,比之整个武林却太小。”
他最后一句说得豪情万丈,风唯卿暗道,霄弟小小年纪,志向倒是不小,隐约猜到他的用意。
“你要让我帮你完成武林称雄的霸业?”
荆楚云暗道:自不量力,武林是大,任你叱咤风云,任你呼风唤雨,不也如灰烬一般,随风而逝,就像当年的魔教。
唐霄摇头:“我还有自知之明,武林门派虽多,但是向来不团结,而闲散的、不隶属各门各派的高手也很多,若能集中他们的力量,称霸江湖也非难事,我是不行,但是大哥有这个能力,再加上令师的声望,号令他们轻而易举。我愿相助大哥,成就伟业。”
风唯卿笑道:“我明白霄弟的用意了。楚云,还有谜语吗?继续吧。”
唐霄叹了口气:“大哥不答应,小弟不敢强求,不过我会一直等着大哥改变主意。”
荆楚云心道:说得好听,还不是想借助他的武功和师门的声望,他无意成名,更不想称霸,到时候真正的掌权者还不是你?
淡淡道:“我困了,最后一个谜语,掠夺的掠字,开始,一、二……”
两人凝神思索,最后面面相觑,坦然认输。
荆楚云微笑:“是半推半就,你们输了,喝吧。”
将准备好的酒推到两人面前。
唐霄端起杯,冲风唯卿笑道:“我可以保证此药没有性命之忧,大哥,我们干杯。”
两人对饮,唐霄趴在桌上,似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风唯卿身体晃了晃,扑在楚云身上,说了句:“别走——”
慢慢滑倒。荆楚云将他放平,看着他显出潮红的脸怔怔出神。
成功了,就这样成功了,心中却没有喜悦,只有一股浓浓的失望和惆怅。渐渐化成怒气,轻声骂道:“笨蛋,还说要保护我,这么笨,保护什么?”
(前半段写的我头都大了,楚云好可怜,玲珑的心思却碰上愚钝的情人。还好后面轻松些。大家猜猜想改变唐门面貌的那个人是谁?让唐霄这样的人也没有信心赢。)
9
青城山素有“幽甲天下”的美誉,虽说是夏无酷暑,冬无严寒,但是时近十月,夜凉如水,蒙蒙细雨打湿了青石板路,当真幽到极致,寒到透骨。
淅淅沥沥的雨中突然传来“塔塔”的脚步声,暗夜里听来分外清晰。
“陆师兄,松风这种时候,这种天气要我们下山办事,分明是有意刁难。松风那个恶道,早就看我们不顺眼,掌门要是还在的话,他哪敢如此?”
“不错,郑师弟。那松风道貌岸然,却着实可恶。”
青城山是道教的发源地,青城派原以道士居多,俗家弟子向来不受重视,这种情况直到纪韬光接任掌门才得到彻底改观,广招俗家弟子,且极受器重,但是好景不长,新任掌门松风道人虽然是纪韬光的师叔,平日也难免受这些人的气,早有不满,如今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两人骂了一会儿,胸中的气稍平,又对纪韬光和唐礼的事发了一通感慨,他们都是纪韬光的亲信,对那二人的事早就知晓。
那郑师弟道:“陆师兄可知那天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陆师兄喃喃道:“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哎,只怕今生都见不到他了。”
郑师弟呵呵怪笑:“我问的是破了我们剑阵的人,师兄又入魔了。也难怪陆师兄如此,那个少年当真好看,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不过他的脾气可硬得很,不管怎么折磨吭都不吭一声,有好几次我都下不去手了。啧啧,掌门的手段也当真厉害,不留下伤痕,也能让他痛不欲生。”
“最厉害的还是唐门的毒。”
“是啊,毒发的时候,为防止他自残,要先点了周身大|穴,按说他那时候既不能动弹不能叫喊,可是看着他的汗水一点一点透过衣服,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脚软,要是我早就——”
“他的眼睛……不管我们怎么做,他的眼睛里都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要是没有冰冷,那样美丽的眼睛该是多么动人啊。
“是啊,想起他的眼睛我现在都忍不住打寒颤呢。呵呵,陆师兄,你每天都要找机会把那少年叨念几遍,今日可算是能说个痛快了。师兄既然那么喜欢他,当日怎么不见你手下留情?”
“掌门的命令,我手下留情有什么用?我不动手也有旁人。”
“对喜欢的人也能这样,师兄果然是心如钢铁,小弟佩服,”郑师弟哈哈笑了几声,心道,什么没用,怕失了掌门的信赖才是真的吧。
问道:“也不知掌门想从他身上问出什么?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师兄当日最得掌门信赖,可知道吗?”
“我也不知。”
郑师弟不再问,目光轻佻的在向来严肃的师兄脸上一转,调笑道:“嘿嘿,陆师兄,有两次是你一个人去后山的,有没有趁机——”
还未说完就听陆师兄低喝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飘然而出,挺立在前面不远处的山道上,暗夜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晶亮的双眸映着二人手中的灯笼,说不出的摄人心魄。
那轮廓、那姿态正是——,郑师弟惊喜交加,趋前两步,躬身行礼:“掌门,你终于回来了,长威日日都盼着掌门回来。掌门不知道,这些日子松风恶道是怎……”
陆师兄怔忡了片刻,也躬身行礼,低沉的声音道:“路长野见过……”后面的字似是而非,混在风里雨里,飘散无踪。
来人点头,摆了摆手,温和地问候了两人几句,然后道出自己欲重掌青城派的想法,问那二人可愿相助。
受到掌门的温言抚慰,满腹委屈都化作感激涕零,郑长威哪有不愿之理?
他这些日子被人欺负苦了,终于等到靠山回来,想到很快能报仇雪恨,一时太过兴奋,竟没有发现陆师兄有何不对。听了掌门的巧妙安排,连道好计,拿着掌门给的唐门毒药折回青城派。
陆长野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等郑长威的身影消失,才缓缓道:“你的易容术确实很好,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外在的伪装和黑暗所能掩盖的。你不是我的对手,如今自己送上门来,休怪我——”
后面的话没说,心中却早已盘算好:他扮成掌门的模样,用唐门的毒,应该是要趁着雨夜,到青城派放毒,嫁祸给唐礼和掌门,没想到在山道上遇到我们。不知他给郑师弟的唐门毒药是从何而来的?
此番正是大好机会,郑师弟得手,青城派定然元气大伤,就算不得手,松风也必会将俗家弟子悉数除掉,然后全力追杀纪韬光。无论如何,这里已无我容身之所,若能得此人,从此离开青城,离开武林也是好的,他的武功虽然不高,也势必要废去的。
细雨不急,却绵绵不绝,来人没有穿蓑衣,此时衣衫尽透,纤瘦的身影独立在茫茫夜色之中、风雨山路之上,如植根于岩石之间的苍松孤柏,挺拔而坚韧。孤傲清冽的眸光冷冷投注在对面的人身上,杀气泛起,随风弥漫开来。
唯一能照明的灯笼掉在地上,瞬间燃烧又很快被雨浇灭,不知是谁先动的手,顷刻之间,龙吟之声如霹雳惊雷,伴着四溅的火花,在黑暗中回荡闪耀。
路长野在青城派武功仅次于纪韬光,就是现任掌门松风道长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加上临敌经验丰富,很快便占了上风。见对方气喘吁吁,招式渐渐无力,心中一喜,出招更见凌厉,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眼看他背靠石壁,退无可退,路长野运足十成功力,灌于剑上,长剑连抖,一连挽出五个剑花,罩住他全身,道:“撤剑。”
双剑相交,“当”的一声脆响,来人长剑脱手,直飞上天。
路长野就势摆剑欲架在他颈侧,突然手腕一麻,长剑撒手,还未及回神,电光火石之间,对面的人贴着山壁直直跃起,身形飘忽如袅袅升起的轻烟,行至半空,身体一顿,突然急速旋转,卷起砂石落叶,如一阵凭空而至的猛烈旋风,将两人圈在当中。
身体被砂石打得生疼,双目无法睁开,耳中只闻呼啸的风声,辨不清哪是风影哪是人影,路长野大惊,运功护住要害,向外跃去。来人冷笑一声,探手抓住方才脱手而今正在落在身前的长剑,作为暗器,激射而出。
路长野刚刚跃出圈外,突然胸前一凉,一柄长剑透胸而过,身体摇晃了两下,轰然摔倒,口中鲜血喷涌。
来人飘飘然落地,微微喘息着笑道:“你说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承认。不过,你也不必觉得冤枉,我杀的每一个人武功都比我高。”
陆长野艰难道:“那个人唤你楚——云,你叫楚——云是不是?你果然是魔——”
荆楚云揭下面具,露出俊美绝伦的面容,微微一笑:“不错,我见识过你们青城派的手段,礼尚往来,现在是不是也该让你见识一下魔教的手段?”
魔教的手段,陆长野面无人色:“我——对你——不起,死有——余辜,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中,只请你——给我个——痛快。”
魔教十五年前覆灭,那时荆楚云只有一岁,又在那之前就随母亲离开,哪里知道魔教的手段有什么,没想到一句话竟然吓住他了。
“给你个痛快?”荆楚云笑容不变,眸光却更加冷冽:“两个多月前,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
陆长野哑口无言,别说魔教的手段,就是自己曾加诸在他身上的行为,也足以令人生不如死。
正自彷徨,却听那人道:“不过,你若告诉我纪韬光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我倒可以考虑答应你的要求。”
他那一剑故意射偏了些,不让我死,原来是想知道这个。陆长野惊讶万分,他竟然不知道,怪不得掌门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难道他不是魔教余孽?不可能,他最后一招分明就是当年魔教教主云栈天的成名绝技“云卷云舒”,听说云栈天只有一个儿子,那个孩子若活到现在也过弱冠之年了,不会是他,不知他和云栈天是什么关系?
“你若——绕我一命,我就——告诉你。”
荆楚云道:“杀了你,还嫌脏我的手,快说。”
陆长野喘了口气,缓缓道:“是——魔教遗留下来的——宝藏,据说,据说……”
声音越来越小,连眼睛也闭上了,荆楚云皱眉,凑近了些,陆长野突然跃起,出掌拍向他胸前,这一掌快如闪电,措不及防,眼见荆楚云无法躲闪,却听“嗖”的一声,陆长野身体在半空一顿,惨叫一声向后飞去,跌出数尺,摔落在地,再也不动。
一个人影飞掠到荆楚云面前,拉起他的手急道:“楚云,你没事吧?”
荆楚云甩开他的手,走上前检查,见那人胸前破开一个大洞,似被石子之类的东西击穿,汩汩流血,已然气绝身亡,抬脚将尸身踢落一旁的山涧,瞪了风唯卿一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的剑上有毒,他那一掌根本伤不了我。”
青城山距锦城不过一百多里地,上次两人没有马骑,又担心楚云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走得很慢,溜溜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