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边吃边等,可过了好一会,才见晚晴急急地走下楼来。
“赫连的门怎么也叫不开,雷老师,您快上去看看吧!”
雷卷一听连忙抽身离桌,其他人也跟着上了楼,自从穆鸠平失踪后,众人都有些精神紧张,当下都怕再出些什么事,那就头大了。
岂料怕什么就来什么,任凭大家拍门拍得地动山摇,也不见赫连屋里有任何的动静,一急之下,几个男生合力撞开了门,众人冲进去一看,都不由得惊叫出声。
只见赫连仰躺在炕上,心脏处似乎被什么利器刺穿了,血流了一地,已经有些变黑的颜色更是触目惊心,而人却早已是硬了。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象吓呆了,半天里整间屋子都静悄悄的,唯有阮明正忽然弯下腰,扶着桌子剧烈地呕吐起来。
别人此时都无暇顾及她,只有阿碧见此情景,本来就面无血色的小脸变得更加煞白,刚叫了声“不好”,就见阮明正软软地跪了下去,然后便倚在桌子腿处,不省人事。
晚晴此时回过神来,急忙冲上去掐她的人中,可掐着掐着却发觉有些不对劲,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翻开阮明正的眼皮瞧了瞧,便似被抽了魂一般抬头愣愣地看着众人,半响才道:
“她的瞳孔,散了……”
PS:艇巴鱼,又称气鼓子;学名河豚(其实俺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它生在海里却叫河豚),内脏和血有剧毒,但是处理好的话肉很鲜美,不过俺这里大概每年都有吃河豚中毒的事,所以大家还是不要好奇的好(俺也没吃过啊,馋啊,可是怕死啊)
(五)
泼天的大雨已经下了几天几夜,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掉似的肆虐着,丝丝的凉气从空气中和地底下冒出来,毒蛇般的钻进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让人觉得连骨髓都要被冻住一样的毛骨悚然。
凌晨四点,屋里一片黑暗,戚少商与顾惜朝拥着被子对坐在炕上,默默无言,几日前两情终于相悦的狂喜早已被突如其来的死亡撕得粉碎,只剩下彻骨的伤痛与不安缭绕心头。赫连的死固然让人恐慌,可阮明正的死才真正使大家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她死于河豚中毒,那种所有人都吃过的鱼肉把她拉进了地狱。
“惜朝,几点了?”戚少商头倚着墙,口气里带着一股听天由命的无奈。
顾惜朝打开手机看了看,长长地舒了口气,“已经过了四点了。”
“这么说,我们活下来了?”
“如果按阿碧说的中毒后最长的潜伏时间算的话,那我们应该是没事了!”
戚少商闻言如释重负,起身坐到了顾惜朝的身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道:“我还以为我们死定了呢。”
“这算什么,劫后余生?”顾惜朝苦笑,其实当时得知阮明正是被鱼毒死后,所有的人都吓傻了,而最小的孟有威更是毫无出息地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话说回来,看你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原来也是怕死的啊。”
“我只是不甘心,”戚少商长叹一声,“刚得到你,就又要失去。”说着便在被子底下摸索到顾惜朝的手,抓着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十指紧紧地相扣。
顾惜朝只觉得眼眶一阵酸麻,于是便顺势倚在他的肩头。
“少商,你说,为什么我们没事呢?”
“大概是因为明正她是过敏性的体质吧,所以扛不住那毒素。”
“这话没有根据,我也是过敏性的体质,连阿莫西林(注1)都吃不得,”顾惜朝疑惑道,“还有,赫连明显是死于他杀,可是窗子和门都从里面栓得紧紧的,根本就是间密室。而且他心口上的伤也很奇怪,既深又窄,好像不是刀子一类的东西刺的。”
“阿碧说这宅子以前不干净,难道真的是有鬼?”
“这种事你也信?”
“那不然要怎样解释,宅子的大门每晚都关得好好的,外人根本进不来啊!”
“哼,”顾惜朝冷笑,“外人进不来,那就是自己人干的喽。”
戚少商的身子明显地抖了抖,“惜朝,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我没有胡思乱想,”顾惜朝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他道:“少商,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赫连屋里的钟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刚来的时候我给大家开锁的事吗,开这种古锁是很考验人的智力的,所以每开一把,我都有计时。那个时候赫连屋里的钟和其他屋里的钟是同步的,可是昨天;他屋里的钟莫名其妙地快了半个小时。”
“说不定是钟坏了吧,这种老古董,呃……”话说了一半,却突然醒悟过来。
“你也发现了吧,如果是钟坏了,那只会是慢下来,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快上半个小时。”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也搞不清楚,可能是凶手为了迷惑我们,也可能是他想要掩盖什么。”顾惜朝道,“不过应该不会是村民干的,他们大多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岛上,与世隔绝,要是杀人的话,不会搞出这么多花样来。”
“迷惑我们,”戚少商沉吟,“难道是为了混淆死亡时间来制造不在场证明?”
“我也不清楚,可是晚晴说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的话,赫连是死于下半夜的,这样说来,其实每个人都有嫌疑。”
“也对,”戚少商点头,“不过你不能说每个人都有嫌疑,起码我知道不会是你干的。”
“哦,这么肯定?”
“你忘了,每晚睡在我怀里的人是谁啊?”
“戚少商,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顾惜朝有些恼,“若是我半夜趁你睡了后起来作案,恐怕你是不会知道的吧!”
“呃,”戚少商语塞,这些天他晚上总是睡得很熟,通常都是一觉到天亮,若是顾惜朝真趁他熟睡的时候干些什么,大概他确实不会知晓。
“算了,”顾惜朝叹了口气,“我这几天睡眠质量很好,打雷都惊不醒,吓唬你而已。”
“惜朝,你啊!”戚少商无可奈何地收紧了揽着他的胳膊,宠溺地用嘴唇厮磨着顾惜朝的乌发,“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对了,惜朝。”
“嗯?”
“晚晴真的是你妹妹吗?”
“戚少商,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遍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啊!”
“呵呵,你别生气,我不就是不放心嘛,可你们为什么要假扮情侣呢?”
“家丑而已,我不想多说,你别问了!”
“哦。”戚少商不再言语,只是搂着心爱的人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却不料突然有扣门声传来。
“惜朝、惜朝,”顾惜朝一听是晚晴的声音,赶忙下炕去开了门,只见那清丽的女孩站在门口,一脸的担忧,“四点过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
“我不要紧,红泪也挺好。”
此时其他屋里的人大概都听到了声音,纷纷开门,雷卷也和边儿从同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大家站到了走廊上,看着彼此安然无恙,一时间都有些百感交集,不知该是兴奋还是伤心。
“没事就好,大家没事就好。”雷卷一幅谢天谢地的表情。
“雷老师,”站在顾惜朝身后的戚少商探出头来道:“虽说现在这种天气警察过不来,不过我们也应该报警吧?”
“这个、”雷卷顿了顿,有些迟疑,“其实、其实村里的电话线早被人剪断了,只是劳村长不让我告诉你们,怕大家担心。”
“什么?”众人大惊,几个女孩子的脸色都变得煞白了。
“哼,”顾惜朝冷笑一声,“这又是密室、又是剪电话线的,难不成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赶尽杀绝啊!”
大家都下意识地咬着嘴唇缄口不言,唯有孟有威讷讷道:“那个、其实赫连学长的那间屋子不是密室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宅子里门上的插销都是老式的,只要用一把薄刀片插进门缝里慢慢拨,想要关上和打开都很容易,”孟有威回答,“我小时候住在老家,每次回家晚了被关在门外,都是用这种方法进门的。”
戚少商闻言立刻回屋找了把削苹果的刀子照此试验,果然如此。
众人都被这个结果搞得目瞪口呆,边儿更是忍不住出口道:“小孟,不会是你……”
“呃,”孟有威张口结舌,不由脸涨的通红。
“不会是小孟”顾惜朝瞟了一眼边儿道,“没有傻到这种地步的凶手,除非他想投案自首。倒是你,边儿姐,当初为什么会找这么个鬼地方。”
这回轮到边儿不知所措,“我、我,是当时网上有个网友发给我的照片和资料,我觉得很好,才向你们雷老师推荐的。”
“行了,别在这儿互相猜忌了”雷卷明显不悦,“现在看来,这二楼的屋子是住不得了,大家都到堂屋呆着,若出了什么事,还可以照应一下。”
众人都没有异议,纷纷下楼到堂屋坐下,面色凝重。
雷卷此行所负的责任最大,所以一脸的担忧;小孟则面露委屈;戚顾二人眉头紧缩,还在思考阮明正与赫连的死因;晚晴和边儿无精打采;息红泪更是整个人都呆呆的,好像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一行人都怀揣着无数的心思,一时间堂屋里静悄悄的,越发显得屋外的大雨肆虐无度。
这一坐就是四个多小时,直到大概快要上午九点,劳|穴光惊天的擂门声突然传来,“雷老师,快开门,找到恁们那个失踪的学生了。”
众人一听急忙开门,跟着劳|穴光就往外跑,等气喘吁吁地在悬崖处停下,便看到穆鸠平躺在那里,人早就归西了。尸体被海水泡得发胀,身上还有被礁石割破的无数伤口,惨不忍睹。
“今早上让海水给冲上岸来的,”劳|穴光道,“我让村里的人给抬了上来,唉……”
大家的神经早已绷得紧紧的,见此情景,终于崩溃了。边儿不由得跪倒在地,哀哀地哭了起来,“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我要回家……”
正在此时,晚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同样是满脸泪痕的她急忙把手机掏出来,惊异地看了一眼便赶忙将其递给顾惜朝道:“惜朝,有信号了,快,快报警。”
顾惜朝接过手机打开一看,见是晚晴大哥黄金鳞的短信,愣了愣,也顾不上看内容,抬手就拨了110放在耳边,还未接通,便听见晚晴大叫一声:“哥,小心!”
顾惜朝下意识地回头,只觉得有人挟带着一阵厉风扑面而来,等回过神,整个人便已经被息红泪胁持,脖子上抵着一根簪子,而手机早已掉到了地上。
“都别过来,”平素美丽的女子疯了一样的大喊,“不许报警!”
众人都惊呆了,戚少商声音有些发抖:“红泪,难到是你吗?”
“对,是我干的,”息红泪面色狰狞,边吼边拖着顾惜朝往悬崖边上退去,“是他们杀了小玉,我要为小玉报仇!”
“红泪,你冷静一下”戚少商试图慢慢靠近,“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惜朝。”
“放开他?”息红泪咬牙切齿,“戚少商,你爱的是他吧,到现在才发现,我真是瞎了眼!别动,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捅死他!”
“红泪你别乱来,”戚少商只觉手脚冰凉。
“戚少商你紧张了吗,别怕,赫连就是死在这把簪子下,它很锋利,不会让你的心上人太痛苦的,”息红泪冷笑着依旧向后退去,却不防脚下一滑,惨叫一声,带着顾惜朝就坠下了悬崖。
“惜朝……”戚少商飞身扑上去,险险地一把抓住顾惜朝的手腕,息红泪早已坠入海中,恰巧碰在海面的礁石上,眼见是活不得了。戚少商此时也顾不得她,只是紧紧地扯着顾惜朝,可下坠的力量实在是太大,几乎要把两个人一起拖下去,戚少商一急之下,把胳膊狠狠地撞向悬崖上突起的尖石,锋利的石锋霎时没入了他的手腕中,固定住了摇摇欲坠的